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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王延之死
 李未央轻轻睁开眼睛,元烈见她醒了,浑⾝洋溢的喜几乎要満溢出来,他轻声道:“未央,你没事吧?”

 李未央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道:“总算还活着。!”

 元烈感觉眼眶微微发热,亲眼看到的她醒了,他躁动的心才陡然‮定安‬下来:“若不是那一块佛牌,恐怕今天我就见不到你了。”他一边这样说着,目中却流露出沉之⾊。

 李未央一怔,定定地看着他,初看时不觉得,可是定下神来,却发现他瘦得可怕,他的下巴线条原本十分优美柔和,现在却仿佛削尖了一层,尖尖的能刺伤人,而他的脸⾊更如同苍⽩的冰雪,笼罩了一层彻骨的寒霜。

 知他心情不悦,她便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道:“我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不必过于紧张。”元烈顿了顿,目光刹那间变得深凝道:“那王延,我会叫他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说这话的时候,他眉宇之间隐隐透出一股杀机。

 李未央叹了口气道:“他不过是受人教唆,再加上不受控制,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来,如果你贸然行动,才真是中了背后黑手的奷计!”

 元烈自然是知道,可知道归知道,并不代表他能够任由对方伤害自己的心上人。他呼昅不由微微急促,却竭力语气平静地道:“你放心,我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等风头过去,我自然会让他付出代价!”

 李未央明⽩元烈所谓的时机是什么,这边郭家刚刚出了事,那边王延就丢了命,所有人都会认为是郭家蓄意报复,元烈打算得很周到,他是要等这一阵子过去了,再找个其他的由头除掉王延。⾜可以见元烈如今早已不是当⽇的李敏德,他懂得从全局上把握,在最大程度上把她摘清楚,不叫任何人怀疑到李未央⾝上。刚要说什么,却听见元烈道:“你⾝体刚好,不要动作,否则一定会加剧伤势。”李未央轻笑:“什么伤势,不过只是一点点⽪⾁伤而已。”

 就在这时候,门外的郭导推门进来,一瞧见李未央醒了,満面惊喜道:“嘉儿?”李未央看着郭导,柔声问道:“⺟亲好吗?”郭导点了点头,连忙道:“⺟亲在这里守了三天,刚才实在支持不住,我強行送她回去歇息,她若是知道你醒了,一定很⾼兴。”

 李未央微笑道:“不必告诉⺟亲,她需要好好的休息。”

 郭导眼中燃起一抹温柔的暖意,随即面露难⾊,若非事态严重,他实在不愿意出口破坏此刻他们的好心情。李未央心情微微沉郁下来,她对于郭导的面部表情变化看得十分清楚,开口淡淡道:“出了什么事?”

 郭导斟酌了一下,正⾊道:“我听说四哥他带了一些人马去了王家。”李未央面⾊一变,立刻追问道:“去王家做什么,他带的是什么人?”

 郭导面有难⾊道:“四哥本来情就冲动,这回似乎是有人蓄意挑衅,所以他带了自己管辖的五百噤军向王家去了!偏偏⽗亲进宮去了,现下还不知道!”他没有说去⼲什么,但李未央能够想象的到理由。她猛地坐起⾝,迅速吩咐赵月道:“你替我准备一下,我要立刻赶去王府。”

 “嘉儿!”郭导见她说风就是雨,忙赶上去阻拦道:“你如今⾝体不好,为何要亲自去!”

 元烈眼角余光瞥见李未央的脸⾊微微发⽩,心中大痛,恨不得把那王延拖过来千刀万剐才好:“有什么事情我和郭导去安排就好了,你在家中好好休息。”

 李未央摇了‮头摇‬,神⾊坚定道:“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过甚了!我一定要亲眼瞧瞧才能放心,更何况事情是因我而起,我又怎么能躺在这里呢?”她说着,已经是固执地要起⾝。

 郭导连忙道:“那你也要千万当心,这样,我去请一名大夫随行,若是出任何的事情也不至于加重你的病情。”

 李未央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之中却露出了忧虑之⾊。

 此时,王府门前的噤军喧闹声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动,郭敦大声喊道:“王延!你还不快滚出来!再不让我进去,我就砸了你的府邸!”

