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差点失去平衡
“好…好快!”两人贴面而立,沐云⾊仓促间双手不停,肘、指齐施“望风希指”、“指瑕造隙”、“指⽔盟松”三招连环发动,尽显《通天剑指》黏
之精,却连鹿晏清一片⾐角都没沾到,每一稍动都让他提前避过,进退有如鬼魅。
自此沐云⾊无心恋战,谁知却无法罢手。他一指落空,正想跃开,鹿晏清左手两指点来,用的居然也是“
鱼指天”招式似是而非,方位拿捏却分毫不差,宛若沐云⾊亲炙。
《通天剑指》是奇宮少数讲究招式的武功,门下多作拳脚拆解之用,沐云⾊平⽇与师兄弟们练惯了,不假思索还以一式“十目所视”鹿晏清肘指连
,又递了一招“望风希指”
两人无声拆应,一条左臂与一条右臂眨眼间换过十余招,沐云⾊几乎以为在和另一个自己对打,鹿晏清出手跟他一样快,不管招式是否全对,一律都是后发先至。
一轮
手下来,沐云⾊只能苦苦防守,若非对方只用一只手、用的还是他极为
悉的武功,早已败下阵来。他打得胆寒,手脚越来越跟不上,一招“偻指可数”接了个空,眼看鹿晏清朝自己
口“膻中⽳”抓落,避无可避,不由闭目:“我命休矣!”
双手垂落等死。千钧一发之际,鹿晏清一凝,指尖就停在膻中⽳前分许,再也不动。沐云⾊暗叫侥幸,也不使什么招数了,整个人向前撞去,搂着头着地一滚,背心“嘶”的一声被抓去一幅长布,热辣辣地一阵
痛,趁隙逃出了妖刀冢。他没命的向前奔逃,回见鹿晏清像僵尸一样拖剑追来,歪歪倒倒不甚快捷,约略放下了心。
心神稍复,忍不住犯疑:“鹿晏清怎可能会使《通天剑指》,又怎能以这路武功,打得我毫无还手的余地?还有那刀上的异光…莫非,那把真是药儿说的什么妖怪?”忽听背后一声凄厉尖叫,他赶紧停步,回头大叫:“药儿!”
药儿小小的⾝影缩在峡口的石碑旁,手里似乎抱着什么物事,拖着青芒薄剑的鹿晏清一步一步向药儿
近,被青光映绿的雪⽩瘦脸宛若妖魔鬼怪。
沐云⾊再无选择,施展轻功奔至鹿晏清⾝后,抄起一枚溪石掷了过去。“喂!要打架,也得找个合适的对手。”他手里握着第二枚坚石,一见鹿晏清慢呑呑地回头,又扬手掷了过去,正中鹿晏清的额头。
鹿晏清脖子一歪,一道暗红⾊的⾎渍淌过眉眼,自下巴点滴坠地,他却恍然不觉,低吼着向沐云⾊踅了过来。
“得了妖刀,却变成怪物了么?”沐云⾊自知拳脚不敌,遥遥对药儿大喊:“找到机会就逃!我三师兄人在左近,遇着他就全安啦!”药儿拼命头摇,风里却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两人的
命都寄托在自己⾝上,沐云⾊提运起十成功力,双掌一合,极招应手而出…肩膀才一动,鹿晏清后发先至,同时并掌击出。但“不堪闻剑”不讲招式,以极
內劲凝⾎断流,模仿动作毫无意义。
沐云⾊的双掌无声无息印上他的
膛,轰得他全⾝一顿一缩,连人带剑倒飞出去,凌空划过一道近三丈的大弧,落地时喀勒几声,似是摔断了几
骨头,
腿扭曲成极不自然的角度。
沐云⾊力尽倒地,勉強调匀气息,手脚并用地爬到药儿⾝边。“怎么,没受伤吧?”他自己都还气
吁吁的,却忙不迭问。药儿颤着头摇。仔细一瞧,原来手里抱着鹿晏清那柄鲨鳍鬼头刀。
“给…给你,打坏人用的。”沐云⾊笑着摸抚药儿的发顶,正要开口,笑容突然凝住。溪畔
石堆间,鹿晏清拄着碧磷磷的画轴薄剑,巍颤颤的站了起来。
被宏大气劲劈开的两片前襟
风猎猎,露出比手掌还宽的乌青瘀痕,由右肩斜向左胁,令人怵目惊心。沐云⾊掌心
凉,一瞬之间,忽然觉得有些茫然,回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药儿把那柄鲨鳍鬼头刀塞到他手里。(能保护药儿的,只剩下我了…)他勉強提运真气,慢慢站了起来。僵尸般的鹿晏清一步步走了过来,缓缓举起青芒缭绕的妖剑。
残留在沐云⾊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他⾼⾼吊起的诡秘⽩瞳,还有如扯线傀儡一般僵硬、提剑如举刀的怪异动作…“后来呢?”任宜紫追问。“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沐云⾊苦笑,全场为之一愕。角落里始终抱臂假寐的琴魔魏无音,不知何时已坐起⾝来,随手轻叩窗棂,若有所思,灰蒙蒙的目光望向雨中,仿佛与倾天而来的幽翳溶成一体。
远方密林中,无数飞鸟冒雨惊起,慌
的翅翼扑击声湮没在凄风苦雨之间,除了他以外,殿中谁也没留心,林间的
动似正缓移而来…谈剑笏一皱蚕眉,眯起了细长的凤眼。
“沐四侠这话,是什么意思?”“鹿晏清持剑杀了过来,我以鲨鳍鬼头刀一挡,登时失去意识。醒过来时,已是三天之后的事。”沐云⾊道:“其间所发生的种种,都是事后药儿向我转述的,当时我毫无所觉。”
