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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六宮归美(大结局)
 第一次姻亲遇人不善,第二次又是假凤虚凰,将来留不下一儿半女,子孙绕膝的人伦之乐被早早夺去了…这是沉均永远感到心中有愧的地方。“阿耶,”沉静姝擦了擦眼泪,出一个笑脸“没有什么对不住的,女儿这次…嫁的就是心上人。”

 沉均一呆,嘴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问,叹了口气,道:“那就好,就好…”快到午时的时候,出去办事仆役陆陆续续回来,接着打扫庭院,摆上瓜果点心,接前来的客人。沉既明空跑了回来,看府里一切井井有条,就偷偷溜到沉静姝这边院子,悄悄扒在窗下戳破窗纸往里面瞧。

 只见屋里脂粉环绕,沉静姝邀来的的十多个女伴都在,另有个年纪大的老嬷嬷领着六七个婢女伺候。沉静姝戴了掩耳的博鬓,高髻之上宝钗,缀玉片,步摇苏珠光宝气,一派华贵雍容。

 身上则早着了深青色的大袖外衣,内衬素纱连体内裳,腹前围蔽膝,大小带一律绣百鸟朝凤图,更添尊贵。端的是大气,沉既明都不看呆了,直到被过来的沉均看见,气得一脚狠狠踹他股,揪着他耳朵拖出去打。

 沉既明哇哇叫,脑子却忽然冒出一道倩影…不知道郭家的小娘子穿上,是不是也能像长姐这么美?***

 薄西山,城楼上的击鼓声闷沉悠远,回在整个长安城的上空。各坊亮起千盏灯,不同于往日的行人归家,许多百姓呼朋唤友,一齐拥出来观看这场盛大的婚礼。三刻,巍巍皇城,宏伟沉重的朱雀门朝内缓缓开启。

 “喏!”雄浑军声震天动地,数千身披明光甲的士兵鱼贯而出,从朱雀大道一路向南到承德门,沿街把守。

 “哒,哒,哒”众军之后,长公主玉冠束发,着红纱单衣,白内裙,足登黑靴,骑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自内缓缓而出。

 身后左右分别是穿绛紫胡服的太平公主以及右相苏钰,往后跟随宫中内监数十人,羽林卫仪仗队两千人,气势磅礴,浩浩

 为首的李衿手持缰绳,后背得笔直,窄肩瘦,穿着新郎服的身姿异常潇洒。她抿着,因生得白净,蛾眉又肖武后一般高耸,于是看起来便是个十足的冷面俏郎君。

 龙凤之姿,皇家天纵,引得周围看热闹的小娘子发出啧啧赞叹。李衿没空理她们,眼睛盯着前头,行过一阵,眼见快到沉家门口,按捺不住,迫不及待一夹马腹,催马小跑上前。

 沉府大门紧闭,李衿的心顿时定了,有股暖暖的热,好像已经看到她的沉姐姐在里头等她下马走到门前,清清嗓子,激动地冲里面喊:“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道姑嫂,出来相看。”

 “不审何方贵主,侵夜得至门停?本是哪家郎君?何处英才?精神磊落,因何而来?”“本是长安李姓,关内名家,故来参谒,聊作荣华,姑嫂如下,体内如何?”

 “庭前井水,金木为栏,姑嫂如下,并得平安。郎来此问,未之体内如何?”几句家常话,门里门外拉来扯去,李令月瞧她长姐实在叫不开门,不扶额,暗暗叹气。

 罢了,且由她来,太平公主深一口气,气沉丹田,摆出娇蛮的态度,朝门喊道:“下走无才,得至高门。皆蒙所问,不胜战陈。更深夜长,故来相过,有事速语,请莫干着!”

 这才有个皇家抢人的样子嘛,李令月得意地斜了李衿一眼,听里头的姑婆笑着推几句,终于松了口。

 李衿欢喜非常,里头起哄要诗,她赶紧从袖里摸出小抄,看了看“柏是南山柏,将来作门额。门额长时在,女是暂来客。”这回终于叫开了门,里头手持的娘子们看似十分彪悍,一个个笑靥如花,喊道:“妄娶才女,打杀无问!”

 嘻嘻哈哈真就抡打,内监公公们急忙上抵挡,娘子们笑得更加畅,但多少是放着水的,毕竟来者非富即贵,哪敢真的下手。即便假戏真做,也是里里外外作一团,围观的闲人们不嫌事大,一面拍手叫好,一面跟着呼喊:“打杀无问!”

 闹得天翻地覆,面又有女娇娥前来阻拦,笑嘻嘻要灌酒,李衿急忙扯了身边的苏钰,推朝前替自己挡着。

 苏钰倒是想挣脱,奈何没有半点儿功夫在身,硬是被李衿牢牢抓着,又长得俊俏,纵是手舞足蹈尽力抵抗了,仍不得不喝上一杯半杯。脸上不知被哪个好的小娘子摸了,多了几道莫名其妙的红印子,苏钰气极,心中怒吼:我去你个李衿!