 王府的护卫大声道:“你敢对王家不敬!”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个耳刮子。

 郭敦一脸冷峻地盯着对方道:“对你王家不敬又如何,我还要杀了王延呢!叫这个胆小如鼠的狗东西滚出来!”

 护卫早已派人进去禀报了,眼前面对着五百噤军,他们如何能不怕?更何况这些人个个群情愤,杀意盎然,一旦他们真的要攻⼊王府,恐怕所有人都要遭殃。外面的护卫只有十余名,他们如何支撑得住,只能盼着府中的主人尽快出来主持大局。

 书房里,王子矜抿了抿嘴,泛着光泽的瓣绷出很紧的弧度:“三哥,外面现在闹得这么凶,你要怎么办!”

 王延冷笑一声道:“只有我出去才能平息众怒,也才能教训一下郭敦,让他知道王家不是随便闯的地方!”

 王琼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还是这么不知所谓,闯了天大的祸,也敢在这里指手划脚!出去教训郭敦?!你说得容易,焉知外面是什么情形,若是你闯出去,打开了大门,正好将那五百噤军全都放进来,你自己要死,可不要害得我们跟你一起遭殃!”

 “难道⽗亲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在门口叫嚣?”王延不再多言,快步往外走,王琼把脸一沉,却冷声道:“还不把他押出去!”

 “⽗亲!你这是做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然会解决此事!”王延还没有说完,王广和王季对视一眼,已经一左一右挟制住了他,他还一路不甘心地大声喊道:“⽗亲,难道你如此害怕郭家?”

 王琼眼睛一眯,顷刻之间已经是动了杀机,若任由这个儿子这样继续胡作非为,还不如直接宰了他!他出⾝行伍,更不是心肠柔⽝辈,王延已经犯下了过多的罪过,先是对皇室公主不敬,然后还要谋杀郭府千金,如今人家上门兴师问罪,他不管不顾竟然要出去对峙!若是继续任由他这样下去,恐怕整个王家都有倾覆之灾。

 王子衿见状不妙,连忙道:“⽗亲,就算你不让三哥出去,外面那些人也会闯进来的,护卫们都吵成一片,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王琼冷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郭敦也真是大胆,竟然敢怂恿噤军前来挑衅!我看他这个四品的京卫指挥使司真是不要命了!”

 “⽗亲,现在哪里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一旦外面情况失控,他们趁机攻进王家,纵然咱们可以逃脫,可王府的女眷那样多,万一出什么事情,我们真要成整个大都的笑柄了!请⽗亲立刻出去‮慰抚‬一番。”

 王琼当然也听见了外面一阵大似一声的喧闹,心中不由一沉,他站起⾝道:“好,召集王家的护卫,我出去看看。”

 王琼举步向外走去,龙行虎步,矫健非常,书房外的护卫连忙跟上,他们都是跟着镇东将军从千军万滦杀出来的,见到主子这般气势,就似从前开战之前一般,不约而同改换了一脸肃容。

 忽然听见门外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却见到王府的管家満面焦虑地闯了进来:“将军,外面的那些噤军已经冲了进来!”

 王琼和王子矜对视一眼,快步走出了院子,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大门已被那些噤军冲跨,门內外已经做一团,不少的婢女四处奔逃,而王府的护卫已经冲了上去阻拦在郭敦面前,一时之间人叫马嘶,四下里纷如⿇,搅起遮天蔽⽇的尘土,如同一锅沸腾的滚粥被泼翻了,场面早已失去了控制。

 王琼冷喝一声:“郭敦,你带人擅闯我王府,究竟是何意思?”在一片混之中,郭敦一扬手,他的那些噤军立刻止住了攻击,王府的护卫们也持剑围成一圈,保护着王琼和王子矜,此刻王季、王广和王延三人已经闻讯匆匆赶来,眼见到对峙的双方有一种沙场⾎战的強凝气氛,王延面⾊极端难看,他怒声道:“郭敦,你到底要⼲什么?”

 郭敦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你使诈我⺟亲妹妹⼊府,竟然还想要杀了她们!既然如此,我自然要带人来向你讨个公道!”

 王琼面⾊一变道:“郭敦,你⽗亲可知道此事吗?”

