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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说时迟,那时快,大首领和白老大等人在山下,被蛮子千军万马所困,老子带领三千兄弟,在山麓上不断向下面投出雪球,又砸了石块无数,这才能稍稍将蛮子阻住,然后放下垂索,将他们拉扯上来,那他妈的蛮子大将冲上前,一刀向白老大的足髁上砍去,你们猜怎么着…嘿嘿,就差那么一丝一毫,钢刀砍在了岩壁上,隔了几十丈高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满堂灯火,只见陶老幺一个人说的眉飞舞,他转眼见聚义楼上其余人等,脸上一齐泛起有趣之,静默仔细聆听,陶老幺抬头嘿嘿一笑,用两只断掌的手腕比了比,那一丝一毫的险险距离,然后阖住一杯烈酒,就着脑袋一饮而下,口中哈的一声,满面涌起红光,侏儒般的矮小身子,仿佛顿时也高大了一截。

 聚义楼中哈哈大笑起来,火龙村之战后,义军安然返回幽州城驻地,只在山外侧和望月城,绵州城驻守了一部分探马,其余人等,尽数回归大营,这一战,虽然折损了手下三千多,但是蛮子死伤五千多,甚至连两员先锋大将都被义军所杀,蛮子兵败退后,逃回山大营,沿途丢下了数之不尽的马匹兵器,无法带走,这些…却正是义军眼下急缺之物。

 俗话说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这等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不过一间,便在整个北郡十三城传了个透,义军主力刚刚回到幽州城外,便听说又有数千人闻讯来投,现在人马比起死伤三千多人之前,甚至还要更多。

 待得杨宗志等人傍晚回城之时,一些远近的富绅名,在聚义楼中摆下了庆功酒,急等着义军诸人前来赴宴,杨宗志听了之后兴致并不高,奈何白老大等人早就一口答应下来了,再加上推算时,年关还有十几天就到,心想大家趁着这个机会热闹热闹,彼此亲近融合一些,也是好的,所以便没有再作推辞。

 大家来到聚义楼下时,眼见您到长街两旁簇拥了满满当当的人头,口中欢呼喝彩不断,这些子民们有些听说了义军的事情,但是暗想义军不过是些和他们身份毫无差别的普通子民组成,要说能战胜北方蛮子,他们的信心是不足的,因此观望的多,茫然的更多,却没几个信心十足,没料到蛮子还未打过山,便被义军用计偷袭得手,杀了蛮子两员大将,子民们方才知道自己过去看走了眼,对义军的情况便多了些热切。

 夹道相,杨宗志从前见多了,倒是不多放在心上,天色黑尽,幽州城内繁灯似火,他们舍马而行,沿路上看到千万百姓赶来嘘寒问暖,白老大等人乐得合不拢嘴,忽列坐在马车里养伤,而李十二娘却是满含骄傲的撑着宝剑的剑柄,与吴铎,裘仁远等人走在杨宗志的身后,看着既像是护卫,更像是与有荣焉的同生共死之人。

 来到聚义楼后,数十个北郡富绅聚在一起前来恭贺,这些人家产大多都在北郡,虽然也能逃亡南方,但是离开了北郡他们便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听说有人能大败蛮子先锋,他们衷心感戴,自发的组织人来慰问。

 杨宗志不想和一些商们多做寒暄,因此便皱着眉头,让吴铎去应付了事,一旁的李十二娘却是得站出来,替他去外面招呼了来人,李十二娘在妙玉坊中呆了两载,处世倒也算是圆滑,直到商怡婷等人下楼后,更是将那些富绅们在一楼中留住了,用话语套着人家捐了不少的粮饷出来。

 二楼三楼也挤满了人,杨宗志本想回裙楼中歇息一下,却无法推掉众人的好意,只能留在三楼中作陪,没去战场的,自然首先好奇的问起了大战的经过,却没料到是那矮小的陶老幺头一个站出来,自吹自擂的大讲一气,楼上诸人听得个个热血沸腾,杨宗志只微微一笑,想起这断掌汉子过去在黑风寨中吹嘘白老大,后来又在祎家别院吹嘘颜飞花,吹牛的本事,从来都不小的。

