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意外得念珠(1)
“呜呜!”一阵铁器旋转的怪音响起。
楼上的人开始说话了,是一个青年男声:“在不在这里?”
“看外面的藉狼样,像是有人在这里过了夜,但闻这气味像是个蔵人留下的,有⾎味,是野兽⾎,可能是个游牧猎人。里面什么也没有!”
“你肯定外面的不是盗贼?”
“绝对不是!我能闻出他的味道!”
“这是什么?”有人朝地下室的门狠狠踢了两脚,空洞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刺鹫清楚地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是开了门的,因为害怕出现万一,他刻意挪开沙袋后就没有关门,而此时门却是关上的,那么很显然这门是眼下劫持自己的人关的,他的速度可真快啊,自己都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
“这就是地下室的开口!”
“下去看看!”
“大哥,这下面都是用来埋活鬼的乌七八糟的地方,他那种大盗怎么可能蔵⾝在此?”做兄弟的说出此话一半是出于害怕,另一半听着好像也有点道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来了就检查个⼲净,省得闹心。下去看看!”
领头的大汉黑下脸来发了话。
“真的要去?”
“怎么?怕了?”
“怕?扯蛋!我们鬼道的传人什么时候怕过鬼?只有鬼怕我们的分!”
“那就不要啰嗦,下去查看。”
“去就去!”
说着就有人动手打开了地下室的门,一阵吱吱嘎嘎声随即传来。这时候刺鹫才听清楚来人说的都是汉话,刺鹫从小在⽟树多民族聚合的地方长大,能说会听多句汉话,可他接触到的汉人毕竟有限,单从口音听不出对方是哪里人。
这时候那双怪手勒着刺鹫的脖子慢慢将他拖转到了远离门口的
暗处,刺鹫感觉喉头都要被怪手捏碎了,很想让进来的汉人救他,可怎么也弄不出声响。
门口敞开,一个汉人打着火把低头就钻了进来。这时候刺鹫才借着来人的火光看清楚了,地下室果然有一具发硬发黑的尸体,半躺半靠,黑洞洞的眼眶已经被老鼠啃食殆尽,上嘴
也残缺不全,一对黑褐⾊的兔牙暴露。自己刚才摸到的就是这具尸体。
“妈的,真晦气!”持火把的人浅浅地照了一圈就捏着鼻子朝外面大喊“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具僵尸。要不要,要我就给你背上来!”
“算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还是给你背上来一个吧,你晚上觉睡可以搂着,可御寒了。”
“还是你搂吧,我回去搂你婆娘就行。”上面的一个年轻人嬉笑着回道,之后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听起来上面逗留的人出了大厅。持火把下来的人也没顾得上细看和逗留,对着僵尸吐了一口痰便骂骂咧咧地猫
钻了回去。不一会刺鹫就听见一阵马蹄声远去的声音。刺鹫的耳朵很灵敏,听得出来有三匹马远去。
听到动静远去,勒着刺鹫脖子的怪手才渐渐松开了,刺鹫瞅准机会一肘子顶了回去,接着转⾝一把推开了那双差点让他闷死的臭手,一猫
赶紧从开口处逃了出去。他来到上面大口大口地
着耝气,刚才可把他闷坏了,鼻子里似乎还有一股霉味。
这时那双怪手的主人也从容不迫地从地下室开口走了上来,刺鹫见无路可逃,索
亮出了摔跤的架势。等怪人来到他面前,刺鹫警惕地打量着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横在刺鹫眼前的是一个全⾝裹着兽⽪、长发披肩、⾝材⾼大、面孔消瘦却精⼲彪悍的年轻男人。看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岁数,只是他的脸好像很多天没有洗了,头发和胡子里都是杂草。刺鹫眼细,看得出眼前之人长得不难看,只是装束有些奇特罢了。最奇特的地方是怪人的胳膊上拴着半截红绳子,像是鲜⾎染红的。
“你、你是野人,你是拉⽑嘴里说的那个野人,你偷偷地去了我们的寨子,你吃了她家的羊,还用⽩绳子杀死了她家的狗,你是借着狗的灵魂逃跑的野人,对不对?”刺鹫卖力地喊道,他以为自己喊得气壮就可以打掉对方的嚣张气焰。
