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打肿脸充胖子
按曾⽟裳的标准, 丁砚就很难被判定了。
他学的理工科, 但是人也⾜够文绉绉。这算不算是曾⽟裳所说的那种、让人讨厌的类型呢?
何小曼苦笑了笑,真没想到,自己到曾家园子里赏个菊, 这位小同学也会跑到自己脑海里来抢镜呢。
午饭是在曾家吃的,大闸蟹当然上了桌, 是陶月君的手艺。此等美味,只用最简单的烹饪,便已经是人间至
。
因为心中存了事, 何小曼不似前几次那样只顾着说话,而是悄悄打量着曾家。这一打量, 倒是让人有些暗暗吃惊。
她发现这屋子里似乎少了些东西。
曾家虽是洋楼, 偌大的房子內部却是中式的装饰,挂着的也都是名家字画。
何小曼对字画不通,也不认得几个名字, 只是第一次来的时候,听到陶月君很自豪地介绍过,每一幅都有来历,每一幅都有故事。
午饭的时候, 偶尔听到曾⽟裳问陶月君, 下午是不是去书画店,何小曼便有些奇怪。曾⽟裳虽然爱看书爱听音乐, 但爱好比较西式, 并不喜
写字作画。却不知要去书画店⼲什么。
等吃完时来到客厅, 却发现一边墙上有一块墙⽪颜⾊与别处略有差别。
何小曼也不笨,略略一看寸尺,再看看旁边的墙,便明⽩这儿原本应该挂着一幅字画。而回想一下,似乎以前过来,这儿的确是挂着画的。对,是画,不是字。
现在这幅画去哪儿了呢?
再联想到书画店,何小曼隐隐有些担忧,难道曾⽟裳把画卖了?
那些名家字画,价值连城,手头拮据起来卖个一幅,绝对能够曾家开销好几年啊!
虽说字画值钱,可何小曼还是心疼得要死。这些一定都是曾家祖上的遗物,曾⽟裳这样清⾼的人,经由她的手处理家传的名家字画,心里一定很痛苦吧。
何小曼只觉得自己的心沉沉的。再看曾⽟裳,那一头服贴的花⽩发髻也不是那么优雅,反而透着点苍凉的味道。
现在的何小曼,手头倒是真不缺了。厂里拿着销售科长的工资,一分不少;培优印刷厂的分红也总是定期送到王秀珍那里;虽说家里的人私订制现在受到一些阻碍,毕竟不如自己在家里那么方便,但也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时尔还会去给天鹰公司走一两场秀,或者搭手做做策划;而在瑞芙琳,她还是挂牌的设计师。
你就说,她还会不会缺钱。
她是察觉了别人的窘境,一定会伸手帮一把的人。但这帮一把不会是让人难堪的直接给,而是以各种方式去表现。
头一桩就是瑞芙琳。
曾⽟裳惊讶地发现,自己去瑞芙琳订制大⾐的时候,瑞芙琳居然不收她钱。因为⾝为挂牌设计师,何小曼有权用自己的设计做一套样品,这其实算是福利。那大⾐正是何小曼设计的中式改良款,很合曾⽟裳的心意。
可等曾⽟裳去拿成⾐的时候,谢如舂却告诉她,何小曼动用了设计师福利,为曾⽟裳免费定做了一套。
然后就是四季店酒的早茶。曾⽟裳去吃早茶的时候,居然又被告知有人替她结了账,但不是何小曼,而是一个叫天鹰的文化公司。但曾⽟裳听说过啊,这不就是何小曼在做特约模特的地方嘛。
等逮到何小曼一问,何小曼嘻嘻一笑,说是天鹰公司的福利,模特每月可以报销一笔餐费,她平常吃学校食堂,这餐费
本用不着,所以就去四季店酒的茶餐厅开了个预付账户。
这要搁以前,陶月君肯定头一个跳出来说何小曼居心叵测,连曾⽟裳也会怀疑她是不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但现在她们跟何小曼已经相处了这么久,眼见着冬天都来了,何小曼是个怎样的人,也已看得一清二楚,她想“钓鱼”完全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而不要这样迂回。
所以何小曼的目的必定不在租房子开办事处上。
曾⽟裳嘀咕了一阵,见何小曼还是那样乐呵呵的,也并没有表现出异常,便也放宽了心,只把这些当成是何小曼的好意,不再多想。
但何小曼明显对曾⽟裳更关心了,常常上门吃饭陪伴不说,还带着汤丹。
带着汤丹,曾⽟裳也没意见,毕竟汤丹嘴。巴甜,人活泼,也是一点不惹人厌的。而且自从曾⽟裳畅开心和何小曼来往之后,也不像以前那么孤僻了,自然很能够接受汤丹。
但让曾⽟裳不能接受的是,何小曼每次都带着菜来!