 筠儿等人听说杨宗志凯旋而归,心中欢喜,亲手作了一些酒菜出来招待大家,杨宗志听着陶老幺被众人捧着继续大肆吹嘘,便转头望着苍茫的窗外,踽踽有神,蓦地…他的耳朵被两只小手儿死命的捏住了,史艾可和柯若红咬牙切齿的偷窜过来,一边对他又捏又捶,一边小声窃窃的不忿道:“坏哥哥,你…你怎么能独自跑了,不将我们两个带上,你快给我们说清楚。”

 杨宗志回过神来,转头向身后看去,见到史艾可和柯若红满脸羞怒的正对自己大发雌威,而她们身后,倩儿牵着淡紫衣裙,眼眶红红的盯着自己,目中尽是哀怨之,杨宗志心头一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在他的心底里,总是认为武战乃是男子的事情,小姑娘家最好是不要夹杂在里面,但是这几个小丫头前些在军中帮忙不少,从不言辛苦劳累,甚至可儿为了这事…亲自跑了一趟山,带回来不少有用的消息,让他当面对这些既可爱,又单纯的小丫头们说出这话,却是有些于心不忍。

 正沉间,商怡婷,颜飞花和李十二娘应付了楼下的富绅,一起走上楼来,商怡婷抬头一见杨宗志被两个丫头挟持在当中,便心知肚明,她站出来替杨宗志解了围,招呼道:“可儿,若儿快过来,对了倩儿你也来,姨娘有些事情让你们帮忙呢。”

 商怡婷一边拉住了三个小丫头,一面将李十二娘和颜飞花推到杨宗志身边,左右坐下,腻笑道:“听说这一趟你们出力不少,你们便什么都不用作,陪着义军们说说话,咯咯…我带着她们,去给你们端些酒菜来。”

 史艾可等人不情不愿的被商怡婷拉走了,颜飞花和李十二娘坐在杨宗志的左右手,颜飞花倒是一脸淡然,仿佛昨大战根本与她毫不相干,李十二娘却是有些羞涩,垂头敛眉的甚是不敢见人。

 陶老幺站在板凳上嘿嘿嘿的笑了几声,又道:“这一趟下来,咱们义军总算是有了番号了,昨天咱们杀了两个蛮子先锋,砍下他们的脑袋,白老大用他们的头颅热血,在咱们大旗上各自写了一个‘义’字,这就是咱们的番号啦,只要战胜了蛮子主力大军,咱们的义字棋,便能够满北郡十三城,甚至蛮子四国的国境内,也说不定。”

 堂中人人大声叫好,无论这些人去了山战场,又或者没有去过,但是这一战让北郡的子民们个个信心十足,暗想着蛮子骑兵传言如何厉害,最后看来也不过如此,第一场便让南朝人大获全胜,只要这么打下去,几乎不用等到明年夏天,南朝大军甚至都能打到凤凰城去。

 待得大家叫好声小了一些,陶老幺忽然转过头来,对杨宗志问道:“嘿…杨小,咳咳兄弟,你是义军的主帅,要不你来说说,这一战,咱们谁立的功劳最大?”

 杨宗志被他问的一愣,这一战不过是试探之战,哪里到了论功行赏的地步,这问题他是从未想过的,不过陶老幺的问话一出,聚义楼上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崇尚英雄乃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不但富绅子民们感兴趣,就是义军中人,都有些怦怦心动,只盼望自己的姓名也能传千古。

 楼下有人大喊道:“这还有什么好议的?杨兄弟他是义军的主帅,运筹帷幄,本次取胜,功劳还有谁能大得过他?”

 这人话音一落,其余人俱都点头道:“正是,正是。”

 杨宗志苦笑一声,抬头正要说话,陶老幺抢过话来,继续又道:“不然,不然…杨兄弟他出谋划策倒是不假,但是战场上杀敌建功,别人可比他出力更多,不是么?”

