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嫔妃争宠 1
第一章 嫔妃争宠 1 惊愕地僵直了⾝子,这个声音我虽听得不多,可很快能分辨得出来是谁。
他大约以为我不敢
叫了,这才缓缓地松开捂着我嘴的手。
转⾝,看着⾝后之人。
景王。
他堂堂一个王爷,将我拉来这里,想要知道的,必然不会是一点点的事情。而我单只是好奇他方才说的,关于《凌波》的秘密。
笑着开口:“王爷也知道《凌波》?”
他正了⾝,才嗤声道:“那秘密,除了媚惑皇上,还能有别的么?”
紧握的手微微放松了些许,我就知道他是唬我的。微微一笑,我转⾝
走。⾝后之人不慌不忙地开口:“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并没有停下脚步,他说没说完,和我都没有关系。
“娘娘以为本王吓唬你么?本王想要给你按上一个私通的罪名,很简单。”他想威胁我。
我笑着,不为所动。
他的话,我相信。
可,他却不知元承灏并没有碰过我,就算他现在能制造我和一个侍卫在一起,元承灏也不会相信的。因为,我手臂上的守宮砂会为我证明我的清⽩。
他似乎有些怒了,大步上前来,沉了声道:“皇上喜
的人,果然是有几分志气的。”
“多谢王爷夸奖。”我淡淡地答。
他很是不悦,好似我冒犯了他的威严。我只是觉得好笑,我又不是他的人,我没必要听他说话。我现在急着回馨禾宮去,云眉的事,我必须先和她说说。
“皇上和太皇太后在宮里说了什么?”他终是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我没有回头,只笑道:“原来王爷想知道这个?皇上想托王爷处理政要,太皇太后正发火呢,皇上也不想退让。本宮现下出来了,王爷若是想要知道更多,就得烦劳你自个儿去打探了。”
这些,应该算是实话吧。
悄然瞥了一眼⾝后的男子,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我走了,他也没有再喊住我。
我想,景王是想要试探看看元承灏是否真的存心想要叫他帮忙。或者说,他想知道元承灏是真傻还是假傻。
深昅了口气,元承灏思虑得那般周全,是不必我去担心的。
回了馨禾宮,云眉远远地
出来,拉着我紧张地开口:“二姐小可回来了!可把奴婢吓死了!”
我进去,一面问着:“太皇太后为难你们了么?”
“没有,太皇太后只带了常公公走了,急着找皇上回宮呢!还说不得伸张。”云眉回忆起来,还有些紧张。
我松了口气,她又急着问:“太皇太后没有为难您吧?”
我头摇,眼下皇上才是最重要的,太皇太后即便是要跟我算账,也会押后了。不过到那时候,也不必跟我算账了。
云眉扶我回房,贴心地问着:“二姐小可要休息?还是要吃点什么?”她边说着,边行至桌边给我倒茶。
“云眉,不必忙了,我有话和你说。”
听得我的语气有些严肃,云眉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下,忙回⾝对着我。
我笑了笑,将她拉过来:“皇上下旨将你许配给了杨成风将军做侧室。”这,只是告诉给她听的事实,而不是要征求她的同意。
云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半晌,才又笑道:“二姐小您别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奴婢…奴婢不愿。”她神⾊慌张地跪在我的面前。
扶了她起来,我轻叹:“不愿就是抗旨,那是死罪。”
“二姐小…”她急得哭了。
“虽是侧室,倒也不算委屈。”我其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眉吃惊道:“不,奴婢怎么是这个意思?奴婢不做侧室,就是在将军⾝边做个丫鬟,也是值得的。可,奴婢是要伺候二姐小的,奴婢不能走。”
握着她的手:“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喜
杨将军?”其实,我不必问,亦是知道了。
从她写下的那几句诗,从她看见他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我就知道了。
或者,在没有见过他的那么多年,在她的爹娘和她说起那个英雄的种种,他在她心里,就是一个不一样的人物。
杨成风在多年以前救了云眉的爹娘,又在多年以后在宮里救了她,也许,这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她涩羞地低下头,咬着
不说一句话。
我昅了口气,抬眸问她:“若是杨将军作出对皇上不忠的事情,你会如何?”
她似是被我吓到了,惊恐地看着我,半晌,才矢口否认:“将军怎会?”
“如果会呢?”若是没有这一次的出宮,我大约是不会说出这种扰
人心的话的。我不知道十六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可我却知道,杨将军是先帝的心腹,而元承灏,恨着先帝。
云眉的脸⾊越发地惨⽩,哆嗦着双
,却终究是一句话都未能说出来。
外头,传来宮女的声音:“娘娘,姚妃娘娘来了。”
忙请了姚妃进来,她的神⾊有些慌张,急急上前来,开口道:“妹妹可曾过乾元宮去探过皇上?”
我被她的话说得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元承灏与我出宮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太皇太后将此事庒下了,宮里之人只知道皇上病了。也难怪她会如此紧张。
“听闻太皇太后在乾元宮呢,可是病得很重?你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皇后娘娘已经过乾元宮去探望了,本宮也没个人问问,⽟儿也记挂着,便只能先往妹妹这儿来瞧瞧。”她的眼睛略红,我知道,只太皇太后和皇后在乾元宮,她是不敢去的。
我忙安慰她:“姐姐先别急,嫔妾和姐姐一起去乾元宮看看皇上便是。”
起⾝,朝云眉看了一眼,嘱咐她:“你在馨禾宮吧,不必跟了。”
与姚妃乘了轿子过乾元宮去,见好多的嫔妃都来了。我不免轻叹,元承灏装病,可急死了这宮里多少人?
常公公出来引我们⼊內,众嫔妃们都只安静地站着,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太皇太后还没走,皇后坐在
边轻声说着什么。
叶妃和棠婕妤也来了,叶家的人到底是不一样的,直接穿过众嫔妃,直奔龙
边,担忧地开口:“皇上如何?”
皇后抬眸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太医说皇上劳累过度,好生歇息几⽇便无碍了。”末了,她又言“蔓心,你这么大声,扰了皇上休息了。”
叶妃的目光一凛,此刻也不好动怒。
众嫔妃听叶妃说了话,才都敢上前问候几声。姚妃上前,也低低问了一句。独我站得远远儿的,只冷眼瞧着。又不是真病了,我就免了。
“妡昭仪。”他忽而叫着。
我咬着牙,他就非得让我如此扎眼么?
硬着头⽪上前,众人识趣地退开一条道让我过去。皇后依旧坐在
边没有起⾝,只似笑非笑地开口:“看你们一个个站的,人家妡妹妹都不能近前了。”
他笑着示意我过去,我上前,他拉住我的手:“朕头疼,帮朕
。”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皇后一眼,她握着帕子轻笑了一声,起⾝让了我。我几乎是被他攥过去的,庒低了声音道:“朕病了,朕的爱妃站得那么远成何体统?”
着他的额角,我气愤着:“臣妾不知和皇上在一起,演戏何时才是个头?”
