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厚重的云虽然布满天空,但那晚要是自己看得见月亮的话,那一定是十分威严、并且是正圆形的满月。
也许那就是浅田医生当初所说的“月龄高涨的时期”吧,总而言之越接近满月就越容易化身为人。随着月亮盈亏那股力量就会跟着缩减。
恐怕是因为相同的理由,平有种比起白天,在夜里变成人形的魔法更加有效力的感觉。平把手撑在榻榻米、弯下
,靠近上总的脸。上总仍然保持抱着平的姿势,侧脸
在枕头上睡着。
可以微微听见规律又健康的呼吸声,悄悄抚过他的脸颊,传来的温度让平感到安心。
虽然具备了物理上的条件,但不是所有的狗都能够变成人形。和狗期望着想要变成人类相同,饲主也必须想要疼爱狗才行。
“上总先生…”平用吐息般的微弱声音,似乎是不想让对方听见那样,在上总耳边轻轻低喃着。
“我会再来的。”如果不说什么就离开,一定会惹上总生气,但说不定上总会记得睡梦中的事情。
如果自己能够留下张纸条就好了,只是想到下次见面时对上总说想去浅田医生那边学写字的话,一定又会让他暴怒。
“平…?”当平亲吻上总的脸颊的瞬间又感觉到依恋,平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轻轻
上,即使是
睡的上总也感觉出被
过的触感。眼睛微微眨了一下。
“你要去哪里…?”幸好朦胧间上总并没有完全醒来,眼皮还是闭着,似梦非梦地摸索着身边,尽管如此,因为是像在说梦话般地呢喃,所以要发现平离开大概还需要些时间。
“我会再回来见你的!”大概会是在下一个满月的时候。
“嗯…?”平看到上总在恍惚中点头回应后,屏着气息站起身,看见被上总
下的牛仔
被随意丢在墙角,但反正马上就要变回狗了,所以只要有衬衫就够了,而且半夜也不会有人发现,外面正笼罩在黑夜之中。
再次拉下衣摆,平准备走出和室前顿了一下,鼻子动了动,就算是一片漆黑中也能够闻到熟悉的
巾的味道。
为了让自己感觉上总就在身边,为了要记得那曾经被上总拥抱过的一切,他捡起
巾闻了闻,那
巾上沾满上总生活的气息,隐藏在甜蜜心中的苦痛侵袭而来,而稍稍变得苦涩。
“这个我就暂时借走了。”留下这一句话的平,只拿着
巾便离开屋里。
赤着脚走在冰冷的铁梯上。虽然晚上让人有些害怕,但手里拿着像是护身符一样的
巾就能够忍耐这一切。因为当自己是狗的时候就喜爱听着上总的自言自语,被带去散步时也感到很开心。
所以对平来说一切都不要紧。夜风对现在还维持着人形的平来说有些凉,平依依不舍地回过头看着房间,想着下次吃饭和散步的情景,不
从脸上浮出笑意,走下楼梯。
----当张开双眼的那一刻,平发现自己全身赤
地缩在老旧公寓外的阶梯下。拂晓时刻的昏暗中,他看着这简直不像自己的、白皙且引人注目的肌肤。
稀疏的体
、伸长的四肢,一开始让他有些惊讶。平是一只狗。距离在雨天的垃圾场被捡回家,也已过了一年多。
看来有点肮脏的它有着柴犬的外表,经过这段时间后,也已被养育到成为十五公斤重的成犬。
它的主人…上总也是救命恩人,所以在心中发誓除了要对主人绝对忠诚之外,它对主人的喜爱也已经到达难以言喻之境。
铠王上总,模仿这个从字面上看来相当装腔作势的本名,他以“国王kazusa”
这种听似有些怪里怪气的花名来从事男公关的工作。对平而言,主人怎么看就只有帅气可形容,高挑的身材很帅,强势的态度也很帅,外表散发出的十足魄力很帅,偶~尔心血来
的温柔举动很帅。
惹怒他时那种让人停止呼吸的骇人模样也还是有着让人颤抖的帅气,身为男公关想当然耳地相当受到
。可想而知,他身边并不缺乏交往的对象,在独居的房子里过夜的女人总是换了又换。
平对于如此亲密的气氛除了羡慕之外,被饲养在外头的它有好几次都满怀悲伤的情绪,看着窗户的灯光消失。
它心想,能够像这样和上总相拥而眠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意想不到的是,在两个月前这个梦想居然实现了。
