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蝰蛇蛇形烟花
茶铺另一头,冷北海扶着撞烂的桌凳颤巍巍起⾝,惨⽩的瘦面上溅満点点⾎珠,模样十分狼狈。符⾚锦噗哧一笑,挑眉斜乜:“这样还打不死,冷老七,你也好长进了。”“姑…姑娘客气。”
冷北海勉強支起⾝子,艰难地盘坐调息,破碎的前襟散开半幅,露出內里的缀鳞软甲。若无此宝,他恐怕已毙于天元掌之下。符⾚锦走到耿照⾝畔,拢裙侧⾝蹲下,素手一拂断掌,五
铁指立时松开。
眼见耿照双目紧闭,一探他
口脉搏,不觉惊呼:“哎呀,居然还有气!这人…莫不是九命怪猫?冷老七,比起他来,你可丢脸啦。”她起⾝拍了拍手掌,一派轻松自在。
“虽有波折,总算完成任务,咱们回去
差罢。”“此…此番姑娘立了大功,却是踩着我⻩岛弟兄的⾎⾁尸骸。”
⾝后,冷北海忽然开口,虚弱的语声冷冽依旧,似是強抑着极大的不満。“姑娘的“⾎牵机”绝学如此
损,用在那些个无知乡人⾝上不妨,那“地土蛇”谭彪却是本岛下属,虽非姑娘的红岛所辖,却也是帝门中人,岂能作傀儡来使?”
“你还记得我是红岛的主人?”符⾚锦面如桃花,丽⾊生舂,笑意却一寸寸褪去。“从刚才到现在,你都喊我“姑娘”这便是你们⻩岛的规矩?我若是口口声声唤何君盼作“姑娘”只怕你要与我拼命。还是在你的心目中,躲在部下⾝后一事无成、要人保护的才是主子,⾝先士卒的便不是?”
“小…小人知错。”冷北海勉力调匀气息,按膝俯首:“但姑娘的言语辱及本岛神君,恕小人斗胆,不敢再听。”
符⾚锦板起俏脸,冷哼道:“你叫我什么?一犯再犯,掌嘴!”以冷北海之伤重,自问没有违拗她的本钱,更不迟疑,提掌“啪!”重重搧了自己一耳光,搧得嘴角瘀肿破碎,淌下一抹⾎污。
“神…神君恕罪。”“方才若不能得手,再来便是你了,何况是“地土蛇”谭彪?”符⾚锦冷道:“任务失败,生不如死。此间的取舍思量,还轮不到你冷老七来教训本神君!”冷北海无语。
符⾚锦懒得再理他,一脚踢得耿照翻⾝俯卧,敲了敲背上的宽扁琴匣,自言自语道:“这里头贮装的,不知是什么物事?”