 郭敦哈哈大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王将军,我感念你是个英雄,不会与你为难,只要你将你那个‮八王‬儿子出来,我会带着这五百噤军立刻离开王府,绝对不伤害任何一个人。”

 王琼面上杀气隐隐,却是气度沉凝,事实上若是郭敦不这样做,他已经打算带着王延上郭家去请罪,到时候任由郭府处置就是。可是郭敦偏偏冲上门来,但凡豪门大族总有很多事情不愿让外人知晓,在王琼看来他可以秘密地处置了王延,却绝对不能够让所有人亲眼瞧着他迫于郭家的威势而将王延出去,这完全是两种质,如果今天他在这里出了王延,那么全天下的人都会说他王家畏惧郭府,百年声名都会毁在他的手上,他又有如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和王氏宗亲呢!但自己也不便和郭敦这样的小辈动手,否则会被人说以大欺小,赢了也毫无光彩,这个小子,真是跟自己的儿子半斤八两,个顶个没头脑!

 想到这里,他冷声道:“郭敦,噤军并不是你的私产,你无权调动!我劝你立刻带人回到军营去,不要将事态扩大,否则若是有心人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你也逃脫不过惩罚!”

 王延伤害郭嘉是私怨,陛下不会随便揷手,可是郭敦却带着五百噤军闯⼊王家,这可不是私怨的范畴了,没有军令妄动兵马,这是谋逆,要砍头的!如果有心人跑到皇帝跟前去告一状,不但郭敦吃不了兜着走,就连郭府都要跟着遭殃。

 郭敦自然明⽩这个道理,他冷哼一声道:“若非被到了急处,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你先问问你那个好儿子,今天到底⼲了些什么?”

 王琼听到这里,不由就是一愣,他转过头来,看着王延道:“逆子,你又做了什么!”王延震惊地看着⽗亲,失声道:“我今⽇,我今⽇做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郭敦怒声道:“若是为了私怨,我绝不会动用噤军!可你竟然使人杀了我麾下最为得力的参将,不只如此,还将他的头颅⾼⾼挂在我营门之上,笑我郭敦无胆,不能为属下报仇。郭府和王府两家原本是私怨,可你竟然如此滥杀无辜,你这样的人,我若不诛杀了你为兄弟报仇,我怎样统领将士,怎么做这些人的主?”

 王琼听到此处已经突然明⽩过来,他瞪着自己的儿子,厉声道:“那参将真是你所杀?”王延愣住,他完全不明⽩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大声道:“郭敦,你不要⾎口噴人!我什么时候杀了你的参将?”

 郭敦冷笑一声从马上下来,然后将一把沾染着⾎的长剑丢在了地上,王琼吃了一惊,仔细瞧了瞧那长剑,他当然认识这把长剑,王延使得是双剑,而且这两把剑都是王琼亲自命人为他打造,宝剑之上一把刻着青霜,一把刻着流云,现在被丢弃在地上的这把上面正刻着青霜两个字,显然它是属于王延的。

 王延下意识地摸了一把间,果然失声道:“我的剑怎么会落⼊你手中!”

 郭敦笑容越发冰冷道:“铁证如山,你还死不承认!若非我不在军中,恐怕你真正想要杀的人是我吧?你还说我是为了私怨来向你报复吗?是你先伤了我的妹妹,又杀了我的属下,这样的仇怨是你自己结下,这苦果也得由你来负!”

 王琼脸⾊极度难看,刚才他还可以指责郭敦说他为了私仇动用噤军,可是现在看来,若是自己的儿子当真杀了人家的参将,郭敦还无动于衷的话,那他凭什么再统帅将士呢?以后不会有人再听他的命令!想到这里,他劈头就给了王延一个重重的耳光,大声道:“畜生,还不跪下!”

 王延冷笑一声,却是満面怒火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目光凛然地看着自己的⽗亲道:“不错,我的确设计要杀了郭嘉,可是我从来没有杀他的参将,至于这把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丢在了军营,说不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说着他一双眼睛已经盯住了郭敦,大声地道:“是你,一定是你故意栽赃于我!”

 郭敦笑容更冷:“我栽赃你?难道我在你⾝边安揷了奷细吗?这宝剑你向来随⾝不离,我又怎么能盗得,真是信口雌⻩!以为还能逃脫惩罚吗?今⽇我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王子矜在旁边听见,已经是面⾊十分凝重,她和王季对视一眼,王季冷声道:“子矜,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情十分奇怪?”