 其余人一阵默然,义军人回忆起昨山之战,似乎杨宗志的确很少出手,只尽起一,和蛮子丹奇对了一招,事后又甩出铁,在剑下救了李十二娘,却磕断了他自己的铁,便再也没出一力。

 杨宗志微微愣住,暗想:“好你个陶老幺!”他过去与陶老幺相不睦,因此这陶老幺对他甚为不假辞,就连跟随山贼们加入义军后,他也不喜爱杨宗志,偷偷的还是叫他杨小子,方才那一声杨兄弟,实在是人前的装模作样罢了。他听了陶老幺之话,心知他留了余手,倒是起了一些兴致,想要听他继续怎么说,便摇头不发话,等着陶老幺说下去。

 陶老幺嘿嘿一笑,掰着断掌道:“要轮军功,或许便要说到咱们白老大了,他带着几十个兄弟,去将一万多蛮子兵引入咱们事先定好的地点,配合义军伏击,只这一样,他的功劳便比天还高,哼哼,他们只有几十个人,被豺狼一般的蛮子数千人追赶,别人有这勇气么,更别说,事后还是他砍掉了丹奇,达尔木的脑袋,血染旌旗,将敌人尸首悬挂在山下,竖起了咱们义军威风,别人谁又能做得到?”

 旁人一听,顿时满口叫好,陶老幺这番功劳说的不假,事实俱在,别人也反驳不得,白老大听得满脸通红,喝下一口烈酒,嘿嘿嘿嘿的傻笑起来,神色间仿佛起了些羞赫,杨宗志看在眼底,点点头心想:“原来…陶老幺还是要捧白老大的。”

 陶老幺跟了白老大多年,在太行山为匪,他方才抢出来说起战事经过,或许便是要将白老大提出来,免得被人看轻了,毕竟他们出身山贼,对自己的身份总是在意的。

 哪知陶老幺话锋陡然一转,接着又道:“但是白老大的功劳再大,还是比不过杀掉那两个蛮子大将之人的,这两人其中一个是那位小姑娘…”他说话时,用眼神点了点李十二娘,余人的目光顿时热切的汇聚了过来,料不到竟是这么一位娇气英眉的小姑娘,在山大战中取下敌寇首级。

 李十二娘呀的一声,想不到话题忽然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慌张的垂下小脸蛋,桌下两只小手儿,死命的弄手指,指尖发白,素脸却是一片血红。

 “什么…?”身后两个齐齐的娇呼声,史艾可和柯若红丢下手中的酒菜,飞跑过来震惊道:“十二娘,真的是你…是你杀掉了蛮子大将吗?”

 “嗯?嗯…”李十二娘非常没有勇气的点了点螓首,想要偷偷去瞥身侧的杨宗志,却又恁的不敢,若不是杨宗志大喊一声留下那蛮子官,她是没有这么大勇气的,更加不敢义无反顾的从马背上跃下来,施出浑身解数,拼命杀人,最后连自己也差点将性命都丢在丹奇垂死一击之下。

 李十二娘的心底异常复杂,对杨宗志既是感激,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动,史艾可和柯若红等人听了,却是险些堕下了泪珠儿,委屈无比的道:“哥哥,你总说不让咱们女子上阵,咱们听了,可你为何要带着十二娘去,却不带我们?”

 李十二娘慌忙的摇着小手儿道:“不怪他的,不怪他的,都是我…”她话说到这里,隐约有些不敢接下去,她当然不能说自己事先都听到了义军的定计,因此一大早便侯在了杨宗志的房门外,杨宗志天还没亮就出门,被她逮个正着,无奈只得带她去了义军大营,一路去了山,而那个时候,可儿和若儿还躲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大觉呢。

 每每这么一想,李十二娘便觉得自己对可儿和若儿有些义气不足,答应好了,大家一起从军,一起上阵,最后被杨宗志拿捏着说了几句,她就没敢去独自叫上史艾可和柯若红,何况她自己能够加入义军,还是依靠史艾可和颜飞花的良言相劝。

 陶老幺嘿嘿笑道:“不错了,就是这位小姑娘,还有另一位姓祁的兄弟,是他们二人拼尽性命,将蛮子大将击杀于敌军中,他们的气概之浑厚,胆量之大,足以当得上英雄豪杰四个字,是不是?”