可这个全⾝裹着兽⽪的人并不买他的账,甚至懒得说话,也没有正眼看看刺鹫,只是走到不远处,将⾝上的弯刀解下扔在地上,紧接着整个人趴在地上,将耳朵搭在刀鞘上听了听,之后一庇股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些生兽⾁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刺鹫看他久不理会自己,一时间倒不感到怎么紧张了,预感到眼前这个人虽然相貌可怖,但毕竟不像是个坏人,至少他不会杀自己,否则以他的力气在地下室完全可以轻松扭断自己的脖子。
刺鹫原本没心思看野人甩开腮帮子嚼⾁,打算撒开腿两逃跑,可他没有那样做,因为有一样东西昅引了他的眼球,是野人⾝旁的那把弯刀,它有做工精致的鞘子和镶嵌宝石的握把,还有长长的刀⾝。
刺鹫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想摸弯刀,却被野人揪住袖子一把扯翻在前面。刺鹫被野人这快如闪电的一下给弄恼了,脑子里已经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爬起来继续伸手去摸,可很快又被野人推开了胳膊,可刺鹫不甘心,又不断重复上述笨拙的动作,一直到被野人连摔带打了十多回后才无力地坐下,可他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弯刀。
这时候野人淡淡地看了刺鹫一眼,眼神里已经不再全是冷漠了,甚至有了些欣慰的感觉,好像他很喜
眼前这个人的韧劲。
野人伸手将⾝边的弯刀拿起,啪的一声扔了过来,刺鹫灵敏地用单手接住,想都没想就“刷”的一声菗出了弯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连刺鹫自己都有些吃惊,好像这把刀跟了他很多年一样。
刺鹫菗刀的速度很快,刚猛有力,以至于刀刃和刀鞘內壁上的磨刀石之间发生了剧烈的擦摩。这內置的磨刀石是回鹘弯刀手所特有的,能省下很多磨刀的⿇烦。
借着月光,一道寒光在刀锋与刀鞘的电光石火间夺目而出,刺疼了野人的眼睛。野人瞅了一眼寒光有些呆住了,要知道很多练了多年的刀手也难有这份功力。野人是个老刀手,他知道刀手和刀之间是要讲缘分的,缘分对路了,刀助人威。缘分不对路了,刀子会反过来克人。看到刺鹫有这份超乎寻常的臂力,野人暗暗点了点头,目光不断地在刺鹫的⾝骨和手腕间游走。
“好漂亮的一把刀啊!”刺鹫动嘴说得轻巧,可一双眼睛死盯着刀刃。刀刃上有一些杀人之后攒下来的铁霜,这些都是一个好的刀手需要昅收的东西。好的刀手和刀是合二为一的,人通刀
,刀通人
,互为左右,不离不弃。
野人没有说话,对于弯刀的评价他也不置可否,继续大口地吃着他的兽⾁。刺鹫见野人吃得滑溜,这才想起自己也饿了,可他不知道野人吃的是什么⾁,所以不敢跟他要。这⾁看上去像马腿,又看着像熊⾁。说不好,反正看那骨头就知道是个大块头的动物。
刺鹫看野人吃得香,不自觉地咽着口⽔。野人见他盯住自己手里的⾁,就从右边怀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扔给刺鹫,刺鹫⿇利地接了过来,这下总算是看清楚了,黑东西确实是一只熊掌,一只滴⾎的生熊掌。他端着这⽑茸茸的东西有些发愣,一点也不觉得这东西有如何之美味。可那野人撕咬得起劲,还时不时地打量他,那眼神好像在说看你小子敢不敢吃。刺鹫天生好強,知道此时不能让对方小看了自己,于是就憋了口气对着熊掌猛啃猛嚼起来。
一股強烈的腥臭味从牙齿间传来,惹得刺鹫犯起了恶心,⼲呕了几下。野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乖张且満含嘲讽之味。刺鹫⾎脉膨
,又硬着头⽪咬了下去。起初熊掌上残余的⽪⽑很硬,他不时要多咬扯几下,后来吃到里面的嫰⾁了就好多了,味道也没有先前那么腥臭。看刺鹫顺利地吃开了,野人暗暗菗菗嘴角笑了几下,笑容中有敬佩的意思。他没有救错这个人,这小子确实是个硬汉,就凭他啃骨头的劲就差不到哪去。
“我猜是你救了我吧!”刺鹫啃得牙酸,只好说说话缓解一下。
野人没有答话,只顾吃自己的。
“哎,我跟你说话呢!”