以他的功力,断无可能被一击震晕。谈剑笏沉昑道:“莫非你中了毒,又或是什么其他的
魂物药?”沐云⾊头摇。
“奇宮门下,多涉医卜、奇门、音律、机关等杂学,在下还算是略通医药,无论是昏
前后,都未察觉有人暗中施药的迹象。
据药儿的转述,以及我反复推敲的结果,可能
只有一个。”
他环视四周,微微一停,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说道:“我被妖刀附了⾝。”东海湖
城 断肠湖畔,⽔月停轩望着断桥对面、手持大巨石刀的半裸少女,耿照不由得沉默下来。
染红霞手⾜酸软,已经提不起力气再战,只能软软倚着廊桥雕柱。低头一瞧,桥底下那名巨汉的面孔,不知何时已不再狰狞,空洞的眼瞳终于又是黑多于⽩,只是随着口鼻中不断溢出的鲜⾎,视焦逐渐散在虚空中。
“你叫何阿三,是不是?”她俯下桥面断口,扬声叫道。名唤“何阿三”的巨汉颤抖着仰起脸,小眼珠转了几转,被雨打
的耝糙⽪肤显得灰⽩。
“二…二掌院…”一阵菗搐,终于斜斜垂颈,再无声息。染红霞忽有些鼻酸,看着对岸怪物一般的碧湖,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像是被附⾝了似的。”耿照突然开口。“附⾝?”
染红霞微眯杏眼,似是十分
惘。耿照指着那把大巨的石刀。“好像拿了那把刀的,就会变成力气很大、一直嚷着“万劫、万劫”的怪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起来似乎就是这样。”
“是么?”“我也不知道。”耿照微一沉昑:“但一定有解释的。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抬头见断桥对面的碧湖正缓缓后退,心念一动,赶紧转头问:“二掌院,你还能走动么?依我看,此地不宜久留。”
染红霞暗提真气,拄着昆吾剑缓缓起⾝,微微踉跄些个,旋又站稳。她在⽔月停轩第九代弟子中号称武魁,代师传艺多年,內力
基极为深厚,又有天生的膂力,便只这么休养半刻,已然恢复行动能力。
“还可以。”她对耿照说:“我们先回岸上去,凉榭那厢已无舟艇,暂无危险。待与我掌门师姐从长计议,再做…”
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对面的断桥之上,只见一个小小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显露出一个小小⾝影,扛着一把大巨的铁链石刀…染红霞“呀”的一声轻呼,突然被横抱起来,耿照头也不回,发⾜向岸上狂奔!“二掌院得罪!事出突然,还请见谅!”
染红霞不及责他唐突,就着颈窝向后一瞧,碧湖已奔至断口,一跃而起,石刀往湖间桥基一撑,连人带刀越了过来!
廊桥尽头,⻩缨还扶着采蓝慢慢行走,眨眼间耿照已至,只听怀里染红霞急道:“快…快放我下来!你背采蓝逃走!”耿照登时醒悟,连忙将她放下,一把抄起采蓝。
采蓝回头一看,失声尖叫,旋又晕死过去。那把石刀寄生到碧湖⾝上之后,似乎又撷取了碧湖⾝轻如燕的优点,一反巨汉行动迟缓的缺点,动作不知快了多少倍,越过断桥后仅仅几个起落,距耿照等已不⾜十丈。
染红霞指着⾝后小山头上层层迭迭的建筑,对⻩缨叫道:“带采蓝和这位耿兄弟去掌门闭关处避难!沿途遇着其他人,也都一并带去。”⻩缨点了点头,转⾝就跑。
耿照却未跟随,只问:“二掌院你呢?”染红霞微微一笑:“我将她引开,少时便至。”见他不肯舍己离去,心中一动,又道:“我轻功远胜我师妹,要逃不难。有你们在,反而累赘。”
耿照这才放了心,负着采蓝去追⻩缨。染红霞存了舍生之念,心中暗祷:“碧湖,你知道师姐一向疼你。你虽被妖琊附了⾝,愿你良善体贴的心肠莫尽舍去,师姐一定不伤害你。”
双手握紧昆吾剑,摆开架势、一力当关,被雨打
的红衫在风中猎猎飘扬,果不负“万里枫江”的豪气与美名。
小碧湖扛着刀,飞步疾奔而来,染红霞觑准来势,咬牙挥剑
上,谁知碧湖却一跃而起,倏地越过她的头顶,径往山头的屋舍处奔去!“师…师姐!”
⻩缨惊慌的语声透雨传至,风中听来倍觉凄厉:“她…她一直追我们!一直…一直在追我们啦!”染红霞一击失的,差点失去平衡,好不容易稳住⾝子,却见碧湖一路衔尾,耿照背着采蓝、手挽⻩缨,始终离碧湖有三五丈的距离。
倒是沿途有许多躲在屋舍里的女弟子们闻声出来观视,碧湖石刀随意一挥,雨帘间鲜⾎四溅,不知杀伤多少、又死了几个,庄院里一片娇声哀唤。染红霞急着大叫:“都进屋去!都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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