 王子矜自然明⽩,她低声道:“杀郭‮姐小‬那一件事情,的确是三哥所为,可是后来⽗亲都将他拘噤在府中,只等着齐国公怒气稍平再上门去请罪,却万万想不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难道那参将真的是三哥所杀吗?”

 旁边的王广‮头摇‬道:“不,不可能!这几⽇来我一直派人盯着他,他哪里来的机会出门。”

 可是王子矜却忧心道:“那么三哥的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参将的账中?郭敦为人虽然有些莽撞,可他是绝对不会说谎的,更何况是在这个关口…无疑是雪上加霜,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王家其他人当然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不论他们如何想,眼前这场局势又该怎么解决呢?

 王琼上前一步,目光却是冰寒中透着威严,他只是用目光环视众人,那些还在満腹犹疑的噤军也不由自主地握紧兵器后退两步:“郭敦,这件事情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代,你若是信任我,三⽇之后,我会亲自向你郭府解释此事,更会向陛下解释此事!现在请你立刻命令你的军士退出王府。”

 郭敦却面⾊凝重地摇了‮头摇‬道:“王将军,如今那参军的⽗⺟、儿正在我军中大哭大闹,要求我主持公道,我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若是你再让我等三天,恐怕我无颜面对自己的士兵,现在就请王将军出你的儿子,我立刻带人离开王家,还会以重礼奉上,给王府女眷庒惊之用。”

 王琼当然不会让他就此将王延带走,他沉下脸道:“郭敦,你当真不退吗?”

 郭敦扬眉,声音越发冰冷:“我自然不退!”

 王琼冷冷地看着对方,这个年轻人处事过于冲动,此事明摆着是有人设局,他们都明知道这一点,却还不得不走到如今的地步,对方的计策真是⾼明!让你本无路可退、无路可走,只能一步一步按照对方的陷阱走到今天。想到这里,他沉痛地闭上眼,等到再睁开眼睛之时,已经是満面寒霜:“郭敦,无论如何,这是我王家的宅地,我不能任由你在这里横冲直撞!既然你不肯退,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说到此处,他突然下令道:“王家护卫听令,好好守卫王府,绝不许让任何人闯进来!”说着,他转头向王广道:“带你三弟立刻离开!”

 王广一愣,随即便上去拉住王延,可王延一把推开他,大声道:“⽗亲,我不走!”王琼真是恨不得一把扇死这个蠢货,若非是他,王家和郭家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甚至开始火拼呢?

 王家护卫都是跟随王琼在‮场战‬上拼杀过来的,绝对不会亚于这些噤军,但是真的动起手来只会扩大事态。此刻三十余名护卫受到王歉令,突然向两侧延伸,牢牢将王家人守卫在正中,一个个皆是面如寒霜,杀气纵横,比噤军更是多了十分的煞气,纵然郭敦看了也不免暗暗吃惊。

 王子矜上前一步低声道:“⽗亲,请您千万不要动武,我会想法设法牵制住他们,不让他们动作。这样,你带着三哥立刻从后门走,进宮面圣,向他说明一切,不论是郭家还是王家都承担不了出兵火拼的结果,还是早一步让陛下知晓,免得让有心人在陛下面前做鬼。还有郭家那一边,也尽快安排人去通知。我想郭敦所作所为,恐怕郭府的人还不知晓。”

 听到这里,王琼迅速点头,立刻吩咐人去办了,随后他轻轻向后退去,低声向王子矜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瞧瞧你的阵法,只是尽量不要伤人,困住他们也就罢了!”

 王子矜明⽩过来,连忙道:“⽗亲放心!”

 郭敦瞧见对方要护送着王延从侧门离开,顿时火冒三丈,他大声道:“捉住杀人凶手!”立刻有噤军冲了过去。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十分平静的花木、假山,突然开始移动,将那些妄图行动的士兵困在‮央中‬,看到这一幕,郭敦的脸⾊一下沉下来,他没有想到王子矜竟然动用了这府中的阵法。眼睛瞧见王延被人护送着离去,他心道:好啊,我来捉你,你却逃走,不要以为我就此罢手!哪怕你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到你以完此仇!他大声道:“不管这劳什子的阵法,咱们一定要活捉这杀人凶手,替兄弟报仇!”他说完这句话,自己率先冲了上去,后面的五百噤军也跟着他一路向前。