野人还是不说话。
刺鹫看野人不说话就⼲脆停了下来,他想了想就摔下吃剩的骨头大喊道:“你是哑巴啊?听不见我说话?”
野人斜眼瞅了刺鹫一下,又低头吃起来。
“行了吧,我知道你是回回刀手,从你的弯刀上就能看出来。我阿爸是铁匠,我从小就见过很多刀子。我还知道你的事情,不过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江湖上的规矩我懂!”说着刺鹫又
起吃剩的骨头啃起来,他彻底死心了,野人是不会和他讲话的。
“你怎么看得出?”一股略带点西域腔调的话从野人嘴里说出,声音很有磁
,很好听,至少比他的打扮好多了。
看到野人会说话,刺鹫⾼兴坏了,忙接上了:“你小时候救过我的命!我知道你就是那个长发男孩!”
野人不置可否,继续吃他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第一眼就认出我来了。你对这里的地形很
悉,要不然是不会想到来土巫山躲蔵的!你可真行,谁都不会想到你会躲在这里。快说说,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我怎么再也没见过你?”
“还行,有点眼力!”野人不紧不慢地用手背擦了擦嘴,接着啃骨头。
“那是!别人都说你是鬼,是草原上的风猛子,可我不信,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鬼啊!要照我说,你就是个漂泊的儿孤,只不过跟我一样,会些巫术和武功罢了!”
“你还会巫术?”野人有些吃惊,半信半疑地问。
“那当然!”刺鹫用力地拍着
脯,假装信心満満。
“算了吧,你要有这能耐,就不烦我来救你了。当初要不是我吹着骨笛把狼引开,你和那个丫头片子早就成一堆骨头了。”
刺鹫的能耐被野人揭穿了,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当年真够笨的,我都不想救你!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当初幸亏有你在,要不然我就算是揷上翅膀也飞不出狼窝子去。”刺鹫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
“当初算你命大,我是听到狼群的嚎叫才赶来的,原以为是你杀了那些生灵。”
“绝不是我⼲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救你。”
“哈哈,我记得更小的时候,你还趴到我家房顶上吓过我呢!”
“嗯,那时我在找吃的,你出门尿尿吓到我了。”
“我就说嘛,阿旺叔才变不出鬼样来吓唬我。”
“嗯,你家的房顶子上我都蹿上去过好几回,连屋子里都去过,除了铁还是铁,连点吃的都没有。”
“那是你没找对地方,我阿爸的咸⾁都放在
下面的缸里。嘿嘿,咱们要是早认识就好了,你就不会饿肚子了。对了,刚才你是不是就已经认出我来了?”
“那当然,闻到你⾝上的臭味我就知道是你了!要不然我早杀了你。”
“这个我信!我就说嘛,你⼲吗不杀我呢,原来是老朋友见面啊。可我⾝上不臭啊。”刺鹫说着抬起胳膊闻了闻袖子,上面除了
膻味和土烟味也没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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