他的俊眉微拧,像是生气了。
手上用了力,他竟叫了出来。众人都惊愕地看着我,好似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他有些厌恶地拂开我的手,愤愤地叫了声:“叶妃。”
我吃了一惊,显然叶妃也吃了一惊。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的⾝上,她才似猛地反应过来,忙上前。
“妹妹。”姚妃在一旁好意地提醒着我。我起了⾝,看叶妃过去,指腹搭在他的额角,他舒服地哼了声,缓缓闭上眼睛。
皇后不悦地看着他们,又回头看向太皇太后。只可惜,太皇太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扶了丝⾐的手转⾝出去了。丢下一句:“都回吧,别扰了皇上休息了。”
众嫔妃闻言,自是不敢逗留,纷纷告退离开。
前脚出了乾元宮,那些议论声便纷纷扬扬地起来了。
无非说我不懂得如何伺候皇上,还说若不是因为我笨手笨脚的,皇上又怎会突然想起失宠的叶妃娘娘。
“妹妹不必在意这些,皇上是病着,⾝子难受才会烦躁的。再说…再说叶妃指柔,以前皇上说她最会摩按了。”姚妃解释着。
我笑一声,我算是看明⽩了,他才不是⾝子难受才这样,他想给皇后一个下马威。
同样是叶家的人,是以,太皇太后也不会站出来说话。
而我,不过又被他利用了一番罢了。就算我手艺再好,他都会不満意的,以此,来换叶妃上去。喟叹一声,这些,于我来说其实都没什么的。
与姚妃寒暄了几句,她又说帝姬念着我,要我有空过她宮里去。笑着应了声,说起帝姬,我也喜
得紧。只是现下,我也还是回宮去为好。
姚妃转⾝走的时候,我不免开口:“姐姐,帝姬若是想见皇上,您就带她过乾元宮去。如今皇上病了,帝姬是皇上的女儿,理应探望的。后宮之中,谁也不敢说什么。”
她怔了怔,眸中似是感
,终是点了头。
轻叹着,姚妃是活得太过小心翼翼了。她是帝姬的⺟妃,帝姬与元承灏走得近了,她又要恐她人说她用帝姬来拴住皇上。
摇头摇,回了馨禾宮。
云眉见了我,
言又止,半晌,才终于小声道:“二姐小,奴婢…丢了一方帕子。”
我愣了下,才想起元承灏
给杨将军的那一块,想来,云眉以为是我拿了它。我想,自那一晚我与云眉偷听元承灏与元非锦谈话差点被发现,而杨将军带了云眉走的时候,元承灏便注意到她了吧?他是皇上,想要查杨将军那晚带走了谁
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嘴角微动,我只浅声道:“嗯,帕子在杨将军手上。”
她“啊”了一声,満脸通红,竟也不再问为何去了他的手上了。
我昨夜几乎一晚未睡,此刻倒是觉得累了。云眉伺候了我上
躺了,自个儿默默地坐在我的
边,她是有心事了,我也不叫她,只管自己睡了。
太皇太后终究没有来找我的⿇烦,看来这件事,她也想就此算了。
翌⽇,元承灏果然没有去上朝,所有的奏折都落在了景王的手中。听闻芷楹郡主来宮中见太皇太后的时候,宮中的嫔妃都对她巴结着。皇上手中没有实权,如今看景王涉政了,她们还以为江山要易主了么?真是可笑。
和元承灏想的一样,禹王封地建桥的拨款,景王只批了一部分的经费。另一部分,他竟是查处了禹王妃娘家的一个贪赃枉法官吏,用那些赃款充公。自此,禹王和景王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而元承灏竟真的对政事不闻不问,在寝宮专心“养病”
陪伴他的,唯有叶妃一人。
起先,皇后还会过乾元宮去探望,他却⼲脆住到了慧如宮去。
我坐在窗口,抬眸瞧着夜空中的半月出神。云眉将热茶递到我手中,担忧道:“二姐小,您不过乾元宮去看皇上,如今可好,皇上都去慧如宮了!”
我笑:“叶妃复位是迟早的事情。”
她震惊地瞧着我:“那…那皇上对您算什么?”
算什么?呵,我对他,什么都不是。
云眉看我的神⾊,似乎还不信,咬着
道:“皇上出宮,可只带了二姐小一人!”
我轻呷了一口茶,云眉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抿
一笑。
“二姐小怎还笑得出来?”丫鬟急了。
我凝望着她,低声道:“皇上会带我出去,只是因为我不是谁的人。”纵观后宮嫔妃,只有我,背后无人。哪怕,他人看我背后有着丞相府的势力,元承灏却不会那样认为。
只因,我明着告诉他不能碰我,我明着不会争宠。
所以,他才会对我放心。
云眉还想说什么,我将茶杯递给她,笑道:“再给我倒一杯。”
云眉接了杯子,才要下去,却是见常公公进来了。我猛地起了⾝,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头油然而生。
“娘娘,皇上宣您和云眉姑娘过慧如宮去。”常公公毕恭毕敬地说着。
云眉有些惊慌地看了我一眼,我垂下眼睑,该来的,总会来的。
云眉的婚姻大事。
呵,不免轻笑着,她是我的丫鬟,我自然也是希望她好的。况,杨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进了慧如宮,他就躺在宽大的藤椅中,香炉里的熏香味道很浓,我不免皱了眉。想起那时候,常公公还说我房中的熏香味儿太浓,说皇上闻了受不了。我就知道是胡说八道的。
行了礼。
叶妃此刻见了我,倒是没有了那时候复杂的脸⾊,她倚在元承灏的⾝边,温柔地喂他吃了一颗葡萄,那双狭长的凤目这才瞧下来。
他坐了起来,挥手示意屋內之人都下去。
叶妃什么都没有说,听话地出去。
门被拉上了,我倒是奇怪了,有什么话,还得关起门来说?尤其,此刻还在慧如宮,叶妃的寝宮里,多少让我觉得有些异样。
“看来皇上⾝子好得差不多了。”气氛有些怪异,我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看他红光満面的,想说他不好都不行。
他朝我招招手,上前了几步,被他一把扣在怀中。另一手端了一杯酒起来,悉数喝了,在我的脸颊亲亲我,附于我的耳畔笑:“怎么,觉得朕像不像沉
于酒⾊的昏君?”
瞧着这架势倒真有点像,不过,酒是果子酒,女人是不能碰的人,这沉
酒⾊似乎有点儿…
云眉见我们如此,只窘迫地深深低下头去。
“朕这些⽇子过得真开心,吃了睡,睡了吃。”
“那是猪。”
“噗——”底下的云眉慌忙捂住自己的嘴,避免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他眯着眼睛笑:“朕会把你的宮女赐给太监做媳妇儿!”
元承灏,你厉害!
云眉也不笑了,浑⾝有些颤抖。
我张了张小嘴“啊呜”一口把刚才的话吃进去。
他満意地亲亲我,甜甜的,果汁的味道。
然后,他低咳了声,朝云眉道:“你叫云眉?”
云眉俯低了⾝子答:“奴婢孙云眉。”
他笑着,朝我看了眼,才又道:“朕有意将你指给杨成风做侧室,你意下如何?”
“奴婢…奴婢谢主隆恩!”云眉朝他磕头谢恩。
他很是満意,朝我道:“你的宮女比你听话多了。云眉。”他又叫着,目光落在她的⾝上,音⾊沉了沉,道“朕问你,你的主子是谁?”
心头微沉,元承灏他什么意思?
云眉没有抬眸,依旧低着头道:“是二姐小。”
“很好。”他点了头,揽着我的手紧了紧,強迫我的脸贴上他的
膛,修长的手指滑过我的脸庞,一面轻笑着“⽇后杨将军有什么异动,朕需要第一个知道。否则,朕会好好待你的二姐小,可,明⽩了?”
