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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忽列面色有些扭曲的狰狞,他今伤痕累累,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鲜血密布,看着说不出来的吓人,他继续道:“我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当时就心想:这一切看来都是天意,我想要依照老不死的意思,害了紫儿,但是老天爷偏偏不让我这么做。我便悄悄的将她又带回了逻些城,暗中嘱咐她千万不可抛头面,我以为,只要不被老不死的发觉,紫儿便可以安然无恙的继续生活在逻些城里,而我…而我却是可以经常偷偷的去看看她,见到她依然还是好像小时候一般,过的恬静而又自足,我心里便快慰的紧了,哼哼,人人都羡慕我们这些出身高贵之人,可是生在帝王之家又有什么好,从小开始便整天勾心斗角,只有…只有在紫儿那里,我才能觉得自己活得充实而舒适。”

 众人听着忽列娓娓道来,一时都是默口不言,就连乌卓玛也是呆呆的坐在地上,仿佛中了魔一般,忽列剧烈的咳嗽几声,吐出口中的鲜血,再道:“可惜好日子总过不长,那老不死的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要跑去逻些城门巡礼,这老家伙平时里只知道贪图享乐,何时曾经关心过手下子民的生计了,他巡礼便巡礼好了,却让他…却让他又碰见了紫儿,哼!这老不死的一见紫儿立时惊为天人,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一次探望过紫儿,更别说踏足小院子一步,只怕他早就已经忘了自己还有紫儿这么个女儿了…后来他见过紫儿之后便念念不忘,让人去暗中打听,这才发现原来这是自己当年遗弃掉的那个女婴,嘿嘿,当年紫儿嗷嗷待哺的时候,和后她长成的模样千差万别,他大惊之下,便找我来问事情的原委,我一看瞒不过去,便只能依实告诉了他,说是在滇南行事不利,只得重新又带了回来,再说紫儿那时身份也没暴,于我们皇家的身份名誉没有半点损害,我心想只有这么说,才可能推诿过去。”

 忽列道:“过了几,我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没想到那老不死的竟然派了手下人一波又一波的,去紫儿那里示意讨好,光明正大的想要接回紫儿,让她住到皇宫里面,我心里暗暗起疑,但是又觉得这本身也是一件好事,便隐忍下来没有说话,直到那一天…直到那一天…我听见他和一个手下说话,嘿嘿,他居然问他的手下,他有什么法子能够明媒正娶的把紫儿娶到手?”

 杨宗志等人听到这里,俱都大吃一惊,没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演变,便是帐幕内的筠儿等人也是险些发出阵阵娇呼,忽列嘿嘿冷笑道:“怎么了?很吃惊么?那他妈的手下竟然回答他说:‘陛下,您要明媒正娶公主,这是大逆不道,显然是作不到的,但是…但是这事情想些其他的办法么,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变通之策。’老不死的听了自然高兴的很,便又问:‘那如何变通呢?’那手下回答道:‘这就要看陛下您是要取得公主的身子,还是仅仅要让她得个名分了。’老不死的又问道:‘取得…取得她的身子,嗯,这又如何?’那手下再道:‘蒙泰羁勒老将军有个儿子,生有先天的残疾,便是…便是不能人道,他小时候跟随老将军出去打猎,遇到了猛兽,将他下面那话儿咬掉了一截,陛下,若是您将公主许配给他,便能保住公主的清白之躯,之后的事情,便要陛下您下些其他的功夫了。’”

 杨宗志差点从将军座上跳了起来,暗道:“蒙泰羁勒的儿子,那…那不就是多勒克了么?原来…他还有这么个秘辛之事,怪不得…怪不得朔落王总是迫着索紫儿嫁给多勒克,就算索紫儿亲口去求他,他也一点不答应,甚至…甚至想了个李代桃僵的主意出来,将那蓝奇尔来代替索紫儿,许配给我。”

 忽列冲口痛骂道:“我当回时偷偷听见他们的说话,心头怒火万丈,这老不死的简直不要脸之极,而那个手下…那个手下更是个要挨千刀万剐的人,后来没过多久,我便找了个借口,将那手下骗到城外,一刀一刀的割死了他,他死之前惨呼惨号了几天几夜,被大风吹成了人干,死的恐怖极了,哈哈哈哈!”

