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誓不两立
这还是何小曼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讲究的台球室。
一个大大的空间里横七竖八放着好几张台球桌, 没有专业照明灯,顶上装着几杆⽇光灯, 来来回回滚动的球已经看不太清颜⾊,打球的人也不懂什么司诺克或者九球制,反正随便打,哪个球落袋了, 一帮喇叭
青年就大声叫好。偶尔球杆一个没把握住, 在绿⾊的绒布桌面上划出重重的痕迹,也没人心疼, 反正会有更新的痕迹将旧痕遮盖。
一如这个世界,破坏、重建,一边暮气沉沉, 一边欣欣向荣。
何小曼走进去, 清新的气质在这个破旧的房间里格外突出, 立刻就有男青年向她吹口哨。
“⽔哥!”她径直走到凌⽔成跟前, 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
旁边立刻有人怪叫:“凌⽔成你
福不浅啊!”凌⽔成正趴在桌上打算击球,一见竟然是何小曼过来, 大吃一惊。在他眼里,何小曼就是隔壁人家的小⻩⽑丫头, 从来没正眼瞧过的那种。乍然在这样的场合见面, 才发现这小⻩⽑丫头竟然长得这么好看了。
“小曼,你怎么在这里?”
“我到科技学校报名, 看到⽔哥, 过来打个招呼。”一边说着, 视线不由落向旁边的那位⾼挑姑娘。
这姑娘,很面
啊!何小曼不由挑眉。
何小曼这眼神颇有些意味,在旁人看来,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活力,而在姑娘看来,这就是挑衅。虽然看上去还像是个生学,但也是个亭亭⽟立的姑娘啊!
“你是谁啊?”姑娘也毫不客气,往凌⽔成跟前一站,那势姿很像是宣誓主权。
本来何小曼还只是觉得她面
,等她一开口,朝天鼻子一掀,何小曼立刻就想起来了。这是第一百货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营业员朱福妹啊!她什么时候跟凌⽔成搅在了一起?
倒也好,这⽔反正是浑了,何小曼打算好好地搅个透。
“原来是朱福妹啊!”何小曼眉开眼笑,装作突然认出来的样子“我是何⽟华的侄女儿啊,去你柜台上买过⾐服的,怎么就忘了呢?”
一听“何⽟华”三个字,凌⽔成的脸⾊立刻就变了。他完全不知道朱福妹跟何⽟华认识。
朱福妹是人家给他介绍的对象,虽然长相有些乏味,但⾝材倒还是⾼挑的,重要的是家里有些背景,在第一百货商店当营业员,工作很好。凌⽔成自己没有工作,就格外在乎对象的工作。
别看凌⽔成整天念着情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其实现实得很。他对朱福妹谈不上有多喜
,论生动,肯定还是何⽟华更能给他悦愉,但是,何⽟华长得矮,家里穷,而且,工作还差啊。
只是真没想到,何⽟华和朱福妹怎么就扯上关系了呢?
这脸⾊的剧变真真切切地落到何小曼眼里,敏锐地感觉到了凌⽔成的尴尬,这朱福妹和凌⽔成,关系绝对不简单。
果然,朱福妹一脸狐疑地问凌⽔成:“你怎么会认识她?”
凌⽔成还要強撑着潇洒:“小曼是我们家老邻居了,我看着她长大的,哈哈。”
何小曼才不会给他机会,笑道:“是啊,我们是老邻居了。说起来,我嬢嬢和⽔哥还是青梅竹马呢。朱姐姐,你和⽔哥什么关系啊?”
朱福妹竟然极为难得地涩羞了一下,瞥了一眼凌⽔成,眼角有些媚妩。
这样的场面,女生有天然的沉默权,你男生要是够有力,就该一把揽过女生,大声说“这是我女朋友!”
可惜,凌⽔成的力道全花在那些华而不实的表面功夫上了。
这是个选择。虽然何⽟华不在眼前,但何小曼以温柔的
迫,将凌⽔成
到了死角。他必须作出选择。
“好啦,小曼还是小孩子呢,咱们别开玩笑了。”凌⽔成竟然试图蒙混过关“小曼,快回去吧,这地方不是你来的啊。”
何小曼居然乐了:“⽔哥,我毕业了呀,和你一样在等分配工作呢,这地方我为什么不能来?是不是怕我看到你跟朱姐姐一起玩,回家告诉我嬢嬢啊?”
朱福妹顿时瞪圆了眼,转⾝望着凌⽔成,叫道:“你说说清楚,你跟何⽟华那个矮冬瓜是什么关系!”
“我能有什么关系啊,我们邻居啊!”凌⽔成情急之下,终于做出了选择,向着何小曼跺脚“小曼,你可别⾎口噴人啊,我什么时候跟你嬢嬢
往了?”