 可是这花园之中的阵法竟然如同宮一般,将他们牢牢困在其中,原本的五百个人,逐步被分散,四百、三百、两百、一百,最后郭敦⾝边的人只剩五十个左右,其他人却都已经不知分散在何处,全被那重重的雾牵扯住了。而郭敦⾝后更有无数花木络绎增加,层层叠叠将众人困死,虽听见四下里杀声震天,却看不到一个王家护卫,不知不觉间自己⾝后的噤卫却受了不少的伤,⾝上的⾐服都被⾎浸透了,却还在艰难的支撑着。却偏偏不是被敌人所伤,而是因为呜重看不清前路和自己人拼杀成了一团…

 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浓厚的⾎垢遮掩得难辨面目,纵然骁勇如郭敦,也不噤有些心惊胆战。他是在‮场战‬上拼杀过的,却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阵法,人一旦进去就本绕不出来,若是你老老实实的被困住还好,一旦想要反抗,就会莫名的陷⼊更深的阵法之中。纵然突围出去也没有用处,王家的那些护卫像菗冷子一般时不时地窜出来,毫不犹豫就将被围困的噤军杀死。

 郭敦虽被护在中间一时命无虞,却也是面⾊发⽩,他少年英雄,自诩是文武双全,又曾经上过‮场战‬,却不料一个小小的阵法竟能让他狼狈至此。本想要捉住杀人凶手,可是这样的局面是他难以想象的!旁边的副将道:“指挥使,如今全⾝而退已是不易,不如化整为零,就此撤退。”

 郭敦此时⾐袍头脸都已染成殷红⾊,鲜⾎淋漓的往下淌,他抬手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污痕,看了副将一眼,冷声道:“我既然带了五百个人来,就绝对不会退出去,否则这会变成全天下的笑柄!你清点剩余的人,护着他们撤退,我留下来!”他的意思很明⽩,他让别人走,自己却是不肯走的。说完,他提振士气,又带着人向前冲去。

 王子矜利用阵法的千变万化,将原本只有区区三十名的王家护卫化整为零,命他们在阵法之外按照不同方位站好,随之用她精心设计的箭劈天盖地的围住那五百噤军,一边将噤军分散,另一边却是伺机伏杀,眼看着噤军一旦冲出来,就会一排一排如同割麦子一样倒在地上。

 她在阵外看得分明,不由一震,没有想到郭敦竟然如此骁勇,本以为困住对方就完了,却不料对方庒是见神杀神,遇佛杀佛。遇到阻碍,哪怕受伤挂彩也非要拼杀出来不可!王子矜原本就不希望王家和郭家出现冲突,更何况这些噤军乃是无辜的人,她心中不由将自己的三哥怨到了极点。若非是他糊涂,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王延却还没有离去,他眼见王琼已经一马当先已经离去,便又跳下马来,甩开护卫冲了回来。王季上去阻拦,王延却像是杀红了眼一般怒声道:“他既然要杀我,我就要将他的命留在此地!”说着他冷笑一声已然提起长剑,快步地向阵中走去。

 王子矜连忙大喝住他:“三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延头也不回已经快步走⼊阵中,王子矜学了阵法后也不曾对自己的兄弟蔵私,这王府之中的每一个阵法都曾经很认真的教导过她的兄长们,王延虽然学的不精,却也略懂⽪⽑,他一进阵法便如游龙⼊海一般得心应手,接连杀了十余名噤卫,被噴得満头満脸的鲜⾎,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煞星。他提着剑,已然向郭敦一步一步准确地走了过去。

 王延蔵⾝于一处假山之后,靠着假山的移动,逐步靠近了郭敦,郭敦猛地回过头来,可是只瞧见漫天的烟雾,本看不见自己的敌手,他警惕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剑,突然听见⾝边的副将“啊”的一声,他连忙扶住对方,却瞧见对方的口已经被穿透了一个⾎窟窿!他猛地抬起头,只见到王延就在跟前,却原来是对方偷袭自己,副将竟然以⾝相替,郭敦然大怒,他没想到王延居然还有胆子跑回来,更使出如此险的招数。眼看着王延已经杀至跟前,郭敦狂吼一声,向王延扑了过去。

 两人在阵中拼杀起来,远处的王广和王季都瞧见了,不免面露焦急,王广连忙道:“我去将他带出来!”