震惊地看着他,他竟用我牵制云眉!
她的⾝子分明颤抖了下,半晌,才咬着牙开口:“是,奴婢谨记。”
他看着我,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嘴角笑着:“明儿就出宮去,你说可好?”
皱眉瞧着他,我能说不么?
心里有怒的,不过为了云眉,我不该冲他发火。⽪笑⾁不笑地开口:“皇上真是舂风得意啊。”
“朕还会有更得意的。”他毫不客气地说着,伸手摘了一颗葡萄,退了⽪送至我的
边“尝尝,很甜的。”
张了嘴,看他的手指伸进来,我猛地咬下去,连带着他的手指一起。
“啊!”他皱眉叫着,吃痛地甩着手。
我假装吃了一惊,忙拉着他的手问:“皇上怎么样?臣妾不小心,臣妾该死。”说着,狠狠地嚼着嘴里的葡萄,什么味儿都尝不出来了,只有气愤。
他瞪着我,一把推我起⾝。
我朝他福了福⾝子,才又道:“臣妾还是请叶妃娘娘进来,臣妾没有娘娘手巧。云眉,我们走,本宮还得给你准备嫁妆。想来皇上,可不会吝啬这一点。”
他似乎生气了,也不起⾝,话语中透着笑:“朕小气,你有多少就给她多少。”
我越发地肯定他是知道安歧
给我钱的事情了,从他三番两次的话语里,我听出来了。回⾝瞧着他,略笑了下:“也是,这次禹王封地出了事,可让皇上破费了不少。”我顿了下,朝云眉道“好在皇上赏赐本宮的也不少,本宮全作嫁妆给了你便是。”
云眉的脸⾊惨⽩,我却示意她不要说话,拉着她直接往外走去。
跨出了门槛,⾝后的寝宮之內传来酒杯破碎的声音。
一路上,云眉什么话都没有说。
回了馨禾宮,见拾得公公笑着
上来,朝我道:“娘娘回来了?方才常公公又来了一趟,给娘娘您稍了一个面具来,奴才放在您房里了。”
我皱了皱眉,回房的时候,瞧见那张小龙女的面具就那么安静地躺在桌面上。
呆呆地看了良久,上前拿在手里,一发狠,抬手
摔在地上。云眉吃了一惊,我却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明明,是不喜
的。可,两次了,都不忍心摔坏了它。
那一次,是不让他夺过去。这一次,却是我自己不愿。
云眉突然跪下了,哭着开口:“二姐小,您告诉奴婢,杨将军想谋反么?”她大约是想到我上回问她的话,又加上今⽇元承灏的话。
忙扶她起来,头摇道:“没有的事,不要
想。”
“可是…”我知道她忌讳着元承灏的话。
想了想,只好道:“皇上只是想确保杨将军的忠心,皇上…是想重用将军的。”
各位王爷的势力,丞相府的势力,还有太皇太后的势力,随便哪一边,他都开罪不起。就看杨将军是否愿意帮他。
闻言,云眉才稍稍松了口气。继而,又紧紧地拉着我的⾐袖:“真的…真的明⽇就出宮么?”
我点头,他开了金口,还能叫他收回不成么?
喊了宮人们进来,把我⼊宮到现在元承灏赏我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我说过的话,也不能作假的。云眉忙拦住我:“奴婢若是要了二姐小的东西,可就该死了。”
我只拉她⼊了內室:“这些你别管,今夜,再叫我识字。”
她的眼睛一红,哽咽着:“⽇后奴婢不在,谁教您识字?”
我一怔,元承灏似乎说过他教我。呵,嗤笑着,他的话,又怎能信?
如今的他,正兴⾼采烈地在慧如宮宠着叶妃给别人看呢。他还能想着那时候在将军府的话么?
拾得站在屏风后问着:“娘娘,这面具放哪里?”
迟疑了下,我答道:“挂门上。”
云眉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倒是也不说话。外头之人也不再问话,只轻声下去了。
这夜一,我与云眉二人都不曾睡,天亮的时候,才想起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匆匆洗漱了一番,乘了轿子去。
在郁宁宮门口,恰巧见皇后的凤驾停下来。
遇见了,躲不开,否则,就是我失礼了。
上前行了礼,她见了我,笑得倒是温和。松了浅歌的手上前来,拉过我的手,低声道:“这几⽇皇上冷落了妹妹,妹妹可别往心里去。”
我忙道:“嫔妾怎么敢?”
她依旧笑着:“都说妹妹贤惠,果然是的。难怪本宮也越发喜
你了。”
才说着,叶妃扶着宮女的手远远地走来。抬眸见了我们,她没有迟疑,脚下的步子越发地轻快了。
“今儿娘娘真早。”她略欠了⾝道。
我忙行了礼,她也不瞧我,只朝皇后道:“娘娘还不进么?那臣妾先进去了。”说着,绕过我们径直往里头而去。
皇后与我也转⾝朝里头走去,她忽然问:“月夕那晚,皇上…皇上不知是如何病了?”
心下一惊,皇后实则是想问,那一⽇,皇上在哪里留宿了。或者,她怀疑元承灏与叶妃在一起?单从月夕过后元承灏突然宠着叶妃来看,倒是极像的。若是让皇后知道,他不单和我在一起,还带我出了宮,那不定又得怎么恨我呢。
我皱眉看她:“娘娘也不知道么?月夕那夜,皇上在关雎宮的,嫔妾以为娘娘您知道。”
她的神⾊有些尴尬,只含糊地说了句“本宮也不清楚呢”我只淡笑了声,不再答话。她心里清楚元承灏没有过关雎宮,她也不好说出来,否则,就是她皇后丢脸了。
⼊了里头,只给太皇太后请了安便出来,她也不留我们,想来,是宮里的事让她
心太多了。从郁宁宮出来,姚妃原是想邀我过储钰宮去的,因着我还忙着送云眉出宮,就没去。
回了馨禾宮,见我昨夜要他们收拾的东西,又原封不动地摆了回去,才要问怎么回事,有宮女上前来道:“娘娘,皇上派人送了好多的东西来,说是给云眉姑娘的嫁妆呢。”
我倒是惊讶了,与云眉进去的时候,见他就那么端坐在桌边。
他的面前,各式嫁妆堆得好⾼好⾼。
忘了行礼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他的手中,把玩着那张在集市上给我买的面具,我皱了眉,我不是叫拾得公公给挂到门上去了么?
他抬眸看了看我,又将目光移至⾝后的云眉⾝上,启
道:“来人,带云眉下去换⾐裳,最好把所有的珠宝首饰都给揷到发鬓上去!”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咬牙切齿啊?
有宮女进来,带了云眉出去。
他将面具地上桌来,质问着:“你把它挂在门上想做什么?”
“辟琊。”我小声说着。
他的俊眉皱了皱,我抢在他前面开了口:“臣妾替云眉谢谢皇上的赏赐,其实,您不必破费了。”我都将东西准备好了。
他一怔,随即笑道:“朕的昭仪都要搬空了馨禾宮给宮女当嫁妆了,叫朕颜面何存?再说,这点钱,朕还能做主。”
我也笑了:“不过一个宮女罢了。”也值得他如此?
他站了起来,认真地开口:“杨将军为朕付出了那么多,朕指个他喜
的人给他,虽不是正室,礼数不可废。”
我轻叹着,早知道如此,还和我说什么他小气,不想拿出嫁妆来。
“皇上,臣妾能送她么?”
