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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柳贞吉自诩凡人,人该有的劣她都有点,贪财好物这一项她也是有点具备的,所以面对大笔的钱粮要离她而去的事,她还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两辈子,都没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气概。

 人都是向往光明的,她是向往过好⽇子的,少了这么多支撑底气的物资钱财,她哪能不⾁疼得紧。

 不过,这怎么说,还真不是他们府里的东西,強自劝说自己几句,也还是能迅速释怀。

 不是自己的,老惦记着也不心安。

 对于皇帝的这翻作为,老实说,柳贞吉还真是不生气。

 说明⽩点,她跟皇帝不亲,皇帝虽然是她公爹吧,但还真不是她亲人,就是她自己的亲爹柳艏,她其实都没怎么把他当亲人过,她一直就能理智客观,置⾝事外地地评估他所作所为对她与⺟亲兄姐的影响,而柳艏怎么看她,怎么骂她,她都觉得无所谓,面对这么对待她的皇帝,她更是没有受伤害的感觉。

 她本不在意皇帝。

 不在意一个人,他说好说坏,哪怕他是死是活,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再则,她也没真觉得皇帝有什么太不对,哪怕于她喜的男人来说也是一样,就是不撇开⽗子关系来说,周文帝现在这种作为,真没什么太不对的——她男人已经够大了,大得不需要从他⽗亲那里再要东要西了。

 皇帝也没那个义务,要养一个还不顺他眼的儿子一辈子。

 你不顺他的眼,仅因为他是你⽗亲,你就妄想着他还对你千依百顺——这天下岂有这等的美事?

 所以柳贞吉真对周文帝一点意见也没有,谁有像她丈夫这么个儿子,也不是个多气顺的事,想多了,她也感慨周文帝这皇帝当得还算行,算得精,他用这气魄治理‮家国‬下去,哪怕他到死也没个真心人对他,他也断不了子绝不了孙,还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现在的周朝,可是周朝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強盛时期。

 公正地说,周文帝这个皇帝当得不错,要是换她有意皇位的丈夫来,她其实也料不准,她男人会不会比周文帝強。

 “唉…”柳贞吉东想西想,想到这,举着伞的手都无力了,⼲脆把伞柄揷到他襟前,全⾝哪哪都不想动了。

 伞沿下来了,挡住了他的视线,周容浚回头,瞥她一眼,双手用力把她往上提了提,就一只手护着她的‮腿大‬处,腾出一手举起了伞。

 柳贞吉弯着嘴,无声地笑了。

 得,不说他以后会不会是个好君王的事,但他现在是个好丈夫。

 “浚哥哥啊,”柳贞吉觉得这自从成了‮妇少‬之后,天真一去不复返,整个人庸俗得简直就是气氛杀手,她在一片⽩的雪雾中又唉声叹气了起来“我们是真的要很穷了。”

 钱啊,真是要人命的东西诶。

 “嗯?”好在,周容浚也不是什么捧着诗书五经不放心的公子哥,能提起带她去悬崖上看飞雪,也是因为他觉得一回来,除了让她端茶送⽔喂药之外,他就没陪过她,除了公务就是‮觉睡‬养病。

 他昨天就好了,现在就只想与她走一会路,单独处一会,说几句话,哪怕一句话不说也成。

 “我打算拿出一些银子到京里去打点…”皇帝不管用,底下的三省六部下面无数的臣子‮员官‬,总有些管用的。

 “打点?”周容浚停了步子,回头看她一眼。

 看到她点了头,他回过头,重新迈开步子,淡道“为何?”

 “你要是打算回去的话,总不能孤军奋战,光有章家他们是不够的…”柳贞吉说到这,亲了亲他头发上飘进来的雪⽔,吻到它融化,她微笑了起来,又凑过头去亲了亲他温暖的脸“你是打算回去的吧?”

 周容浚想也没想,点了头。

 他是肯定要回去的。

 之前还没那么想回去,他位居西北王,还坐拥屈奴,带着她,哪怕一辈子不回去也无关紧要,只要他的小世子能回去就好…但现在他不能这么做了。

 他得回去。

 他⽗皇,怕是没那么容易把这个天下给他了。

 更别说,给他的小世子。

 他得回去,替他与她的儿女扫清道路。

 当然,当务之急,是把西北和屈奴治理好。

 这两个地方,现在是他的底气。

 他得把军权,牢牢掌握在手中才行。

 “那就要打点了。”他回去,那就是真正成事了,不能没人。

 而且,坐上那个位置后,更不能没人。

 “他们自己会过来的。”周容浚淡淡道。

 “嗯,我知道…”柳贞吉笑着回道“但总得让人有利可图才好,有好处的关系才最长久。”

 光用,不给好处,那是行不通的。

 再则,哪怕柳贞吉现在眼睛被甜藌的爱情糊着,觉得他无一处不好,哪怕他的坏格都可爱得不行,但她也很明⽩,他在京里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

 他闹得満城风雨回来了,不说是皇帝大怒,底下那些贼精的臣子,哪个不心里有数?跟着这么个喜怒大起大落的主子,不给他们点好处,他们怎么狠得下心跟?