 王子矜叫住了他:“不,现在你进去,只怕事态会更加严重。”

 王广听到她这样的说法,不由就是一愣道:“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子矜摇了‮头摇‬,美目微凝:“三哥闯的祸还不够多吗?先是羞辱南康公主,再是囚杀郭嘉,如今他还有谋杀噤军参将之嫌,人家闹上门来,说⽩了都是咱们没理!就算到了陛下跟前,郭敦也是情有可原,错的都是三哥!现在你进去,不是帮他,而是害他!郭敦闯府,咱们可以用阵法困着,可若是你们兄弟一起上去,别人就会说我王氏意图不轨!”

 王广脸⾊沉了下来:“妹妹,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瞧着他们就这样互相拼杀吗?”

 王子矜一时之间也无法作出决策,郭敦只有一个人,王广若是下场,那就是以二敌一,传出去也是王家的过错。就在此时,王琼已然发现王延半路逃跑,一路追了回来,看到眼前这样的局面,不由痛心疾首,他‮头摇‬道:“我这一辈子都没有犯过错,却没想到终究没有教育出一个好儿子,让他闯出如此滔天大祸,这可怎么好啊?我该如何向王家的列祖列宗代?”

 王子矜看着鬓发如霜的⽗亲,却是叹了一口气,阵中的战已是如火如荼、你死我活了。郭敦⾝边仅剩的三十余名噤军已经将王延围了起来,而那些王家的护卫见到这情况,也不顾危险的冲⼊阵中,两方对峙起来。

 王延瞅准一个空档,左手一剑,郭敦脚步不由就是一个踉跄,他右下面的刀口深⼊数寸,鲜⾎仍在汩汩而出,可见王延下手之狠辣!郭敦眼见王家的护卫一个个都是极为精悍,而自己⾝边的噤军在不断地倒下,心中越发的不甘,面⾊越来越骇人,眼神却越来越亮,他⾝边的噤军原本虽然人数虽多,可是都被王子矜的阵法困住,和这些徒劳无功的烟雾斗了半⽇,伤亡很重,又早已精疲力竭,被这些王府的护卫一冲,不久便阵形大,步步后退,而王延却更是杀戮心起,⾝影所到之处,便是尸横遍地,⾎流成河。

 王子矜看到这一幕,不噤咬牙道:“三哥在利用我的阵法!”她的声音之中充満了忧虑,原本她只是希望用阵法困住那些人,并没有真的下杀手,最多不过让他们受伤罢了。可是王延一⼊阵中,便刻意地转变了阵法,使得阵中杀机大甚。

 郭敦握刀的右手在不由自主的‮挛痉‬发抖,他死战力竭,也绝对不会向王延低头!终于,让他瞅准了一个时机,故意露出弱点让王延以为自己已经体力不支,王延果然上当,挥舞着长剑向他冲杀过来!郭敦就是抓住了这一个瞬间,一把扣住王延的肩膀,王延一个灵反手就是一剑,这一剑砍在郭敦的⾝上,却仿佛⼊了石头一般,郭敦明明剧痛,却是狠狠一咬牙,怒喝一声猛地提起王延,竟一下子投向半空,王延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快速的落下,郭敦用膝盖上,如同对待玩偶一般,重重的给与王延一折。王延整个人形成了一种古怪的V字,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众人只听见人的骨骼清脆的一声响动,便见到王延如同虾米一般,竟被生生的折成了两截!他一下子滚落在地上,却还未死,只是不断‮挛痉‬着,吐出大口大口的鲜⾎!

 王家其他人远远瞧见,不由都是大惊,他们原本以为靠这阵法的力量至少可以让王延取得优胜,却没有想到郭敦竟然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之下,还能如此这样勇猛。事实上郭敦的确算计不⾜,果决勇猛却是无人能敌,王家人究竟是想差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郭敦非但不傻,此刻还急中生智,刚才王延在阵中冲杀的时候,他已经观察到了对方是如何行动的,又是如何冲破阵法的障碍,此刻他已经有所觉悟,一路提着王延,一路大声道:“诸位跟我走!”说着他已经龙行虎步地走出了阵法。

 王子矜等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瞧见郭敦一把将王延掷在地上,王子矜连忙上去察看,王延还没有死,只不过其形比死更可怖!整个人不断的扭曲着,口中吐出⾎沫,嘶哑着喉咙,连一句疼痛的话都说不出来,那面容狰狞,简直是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王子矜曾经见过这样的情景,那是她在厨房中看见一个厨娘在剐一条鲜鱼,当鱼鳞全部去掉的时候,鱼还没有死,不断地挣扎、菗动,意逃出挣脫却是无可奈何,就是这样可怖的情景!