 众人哄笑作一团,这时出来个稍长的娘子,打前两步,微微屈膝,盈盈一拜。“既然要娶才女,殿下可几首漂亮的来听听?”身后女眷们连声附和,这便是要李衿作催妆诗,不到满意就不放新娘出来。

 李衿一笑,她也是提前在脑子里拟过二三首的,想她的沉姐姐定在里头听着,忙道:“沉门才女贵,出嫁帝王家。公主亲相,仪仗千余人。”

 “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晓霞。”念得煞有介事,一众女娥都掩发笑,里头沉静姝忍俊不,心想她的衿儿啊,作诗实在不太成器。

 这般普普通通,自然不能放新娘出来。李衿的文采全在政论,这附庸风雅的诗作对几乎是要她的命,绞尽脑汁也作不出来了。只能寄望于她的前驸马,风倜傥的丞相苏钰,给她疯狂递眼色,要她救急。

 “…”被搞得狼狈的苏钰实在想拂袖而去,然而瞧李衿这猴急猴急的,也只能勉勉强强帮一把了。

 往后有的是机会要这份人情。于是略一思索,清了清嗓子,道:“北府尘南郡来,莫将芳意更迟回。虽言天上光别,且被人间更漏催。”

 “烟数迥垂连蒂杏,采童捧合杯。吹箫不是神仙曲,争引秦娥下凤台。”探花郎果真文采斐然,这般玉树临风,又引得围观小娘子们争相偷看,垫着脚要一睹其风姿。这般勉勉强强过了关,把新娘子放了出来,李衿眼巴巴翘首以盼,只见沉静姝手持团扇遮面,娇羞万状地被簇拥着坐进轿子。

 人既入了轿,便已经是半只脚跨入她李家的门槛了,李衿翻身上马,随行的仪仗队立时吹拉弹唱,一路敲敲打打,护送新郎与新娘回宫。

 沿路有宫女斜挎花篮,边走边抓出各花瓣撒上半空,万盏孔明灯一齐从四面八方升起,逐渐聚成一光带,照得夜空如同白昼。

 道旁有二三十稚童,或被母抱着,或是挤在最前,又或坐于长辈肩上,拍手欢笑,异口同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稚子诵之音伴着此起彼伏的笑声,于是众人也都一齐拍手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满城庆,热闹非凡,坐在轿里的沉静姝也忍不住从飘动的轿帘隙中偷看。忽而一阵风动,帘子被吹开大半,沉静姝惊诧之余,突然看见前面骑在马上的李衿朝她回眸一笑。

 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人的视线凭空对上,彼此心跳如擂,欢喜似小鹿撞,却又都无比的安宁。只因对方是自己的心上人。亲的队伍热热闹闹,逐渐入皇城,进到了宫城。

 李衿命令停轿,自己翻身下马,疾步走到轿前,向里面的佳人伸出手。“卿卿,过来…”柔柔的一声轻唤深情万分,沉静姝听在耳中,落在心上,不是双颊飞红,浑身软酥酥地发起烫来。她的衿儿。

 缓缓伸手落在对方温暖的掌心上,李衿一握,将沉静姝带出花轿,柔情的视线片刻不离。这一刻,心充盈而涨。屏退左右,李衿抬起沉静姝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笑道:“剩下的这段路,我背着你走。”

 余生,我也背你走。转身弯下,让沉静姝趴在自己的背上,然后托起她的膝弯,稳稳地把人背了起来。偌大的宫城,脚下毡席十丈,李衿一步一步,背着她念了许多年的沉姐姐,慢慢地往前走。

 就像是走过往后漫长的岁月。沉静姝搂着李衿的脖子,感到她的温度透过衣衫传了过来,将自己的一颗心烫贴的舒服。爱怜地捏了捏她的耳朵,玩笑道:“衿儿今作诗竟还要右相帮忙,不…是前驸马。”

 一字一顿说得很是酸气,李衿马上解释:“姐姐知道衿儿作不了诗的,我和右相那做不得数的,逢场作戏,休书都给了。”天边突然划过一颗飞星,李衿瞧见,忙道:“卿卿,要不要许一个愿?”

 “好。”沉静姝笑着,抬头看看璀璨的夜空,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许下她今生唯一的愿:苍天在上,厚土为证。信女沉静姝诚心诚意,他若有祸端因果,伤痛疾病,但叫信女一并承担,哪怕身死轮回,在所不悔。

 惟愿我的衿儿一生平安喜乐,百疾不侵,岁岁如意,朝朝有喜。***维长安七年,岁次戊申,月,皇帝使某官某册曰:于戏!天下之本,实在于元良。人伦之端,是先于内侧。

 咨尔侍中沉均长女,门承鼎盛,质禀贤和,动中环佩之节,言成图史之训。有冲敏之识,不资姆训。有淑慎之行,自成嫔则。

 蕴此纯懿,灼其芳华,选躬之初,奉承先命,素躬之仪,克称尊旨。銮舆南幸,侍从勤诚,只事寿宫,备申哀敬,能尽其节,实同我心。

 久奉椒涂,载扬蕙问,勤于道艺,每鉴图书,动有箴规,必簪珥。眷求贤淑,用峻等威,百辟抗辞,六宫归美。

 宜崇礼册,俾举彝章,是用册曰公主妃。往钦哉,无或居上而骄,无或处贵而逸。降情以逮下,诫事以防微。

 敬循礼节,以率妃嫔,膺兹嘉命,可不慎欤!《旧唐书·本纪卷六》:长安七年,镇国长公主李衿沉均长女为妃,赐封纯懿。(大结局)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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