何小曼扬扬了眉:“好吧,那就是我搞错了。你又给我嬢嬢写情诗,又给她送西瓜,我还以为你想追求我嬢嬢呢。不是就最好了,我嬢嬢本来也不喜
你,正发愁怎么拒绝你呢。”
“你…”凌⽔成气结。
何小曼吐吐⾆头:“我是个小孩子嘛,搞不懂你们大人的事情,好复杂哦。祝⽔哥和朱姐姐⽩头携老啊!”说完,拔腿就跑走了。
⽩头携老个⽑线啊!
哪个女人听说自己男朋友给别的姑娘写情诗还能淡定?朱福妹也不能啊,推开凌⽔成的手,大吼一声:“你滚开!”蹬着⾼跟鞋就向台球室外跑去。
台球青年们看了一场好戏,纷纷起哄:“还是⻩⽑丫头厉害哦,凌⽔成脚踏两船栽跟头喽!”
何小曼和凌⽔成差不多前后脚到家。
“小曼,你给我出来,有话跟你说!”凌⽔成的蛤么镜虽然还挂在鼻梁上,却有了气急败坏的味道。
何小曼才不怕他,知道他肯定是要说朱福妹跟何⽟华的事儿。便悠悠地往门口一靠:“⽔哥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快说吧。”
“我和朱福妹是正经谈对象呢,你别来捣
。”
就知道这怂货最终一定会做出最现实的选择。他的情诗永远只能靠抄袭,因为他內心完全没有半分真情实感。
何小曼正⾊:“⽔哥你要是专注经营你的浪子形象,不来招惹我嬢嬢,我还敬你三分。你摸着良心说句真心话,你为什么最近对我嬢嬢大献殷勤?还不是因为有男生对我嬢嬢好,你就那点儿心眼,没人要的时候你也不珍惜,有人喜
的你就非要抢。这么做
恶心的知道吗?”
凌⽔成的脸⾊一阵红一阵⽩,被何小曼一顿抢⽩,一句诗都迸发不出来了,全熄了。
半晌才道:“是你嬢嬢自作多情。我没那意思。”
何小曼盯着他:“最后一丝男人气息都没了,你还‘唐山大兄’,你‘唐山大虫’吧。也好,你对我嬢嬢放手,是我嬢嬢的福气…”
话还没有说完,却发现凌⽔成脸⾊一变,吃惊地望着她⾝后。
“凌⽔成,你信不信我割了你⾆头喂狗!”何⽟华尖利的声音从何小曼⾝后传来。
这下轮到何小曼目瞪口呆:“嬢嬢你在家啊…”转⾝望去,只见何⽟华披着头发、光着脚,倒像是刚从
上起来。
趁着何⽟华还没扑上来撕碎自己,凌⽔成迅速地抱头鼠窜,不见踪影。
何小曼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着急地问:“嬢嬢你怎么在家,不好光脚啊,会受凉的,快穿鞋…”
“不要!”何⽟华大叫一声,恨恨地看着何小曼“亏得我在家,不然还听不到你们这精彩的对话哪!”
何小曼望了望四周,弄堂里的人家都离得近,谁家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散播,便低声道:“嬢嬢,咱回屋里说?”
不待她答应,扶着她就进了房间。
何⽟华脸⾊红得不正常,一进房间就凶道:“快说,怎么回事,那不要脸的为什么会那么说我?”
“好好,我都告诉你,但你不能生气,听完也不要再去找那渣男,能不能答应我?”
“你说。”何⽟华咬牙。
何小曼便将自己在工人文化宮偶遇凌⽔成和朱福妹的事简要地说了,加之何⽟华刚刚亲耳听闻凌⽔成说他和朱福妹是正经谈恋爱,如何还能不信。
“朱福妹,我跟你誓不两立!”何⽟华大吼一声,突然一头栽在
上。
“嬢嬢!”何小曼惊起,将何⽟华扶起,突然发现扶到她腋下,竟是触手滚烫“嬢嬢,你发热了啊!”何⽟华闭着眼睛:“不然我旷工好玩么?”
“哎…”何小曼轻叹一声“家里有退烧药,我去给你找。”
倒了⽔,扶着何⽟华吃了药,看她从平常生龙活虎的样子变成现在像病猫一样可怜,何小曼也是心疼。
“嬢嬢,为啥要跟朱福妹过不去。这样的烂人,应该祝福他们彼此磨折到天长地久才对。”
何⽟华却眼睛直直的,望着屋顶:“我就想割了凌⽔成的⾆头。”
何小曼笑道:“他保准再不也
说了,毕竟嬢嬢威名远扬。”
何⽟华冷哼:“呵,一想到他的⾆头,我就恶心!”
何小曼心中一动,看来凌⽔成的⾆头不光有胡言
语的功能…嗯,的确是很讨厌,该割。
还没处理完凌⽔成的“⾆头”就听外边胖大婶的声音:“何家姆妈在家伐,何家姆妈?”
何小曼暂时放了何⽟华,替她将薄毯盖上,跑出客堂间:“姚家婶子,我妈买菜去了,我在呢!”
胖大婶看了看她,神情倒是很⾼兴,似乎有什么好消息。却又卖关子道:“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能有什么用,我要找你妈说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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