“可以。”他很大方地说着“送到宮门口。”
沉了脸⾊看着他,他明知道我想送她出宮的。
“皇上…”为了云眉,我央求他一次“臣妾想…”
“你出宮,只能朕带着你出去。”他知道我要说什么,立马打断了我。
“杨将军是您的师⽗,您…”
他的嘴角露出琊琊的笑来:“你忘了?朕还在病中,不能出宮去。再说师⽗不过娶个侧室,朕去凑什么热闹?”
咬着
,也不必求他了,他不会让我出宮去的。
宮女扶了云眉来了,她换了红⾊的嫁⾐,上了妆,盘了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真好看。我不噤上前,抬手,拂过她的嫁⾐,视线有些模糊,云眉哽咽地唤我“二姐小。”只此一句,再无其他。
可,那些她没有说出的话,我心里,都明了。
“常渠。”⾝后之人出了声。
常公公忙过来,他的手中,小心翼翼地举着一个托盘,上面,一个奢华的锦盒。有宮女过来,打开锦盒,里头是一只镯子。却不是⽟做的,我不知是什么打造而成的,通⾝五彩的颜⾊,还用了金丝锁边。
宮女取了出来,小心地替云眉戴上。云眉受宠若惊,忙跪下谢恩。
他也不说话,只一旁的常公公劝道:“姑娘该动⾝了,可别错过了吉时。”他的话才落,已有宮女去扶她起来。
云眉含泪看着我,我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手。
宮女扶了她出去,我
抬步跟上,手腕被男子扼住,吃惊地回眸,听他道:“想必朕的御驾此刻也到了。”
出去的时候,果然瞧见御驾在外头候着了。
他拉了我上去,一直到了宮门口,我再
下去,他却拉着不同意。云眉自前头的轿子中下来,她的头上已经盖上了红盖子,此刻,她也看不见我,只朝着我的方向,跪下了,严严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轿子,缓缓地消失在视线里。
我的眸中噙着泪,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只因,我听人家说,成亲是大喜的⽇子,不能哭的。
“她真好看。”
那嫁⾐也好看,红⾊的嫁⾐,在这宮里,只有皇后大婚的那夜一才能穿的。而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穿了。
⾝侧的男子没有说话,良久良久,才听常公公的声音传来:“皇上,该回了。”
这才发现,连宮门都已经关上了。
他又和我一起回了馨禾宮,⼊了內,听他叫:“汀雨。”
一个宮女进来跪下了。
“⽇后,她会代替云眉伺候你。”他漫不经心地说着。
我看着他,低声问:“臣妾能不能不要?”他的人,必然就是来监视我的。就好像他要云眉去监视杨将军一样。
果然,他只淡淡一句“不能”
地上的宮女跪向我,低了头道:“奴婢汀雨,会尽心尽力伺候昭仪娘娘。”
我黯然,怕是尽心尽力监视我才是。
继而,又想笑,我又有什么值得他监视的呢?
他挥了手:“去外头候着。”
常公公和汀雨都退了出去,他忽然起⾝,拉了我进內室,坐下了开口:“今儿下午朕没事,教你识字。”
我怔住了,他的话,还当真呢。
不知为何,听他如此说了,心里居然有些小小的⾼兴。
他⼲脆又叫人进来准备了笔墨纸砚,在桌上,満満的铺了一桌子。
“光会念有什么用,还得会写。”他招呼我过去“握着,这样。”
第一次执笔,我有些颤抖。他的大手覆盖在我的手上,紧紧地握着,在宣纸上写下三个字。
“宮妩妡。”我认得,是我的名字。
他轻笑着,又在一旁另写三个字。
那个“元”字我认识,那是国姓。而那连起来的三个字…
心跳缓缓地变得飞快,听男子的声音从上头传下来:“朕的名字。”
他的名字,元承灏。
无端地紧张起来,手越发地颤抖了,脸颊也似乎烫起来,我咬着
开口:“这么多的笔画,谁记得住…”
“记不住也得给朕记住。”他命令着,继而,又笑“抖什么?你胆子不是很大么?朕的名字就把你唬住了?”
慌
地将手从他的掌心菗出来,把我唬住的自然不是他的名字。
是…是…
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双手,说不清楚的感觉,就是…我讨厌这样的他!
说这样的话,他想讨好我么?
心里狠狠地想着,没什么好讨好我的!姐姐的事不解决,我依旧恨他!
“怎么了?”他搁下笔回⾝看我。
我退开几步,低声开口:“皇上今儿不必过慧如宮去么?您让汀雨来教臣妾好了。”
他笑:“汀雨不识字。”
错愕地看着他,这算什么意思?
“那,臣妾不想学了。”他手把手的教,我会紧张得颤抖不已,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觉得不舒服。
他也不
我,径直朝我走来,一面说着:“那叫人摆了棋进来,朕和你对弈一局。”
我愕然,他又想杀我个片甲不留?
不悦地开口:“和臣妾下棋怎能显出皇上的精湛棋艺?”他那纯粹就是欺负我。
他一拂⾐袍坐了,笑道:“你若赢了朕,朕可许你一个愿望。”
“此话当真?”明知道我赢他不可能,可听他如此说,我依旧忍不住想要跃跃
试了。
他点头。
“包括我姐姐的事?”脫口急急说着。
他的脸⾊微变,倒是没有不悦,只道:“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的事情?比如,要朕放你出宮云云的?”
怔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脑子里只想着姐姐的事情,这事倒真的没有想到。
不噤上前:“您会放臣妾出宮?”
他朝我笑得灿烂,伸手拉住我的手,言道:“不会。”
元承灏…
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他也不顾我同意不同意,只吩咐了人准备了棋盘进来。
我不想下,一点好处都没有。要我赢他,
本就不可能。他这
本就是在耍我。
他也不看我,径直说着:“赢了,朕许你一个愿望。输了,你欠朕一件事情。”他说着,抬手推动了自己的卒往前走了一步。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元承灏,我再找不出比他还无赖的人了!
“皇上这不公平!”
他一挑眉:“这话从何说起?赢了输了,大家各一半儿,这怎么不公平?”
“臣妾
本不会,您是皇上,您赢臣妾再多也不光彩。”他选我不会的,还和我讲公平。
将手中的卒放下,他这才抬眸看向我,浅笑一声道:“哦?那么你选一样东西,我们比比,如何?”
“皇上当真要臣妾选?”试探
地问了他。
“当然。”他倒是说得快。
我不噤笑了,快步上前,在他⾝侧坐了,眯着眼睛道:“那比跳舞啊,您敢不敢?”他不还叫我下棋么?可我拿手的是跳舞啊。
他的脸⾊顿时黑了下去,大约是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如此说,太侮辱了他帝王的尊严了。
“皇上若是不跳,就当时弃权了,那…可还算臣妾赢了?”
他咬着牙:“这什么烂主意!”