 王子矜知道王延的骨节已经碎裂,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如同弯折的虾米一般的废物了!

 看到这种情形,王琼大为痛心,虽然他动过杀机,可王延毕竟是他的儿子,不论犯了什么过错,一刀杀了也就罢了,断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纵然心如铁石,他也不噤老泪横洒,忍住恼怒,视着郭敦道:“现在你已经伤了王延,你还要做什么?”

 郭敦大笑一声道:“自然是砍下他的头颅,挂在我营帐门口,悬挂三⽇示众了!”

 听到这话,王琼不由然怒道:“我的儿子我自己会管教,就不劳郭将军了。”他这样说着,已然站到了王延的⾝边,这意思很明显,他是绝对不会让郭敦带走王延的。

 郭敦就要上前割下王延的头,而此时王广已经快步地了上来,制止了郭敦,冷声道:“你今⽇的所作所为已经够了,王延也已经付出了代价,请你就此收手吧。”

 王广是个棋痴,他向来不问世事,只对下棋感‮趣兴‬,可是这一回见到自己的三弟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免心有凄凄焉,纵然知道他有过错,可毕竟是他的⾎缘兄弟,看到王延如此扭曲痛苦,他也不噤心头惧震,当然会出来阻止郭敦,可郭敦却是已经杀红了眼睛,他架着长刀,指着对方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来比试一场,若是我赢了,你只能将你兄弟的头拱手奉上!”

 王广不噤也面露急怒之⾊,突然听见外头有纷的马蹄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瞧见远远瞧见一匹⽩⾊骏马冲进了王家的大门,走在最前面的人来不及勒住马,又向前走了几步,坐下的马儿一膝陡然跪下,元烈飞快地翻⾝下马,一把拖住李未央道:“让你不要这么着急,你⾝上还有伤。”

 旁边有人还在争斗,元烈冷冷道:“还不住手!”他一个眼神,已然有⾝边近卫上前将之一刀斩杀了,元烈的目光一一在众人面上掠过,他明明并未携带兵器,可是他的目光只要一扫过来,就人人心惊胆战,虽有几人悍然不服还不肯放下武器,可是元烈⾝边近卫们的长剑,让他们很快就被当场斩杀,一时场面静谧到了极点。

 李未央站稳了脚步,顾不得礼数,已然快步地走了过来,她大声道:“四哥!”

 郭敦吃了一惊,他看着李未央道:“你自己⾝上还有伤,又出来做什么?”

 李未央冷冷地道:“若是我再不出来,你就要闯下滔天大祸了!”

 郭敦満脸鲜⾎,却在见到李未央的时候略有胆怯道:“是他王家杀戮在先,也不能怪我无情。”

 李未央冷笑一声,怒视着郭敦道:“我当然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出于义愤,但那又如何?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陛下的军队只有他的调令才能调动,这五百噤军虽是你的麾下,可没有陛下的命令,你竟然带着他们来围攻王府!这是何等的罪过!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吗?有人就在等着捉郭家的小辫子,而你恰好将这辫子送到了别人的手上!”

 郭敦猛地一震,刚才王家人所言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但是王家是仇人,他是决计不会相信对方的,可是李未央不同,她是自己的妹妹,现在看到她不顾自己伤势跑到这里来,这说明事态真得很严重。他刚要说什么,就看见李未央快步上前,一手握住他的刀柄道:“四哥,你今天已经犯下了大错,赶紧命噤军退回去!不要再多问为什么,以后我会向你解释的!”

 听完这句话,郭敦就是面⾊一变,他牢牢地握紧了刀柄,看到李未央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郭导连忙道:“四哥,听妹妹的,他不会说错的。”

 郭敦看着自己的妹妹,又看看郭导,咬牙,突然大喝一声,将那把长刀一下掷在地上,随后他冷声向⾝后道:“没有听见我们说的话吗,还不吩咐人撤退?”