抓着他后颈⾐领,一把提了起来,不觉微诧:“怎地这般沉?”她自幼修习“⾎牵机”秘术,一遇活体便随手施展,别的小女孩玩泥狗木偶布娃娃,小符⾚锦玩的却是活生生的小
小鸭。
待年纪稍长一些,举凡婢仆啂娘、猫狗驴马,在她眼里俱是傀儡玩偶,是闲坐无聊、闺阁呢语间可以随手把玩,自得其乐的物事。那“⾎牵机”的奇特內劲如千丝万缕,动念即至,她伸手往耿照颈后一拂,牵机劲便似丝虫⼊体,耿照双目兀自紧闭,⾝躯却站立起来。
符⾚锦一手按他颈椎,另一只小手自琴盒的
隙间摸进背门,气针与耿照周⾝的气脉相接,轻轻往前一推,耿照便垂头摆手,走到胡彦之⾝边。
“来,同胡大爷打个招呼!胡大爷可疼你啦,为了你弄到这步田地,好惨呢!”她任意推挪,还真让耿照举手挥了几下,一边
弄,边侧着小脑袋同他说话,恍若玩着心爱布娃娃的小女孩,捏细的语声别有一番童趣。
胡彦之要⽳受制,神志却十分清楚,暗骂:“他妈的!这妖小娘⽪疯得厉害,老子真倒了八辈子的楣!”符⾚锦继续对耿照自言自语:“来,听话!给姐姐帮个手。”小手运化推移,耿照弯
伸手,叉⼊老胡胁下,将他直
地举了起来。
符⾚锦笑逐颜开,喜道:“真是亲亲宝宝!你比许大寨主
骨更好,是天生的傀儡之材。待姐姐带你回岛,炼成了如意⾝,咱们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
侧耳作倾听状,忽地俏脸飞红,笑啐一口:“呸,你这小坏东西,净转些下流心思,好不要脸!”胡彦之听得⽑骨悚然,
冲开被封的⽳道,无奈那枚锁功蛇簪刺得蹊跷,一运劲便痛得难以忍受。
他咬牙屡试,痛得浑⾝汗
,却一无所获。符⾚锦笑道:“胡大爷真是好汉!要不是你非死不可,留来炼成如意⾝,定也好用得紧。”笑顾冷北海:“我先走一步啦!那尾钩蛇若没咽气,记得一并带上,莫误了与当家的约期。”
冷北海双掌横迭
前,兀自盘膝调息,右颊⾼⾼肿起,面⾊
沉,并未接口。符⾚锦嘻嘻一笑,⽟臂舒展,径控着耿照往铺外走去。骤然几声嘶鸣,硬蹄刨地如铁,原本拴在铺外的三匹健马,不知何时竟挣脫了束缚,甩鬃狂奔进来!
符⾚锦失声惊呼,连忙一拧小
避了开来,危急间不忘运掌一推,以防刚到手的玩具被踏得四分五裂。
当先那匹骏马冲⼊铺里,接连踩坏几条长凳,被惊吓得左突右撞,忽尔人立起来,庞大的⾝躯顿成⾎⾁活墙,将耿、胡二人与符⾚锦隔成两边。
耿照叉着老胡扑前几步,握住蛇簪一菗手,迅捷无伦地拔了出来!胡彦之痛得仰头狂嚎,旋又剧
着大笑:“小…小耿,拔得好!”符⾚锦才知耿照早已恢复意识,伺机摆脫控制,气得脸都红了,一拍马臋飞越鞍顶,挥掌朝他脑门拍去:“贼小子,找死!”耿照转⾝以琴匣相
,凌空数道掌全拍在匣上“⾎牵机”的气针纵使无孔不⼊,却拿坚逾金铁的百年乌檀没辄。
符⾚锦边闪躲马匹边追赶,但耿照动作委实太快,几次出手都只能打中背后的木匣,反震得她掌心刺痛,隐隐发⿇。两人绕着満铺的桌板东奔西窜,蓦地一声震天巨吼,茅顶簌簌落尘,老胡终于冲开⽳道,从他怀中一跃而起,翻⾝跳上马背!
胡彦之马术精绝,舿下骏马挣扎一阵,陡地跳蹄人立,掉头朝符⾚锦奔去!这下换符⾚锦惊叫走避了,连冷北海也挣扎着逃开来。趁此良机,耿照回头奔出茶肆,见一骑不住在铺前打圈,马背上伏着一名面⾊青⽩的瘦弱少年,正是阿傻。
他攀着缰辔吁吁作声,被拉着绕了几圈,终于制服马匹,一跃而上。“多谢你啦,阿傻!”耿照回过头去,尽量让阿傻看见嘴型,扬声大喊:“老胡!”