 众人听得心头一凛,只觉得忽列口中说出这般残忍之事,竟是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开心快意,大家却都觉得骨悚然。忽列哈哈哈哈笑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道:“可这样献媚的官们总是杀也杀不完,剁也剁不绝,那老不死的依然每天都做梦要得到紫儿,嘿嘿,我心想:眼下之计,只有反了他,自己作上了赞普大王,才是万全之策,所以我才不惜手下人的性命,急着要攻下逻些城来。”

 杨宗志嗯的一声,心想:自古说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看来果然说的不错,紫儿长得美貌无匹,子却又这般娇痴纯真,自然是人见人爱的,只是想不到他的父王和王兄也都打起了她的主意,这便会引起攻城伐掳,血成河了,可对这一切来说,紫儿她又有什么错。

 杨宗志叹了口气,道:“忽列,只是你现在沦为阶下囚,再说这些话,又有何意义呢?虽说你今痛咬朔落王一口,甚至把他的耳朵都咬下来了,但是他休养一阵,自然可以大好,而你…而你么…”他说到这里,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忽列震起膛,仔细的凝视了杨宗志一会,突然道:“我说这番话出来,便自知命活不久,就算老不死的不敢你下手,但是…但是朝中那些被我害过的人,他们的亲人后代,子女奴仆,人人都不会放过我,南朝的臭小子,你武艺比我高强,而且…而且紫儿对你之好,我是从未见过的,我这么多年来呆在她身边,从未见过她好像现在这样的痴心待人,哼哼,她甚至为了你,都不惜背叛我这个大王兄。”

 忽列说到这里,一直得笔直的身躯仿佛软了一软,渐渐瘫坐下来,哑口道:“说来说去,她…她始终还是当我是他的大王兄呀…”身边软坐的乌卓玛突然抢过来,用肩膀摇着忽列的胳膊,道:“忽列,你醒醒,你放弃掉索紫儿,就当她是你亲生的妹妹好了,咱们不争了,也不抢了,好不好?”

 忽列冷笑道:“有什么用?别人就会放过我们不杀了么?”

 乌卓玛再道:“只要咱们愿意作个平常人,找个没人的草原,放放马牧牧羊,谁也不来惹咱们,我自然陪你与世无争的过一辈子,我们去求你的父王,让他放了我们生路。”

 忽列猛地弹起身子,喝道:“你敢?你敢去求那个老不死的,我便再也不会看你一眼。”

 乌卓玛被忽列一喝,不由得垂下脑袋呜呜呜呜的哭泣起来,牛再与马其英站在一侧,也是看的不忍心,微微偏转过头去,望着帐外的灯火。杨宗志叹了口气,道:“忽列,这乌卓玛待你这般的好,你怎么视而不见,偏偏要去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爹爹时常跟我说,做人便要以己推人,人家待你好,你便应该领情,如此才不枉道义。”

 忽列微微转过头来,看了嘤嘤痛哭的乌卓玛一眼,却又叹了口气,兀自拧回了头去,杨宗志又道:“你们方才来之前,我们便在商议,我过去答应过紫儿,若是捉住了你们,便放你们一条生路,但是我们又不想违背布达拉宫内的意愿,因此…因此我们想带你们回南朝的洛都去,到了那里,一切都要听命于我们南朝仁宗皇帝的口谕。”

 忽列和乌卓玛一齐愣住,想不到杨宗志竟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这二人本来自知必死,没想到却是懵然间出现了一线生机,杨宗志又道:“你们今受了重伤,我一会儿会安排军中的郎中帮你们医治,之后你们便早些休息了罢,不要再大吵大闹的了。”他说完转过头去,向身后挥了挥手,牛再和马其英又扶起忽列二人,出了营帐而去。

 营帐内光线充足,数盏明灯照耀得四下里通透明亮,杨宗志却是觉得帐外的寒风仿佛也都穿过帐幕,吹进来了一般,浑身灵的一抖,不一会,身后噗噗的传来一阵孱弱的脚步声,一个温软的娇躯无声的偎入了自己的怀中,杨宗志转眼一看,见到索紫儿红着眼圈,走到了自己身边,他心头涌起一阵怜惜之意,不由得轻轻握住她娇俏的柔肩,索紫儿在她怀中闭目斜靠了好一会,才觉得浑身上下重新又暖意密布,油然间睁开妩媚的眼眸,噎道:“哥哥啊…紫儿求求你…求求你带人家远走高飞哩,这逻些城,紫儿一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

