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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正要敛衽施礼
 钻⼊摊后倒头便睡,再懒理会。符⾚锦恼他无礼,轻轻挣脫未果,抬见耿照笑意温煦、摇了‮头摇‬,不知怎的大羞起来,芳心怦怦直跳,求饶似的细道:“沈…沈家妹子看着哩,快…快放开我!”

 ⾝子却软绵绵偎着他,一松手便要瘫软在地,浑似一团温融融的香甜藌膏。所幸沈素云正一一检查⽟石,符⾚锦松了口气,灵机一动,对刁研空扬了扬枣⽪籽⽟,‮媚妩‬笑道:“老伯,我选这块。”耿照心想:“这也未免太过赖⽪。”

 才想开声阻止,刁研空却一本正经点头:“无妨。请姑娘说明,这石中之⽟,该是什么模样?”

 符⾚锦一吐娇红⾆尖,咯咯笑道:“我瞧这石子不小,这样好啦,请老伯给我琢一副羊脂⽟镯,再替我家相公做个⽟扳指。余料若还使得,奴家想要一对⽟坠耳饰,正好来配镯子。”耿照皱眉轻道:“宝宝锦儿!”

 符⾚锦笑着说:“有什么关系?老伯若说不成,那便罢啦。若给我说中,老爷有个漂漂亮亮的⽟扳指,宝宝锦儿又多了副⽩⽟首饰,岂不甚好?”

 刁研空似乎全不放在心上,伸手向她要回籽⽟,仔细掂量,片刻才道:“这件料子⽪⾊正品、光感油润,只可惜裂甚深,若要全然取净,不免要杀去许多⽟⾁。

 为此有人说应全雕,也有力主巧雕的,似乎任其一都不免可惜,却从未想过分成零碎小件。”

 沈素云见耿、符二人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微笑解释:“⽟石之属,小件不如大件,零碎不如完整,器用不如摆饰。这籽⽟质地虽好,只可惜裂隙颇深,顺着裂的形状局部雕刻,可保留最多的⽟⾁,即为“巧雕””

 听她的话意,似也觉顺着裂纹巧雕成山⽔、人物之类,最能凸显这件⽟材的价值。符⾚锦吐⾆道:“那可闹笑话啦。我要捞什子扳指镯子,又小、又碎、又都是⾝上用的,还不屈死了这块好东西?”刁研空‮头摇‬。

 “姑娘之说,乃是大破大立,如金钟⽟磬,振聩发聋。这块⽟材曾历许多方家法眼,提出的见解均不脫求全求大,或磨去裂纹,或变造裂纹,却无人想到分成小件,直置裂纹于无地!兴许姑娘是有缘人,我愿为姑娘一试,请姑娘三⽇后再来。”

 符⾚锦愣不过片刻,忍不住拍手大笑,娇娇地瞅了耿照一眼,得意洋洋:“你瞧!不试一试,怎知有没有机会?快,你也来选一个,这回我想要只好看的⽟坠子。”

 耿照赧笑‮头摇‬,忙不迭地推拒。刁研空皱起疏眉眯着细眼,仔细端详二人,喃喃道:“依老朽看,姑娘要的不是⽟坠子。二位戾气外露,眉间带煞,⽟坠子⽟扳指都不能解两位之急,姑娘要的是杀人钢刀。”

 两人一凛,却见老人垂眉咧嘴,仍是讷讷傻笑,一时难辨他是话中有话,还是胡说八道。符⾚锦定了定神,指着一旁写有“⽟匠刁研空”五字的布招,乜眸強笑:“老伯拿着算命先生的布招,莫非精通看相?”

 刁研空听得微怔:“看…看相?我不会啊。”又道:“姑娘,人心里想什么,都映在脸上,便如石中蔵⽟,终非顽石,在方家眼中,那仍是块⽟。

 你二人皆非狠戾贪暴的子,一旦起了杀心,可比狠戾贪暴之人显眼。老朽看见便说了,姑娘勿怪。”符⾚锦听不出深浅,点头微笑:“老伯忠告,奴家会放在心里。多谢老伯。”沈素云忽然抬头,伸手道:“老伯伯,我选这个。”

 她专注石上,对三人的谈话充耳不闻,此刻才回过神,一比那獠牙似的嶙峋石笋,神情极是认真。刁研空点点头。

 “请夫人明说,这石中之⽟,该是什么模样?”沈素云檀口微张,霎时间竟有些踌躇,微带透明的指尖在石上轻轻‮摩抚‬,如绘形影,片刻才道:“我瞧制成⽟如意…不,还是⽟笏好了。”

 犹疑之⾊并未稍减,颦蛾深蹙,沉昑不决。符⾚锦大感奇怪:“不是说“器用不如摆饰”?⽟笏、⽟如意还不算器物,都不知什么是器物啦。”

 果然沈素云又喃喃自语:“或雕一只⽟云龙纹镇纸…”刁研空道:“老朽明⽩啦,便如夫人之意,开石一试。”符⾚锦只觉好笑:“到底是⽟笏、如意,还是云龙镇纸?姑都没听出个准信儿来,你明⽩什么?”

 不久留,挽着沈素云笑道:“走罢,妹子。姐姐饿啦,咱们回城寻间分茶铺子,打打牙祭。”三人将行出鬼子镇,沈素云骤尔省起,回头道:“老伯!我几时来与你相看?”

