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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你没婆姨我没汉
 顺喜几乎是十分平静地看完了这一幕人间闹剧,他既不感到意外也不感到吃惊,只是悄悄地挨过去抱住了那个正哭得要死要活的小孩,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心里头五麻六道不知想了些什么。

 第二天,当他一觉睡醒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屋子里的气氛变了,变得和前几天完全不一样了。

 他看见娥儿正忙乎乎地在灶台切菜做饭,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而拴牛则刚刚将一担水倒进缸里,又忙慌慌地出去担水了。

 还没等到顺喜反应过来这一切变化的原因,正在那里痴痴地呆想着的当儿,娥儿笑嘻嘻地朝他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昨天晚上孩子了没有啊?”说着便将那两只漉漉的手伸了过来,似乎向他索要着什么金贵的东西。

 顺喜先是一愣,随即才发现躺在自己胳膊弯上的那个孩子。那孩子正静静地憨憨地睡在他的身边,两片薄薄的嘴轻轻地张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那小小的鼻翼微微地扇动着,每扇动一下那两只小小的拳头便轻轻地晃动一下。

 顺喜突然感觉到一种神圣的东西。而这种感觉却是他从来也不曾体验过的。娥儿轻轻地望了那孩子一眼,最后才不好意思地对顺喜说:“他叔,昨天晚上的事你可不能说出去呀。人烘烘的。”

 “什么事啊?”顺喜莫名其妙地反问着。这并不是作假,他确实把一切都忘记了。娥儿见顺喜这副模样,立即飞红了脸膛,道:“你还装呆呢,我明明看见你把孩子接过去了。

 你接孩子为什么?还不是图个看得清楚么?这样也好,要不是你看着我还真的不了解拴牛呢。说起来我也算沾了你的光了呢。”

 顺喜正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想向娥儿细细问个究竟时,只听见拴牛在门外一片声地喊道:“娥儿,快让顺喜穿衣服起,人家都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了。”

 顺喜正在纳闷,只见拴牛高挑着门帘恭恭敬敬地让进来一个人来。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凤姑儿头发梳得光光的,脸儿洗得白白的,衣服穿得齐齐的,正站在门口笑呢。

 顺喜一下子慌了手脚,那天晚上的事像黄风一般一下子卷进脑海里来了。他三把两把穿好衣服,眨巴着眼睛痴愣愣地看着众人,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娥儿机灵,轻轻地推了他一把道:“咋,你又装假了,昨天夜里你看了我们的笑话,今天晚上可该我看你们的笑话了。,’说着便一把拉了凤姑儿的手朝炕上狠狠地一推,凤姑立刻软拉拉地倒在顺喜的怀里,双手捂着个脸笑成了一团。

 嘴里不住地骂道:“娥儿,你这该死的婆娘,自己心里舒坦了,就变着法子欺侮别人寻开心呢。”娥儿“哧”一声笑了,道:“你这东西,硬是背了牛头不认赃,刚出了草窑就嫌弃开寻吃汉了。

 你忘记自己是怎样叩头礼拜地央告我么?”凤姑儿正想跳起来和娥儿厮闹,那小孩突然醒了“哇”一声哭了起来。众人这才都吃了一惊,大眼瞪着小眼互相看着,脸上显出一种怪怪的神情来。

 拴牛乘机把顺喜拉了一把,把他领到院子里,便将凤姑儿对他的意思齐齐地说了一遍。最后才红着脸说:“这事应该说是个天意,要不是你和那凤姑有这一档子事,你还睡不到我家的炕上。

 你不睡在我家的炕上,娥儿还不知道我的真本领呢。咳,现在我算明白了。男女之间的事全靠那被子捂着。被子里捂不住就天王老子也没办法了。以前我怨天怨地怨别人,现在才知道全是自己不争气,让娥儿受苦了。”

 顺喜这时候才算意意思思地明白了昨天晚上的事儿。他只是想不到这种事儿竟然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直到几天以后,当他和凤姑儿互相依偎着,亲吻着,紧紧地将两个赤条条的身子贴在一起的时候,他才真正地明白了拴牛的话,真正懂得了男女之间的乐趣。

 这乐趣不受金钱和强力支配,不受法律和道德的限制,不依靠别人只体味自己,那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和生命的交谈啊!可惜的是顺喜对这一点明白的太迟了,他已经无法洗刷自己的过去,更不要说面对未来了。