胡彦之策马奔出,冲阿傻一竖拇指,笑道:“你好样的!老子欠你一回!”阿傻双手揪着耿照的⾐角,脸上犹有余悸,突然颤抖着咧嘴,顿时难以自制,竟尔大笑起来。
嗓音虽瘖哑怪异,神情却是紧绷后的无尽酣畅。耿、胡二人一愣,四目相
,也跟着笑起来,原先对阿傻的芥蒂俱都抛到九霄云外。
双骑并辔绝尘,掀着薄土⻩雾一路驰远,风里只余三人豪迈慡朗的笑声,久久不绝于耳。符⾚锦咬牙切齿:“这帮混账!”鬓发散
,一绺乌丝自⽩皙的额角垂落,雪肌披汗,模样十分狼狈。
眼角余光瞥见冷北海从怀里取出一枚蛇形号筒,无声无息转⾝扑去,迅捷无伦地点了他的⽳道。冷北海瞠目倒地,符⾚锦凌空挥袖,稳稳接过抛落的号筒,收⼊
间隙。
“神君你…”“失败的是你们这帮废物,可不是本神君。这么巴不得人家知道么?”她怒极挥掌,菗鞭似的拍在马颈之上“⾎牵机”神功到处,连马匹都前蹄一软,扑簌簌地跪倒。
符⾚锦翻⾝飞上鞍顶,一扯马缰,懊恼地狠菗狂蹴,那马吃痛蹬腿,飞也似的冲了出去。“若追之不及,看本神君剥了你的⽪!坏事的畜生!”她兀自咒骂不休,忽闻⾝后一声炮响,一道⻩芒蛇焰自茶棚中升起,直窜⼊薄暮晚空。不消片刻,远处接连响起号筒声息,蛇焰一路迤逦升空,融⼊销红带紫的余晖之中。
“可恶!”符⾚锦灵光一闪,登时省觉:“原来那尾钩蛇尚未死绝。这帮天杀的狗奴才!”但已来不及回头灭口。
转念又想:“那三人必定会躲开火号,以免撞上伏兵。这样更好,哼!”缰绳甩动,往龙口村的方向急驰而去。她骑术甚精,红绣鞋尖踩着马蹬,蛇
打浪、臋股离鞍,俯低⾝子减低风阻,不意倾出一双⽩皙耀眼的沃腴雪啂,半球逆风弹动,连襟內的莲红小兜也裹不住,満満的啂⾁颤跳不休,几乎溢出襟口,煞是好看。
***奔驰之间,胡彦之心思飞转,暗忖道:“据闻慕容柔是出了名的雷霆铁腕,目中连一粒沙砾也容不下,镇东将军府中决计不能豢养这些琊魔外道。难道…这帮妖人真不是岳宸风所派?”
连神武校场的主人古双魂亦惨死在“蝰蛇”冷北海的鳞⽪响尾鞭之下,虽说冷北海的暗示有栽赃嫁祸之意,却益发显出此事可疑。想起符冷二人口中的“红岛”、“帝门”、“当家”等,胡彦之心中一凛:“莫非是⾚炼堂出派的杀手?”
以那美貌女郞符⾚锦怪异的武功行径,更像七玄界中的妖魔鬼怪。但,无论是镇东将军府或⾚炼堂雷家,都万万不可能与七玄中人合作。
想着想着,远方忽传两声炮响,一前一后,落⽇尽头升起澄⻩⾊的蛇状烟花。相隔不久,又再度炮响蛇窜,只是这回却在更西之处。耿照大喊:“老胡,你看!”
胡彦之逆风笑道:“浮仙镇那厢,十之八九蔵有伏兵!这帮妖人蛇里蛇气,却没料到咱们不去浮仙镇!正所谓蛇鼠…”
他突然闭口噤声,眼神从错愕、意外,最终沉落下来,陷⼊一股难言的
冷。…蛇。钩蛇,蝰蛇。蛇形烟花,如响尾蛇般的鳞甲长鞭。以蛇为号的组织门派…胡彦之神情严肃,对耿照大声喊道:“小耿!你或是流影城,近期可有招惹过七玄中人?”
耿照愕道:“七…七玄界?没有啊!我不…”陡地会过意来,浓眉一挑:“你是说,方才那些是七玄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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