 刁研空正取工具要碾⽟,抬头笑道:“缘来即至,夫人自知。”不远处小贩一声冷笑,似杂几句耝口。

 “妹子勿忧。”符⾚锦径拉着她的柔荑往前走,直将那郊道荒集抛在脑后,笑劝道:“三⽇后我来取镯子扳指,再瞧瞧你的⽟笏如意云龙镇好了没。”沈素云噗哧一笑。

 “说不定开了出来,仍是块哑巴石,里头连一粒⽟渣也无,哪来的⽟笏如意云龙镇?”符⾚锦笑道:“妹子多厉害的眼!奴奴姑且蒙到一副手镯耳饰,你拣的自是档上最最值钱的⽟籽,怎能是块哑巴石?”

 那牙状石笋是木档上最耝砾、最不似⽟胎的一块,别的籽⽟多少有些许油润剔莹的部分、行话中称为“漏⾁”者,又或与石英玛瑙等矿脉共生,仔细端详可见其异。

 唯独这石笋灰扑扑、骨嶙嶙一条,半点不起眼,符⾚锦见她拣选时毫不犹豫,似是成竹在,其中必有玄机。沈素云以袖掩口,正⾊道:“不瞒姐姐,我挑的是全桌唯一一块瞧不出端倪的。

 其余各块均是货真价实的籽⽟,我料老伯伯断不会掺块哑巴石在里头。越是不显眼,越可能蔵有奇珍。”此举胆大之至,近乎妄为。

 耿、符二人听得面面相觑,俱都说不出话来。符⾚锦料不到她一个娇滴滴的深闺贵妇,明明⾝具名家慧眼,却舍了満桌宝物不要,专赌一着暗子,不觉失笑:“妹子,看不出你还是个赌徒啊!⼲坤一掷,忒也豪气,真个是艺⾼人胆大。”

 沈素云也被逗粉颊酡红,轻缩粉颈,俏⽪吐⾆:“我自小便是小赌鬼啊!我阿兄带我来鬼子镇寻宝,我专挑看起来最旧最破的下手,要是押对了宝,那才叫一本万利呢。那时我才六岁,我阿兄可从没教过我这些道理。”这话从镇东将军夫人的口里说出,委实太过匪夷所思。

 偏生她又生得娇俏可人,口吻神态均是文静秀美,教养良好。说有多不相称,便有多么不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十分怪异,蓦地不约而同捧腹弯,放怀笑作一团。

 ***慕容柔既说了申酉之用膳,三人虽不敢耽误时辰,回到驿馆时也将近⻩昏。一路上符⾚锦与沈素云并头喁喁,状甚亲密。耿照则不远不近跟在后头,不致打扰她姐妹俩谈心,一旦变生肘腋,亦能及时护持,小心戒备之余,暗自又转心思。

 “妹子,”进门之前,符⾚锦停下脚步,握着她的手肃然道:“姐姐与你说的心事,断不能对人说。连将军大人亦不可说。”

 沈素云神情凝重,点头轻道:“我理会得,姐姐不用担心。但你我既结成异姓姐妹,我…我想为姐姐分忧。将军大人英睿如镜、清澄如⽔,眼底颗粒难容,他若知晓个中因由,必有明断…”符⾚锦一按她的手背,严肃‮头摇‬。

 “你夫君不比我夫君。”她轻声道:“指挥万军,将军纵横疆场无人能敌,但若变故生于一榻之外,万千兵马都不在⾝畔,试问谁人堪救?单论武功,那厮当世罕有敌手,冒冒然打草惊蛇,只怕对将军不利。”

 一听“对将军不利”沈素云旋即沉默,片刻才道:“我早知他不是好人。只是我一介妇人,不宜预闻夫君事业,但⾝边留着这等狼徒,早晚要受其害。便不为妹子着想,也断不能蔽了大人的清明,未能及时防范。”

 符⾚锦抚臂微笑:“此事我有计较,妹子尽管信我。”沈素云似受鼓舞,俏脸上霾顿扫,露出花儿一般的灿烂笑容,便如依偎着长姐的天真少女,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三人跨过⾼槛,姚嬷、瑟香已在院前候着,相偕了上来,伺候夫人往后进更⾐梳洗。耿照本以为慕容柔公事繁忙,席上定是⾼朋満座,价⽔流的官场应酬。

 谁知慕容柔屏退左右,四人围着桌子吃饭,让姚嬷、瑟香布菜伺候,任宣守在厅外,除此更无旁人,吃的也是六菜一汤的家常菜。

 耿、符二人大出意料,连沈素云也难掩诧喜,这顿饭吃得比想象中更轻松愉快,沈素云破例饮了一小盅酒,雪靥醺红,分外明媚。

 慕容柔用膳时几不说话,三人自也不敢放肆,但将军的好心情俱在面上,席间悄静静地只闻持羹碰碗、牙箸点盘之声,反较⽩⽇厅里自在。

 宴罢,慕容柔让人收拾桌面,沏了壶御赐贡茶,四人相对啜饮。沈素云似惯了静默用餐的气氛,并无丝毫不快,对丈夫只留耿照夫妇用膳十分欣喜,微醺地端茶就口,巧致的瓣轻抿着细瓷杯缘,杏眸笑成了⽔汪汪的两弯,二十啷当的妙龄女郞顿成了天真烂漫的少女,快犹如一头小雪兔。慕容柔全看在眼里,淡然道:“夫人今天可玩得尽兴?”

 沈素云乖顺点头,眯眼回答:“我爱符家姐姐陪我。”她不胜酒力,席间又无旁人,连口气也变得娇憨可喜,浑无将军夫人⾝架。慕容柔望了符⾚锦一眼。

 “有空常来走走。拙荆不爱官场应酬,难得有谈得来的姐妹淘,我让任宣与夫人一块牌,可自行出⼊驿馆。”符⾚锦听得一凛,难辨其真心,正要敛衽施礼,却见将军一摆手:“坐下罢。茶余饭后,不必多礼。”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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