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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破佛寺白璧遭险
 话说米斌仪将凤‮姐小‬抢至破佛寺強成亲事,却被凤‮姐小‬一镯将下腮打下来,公子捧着下腮,哼声不绝。

 再表鲍刚提着短,赶将下来,远远望见⾼山有一丛人马,鲍刚大叫道:“响马,你们往那里走,好好将‮姐小‬留下,万事全休,如若不依,叫你这般強盗粉骨碎⾝。”鲍刚大骂不提。且说那鲍成仁同众人正在寺门口,听得喊叫,只见大路上如飞的一般跑了一个大汉来,手提短,⾼声喊骂道:“快留下凤‮姐小‬,万事⼲休。”鲍成仁道:“事已如此,顾不得了,有个大汉来了,快快请大爷上马。”樊哙道:“大爷在里面与凤‮姐小‬成亲,怎好去?”鲍成仁道:“事已如此,顾不得许多了。”众人一齐将门推开,只见米公子在那里捧着下腮,哼声不止。又见凤‮姐小‬站在一边。鲍成仁叫道:“大爷。”并不则声,只是张。樊哙说道:“旧病发了。”鲍成仁把米公子的下腮捧着,望上一凑,米公子方才住疼。说道:“你们为甚么事这等慌张?”鲍成仁说道:“请公子快快上马趱行,外面大路上有个大汉赶来了。”米公子听得此言,便惊得手⾜无措,只得撇了凤‮姐小‬,一同鲍成仁众人走出了寺门。鲍成仁扶了公子上了马,然后一齐上了马,跑下了山岗。鲍刚早已赶上不远,口口骂道:“狗強盗,你们往那里走?好好把凤‮姐小‬留下来。”就放蹈大步,赶到这众人。那鲍成仁道:“我看此大汉好像在争舂园与那红脸汉子打散众人的那个黑汉子一般。”那家丁道:“正是,正是,快拿他到官问罪。”又有个家丁说道:“动不得手,我们今⽇假扮响马,却也不得⼲净,不若快些走的为妙。”那鲍成仁说道:“动不得。”鲍刚看得明⽩,况且強人又多,不知‮姐小‬在也不在,他只是紧紧追赶。鲍成仁道:“你看那个大汉紧紧赶来,我们却怎生是好?”想了一会,说道:“有了,此汉子口中喊叫要留下凤‮姐小‬,要与他说,又怕他不信;若不言明⽩,又要赶来打,岂不吃苦?倘若赶到天明,被人看见,反为不美。如今有一计,使他首尾难顾。”就叫家人四散跑开。那鲍刚赶了半晌,只见四下皆強徒,要赶东又不是,赶西又不好。想了一会,望见強徒远了。况且鲍刚是步行,赶了许多路程,不觉腿疲脚软,那米公子人等骑的是快马,是去远了。鲍刚心中想道:俺如今救不得凤‮姐小‬,不如回去罢,凤爷夫人到湖广去罢。急转⾝往大路上看时,凤老爷与夫人却也不见了。鲍刚想道:他们是等不得先去了,待俺追赶他便了。

 不言鲍刚到湖广找寻,再说米斌仪等到天明,陆续进城回府,迳将凤‮姐小‬丢在破佛寺中,且自不言。单说破佛寺东首有一乡林,名为仙人乡,內中有个莫家庄,庄上有数十个人家,离破佛寺有二里多路,这莫家庄一个破落户,此人叫作莫轮,自幼丧⺟,其⽗鳏居。当年家中稍可过得,年长二十六岁,为人奷猾,赌钱吃酒,无所不为,乡中人代他起个混名,叫作“莫上天”前⽇与人赌钱,输了十多两银子,又借些典当⾐服银子,被人得无法。其⽗莫士⽟虽有几两银子,却不肯代儿子还债。莫轮回不过债主,想来其实难挨。无可奈何,拿了绳子,赶早来到破佛寺中来寻短见。方才进得庙门,自己哭道:“我莫轮生得这样命苦,今⽇今时就是我的断头的⽇子了。”此时天已将亮,尚未大明,莫轮正在落地扣绳子,猛然抬头一看,只见大殿上有一个女子,吃了一惊,想道:我才要寻死,就有吊死鬼来了,便上前大着胆子道:“你是个什么人?在此勾代?”再说凤‮姐小‬因见米公子去后,坐在红毡上思了一会,正要起⾝自缢,忽见外面走进一个人来,头戴一顶破毡帽,⾝上穿一件破⾐,手中拿一条绳子,陰陰的哭进庙门。又见他问是什么鬼,凤‮姐小‬便答道:“我乃是人,你何言我是鬼?”莫轮道:“你既是人么?怎孤⾝在此?却是为何?”凤‮姐小‬道:“奴家是开封府凤竹之女,因被奷人谋算不过,⽗亲带着我同⺟亲,到湖广投叔⽗家去避祸,行到此处,被大盗把我劫到庙中,不知响马被甚么人擒去了,把我丢在此处。望求君子送我回去,⽗⺟重逢,恩同再造。”莫轮闻言暗想道:开封府离此不远,有二百多里,不上三两⽇就到了,那凤老爷见我送他女儿回去,自然重重谢我,那时我有了银子,还了众人,所剩几两银子再去赌他一场,何必寻死?这才是死中得活。便将那条绳子丢在地下,说道:“原来是位‮姐小‬,小人失敬了。”又道:“‮姐小‬住家离此不远就是。小人姓莫,叫作孝先,今早到此寻个相知,顺便拢寺中,却遇贵人。小生不才,愿送‮姐小‬到开封府去。”凤‮姐小‬道:“我却不到开封府去,我⽗⺟总到湖广去了,君子若肯送到湖广去,少不得重重相谢。”莫轮道:“‮姐小‬既不回开封府,小人愿送‮姐小‬到湖广去便了。请‮姐小‬先到舍下住一⽇,雇个车轿,送‮姐小‬到湖广去便了。”此时凤‮姐小‬在危急之间,要不同莫轮去,又怕米斌仪寻;要同了莫轮去上湖广,又不知莫轮作人如何。正是:

 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话说‮姐小‬站起⾝来道:“既承君子雅爱,奴家只得造府。”莫轮道:“‮姐小‬何出此言?天地世间,方便第一,又恐怠慢不恭。”说罢,又见地下铺着一条红毡,将红毡卷起拿在手中,与凤‮姐小‬出了庙门,上了⾼岗。此时天⾊微明,莫轮偷眼将‮姐小‬一看,吃了一惊。想道:‮姐小‬生得如花,小生不若带他回去強他成亲,也不枉人生在世。又想道:不好,不好,倘他不从,叫喊起来,反为不美。前⽇有个算命先生,算我今年行的才运,有千金的财发,莫非应在此人⾝上?一头想,一头走,不觉到了自家门首。用手将门推开,莫轮将手望他⽗亲朝外一指,莫士⽟是个三教九流之人,早已会了意,晓得外面有人,便不作声。莫轮道:“此位是开封府凤老爷的‮姐小‬,今被強人劫了在破佛寺內,歹人不知#切,一人在寺內,却会见孩儿,便将‮姐小‬请来,明⽇还要送他到湖广去。”那莫士⽟见了凤‮姐小‬如九天仙女一般,便说道:“原来是凤老爷的千金‮姐小‬,老汉失敬了。”言毕上前打了一恭,说道:“久仰令尊大人。”凤‮姐小‬答礼,又说道:“我因被強人抢了,幸遇令郞救回到府,又允送我到湖广去我⽗⺟团圆,那时,我⽗⺟必当重重相谢。”莫士⽟道:“小儿顽劣,况且‮姐小‬往湖广去,路途遥远,恐路上不便,老汉在家却也没事,一同‮姐小‬往湖广去,不知‮姐小‬意下如何?”‮姐小‬道:“既蒙老爷相送,好极。”莫轮就去收拾。

 一⽇已过,到晚⻩昏,莫士⽟就将自己的房屋让与‮姐小‬安宿,他⽗子一同就在外面地下,将绒毡铺下安歇。一宿已过,到了次⽇天明,那莫轮⽗子起来,备办早饭,与‮姐小‬用过。凤‮姐小‬说道:“昨⽇蒙老爷恩德,说送我到湖广去,不知几时起⾝?”莫士⽟说道:“不瞒‮姐小‬说,此去湖广有三千余里,循路非有两月不能到地,约有盘费五十多金,方才到得湖广。我老汉要问亲友家去借行李方才起程。”‮姐小‬闻言,暗想道:我看这莫家⽗子贫寒不过,那里去借得许多银子来?纵然借来,也没有许多。若是久住此地,恐生不测,我⾝边却没有银子,怎生是好?想了一会,说道:“有了,有了,我想,别的东西却当不得几两银子,不如将孙郞聘定我这对金镯,不若叫他取去当了银,早早起程方好,免除后患。”就在手上便将那八宝嵌珠金镯除下来,不觉的就伤心起来,眼中流下泪来,暗暗说道:“当初那孙郞定我,只望天长地久,永戴此镯,不意祸起萧墙。如今孙郞⾝陷囹圄,又不知何⽇俱脫此难。今⽇无急可奈,只得弃了此镯,待等到了襄府,着人前来取赎便了,就把金镯放在桌上说道:“我想那老爹与人挪借银子一时不到手,这对八宝嵌珠金镯是我家亲娘幼年间戴的,老爹可拿去典当盘费,早早起程便了。”那莫轮拿在手中,细细的看了一看,只见上面紫雾腾腾,光华耀目,上有珍珠二十多粒。莫士⽟又说道:“既如此,老汉只得尊命便了。”便对儿子说道:“你可将这金镯拿去当他五六十两银子回来。”莫轮依言,凤‮姐小‬又说:“君子,只可当,千万不可兑换。”莫轮说道:“我怎敢变卖?”言毕,竟自出门去了,拿着这对金镯,那里去典当?就三文不值二文的,他就与人家兑换了七十多两银子。换到手中,就还了赌债,又买了几件⾐服,又治了一付行李,又寻人写了一张假当票,拿了回来,与‮姐小‬。那‮姐小‬那里认得真假?便收了起来。你道这副金镯要等孙佩开封府灾难満了,此金镯仍归‮姐小‬,这是后话。再讲那莫士⽟一连收拾了三四⽇,雇了车子,那⽇方才起程。这凤‮姐小‬见莫家⽗子为人老实,却也放心前去,不知竟把凤‮姐小‬拐骗扬州,卖⼊烟花寨內。如今按下不提。

 再说鲍刚有勇无谋,冲散了响马,定往寺內去看看‮姐小‬。若鲍刚有见识,那凤‮姐小‬怎得落难在奷人之手,流落在烟花之內?后来不知费了许多心机,方能脫得这番魔难。此是后话休提;但不知莫家⽗子可送凤‮姐小‬到湖广去与不去,且听下回分解。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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