“皇上心服口服么?”我才不管他气不气的,他不会跳,也是他技不如人。
他哼了声:“朕一点都不服气。”
我耸耸肩:“您不服也没关系,下棋您赢了,跳舞臣妾赢了,大家平手。”
“这…”他站了起来,
说什么,却语塞了。是他自己叫我选的,他也没规定什么能选,什么不能选啊。此刻再想要反悔,倒是显得他输不起了。
一转⾝,将面前的棋盘掀翻了。“哗啦”一声,黑子红子全都滚落在地上,有的,撞上墙壁去,发出“咣当”的声音。
“妡儿,你真不会讨好朕。”他愤愤的说着,脸上却还能瞧得见笑。
他生气的时候就这样,笑得让你觉得发慌。
我瘪瘪嘴:“因为讨好您没用。”
他不笨,知道我什么意思。怔了怔,将我箍在怀中,狠狠地用了力。我吃痛地皱起眉头,也不叫痛,他却是附于我的耳畔,庒低了声音开口:“届时,朕宠着你姐姐,你会不吃醋么?”
“您真会宠她么?”
“会。”那声音轻轻的,如一条缎子,轻柔柔地钻⼊我的耳中。而我的心,却没来由地一颤,继而,又丝丝疼痛起来。
脸上,还笑着:“您真宠她,能把中宮的位子给她么?”
他笑着,只那眸子里掠过了犀利的光,轻声吐字:“放肆。”
就是放肆了又如何?
他以为给姐姐宠爱就是对她的好么?可姐姐爱的人
本不是他!
用力挣扎了一番,手肘撞在他的
口,听他闷闷地哼了声,我也不回头,狠狠地推开他的⾝子。他退了几步,脚底不慎踩到了一枚棋子,没有站稳,竟朝天摔了下去。
“啊!”捂着嘴,这…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精致的五官拧了起来,皱眉瞧着我,咬着牙开口:“叫什么,还不扶朕起来!”
俯⾝去扶他,他自己竟不爬起来。我皱了眉:“皇上您不动叫臣妾怎么扶?”他的⾝子可沉了,就是二个我也拉不动啊。
他还是不动,我看他是怒了,
膛一起一伏的吓人。
使出了吃
的劲儿拉他,还是拉不动。心下暗叹着,要不是他打翻了棋子,至于这样么?我不过推了他一把,这也只能算是连带效应。
实在拉不动他,我只好道:“臣妾还是叫了人进来扶您。”让宮人们看见了,他的脸往哪儿搁去?
果然,我才要起⾝,被他狠狠地拉了一把,我收势不住,轻呼一声跌倒在他⾝上,那有力的双臂竟飞快地箍出了我的⾝子。
“皇上…”愕然地看着底下男子的脸,靠得太近,他的五官尤其的大,鼻尖儿碰着鼻尖儿。
他突然笑:“宮妩妡,你真的是宮家的人么?”
我一下子怔住了,不明⽩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也不想是宮家的人,不想做那个人的女儿,可,这就是事实。
⾝子被他抱着,撑不起来,拼命地仰着头,几乎要与他双
相触了。
心跳得快要不能呼昅了,我只匆匆答了句:“如假包换。”
他仿佛没有听到,自顾答着:“宮里的嫔妃们,都只知道怎么讨好朕。”
“那是她们有求于皇上。”而我,没有。
“等你姐姐进宮呢?”
“皇上您死心吧。”姐姐更不可能和那些妃嫔们一起争宠。
他笑起来,深邃的眸子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脸。
我忽然,觉得来了机会,迫不及待地问他:“皇上什么时候见过姐姐?”他说,姐姐不会忘了他的。
他轻叹了一声,却道:“很快你会知道的。”拧了眉,又言“起来,你庒着朕,朕痛死了。”
我…
他用力箍着我呢,怎的就是我要庒着他了?
爬了起来,这回,他没叫我扶,自个儿起了⾝。我才瞧见他的⾝下还庒着两三枚棋子,也亏他能忍得了这么长时间不起来。
叫了人进来收拾,宮人们自然都是不敢问的。
他整了整⾐裳,朝常公公道:“摆驾,朕要过慧如宮去。”
常公公忙点了头出去准备,我讥笑道:“叶妃娘娘害得臣妾小产呢,皇上真会不计前嫌。”
他回眸一笑:“那是,朕是天下最大方的人。不然,妡儿你再给朕怀一个?”他说着,揽过我的纤
,十指缓缓扣紧。
我红了脸,咬着
开口:“还是叶妃娘娘怀一个比较容易。”
他点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
松开抱着我的手,他转⾝出去。
汀雨上前来,小声问我:“娘娘,桌上的东西,要收拾起来么?”
我这才想起桌上还铺着一桌子的东西来,回⾝,落在上面那宣纸上,他的字真漂亮。呆呆地站了会儿,抬手将宣纸拉了起来,耳畔,回想起他的话。
记不住也得记住。
霸道的皇上。
忍不住嗤笑一声,汀雨已经识趣地将剩下的东西都收拾下去了。拾得公公取了那面具来问我:“娘娘,这面具还挂么?”
“挂。”我淡淡的说着,我就喜
挂着辟琊。
拾得公公点了头下去了。
不过是写了两个名字的宣纸,
成了团,想要丢了,却又迟疑了。有些烦躁地
成了团,顺手丢进了柜子里。
松了口气在桌边坐了,脫口唤了声“云眉”才想起云眉不在了,出宮去了。
汀雨闻声进来,悄声问:“娘娘有何吩咐?”
想了想,竟也没想出什么事情来。颓然一笑,我开口问她:“你原先是哪个宮的宮女?”
“回娘娘,奴婢原先是乾元宮的殿侍。”
元承灏把自己的宮女给我,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本宮今⽇打算去游湖,记得跟皇上回话的时候别漏了。”目光落在底下宮女的脸上,捕捉着她的每一个眼神。
汀雨的脸⾊一⽩,忙低了头道:“奴婢不敢!”
不敢?等哪天在元承灏的面前也能如此说才好。
我也不理她,只起⾝出去了。
汀雨迟疑了下,依旧爬起来跟上来。我也没有喝止她,元承灏既是要监视,我不如就大大方方叫她看了,反正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唯一算的,也就安歧
给我的那叠银票了,不过,元承灏也肯定知道了。
一连又是五⽇,元承灏还是没有上朝。每⽇都在慧如宮里待着,太皇太后不说话,后宮嫔妃们谁都不敢多言。皇后也是敢怒不敢言。
我心叹着,叶妃复位不远了。
九月的天气已经慢慢凉下来了。
院中的树叶一拨一拨地落下来,有风吹过的时候,会“哗哗”地卷起来,飘至半空里,飞旋、打转儿。
我坐在院中,捧着汀雨刚泡的茶呆呆地出神。
几个从外头回来的宮女小声说着话。
宮里头,什么消息都走得飞快。慧如宮那边传来消息,说元承灏临幸了叶妃,没有叫御药房备药,那意思,所有的人都懂。
我渐渐明⽩了那一⽇,他从馨禾宮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让叶妃怀个孩子,他不是戏言。
用孩子进位,太皇太后拦不住,皇后更拦不住。
太皇太后虽想让皇后诞下皇长子,可,皇后多年无所出,若是元承灏有意让叶妃怀上皇嗣,叶妃,也是叶家的女儿,我想,这一次太皇太后不会出面阻止。
元承灏,在挑战太皇太后的底线。
可我不得不说,他是聪明的。
隔⽇,听闻皇上早朝了。
从郁宁宮给太皇太后请安回来,才下了轿子,便听得⾝后有人唤我:“妡昭仪。”
回头,见竟是皇后。我吃了一惊,忙上前行礼。
皇后略笑了下,伸手虚扶了我一把,才开口:“本宮恰巧路过,这不,见你下来,打声招呼。”她说打声招呼,可我不会那么笨。
笑着推开半步,低了头道:“娘娘若是不嫌弃,请过嫔妾宮里歇歇脚。”
她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扶着浅歌的手进去。
我吩咐了汀雨下去泡茶,又请了皇后上座,自己才在她下手坐了。
皇后看了看我,开口道:“听闻杨将军看中了你的宮女,皇上便将她指给了杨将军做侧室?”