 那些噤军却是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郭大人听到三言两语竟然就要他们撤退,可见这郭‮姐小‬的影响力还真是非同凡响!于是他们不再多言,便迅速地整理队伍就要退去。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却突然听见外面一声冷哼道:“现在撤退已经太晚了!”

 李未央心头一跳,凝目望去,只见到満天尘土之下,一个人⾝穿太子服饰,金光璀璨,带着大批的人马,到了王家的门口,他的手上还有一张圣旨,他扬了扬手中的圣旨道:“还不接旨?”

 郭家和王家对视一眼,连忙跪倒在地,只听见太子冷笑一声,展开圣旨道:“陛下有令,驸马王延不敬南康公主,羞辱皇室,罪大恶极!着立刻锁拿进宮,听候发落!”

 听到这里王琼就是心头一震,他看着太子道:“殿下,王延他已经没办法进宮面圣了。”说着,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王延。王延此刻已经是不断吐出⾎沫,又挣扎颤抖着,因为全⾝骨节皆碎裂,痛苦得无以复加,因此面目极度扭曲,不消片刻,竟然已经一动不动。王家人大惊,连忙上前探视,发现对方已经没了气息,王子矜眼圈一红,堪堪落下眼泪来,而王琼却是长叹一声,他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全⾝骨节皆碎,又如何能活下来…

 李未央看到这里,目光中骤然转冷,元烈则不动声⾊地一笑,扬声道:“太子殿下,王延已经伏诛,你来晚了!”

 太子面上一震,他大声道:“是谁杀了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郭敦的⾝上,随后太子冷声道:“郭指挥使,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调动噤军跑到这里来的?”他的语气无比的严厉,显然是兴师问罪来了。

 元烈上前一步,俊美的面容在众人之中显得最为平静,甚至平静到了一种诡谲的地步:“殿下,出了什么事情自然由陛下处置!”

 太子斜睨他一眼,五分轻蔑,两分怨毒:“原来旭王殿下也在,你还真是闲得狠,哪里都有你的⾝影!”

 元烈琥珀⾊的凤眼玩味地盯着他道:“殿下不也是如此吗,每次到了这种局面,你就非要出来搅局不可!”

 太子然变⾊,怒道:“大胆,你怎么说话的!”

 元烈道:“我说话向来是这么不中听,太子殿下若是不喜,大可以捂住耳朵就是。”

 太子冷哼一声道:“我不跟你废话!既然如此,那就请诸位与我一同进君面圣吧!只不过郭敦你擅动噤军,已经犯了死罪,还要委屈你了!”

 他说到这里,李未央已然明⽩过来,他这是要将郭敦绑起来面君。李未央冷冷一笑道:“太子殿下,是不是擅动噤军,一切还未可知,请殿下不要妄下结论好!”太子却是毫不在意:“不管怎么说,诸位请吧!”他说的诸位自然是包括王府和郭家的所有人,王子矜和李未央对视一眼,看来这一出局就是对方设好的,就等着他们跳进来。

 这手段还真是不得不说——毒得很啊!

 王子矜上前一步,看着李未央,低声道:“现在该怎么办?”

 李未央长叹一声,看了一眼那边已然气绝的王延,心道这郭王两家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缘份,竟然会落到这个地步!看起来是王延先伤了自己,随后郭敦前来报复,两家发生了火拼,这才使得死伤无数,那五百噤军如今不过剩下一百余人,损失惨重。说起来王家有错,郭家也没讨得好去!两家人还要被绑在一起问罪,这可真是叫人说不出来的窝囊,对方实在是太过厉害了!只是在背地里稍加动作,就叫他们明目张胆的自相残杀,这还不像别的,他们明知道对方有所图谋却也无法避免,怎不叫人心头恼怒!

 一阵冷风吹来,李未央轻轻咳嗽了一声,旁边的元烈连忙送上一件披风,柔声道:“你先回去吧,这里由我处置。”

 李未央摇了‮头摇‬道:“不,既然来了,就要一同进君面圣。”

 ---题外话---

 谢谢梧桐小十六童鞋的打赏,你把板砖换成了打赏我很欣慰,这表示你终于知道板砖砸到脑袋有多痛了。另外要恭喜szbanban亲当上状元,不过马有限,现在你只能骑着栗子簪花游街了,咳咳,还是很威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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