 三层酒楼上哈哈一笑,陶老幺个子虽矮,嗓门却大的紧,他这么全力一喊,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对他的话更是半点也无反驳,只希望自己是李十二娘或者祁大哥中的一个才好,千军万马中杀掉蛮子大将,这话传出去,那是要光宗耀祖的呀。

 杨宗志稍稍皱起了眉头,他转头看着李十二娘,见到她羞涩的面红耳赤,本就娇美的脸蛋上红晕翻翻,如饮醇酒,英气中多了些的秀美,再看看酒楼边的霍二哥,见到他带着毡帽和娇鲁三娘坐在一起,面上欢喜,可那一直和他形影不离的祁大哥却是不见踪影。

 刚才听了陶老幺的第一句话,杨宗志下意识以为陶老幺是要吹捧白老大,因此并不以为意,但是听了第二句话后,他心底里不狐疑,这话意思清晰,结合上前一句,分明是在借白老大追捧李十二娘和祁大哥,白老大听了这话后,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是这话,却把杨宗志给搞糊涂了。

 陶老幺等到大家的吆喝声小了一些,这才站在板凳上,不紧不慢的道:“但是我却以为真正的大英雄,还不是他们这几个…”

 “哦…?”他这话一出来,不但是酒楼中的诸人,便是杨宗志都升起好奇的疑窦,这三个人在山之战中,军功卓着,那是有目共睹的,他们的功劳都不是最大,那还有谁…能担得上这个称号。

 史艾可对杨宗志气得七窍生烟,听了这话后,却又被好奇住了气怒,娇声接口问道:“喂,小矮子,你倒是说说,这次功劳最大的,是哪一位呀?”

 陶老幺滋滋有劲的抿了一口烈酒,深有意味的向杨宗志这边扫了一眼,哈哈大笑道:“功劳最大,胆气最足的,还是我们的大首领,颜姑娘才对!”

 众人惊讶的哦了一声,目中一时茫然,陶老幺左顾右盼的道:“怎么,大家不信么,好,咱们回头想想,白老大悍不畏死,扮成农夫去引蛮子入蛊,可他却是陪着大首领一道去的,甚至大首领扮作村姑吸引蛮子兵的时候,白老大还和一伙兄弟们躲在屋内呢,白老大他们是雄赳赳的齐眉男子,大首领却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她能做到和白老大一样,甚至…比白老大做的更多,难道不是真正的大英雄么?”

 余人一时深思下来,品味他话中意思,陶老幺继续道:“再有那位李姑娘和祁兄弟,他们的确是亲手杀了蛮子大将,可是…他们两人都有一身功夫在手,保命总是希望大些,大家再想想大首领,她是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姑娘家,被数千上万的蛮子兵围困在山下,凛然不出惊怕之,难道不是更加得之不易,她不让我们敬佩,还有什么人能强的过她?”

 余人听了这话,又一道高声叫起好来,便是史艾可和柯若红两个嘟着小粉的丫头,也陪着倩儿,李十二娘一道鼓掌叫好,杨宗志不哑然一笑,低下头来看看左手边的颜飞花,正好碰上她悄然抬起的目光,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颜飞花笑的妩媚俏脸一沉,顿时没好气的转过了头去,对那板凳上又蹦又跳的陶老幺娇叱道:“陶老幺,你…你又在胡说八道了是吧,是嫌自己的两只脚还没被剁下来吗?”