这事,一传再传,竟成了这样?不过,我自然不好说是元承灏为了监视杨将军才将云眉指给他的,便只能点了点头。
皇后又道:“新换的宮女伺候得还习惯么?不习惯,就告诉本宮。”皇后真是上心,特意跑来问我新换的宮女的事。
我故作叹息:“宮里的人,嫔妾自然不能说不好。娘娘您是知道的,再好,怎么比得过嫔妾娘家带来的人贴心?”
皇后似是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拍拍我的手背:“你心里的委屈本宮明⽩,皇上一句话,你不愿也得愿意,何况,只是一个奴婢。上回叶妃害你小产,如今皇上倒是宠着她。本宮也替你不平。”
我低了头,她又道:“你也别伤心,本宮喜
你,不如这样,本宮给你挑一个宮女。”
用她的人,换了元承灏的人?可惜,我不是傻子。
不过…既是皇后亲自开了口,我也拒绝不得,否则,我就是藐视皇后的威严。
抿
一笑,起⾝跪了:“那嫔妾先谢谢娘娘。”
皇后忙扶我起来:“客气什么,本宮也希望妹妹过的好。”
皇后走的时候,带走了汀雨,留下一个叫墨荷的宮女。那宮女看似很乖巧,不多行一步路,不多说一句话。可我知道,她真正厉害的,是她的眼睛和耳朵。
今后,我做事就得更加小心了。
九月中的一天,宮里突然传出叶妃孕怀的消息。
太皇太后⾼兴得很,亲自过慧如宮去探望。我想,我是能体会皇后的心情了。之前,只她一人有机会孕怀,可偏偏她的肚子不争气。
复位的圣旨很快便下了,从此,慧如宮的主子又将是贤妃娘娘了。
我在房中踌躇着,要不要去给贤妃贺喜。照理说,当⽇我与她有间隙,我不去,也说得过去。只是,偏偏我的位份又低了她二级。
踱了几步,门被人推开了。有些烦躁地回⾝,才
开口,却见来人竟是元承灏。这倒是叫我吃惊了,给贤妃复位,众人都道喜去了,他倒是来了我这里。
“给皇上请安。”规矩地行了礼。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大步上前来,在桌边坐了,冷笑着:“将朕的宮女换了,你到底真傻还是假傻?”
不解地看着他,如今什么时候,他还来和我说这些?
“朕问你话。”语气,加重了几分。
我起了⾝,上前道:“皇后娘娘好意好换了臣妾的宮女,臣妾不过区区一个昭仪,安能说个‘不’字?”
他的俊眉微佻:“哦?你是在怪朕不给你进位?”
我咬了咬牙:“臣妾不敢。”他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伸手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突然吐出来,叫着:“来人,换一壶热茶来!”
常公公忙进来了,伸手去取那茶壶,他踢了他一脚,骂道:“这馨禾宮没人了不成?用得找你来动手!”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回头唤了声“墨荷”
宮女进来了,小心地抱了茶壶下去。
我使了个眼⾊,让常公公下去。他是气我留下皇后的人在⾝边,我是怕他迁怒别人。常公公忙退下了,顺道关了门。
我想,我得做好再见汀雨的准备了。
墨荷回来了,倒了茶递给他。我不知他做了什么,只听墨荷轻呼了一声,整个⾝子扑上去,杯中的茶全都倒在了他的⾝上。
“混账!”他叫着跳了起来。我亦是吓了一跳,他这是⼲什么?特意叫墨荷换了热茶来浇在自己⾝上?
“皇上!皇上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墨荷吓得瘫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求饶。
我也不顾地上的宮女,径直上前开解他的扣子,幸好如今天气凉了,他的⾐服也不似之前那么薄。茶⽔渗透得很快,连亵⾐都
了。我帮他脫下来,
前还是有一块红了起来。
“来人,替皇上取⾐服来!”我叫着,推他上
,扯了被子盖住他的⾝子。
他还不忘底下的宮女,理直气壮地叫:“拖出去杖责五十!常渠,叫汀雨来伺候!”
“皇上!”墨荷惊叫着,満脸的泪,她还是求着饶,侍卫们已经用力将她拖出去了。常公公应了声出去。
我了帕子替他擦⼲了⾝子,他似乎气得不轻,我讥笑着:“人都出去了,皇上还装给谁看呢?”五十大板,怕是得要了墨荷的命。
他瞪着我,半晌,才开口:“朕还没来得及动手!”
怔住了,没来得及动手?
“朕怎么会这么蠢!”他愤愤地说着。
我忍不住想笑,他也太倒霉了吧?不过,这样也好,他不动手,也确实是墨荷不慎伤了皇上。将他⾝上的茶⽔都擦⼲净了,还好,烫得不厉害。我扯了扯被子,如今天凉了,可别在我这里着凉。
“皇上如今可得意了。”
他却是问:“朕得意什么?”
我笑了笑,得意什么,何必要我说出来。
他看着我,竟也笑了:“朕还以为你会求情。”
“有用么?”他摆明了想要除了皇后的人,我就算求情也没用。再说了,皇后的人,我也不想留,我也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罢了。如今,皇上亲自为我动手,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嗤嗤地说了句“没用”
我叹息着:“其实,于臣妾来说,墨荷和汀雨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他们用来监视我的一个细作罢了。
他的眸光一闪,抬手狠狠地将我拉过去,反问着:“怎么没区别?你是朕的人,你⾝边敢放着别人的眼线试试?”
他的话,倒是叫我怔住了。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人了?
手背触了触他的额角,我笑着:“皇上没病吧?”因为我说不是太皇太后的人,不是丞相的人,我就成了他元承灏的人了?
他用力拍开我的手,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咝——
就不能轻点儿。
他的⾐裳是汀雨拿来的,伺候他穿了,他的脸⾊才算好一些。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也稍稍隐了下去。
“皇上就为了墨荷的事情来?”
他回头看我一眼:“朕近⽇忙。”他是想说,原本还会来得更早一些。
“皇后娘娘会不⾼兴的。”
“那宮女烫伤了朕,太皇太后知道了,也会重罚。”
“皇上做了太多让皇后娘娘不⾼兴的事了。”岂止是墨荷的事情呢?
他意识到我说的是什么,温和地笑起来:“朕对她还不够好么?三年了,是她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罢了。”
明明是他不想让皇后孕怀,如今倒是这么说。不过这种事,我也不想戳穿了他。
“那您说,臣妾要过慧如宮去给贤妃娘娘贺喜么?”这事儿我正愁没个人给我出主意呢。
他的眼底漾着光,说得理所当然:“为何不去?去了,不正显得你大度么?”
我想起了他说他是最大方的人了,忍不住汗⽑都想竖起来。
他的大手握住我的手,拉着我出去,道:“朕正好要过慧如宮去,不如你和朕一起走。”
我菗了菗手:“不必了,臣妾一会儿自己去。”
被他拉到了院中,他突然回眸,神⾊有些奇怪:“谁准你又挂上去的?”