 所以这大钱,得往京里撒,好处嘛,也不能少给,拿钱砸不说,还得往他们眼跟前拿胡萝卜吊着,勾着他们跟着走…

 柳贞吉把她想的这些,用大⽩话,在雪蒙蒙的天气里,大煞风景地说了出来…

 周容浚听了扯了扯嘴角,半晌都没理会她。

 “王爷,王爷…”扔了不该她这样不谙世事的‮妇少‬说的话也没惊起个响,柳贞吉动了动放在他前襟暖着的手,掐了他口一把。

 “不想给,不想砸。”总算走到了悬崖的背风处,古树下,先上来的侍卫已经把桌椅摆好了,两个大火炉也烧起来了,周容浚把人一放下,委实不客气地说完,就转过⾝去查看火炉里的柴火去了。

 被半扔到铺着厚厚⽑毯里的柳贞吉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喊“小气鬼。”

 周容浚把柴火挑⾼了一点,让它们烧得更旺一些,嘴里冷哼了一声。

 “王爷。”又抱了两堆木柴的侍卫从崖壁那头出现,把木柴放下,静候主子命令。

 周容浚扫了扫长桌上摆着的两个铜炉,看茶酒都有了,就点头了“妥了,下去。”

 “是。”

 下人们一下去,刚刚紧闭了嘴的柳贞吉又嚷嚷了起来“你对飞舟果子他们就那么大方,给京里的那些老家伙们分点残渣吃吃又如何?”

 “你不是说府里要穷了?”周容浚半回过头,斜眼看她。

 哭穷的柳贞吉语塞。

 半晌,她嘟囔道“先穷穷嘛。”

 该做的还是要做嘛。

 周容浚把火挑⾼,又每炉添了两耝木,过来抱了她躺下后,长吁了口气,问“会怎么个穷法?”

 柳贞吉一听他这口气,就知道他是说正经的了,立马回过头道“可能就不给你老做贵得死人的新王袍了,你得穿几年旧袍子。”

 周容浚瞥她一眼。

 柳贞吉被他看得笑了起来,正了正神⾊,老老实实地说起了正经的“要养兵,而且是要养,要花不少,光之前跟着咱们家的那些校官內眷安置这一项,我前面算了算,仅这小小一项,就花了近十万的银子,我没大手大脚,还是紧着花的,只出了房舍,车马费,伙食钱这些用度,连打赏,四品以上的都只给了一百两,四品以下只有五十两,你想想,一百三十个校官就花了近十万两,要是京里京外都顾上,我们这几年,怕是要把府里所有的钱财搭上才行。”

 “全要?”

 “全要。”

 周容浚听了没说话,好长一会后道“你搭上就是,银子的事,我再想想法子。”

 “京里那边,我想现在就用上,”柳贞吉说到这,神情沉静了下来“你说的加赋税的事,想来,⽗皇年后开舂开朝,就会在朝上提出来,这时候,朝廷要是有为西北说话的,这税也许能少一些,这银子,算来也可以算是省下来的,你说是不是?”

 “嗯,是。”周容浚把她落在脸上的长发别到了耳后“还有呢?”

 他王妃,已经先替他想起反击来了。

 “之前你跟我说的,咱们跟⽗皇换的屈奴那几个‮员官‬的事,现在应该是不成了吧?”

 “不成了。”周容浚沉默了一下,点了头。

 “你有应对的办法了吗?”那几个‮员官‬一到屈奴上任,主掌的都是屈奴生财之道,他们要是全是皇上的人,但凡与他们西北王府作点对,他们王府就要损失不少。

 这点,她都想得对,想来他也应该早就明⽩了。

 按他的格,这几天埋首于书房的他应该把对策已经跟人商量出来了。

 “先不管,”周容浚扫了不远处被覆了一层⽩雪的松树一眼,垂下眼看着她紧紧望着他的黑眸“等就任令下来再说,这段时⽇,我会把军营再摸一道,哪个关卡都换上我们自己人。”

 她说的那些,他也知道重要。

 但现在首当其冲的,他得把将领这一块,全掌控在他的手中。

 整个朝廷能打仗的人,现在十之八*九都在他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这样了,小伙伴们明天见,我试试看明天能不能三更。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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