那晚在强劲台风的侵袭之下,上总特别允许平进到房里躲避风雨。要说上总是节省也好吝啬也好,为了把每个月以百万为单位计算的薪水给存起来,他选择住在屋龄有三十年以上的老旧公寓里,在狂风暴雨袭击下,建筑物本体也跟着晃动不已。
但若是在上总身边,这种晃动也是令人愉快的,它怀着满满的幸福安心入睡,没想到一觉醒来,不知为何就变成人类的样子。
对此感到惊讶的不只是平,上总也是,当发现同一张棉被里居然睡着全身赤
的男人时,他明显地皱着眉头,将平踢出棉被。
“你是什么人!?真是恶心!”因为上总本来就近乎病态地讨厌同
,只要想到被一个
男挨近身旁的话,只会更加感到厌恶吧。
“上总先生…”平自己也搞不清楚它为什么、又是怎么变成人类的,正为此感到不知所措时,却又被最喜爱的上总无情对待,不
有点想哭。
“我、是平…”平无法好好地解释清楚,只能拼命地告诉上总自己的名字。“你居然跟我的狗名字一样!”上总当然无法想象得到平就是自己所饲养的狗。
“你是在二丁目那边因为太
恋我,而不顾一切地跑来夜袭我的家伙吗?”由于上总工作的男公关店就位于新宿一带,有此联想也是理所当然。
“你就这么喜爱我吗?”“当然,我喜爱着,上总先生…唔!”无论在什么样的状况下,就只有这点是不变的事实。当平一味地表达出自己的爱慕后,也许是被这专情的举动给影响了,上总犹豫着,抚摸了他。
但不消多长时间,原本试探的动作便转化为熟练的大胆爱抚。
“啊、不…别、别这样…”“你还真是意外的
耶!”上总虽然以坏心眼的语气说着,但实际上还是温柔地,一边注意着平的身体反应,一边拥抱他。
上总在体内深处动作着,炙热的黏膜
烈地摩擦着身体的内部,全身都陶醉在仿佛要令人融化的快
中。
“啊、啊…上总先生,我喜爱你…”虽然隔天早上一切又恢复原状,但平心中却有预感会再次变成人类,而下个月预感成真时,平并不像先前那么的惊慌失措。
再加上保持人类姿态的时间能比先前来得久,他也一点一点地掌握到这不可思议的现象的组成条件。
首先要能够保持人类的姿态,和自己是否有强烈的意志有关。在接近满月时会更容易变身,反之,随着月亮渐缺就会更容易恢复。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平知道不光是自己,也有其他跟自己一样因为过于爱慕主人而变身的同伴。
而今晚,温柔的月光从平的头顶上洒落,就像是渗入深蓝色的夜空中,隐没在淡淡的云端,从上方静静地看着平。在沉睡的世界里散着朦胧的光芒,宛如夜晚的守护者。
“月亮娘娘…”平怀着感谢的心情低头向月亮感谢,之后便将颈上的项圈给拆下。平也知道赤
着身体的男人被锁在公寓外头是很引人注目的。
平把好不容易拆下的项圈扣回原状,如此一来,看起来就像是因项圈太松而导致狗儿逃脱一样,就算短暂地消失一段时间也不会引起上总的疑心。
这是动物医院的浅田医生教平的小技巧。浅田医生知道平的秘密,同时他自己似乎也和在医院当助手的大庭有着超越种族之间的羁绊。
“有烦恼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找我商量。”虽然上总无缘无故地讨厌浅田医生,但是亲切的浅田医生对平来说相当可靠。
总觉得上总好像对浅田医生眼镜底下所
出来的知
非常反感。但是,浅田医生似乎知道绝不表明自己来历的平的真正身分,这也让上总加倍地感到焦躁。
平一边感到有些奇怪,一边甩了甩头。越接近黎明时分气温也跟着下降,让赤
的身子觉得有些凉意。平四处张望着,看看是否有晾衣服在外面的人家,但实在是遍寻不着。
“没办法…了吗?”平很快就放弃找衣服的念头,确认四周没有人后,趁着夜
,从公寓小跑步到角落的矮树丛里。白皙的肌肤在夜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不好好躲起来的话可是相当危险。
平心想,变成人类也很不自由。如果是狗,根本不用在意身上有没有穿衣服,赤脚走路也几乎不会受伤,身上有
皮包覆着,在冬天也十分暖和。
“而且…”上总在狗的面前,还比较能放下心防说出内心话。如果是人类的样子时,他只会
问着平“你平常在做什么?是在哪边卖
吗?为何总是没穿衣服!”