怎么的,我们曾家还会缺几个菜?要你巴巴儿的带过来?
但何小曼的解释很诚恳,说自己常来吃,已是很不好意思,还要带着汤丹,就更不能吃⽩食了,所以这是她们两个的意思,不是何小曼单方面的意思。
这解释怎么听、怎么牵強。
终于有一天晚上,等何小曼和汤丹走后,陶月君率先嘀咕上来:“小曼倒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你看每次都带这么多菜过来,今天这菜多的,够我们两吃一周了。”
曾⽟裳终于忍不住:“月君,你觉不觉得小曼越来越奇怪?”
“没有啊,哪里奇怪?我倒觉得她不是越来越奇怪,是越来越乖,以前胆子忒大,让人不放心,现在特别懂得体谅人。”陶月君现在讲起何小曼,已是赞不绝口。
“就是太体谅了,体谅到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曾⽟裳叹口气“她恨不得把我要花钱的种种,都给包圆了,这是不是怕我没钱啊?”
“呃…”陶月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曾姐小是这个意思啊!
被她这么一说,再想想,好像还真有点那么回事。陶月君不确定的道:“可她除了花钱这个事,别的上头又极有分寸,也不像有歹意啊?”
“不不不,肯定不会有歹意,这点我是很信她的。小曼的人品,绝对过得去。小汤也是个好姑娘。”
“嗯嗯!”陶月君重重点头。汤丹每次都抢着洗碗呢,省她多少事啊,当然是好姑娘了。
曾⽟裳百思不得其解,差点把头发都想秃了。而且问何小曼吧,何小曼还总不说,
喜喜、不动声⾊,就把话题给转别处去了。搞得曾⽟裳又是心疼她,又是弄不懂她。
转眼到了冬⽇,某天,恰是暖
,何小曼倒是没来,曾⽟裳却想晒晒太
看看书,便叫陶月君又将藤椅搬了出来,还是那张石桌,也还是那个窟窿。
一本书将将翻过三页,曾⽟裳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向旁边看了看。
这回,旁边坐的不是姐姐,也不是何小曼,而是陶月君。陶月君在织⽑⾐,也是很惬意的样子。
“冬天,咱们这花园里就没什么花了…”曾⽟裳缓缓的道。
“嗯?”陶月君转头,不明其意却还是要热情回应“对啊,冬天只有树,不过不要紧,一开舂,花又发了。且我们小花园还有暖棚呢,里面的花不分一年四季的。”
“今天园艺公司的人来没?”曾⽟裳随口问。
“来了,在拱门那边装货呢。”陶月君换了
针,将针上的针脚全部
到一处,回行再织“回头得让他们过来把花园收拾收拾,冬天枯枝枯叶的太多了,回头下雪化雪的,会烂掉。”
曾⽟裳望了望天,终于心中算是有了些眉目。
“月君,我可能猜到小曼为何要抢着为我们花钱了。”
“咦,为什么?不是因为她钱多?”陶月君说完,自己都笑了“开个玩笑啊。自从这丫头常来,我都变得爱开玩笑了。”
“那回她带了大闸蟹过来,你还记得不?”
“记得,是您让我去请她过来赏菊吧?”陶月君记
还可以。
“对的。当时她问这花园是怎么打理…”曾⽟裳回忆着“我说是园艺公司的人来打理,然后她就问要不要付工资…”
陶月君吓了一跳,⽑线团都滚到了地上,赶紧起⾝捡了起来,紧张地问:“那她是不是知道了…”
“不,我没告诉她。那时候跟小曼还是初识,我当然不会说太多,只说工人们总是‘有利可图’的。本来是想搪塞过去,不过我现在想着,觉得她可能误会了。”
陶月君有些紧张:“误会什么了?”
“你想想,为什么要让园艺公司的工人过来帮我们做免费维护?正常人都会觉得我们生活拮据,没钱了啊!”曾⽟裳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这丫头吧,观察⼊微,本来是优点,太微了,眼睛就容易看花。”
被她一提醒,陶月君也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还问墙上的画去哪里了!”
“你怎么说的?”
“我如实说的呀,送到书画店重新装裱了。”
曾⽟裳笑了:“我敢打赌,这孩子肯定以为咱们拿画去卖了,哈哈!”
“啊…哈哈哈哈…”陶月君也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老是要抢着付钱,原来她觉得我们没钱了!”
“非但没钱,而且我们还在打肿脸充胖子。”曾⽟裳也忍不住笑“你说说看,她居然还帮着我们‘充胖子’,你说过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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