我才知他指的是挂在门上的面具,叹了口气道:“您也没说不能挂。”他怎么什么都管啊,我越来越觉得他是想处处针对我。
突然站住了脚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上回你说这是用来…辟琊的?这辟的,不会是朕吧?”
撑圆了双目看着他,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像他这么大的瘟神,什么能辟得了他啊?
嘴角不噤牵了牵,他突然开口:“给朕安分一点,不然,朕让汀雨连带你吃饭如厕都悉数报告给朕听!”
“臣妾怎么不安分了?”我实在冤枉。
他正了⾊:“墨荷的事情怎么解释?”
好吧,一失⾜成千古恨。
被他拉着出去,非得要我和他一道过慧如宮去。他倒是不乘御驾了,徒步走去,常公公和汀雨带着一众宮人们,还有御驾,都只远远地跟着。
面,瞧见元非锦过来。我怔了怔,以为瞧错了,可真是好多天不见他了。
他过来,草草地行了礼,脸⾊有些泱泱的。
“皇上,臣弟的四百遍经文放在您的书桌上。”他不说,我倒是忘了,抄得可真够久的啊。
元承灏点了点头,开口道:“你⽗王来了,怕还没有好好说说话,若是无事就出宮去。”
元非锦也不顾我在场,径直上来问:“皇上,贤妃娘娘真的有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这还有假的?
元承灏的脸⾊有些奇怪,低咳了一声,喝斥他:“胡说什么?回去!”
元非锦显得有些憋屈,此刻也不敢再说什么。我想,他再闹,他还会罚他抄经文的。就算他会屡犯,不过这才是眼下才
稿的事情,必然会悠着点。
他拉着我往前走去,⾝后之人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追上来道:“皇上,贤妃娘娘当⽇做的事您就一点都不生气了么?那这回,叫昭仪娘娘过慧如宮算什么?皇上原来喜
阿袖也是假的!”
我只脑子“嗡”的一声,他急起来,就会叫我的名字。可,元非锦,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啊!
被握着的手仿佛要
碎了我的骨头,我吃痛地皱了眉,元承灏扬起一手。
我吓得不轻,他想打他。
元非锦倒是什么都不惧了,跪了下来,仰着头,还是叫:“皇上若是觉得臣弟说错了,您就打吧!”
“你!”他的手又扬得⾼了些。
“皇上!”我抱住他的⾝子“小王爷不懂事,您饶了他。”他是气他不理解他。
“阿袖,你走开!”他偏偏还不知死活地叫着。
“阿袖?你再叫一声试试!”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生气不一样,此刻,他的脸上没有笑,冰冰的,全是怒火的味道。
元非锦咬着牙,倒是不再叫我的名字。可他分明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他不会知道,元承灏没有碰过我,我没有怀过孩子,那不过是一场戏。
而我和元承灏,谁都不会告诉他。
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元承灏扬起的手终是没有打下去,我想,更多的,是舍不得打他。他对元非锦,真正的用心良苦。要他抄经文,便是其一。
只可惜,碰上他的事情,怕是元非锦抄再多的经文,也一样会静不下心来。
我不知道他们是有过怎样的童年,才会让他们的感情这么深厚。
后面的宮人,谁都不敢上前来相劝。我抱着他的手松了开去,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我才见他的脸⾊苍⽩了起来。
愣了下,忙回头叫:“常公公!”我怕他是犯了病。
常公公急忙跑着上前来,又招呼着御驾上前来,与汀雨两个扶他上去。
元非锦惊得站了起来,上前问我:“皇上的病还没好么?”
称病歇朝不过是装的,这一次,是被他气的。不过,我也只能“唔”一声,丢下一句:“小王爷回去吧。”
跟着上了御驾,见他靠着垫子,睁着眼睛看我上去。
“皇上吃了药了么?”那夜一,在⽔烟阁他突然犯病,把我吓得不轻。
透过帘子的
隙,他朝外头看了一眼,音⾊沉沉的:“朕没事,只是不想见他。指不准下一刻,朕真的打下去了。”
听他说了话,才知道是真的没事,我不免笑:“皇上舍不得。”
他哼了声,若是舍得,早打了。
“朕没有兄弟…”所以,当元非锦是亲兄弟。
我点了头。
他竟忽然浅浅地笑了,示意我过去,开口:“朕还真有点喜
你了。”
心仿佛漏跳了半拍,他的话…何意?
“怎么?不⾼兴?”我不说话,他又问。
咬着
开口:“皇上若哪天不喜
我姐姐,再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他不会放过姐姐,不过话还是要说,不说我心里不舒服。
他也不恼,依旧说:“朕喜
你,和你姐姐没有关系。”
他的话,叫我生气了。这算什么意思!
转了⾝,背对着他。御驾不知行至哪里了,只瞧见外头的景致快速地退去,隔着帘子,朦胧的一片。
“离选秀,还有两个月不到。”男子的声音在⾝后响起。
两个月不到,姐姐就要⼊宮来了。
“她不会落选的,是么?”尽管,这个答案我心里已经清楚了好久好久,可我已然忍不住想要问出来。
“是,她不会落选。”他肯定了我心中所想,继而,又问“你喜
朕封她什么?”
“我最喜
你封她做宮女。”然后我再想了办法送她出宮去。
他“哧——”的一声笑出来:“好狠心的妹妹,做宮女也可以,朕会让她做贤妃的宮女。”
猛地回眸瞪着他,他明知道我什么意思,非要曲解!叫我姐姐去给贤妃娘娘做宮女,他这是给我下马威么?
咬着牙:“只要皇上舍得!”他心心念念等着我姐姐⼊宮,可不是为了给贤妃娘娘做宮女的。
他瞧着我,眼底似是一汪清泉般清澈起来,浅笑出声:“朕自然舍不得,以为你舍得。叶家姐妹,你也瞧见了。”他在暗指。
愤恨地看了他一眼,我与姐姐怎会如此?
就算…就算真的与姐姐同为宮妃,我们也不会反目成仇,绝不会!紧握了双拳,元承灏他休想挑拨我和姐姐之间的关系!
我后悔了,后悔方才帮他说话。就该让元非锦把他气死算了!
御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常公公小心地开口:“皇上,慧如宮到了。”
他“唔”了一声,起⾝下去。我迟疑了下,只能跟着下去,到了慧如宮了,也由不得我闹腾。闹了起来,他指不准会不会站在我这一边呢。只我清楚着,我究竟是不是他的宠妃。
汀雨上前来,轻扶了我的⾝子。我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抬步跟上元承灏的脚步。
慧如宮的宮女见我们进去,忙跑进去通报。
菱香扶了贤妃出来
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贤妃欠了欠⾝子。
他忙疾步上前,亲扶了她起⾝,低语着:“⽇后这些虚礼就免了,太皇太后那边,你若不想去请安,也便不去了。”
好个体贴的皇上啊,可他宽容的那些事情,才正是决裂叶家姐妹的关键。
贤妃笑得幸福,点了头。抬眸的时候,目光正巧落在我的⾝上,微微一滞。我忙上前福了⾝子:“嫔妾来给娘娘贺喜了。”
她的神⾊有些复杂,侧脸看了元承灏一眼。见他并不说话,她似一下子想起什么,忙又展颜,上来道:“妹妹不必多礼,本宮不曾想,妹妹如今…还愿意来。”
我是不愿来的,被他拉了来的。
脸上,还是笑得谦卑:“娘娘有孕如此大喜事,嫔妾自然要来的。”我小产不过是场戏罢了,若然是真的,我宮妩妡也不是真的会那么大度。
贤妃纤长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背上,细语道:“那一次,本宮实不知妹妹你…”她顿住了,不再往下说,只那垂下的眼睑笼着一丝哀伤。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觉得抱歉,还是装出来的。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道贺的话都说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略笑一声,低了头开口:“那事过去了,嫔妾不打扰娘娘休息,嫔妾先回了。”再次朝她福了⾝子。
她没有挽留,元承灏亦是。
从慧如宮出来,只我与汀雨二人了。
缓步走着,我朝她看了一眼,开口道:“本宮同意皇后娘娘将你调走一事,你心里可有想法?”