这类让平说出自己来历的话,但在饲养的狗面前总是比较松懈,也可以听到他在无意之中所透
出的心声。可以见到平常给人强硬及
迫感的上总,较为人
的一面。
“真是受够了每天晚上都要对那些女人花言巧语,让她们洒下大把银子,都快累死了…不过看到你这副与世无争的脸才有松口气的感觉。”
“每天都要讨那些女人的
心已经够腻了,可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开店前还要和一群臭男人聚在一起。
除了我之外的那些男人全都给我给我扔进监狱里!”上总自己大概也知道这是很自私自利的不满,所以会胡乱咒骂地发
这些绝不可以让同事或客人听到的抱怨。
上总在平面前晃了晃手中那几叠用束钞带捆好的、用现金支付的薪资,讽刺地说着。
“你知道吗?就算共产主义解体,战争也不会就此消弭,因为世界是被经济给操控着呐!石油公司跟军用工业会为了自己的
暖而让那些贫穷的人自相残杀。这世上钱的价值等同人命啊!”“汪呜?”说实在的,这些话对平来说十分难以理解,但也许正因如此,上总才会毫不掩饰地对它说出这些话。
最重要的是,当平知道上总挂心着那个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的陌生男子时,内心更是雀跃不已。“那家伙!明明说无论我怎么要求他都愿意,结果还是擅自从我面前消失无踪!”
上总蹲在狗面前,虽然似乎带着怒意地发着牢
,但不知为何却不会让平感到恐惧。也许是因为上总他也料想不到自己是在当事人的面前说话,那副模样令人忍不住想笑。
“下次再见面时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平心想,与威吓的语气相反,上总似乎还想要再见到对方。
再次以人的样貌去找上总也没关系,如此期待的心情膨
起来。多亏再次变成人类的姿态时也提起了勇气,今天才能像这样等待上总的归来。
在矮树丛里缩起赤
的身子,一边
着冰冷的手脚,一边等待天亮。天色渐白,阳光开始耀眼地照亮着大地,当送报生的机车停在公寓前,往来的人
便跟着逐渐增加,平躲在平时不会引人注意的狭小空地一隅,压抑着一个人抱膝等待的不安。
男公关俱乐部的热
从深夜开始,上总最快回家也是早晨的时候,如果又要配合客人出场的话,有时会因此拖到中午才回家,回家的时间总是要看运气决定。
“呵呵…”一想到待会见到上总的话,要说些什么,又会怎样地耳鬓厮磨,漫无目的等待上总的时间也是很愉快的,脸上自然浮现出笑意。
通勤的上班族和学生的脚步匆忙地往车站移动,公寓的住户们也多半都是小跑步出门,谢天谢地,没有人注意到那躲在灌木丛阴影里赤
身子的男人。
在早晨拥挤通勤人
过后不久,平嗅到上总身上的气味,虽然现在的嗅觉没有当狗的时候那样灵敏,但仍然能够在上总要进门前就察觉他回来了。
“上总先生…”抓准上总经过矮树丛前的时机,平出声轻唤。上总
出疑惑的表情,停下脚步朝声音源头望去,在枝叶间发现了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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