 陶老幺听得一缩脖子,老老实实的从板凳上跳下来,嘿嘿嘿嘿的讪笑几声,颜飞花沉眉娇怒道:“这等郑重欢喜的时刻,北方的英雄又这么多,别说是白老大和祁大哥,十二娘他们,就算忽列和朱晃,也不是我这个手无缚之力的山贼头子能比的,你抬我出来,是要大家看我的笑话么?”

 杨宗志心下一阵好笑,见到身侧的颜飞花叉着垂柳般的细,对陶老幺发起了娇嗔雌威,他方才听到最后倒是有些奇怪,漫说陶老幺的一双手掌正是断在颜飞花的手中,陶老幺可没有道理这么帮着颜飞花说话,不过转念想想,这陶老幺别的本事没有,却最最擅长溜须拍马,看来这一次,他又是拍在了马腿上,讨不了什么好的。

 陶老幺讷讷的点头哈,闻言抬起头来大声说道:“大首领,小的可不敢有这个意思,您是山贼头子怎的了,那可不是您自愿当的,您是被小的从官道旁捉回来的,绝非和我们一样自甘下。而且小人的一双手掌被您下令割了,小的初时对您是恨得牙,没想到当天夜里,您便亲自跑到小的房里,给小的抹上药膏,又对小的说您要管好这三千弟兄们,便不得不下这杀手,您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小的不知怎么,心就软了,事后您不但不嫌弃我这废人,更是对我抚恤有加,暗中给我一些银两,又嘱咐我再也不作打家劫舍的事情,而是正正经经的拿着聘礼去讨了一房媳妇,呜…小的对您是真心感戴,这断掌之事不提也罢,小的甚至觉得…凭你的为人,坐上咱们义军主帅的位置,那也是不错的。”

 陶老幺说着话,猛的大哭了起来,杨宗志看着他鼻涕眼泪横,说不出的滑稽可笑,心下却是一转,暗暗明白:“原来他过去多番推举颜姑娘,全不是溜须拍马,而是字字出自真心啊。”

 正想到这里,一旁的白老大倏地站起来,拍着桌子大声道:“大首领,陶老幺说的话一点也不错,我白老大过去从不服人,你用计谋抢了我大首领的位置,我白老大对你可谓是恨之入骨,但是渐渐的,我白老大对你怎么也恨不起来了,昨山的石壁下,我们几十个人被蛮子四面围困,我白老大都被吓得几乎站不起来,可大首领你怡然不惧,甚至还能对我说出‘不怕的’三个字,哎…你这胆识,比我白老大强了不知多少,还有…你对我们兄弟约法三章,又让我们赶来投奔义军,方才我们从城外回来,数万百姓站在两旁鼓掌叫好,我们过去都是山贼啊,老百姓见了咱们,躲都来不及,名声臭的不能再臭了,什么时候被人这般爱戴过,这一切不都依仗大首领你的远识么,总之,我白老大对你是心服口服,谁要是后对你稍有不敬,那便是和我白老大过不去,和我手中的一对开山斧过不去。”

 白老大怒生生的说到这里,出身后的一对开山斧怦的砍在桌面上,几十个山贼出身的义军顿时跳起来大叫道:“对。”

 颜飞花听得娇颜窒住,感动融融的看着这一群过去飞扬跋扈的汉子们,为了自己一句自嘲之语,齐整整的站出来打抱不平,颜飞花咯的一笑,想要说话,却是迸出几滴亮晶晶的珠泪,坠落到了面前的酒杯中,起浅浅的涟漪。

 杨宗志坐在一边,心下一片素然,他过去见到颜飞花在黑风寨中所作所为,只以为这姑娘恁的有手段,将这些桀骜不驯的山贼们压制的服服帖帖的,直到此时,他才隐约觉得,或许这姑娘的子当真是磊落的紧,气度不亚于天下间任何一个豪迈男子。

 远的不说,就说他自己,曾经无意轻薄过这娇美如花的姑娘,可颜飞花对这事半分也不提,而是尽心尽力的从旁协助他,可笑杨宗志过去对她还留有一丝猜忌,到了此刻,不觉烟消云散,再也不敢留下半点。