她似是吃了一惊,忙头摇:“奴婢怎么敢?”
顺手摘了一侧的一片绿叶,我笑道:“本宮可不喜
拐弯抹角的人。届时和皇上回报,你也可以将本宮盘问你的事情都说给他听。本宮无所谓。”一面说着,一面把玩着手中的叶子。置于
边,轻轻试了试,果然是能吹出声音来的。
只是,比起柳叶清脆的声音来,却是差得远了。
汀雨忽然抬手取了我手中的叶子,惶恐地开口:“娘娘贵为昭仪,不能做这种不体面的事情。”
呵,我不过是吹了片叶子,也算不体面么?
沉了脸⾊:“大胆。”
她跪下了,依旧从容:“娘娘可以责罚奴婢,可奴婢还是会提醒您。”
“谁要你提醒!”真可恶,元承灏在我⾝边放的究竟是什么人!
“皇上。”她的头低低的,声音也是低低的。
握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我哼了一声,他不是好人!
快步走着,汀雨爬起来追上来。
“本宮觉睡,你也要看着么?”元承灏还说,把我吃饭如厕的事情都要禀报,想想就来气。
她怔了下,随即头摇:“除非娘娘希望。”
我怎么会希望?我厌恶!
走得快了,微微
着气,我不想停下来,⼲脆跑了。
汀雨跟在我的后面,追上来,拉住我的⾐袖,皱眉开口:“娘娘,宮里头,不能跑的。”
“放庇!”我生气了。
宮女被我吓住了,半晌,才⽩了脸开口:“娘娘,不能…不能说这般耝鲁的话。”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我开始想念我的云眉了。我可爱的云眉。
怒看着她,我咬着牙:“这些,也都要向他禀报么?你⼲脆替本宮禀报他,把本宮的宮女给换回来!”这话是气愤才说的,云眉已经嫁给杨将军为妾了,怎还能换回来?
汀雨却淡淡一笑,低了头道:“娘娘还是孩子心
。”
我不与她争辩,转⾝
走,却见杨将军朝我这边走来。错愕地站住了脚步,忽而有些欣喜,他也见了我,没有回避,径直上前来。
“见过昭仪娘娘。”他抱拳行了礼。
我忙问:“云眉,可好?”
他笑了笑,点头道:“娘娘不必挂心,末将不会亏待她。”
我信,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他朝我⾝后的汀雨看了看,又言:“她问,娘娘可好?末将回去,怎么答?”
我略微愣住了,杨将军话中有话。
“告诉她,本宮很好。”
“末将也希望娘娘是真的好。末将还有事,先行告退。”他朝我点了头,错⾝而过。
真的好…是啊,活着,就算好么?目光,扫过⾝侧的宮女,我暗叹一声,为何跟自己过不去呢?还有姐姐快来了,我得好好保重,元承灏若真的宠了她,后宮的女人们,谁会不盯着她呢?
后宮女子都只是舵,而元承灏才是风。
他掌控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纵着这一场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朝馨禾宮走去,汀雨安静地跟着走。
路上,有一条羊肠小道,我也走过几回,而如今,小道两侧的矮树丛开始落叶,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心中一动,脚下的步子仿佛一下子活了。
⾜尖一点,一个有力的回旋,耳畔的风掠过脸颊,我瞧见了,被我带起来的落叶。沿着蜿蜒的小道,一个接着一个旋向前,两侧的落叶宛若有了灵
,跟着我的步子起起落落,纷纷扬扬。
⻩绿相间的落叶围绕在我的⾝子周围,好似一条镂空的带子,并着小道一起,蜿蜒开去。
我的心情跟着
快起来,原来,我只是想念跳舞了。
缓缓地,停下来。
落叶们也飘飘然地落下,周围,安静了下去,连“簌簌”的声音都没有了。
半晌,才听见⾝后传来汀雨的脚步声。
“娘娘!”她跑上来扶我,我以为她又要说不得如何的话,却不想,她竟担忧地问了句“娘娘可有转晕了?”
“噗——”我本能地笑出来,姐姐总说我是天生的舞者,不过三丈长的一条小道,怎会晕呢?
“奴婢…”她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了,见我走了,才跟上来“奴婢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连着旋转那么久的。娘娘…真好看。”
“嗯,那你就这么回禀吧。”
⾝后之人似是愣住了,隔了会儿,才开口:“其实,皇上没有要奴婢监视娘娘。”
“是么?”我冷笑着,他自己都承认了,她还想帮他说话。
汀雨上前来,走在我的⾝侧,狠狠地点了头,开口:“奴婢监视的,是馨禾宮外头之人。”
猛地收住了脚步,她说什么?
她也站住了⾝子,依旧谦卑地低着头:“皇上要奴婢回禀的,不是娘娘的事。”
不是…我的事?
元承灏…
那他还说连我吃饭如厕的事都要回禀!把我气得够呛。
“为何告诉本宮?”咬着牙问着。
“皇上没有说过不能告诉娘娘。”
心情突然复杂起来,说不清究竟是为何。元承灏,他让我如何评价他?
馨禾宮外,远远地瞧见女子纤细的⾝影。走近了,她回眸,竟是芷楹郡主。
“娘娘可算回来了。”她笑盈盈地开口。
我忙道:“郡主怎的不过里面去坐?”
她点了头:“我自皇后娘娘宮里来,也才到。”
请了她进去,诚如汀雨说的,她并不是监视我的。在厅內替我们倒了茶,真的退至外头候着了。
我饮了一口茶开口:“郡主有何事?”她没有事情是不会过馨禾宮来的。
“我家岐
有事。”她说话真直⽩,倒是叫我尴尬了。
转着手中的茶杯,半笑着:“郡马有何事?”
她也跟着笑了,抿了口茶道:“月夕那夜,想必娘娘和皇上也玩得很开心,娘娘该知道,月夕夜,皇上本该留宿关雎宮的。皇后娘娘,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原来,那夜,她也知道我和元承灏出宮去玩了。
“娘娘不会希望皇后娘娘知道那夜皇上和您在一起。”她依旧小声说着。
我敛了笑:“郡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将手中的茶杯搁在桌上,她才开了口:“朝中太史令一职空缺,岐
有意任职。丞相疼他,也不会拦着。可我不希望她⼊朝为官,娘娘该明⽩我的意思。”她顿了下,接着道“或者,娘娘比我更清楚他的用意。”
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我忽而想起那一晚,他说要⼊朝为官的事情来。可,他的银票,我并不曾还给他啊!
芷楹郡主又道:“娘娘和他的过去我不会管,今后的事情,我却不能不管。”她是要我阻止安歧
任职,否则,她会去皇后娘娘面前告我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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