 顺喜和凤姑儿最终结婚了。新房就设在七棵白杨的院子里。只所以挑选了这个地方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顺喜已经厌恶了他家的那个大院子,原因是只要他一踏进那个大门,眼前就晃动着于小辉和翠花的影子,那糙的山羊绳子和那口酒缸就晃悠悠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另一个原因则是凤姑不愿意离开张青天老汉,她现在才明白老汉对她的好处来了。这是一个多么正派的老人啊,在这个世界上他只作了一件错事,那就是生出了于小辉这样一个儿子。

 他俩的婚事办得异常简朴,异常平静,除过张青天老汉和拴牛两口子之外,其它村人则在事过的好多日子后才知道了这一点。

 人们只发现张青天老汉一天比一天苍老起来了,而拴牛和娥儿两个人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和美,在这之后才慢慢发现顺喜和凤姑的事儿。村里人谁也没觉得吃惊“你没婆姨我没汉,咱们俩就好似那一疙瘩蒜”天经地义的事情嘛。这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平常,平常得就像人们早出晚归干活一般。

 但这对顺喜和凤姑来说却多多少少有点震动。这种震动是从新婚第一夜就开始的,并且甚一地强烈和无法逃避。

 顺喜第一次走进田二寡妇住过的那孔窑,现在成了他和风姑的新房时,凤姑正跪在炕头认真地抚摸一只茸茸的小狗…这是田二寡妇活着时养的那条‮狗母‬生的。田二寡妇死去这么长时间了,那‮狗母‬却一直没离开这个见破败的院落。

 每天除过觅食之外就呆呆地卧在院子里的一块青石板上。把它那干瘦的嘴巴搭在两只前爪上,痴痴地望着那孔窑,像是在等待着田二寡妇归来似的。

 这条老‮狗母‬是在顺喜和风姑将要结婚的前一天悄悄地离去了。临走前留下了这条茸茸的小狗。这使凤姑感到非常地震动。

 好几天以来,她总是一边抚摸着这只幼稚的牲灵,一边回忆着过去的一切,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于小辉来了,这是她好长时间第一次想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丈夫。

 她的心里闪过一丝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东西令她惊讶,她想:“于小辉真的是自己吊死的么?”

 就在凤姑为自己这个意外的想法吃惊的时候,顺喜儿进屋来了。他是刚刚从老杜梨树峁上祭奠祖宗回来的,手里还提着一只小巧的香纸篮儿,里边放着儿块祭祖剩下来的食和切成小丁的块。

 他看见凤姑这副模样,先是吃了一惊,尔后便轻轻地坐在她的身旁,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问道:“你怎么啦?不舒服么?”

 凤姑似乎吃了一惊,她像被蛇惊了一般迅速地抬起眼皮望了顺喜一眼,脸上显出十分惊异的样子,那慌乱的眼神似乎在问:“你是谁?”顺喜很快地察觉了这一点,一丝微微的不快迅速掠过他的心头,但最终还是烟消云散了。

 他这时候只觉得面前的凤姑更加可爱了,更加妩媚了。一个男人所具有的全部情又一次使他心神迷茫,热血沸腾。

 他不由自主地把那只搭在凤姑肩膀上的手轻轻地向下滑着,从那圆圆的肩头,纤纤的肢,直到那令人心悸的神秘之处。

 这一切完全是在一种无言中进行的。两个人一会儿像打太极拳,一会儿又像电影中的慢动作。他们的心似乎都熔化了,只有身躯在自由地滚动着,舒卷着,痉挛着,麻酥着。

 窗外的白杨树叶子在沙沙地响着,一会儿好像他们心里发出的声音,一会儿又好像指导他们动作的声音,一会儿又好像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整个世界一下子像陷进什么深渊似的宁静了。

 凤姑儿这时已经躺在那崭新的被褥上了,她觉得一只温暖的手正上上下下触摸着她的身体,探索着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这是一种像美梦那样温馨,像神话那样人的气氛。在这气氛的笼罩下,她感觉到那只手突然变得慌张起来了,像一头失了窟的老鼠,更像一个在集市找不见大人的孩子。

 那手很显然是充满情的,它虽然显得笨拙,但同时又是那么样的灵敏快捷。这时候她感觉到了对方心跳的律动,感觉到对方皮肤的光滑和体温的宜人,她的心突然像花儿一样绽开了。

 与此同时她的头、舌头、脚指,发梢,总之一切平时不运动的地方全都在这一瞬间剧烈地颤抖起来了。

 这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要死去的渴望,想放声歌唱的渴望,当对方那神秘的玩艺终于笨笨地进入自己身子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天塌了,地陷了,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她高格哇哇地喊了一声:“于小辉啊,你可算回来了呀!”

 接着便完全地失去了知觉,沉入一片雾海中去了。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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