 大军原地休整,这么呆了几天,这一早,外面便有军士急急的来报,说到洛都来了十万加急,杨宗志陪着索紫儿等人正在吃早餐,这便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起走了出来,头一见,见对方一众龙虎卫官兵簇拥下,当先一个白须白眉的老者,正是多时不见的老公公,杨宗志笑着走过去,抱拳道:“老公公好久不见了。”

 老公公桀桀的干笑了几声,尖着嗓音道:“恭喜少将军,贺喜少将军,此次又立了大功,不但平定了吐蕃国内的战事,而且…而且还生擒了魁首忽列,这些事情,皇上都从陈通将军那里得知了,皇上现在有旨示下。”他说着话,便从衣袖中出一卷黄灿灿的卷轴来。

 杨宗志一边心想:皇上怎么这么快便得到消息了,我都还未禀告,他怎么会从陈通将军那里知道的?一边赶紧跪下喊道:“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牛再等人自是忙不迭的下跪,便是筠儿婉儿等人也是俏盈盈的跪了下来,只有索紫儿一人兀自站着,四顾煞是有趣的看了起来,杨宗志转头一见,赶紧伸手便去拉她,但是转念一想,她身是吐蕃人,我南朝的礼仪她自然可以不遵。便又放开了手去。

 那白发老公公斜睨索紫儿一眼,赶紧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西南道黜置使,奉旨钦差大臣,总领南朝与吐蕃国的外军事杨宗志办事得力,在外扬我国威,平定远夷,朕听闻后,甚感安慰,酌吏部和户部商议,特封杨宗志为护国大将军,官居一品,其余随同人员一律有奖,待大军班师回朝,再另行赏赐,钦——此!”

 杨宗志等人慌忙磕头谢道:“多谢圣恩!”牛再与马其英听到众人皆有赏赐,心中俱是快慰的开心,磕头着暗道:恢复门宗昔日的雄风看来指可待。

 杨宗志领过了圣旨,高举过头,那老公公四下里看了一圈,再低声道:“恭喜大将军了,皇上还有一道密旨,发出的时候说只能进大将军眼,留大将军心底,闲杂人等,都下去了罢。”

 众人一听,皆退避而去,甚至还着人守好了各个出口,老公公细手细脚的从衣袖中又出一张黄绢,看着绢口用密密的线头依旧密封完好,才展手递给杨宗志,道:“大将军请自己看罢,老奴也下去了。”

 杨宗志抱拳称谢,毕恭毕敬的接过黄绢,不由得心下惊奇,不知这密旨里又说的是什么内容,他用指甲破开线头,舒展开来看过去,见上面字体蚊蝇般,寥寥草草,显然是仁宗皇帝的亲笔,写道:“宗志兄弟,我给朕争了面子,朕此次也好有话回绝那帮朝臣了,你在外面打胜仗,朕比天下任何一个人都还要高兴,还要兴奋…朕今听说你拿下了吐蕃国那桀骜不驯的忽列,此人素有野心,而且武力强横,实在是我南朝的一个劲敌隐患,你若是方便,最好是就地将他解决掉,免除后患。再者,我原本答应你凯旋回朝,便亲自主持你和凤儿的婚事,但是此事需要暂缓,你这趟佯装回朝,带兵必然路过西蜀,你去给朕将西门松的脑袋取回来,朕已经密令变州烽台大营的陈通带兵将军驻扎在剑南道外侧候命,你一旦到位,便可安排下面人去通知他们一道起事,你们两路大军合围,这次不拿下西蜀,誓不罢休…宗志兄弟,朕在洛都常常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起你与罗天教的小妖女过往甚密,但是这些话,朕都统统不放在心上,你只要取下了西门松的人头回来,便又是奇功一件,那些个流言碎语,自然也是不攻自破,到时候我们君臣在洛水之滨摆下长长的庆功酒宴,朕再当堂宣布你与凤儿的婚事。宗志兄弟,你领兵在外,辛苦之余,定要慎之——慎之——”

 杨宗志一路看得心惊胆战,直到这里,只觉得双手一抖,耳听哗啦一声,那短小的黄绢滑过指尖,飘飘洒洒,落在了脚边。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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