 右耳边扑哧一声娇笑,香风涌动,李十二娘凑在他的耳角边,细声窃语道:“杨公子,你知道颜姐姐她是怎么抢下来山贼头子之位么,咯咯,颜姐姐跟我都说了哩,她说,她被陶老幺绑回来后,又被这白老大给看中了,要娶作寨夫人哩,颜姐姐挣扎不开,看到白老大自大狂妄的紧,便提出和他打一个赌,倘若她输了,便心甘情愿的嫁给白老大,倘若她赢了呢,便让白老大将大首领之位让出来,她说呀…她的本意是给自己随便找个彩头,免得引起白老大的疑心,没料到她后来真的赢了,却是骑虎难下了哩,无端端的真去作了个山贼头子,嘻嘻…”杨宗志哦的一声,心底里一阵怅然,斜眼看着身边的颜飞花,起最最丽的颜,自从祎家别院之后,颜飞花便只穿着素淡无光的藏青色衣服,想要将她的秀都掩饰住,让人几乎忘记了这过去在洛都妙玉坊中献舞的舞姬,只记得她山贼头子的身份。她的秀发上随意的了一木头发钗,轻轻转头间,一阵若有若无的发香在鼻下弥散,杨宗志一时不知对这姑娘,应该是敬,是佩,是近,是远。

 李十二娘今心中快活的紧,不但跟着杨宗志上了一次战场,更是无意杀了蛮子的大将,立了一个自己浑然想不到的军功回来,这次回来后,或许任何人都不敢再质疑她是否能参加义军的事情,再加上庆功酒宴上,居然还有坐在杨宗志身边的资格。

 李十二娘咯咯娇笑着,时而羞涩,时而娇痴妩媚,婷姑姑将她摁在酒桌上时,曾对她若有若无的打了一个眼色,李十二娘看得心头一跳,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婷姑姑在逃离鸿冶城时,被衙役捉走前,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来:“乖,十二娘你说要跟着志儿学习兵法,哎,你…你这口不对心的死丫头,当在洛都偷偷收留志儿,从自己的皮囊中掉出和志儿一模一样的泥人,我便什么都知道了呀,你…你这么死命忍住,终有一天会后悔的,我现在就好后悔啊…”婷姑姑她后悔什么,自然是爱恋杨公子,不敢对他提起,那她说自己也要后悔的,又是…又是什么意思呀?

 李十二娘一时芳心悱恻难,姑姑的眼光从来都毒的很,她果真将自己看的这么透彻么,她能看出…在那个洛都三绝之夜,一个轻媚舞弄剑柄的小姑娘,头一次看到自己眷眷思念于心目中的男子时,那盖弥彰的璀璨眼神么?

 “哎呀…”李十二娘娇羞无力的啐了自己好几口,如此热火朝天的场面,自己怎么能想起这些羞人事哩,更何况可儿和若儿还老大不满意的站在一边,对着自己咬牙切齿的呢,李十二娘方才大着胆子,凑在杨宗志的耳边说起了颜飞花的故事,说了几句,便又怯怯的缩回了雪白的脖子,甜蜜而又痴呆的想着心事。

 也不知想了多久,面前传来一阵欢呼声,将她惊醒过来,下意识转头一看,身边的杨宗志竟然不知去向了,只剩下颜飞花站起身,和白老大等人对饮了一杯酒。

 李十二娘俏丽的秀眸一呆,悄悄抚摸了一番自己通红火热的脸颊,暗想:“他…他去哪了?”回身看过去,酒楼的过道上人来人往,史艾可和柯若红等人正忙着上菜,忙得不亦乐乎,似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杨宗志已经走了,李十二娘小心思一惴,不暗自回忆起和杨宗志说过的每一句话,想想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惹得他不痛快了,值此庆之时不辞而别,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对他有过半点的不敬之语呀。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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