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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袁逸枫、李博生、高颂平同声接道:“昌义弟讲不得错,这父伯父提携。伯父之心,可昭月,咱们倘能追随华大侠铲除妖氛,作一番事业,也不枉伯父苦心垂爱一场…”话未说完“江南儒医”

 已自大笑不已,道:“很好,很好,诸位贤侄明理尚义,老朽衷心甚慰。”老夫人白眉微蹙,扬一扬手中的银针,戳口道:“老爷子,你那忧虑,是缘这枚银针而起么?”

 “江南儒医”回眸道:“正是因这枚银针而起,夫人请想,那姓贾的女子隐迹风尘,甘为女,又复身怀绝技,这枚银针既有残余的药,刺的手法超人一等,被制之人且是华大侠的哲嗣,几种徵侯凑在一起那不显示武林将有变么?”

 老关人想了一下,还要讲话,忽见锦榻上的华大华云龙翻了一个身。“江南儒医”急忙轻声道:“夫人稍安,详情还得问问华公子。”说罢起身,朝华云龙走了过去。只见华云龙猛地坐起,大声叫道:“闷死我也。”

 “江南儒医”左臂一伸,轻轻将他扶住,道:“华公子最好再躺一下…”华云龙双目一睁,讶然道:“这…这是哪里?”“江南儒医”道:“金陵“医庐”老朽的住处。”华云龙环扫一匝,目光凝注道:“老丈是谁?怎样称呼?”

 “江南儒医”道:“老朽余尚德,人称“江南儒医””华云龙惑然不解道:“在下患病负伤了么?”

 “江南儒医”道:“公子为肖小所制,中了魂药针。”华云龙眉头一蹙,道:“魂药针?老丈讲,这里是金陵?”

 “江南儒医”道:“正是。”华云龙恍然一“哦”道:“我想起来了,贾嫣呢?”余昭南接口说道:“贾嫣是“怡心院”的女,此刻…”话犹未毕,华云龙一挣下地,迫不及待道:“这女人不简单“怡心院”在哪里?我去找她。”

 “江南儒医”阻拦道:“华公子请稍安,内情确不简单,那女人此刻怕已不在“怡心院”了。”

 华云龙微微一怔,再次举目环扫,最后将目光落在“江南儒医”脸上,顿了一下,道:“老丈认得小可?小可中了魂药针,是蒙老才所救?”

 “江南儒医”点一点头,道:“二十年前九曲掘宝,老朽见过令尊令堂。些须小事,不足挂齿,华公子感觉如何?没有什么不适了吧?”提起掘宝的往事,华云龙以为“江南儒医”

 乃是父母故旧,连忙一整衣襟,肃容作礼道:“晚辈华云龙,参见余老前辈。”“江南儒医”急于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华公子如无不适之处,老朽有话请教。”

 华云龙暗暗忖道,这位余老前辈何以如此谦逊了。心中在想,口中却道:“魂‮物药‬本对晚辈不生敌用,晚辈并无不适之感,老前辈有话请问,晚辈洗耳恭听。”

 “江南儒医”敞声一笑,道:“那就好了,华公子请坐。”他接着又替华云龙引见在座之人,华云龙也向余老夫人行了礼,又与“金陵五公子”道了久仰,这才坦然坐下。

 “江南儒医”目光一顾儿子,道:“南儿,你将幸遇公子的事先讲一遍,免得华公子心有所疑。”余昭南听到父亲的吩咐,从头到尾又将拦截贾嫣之事讲了一遍。讲到赶回“医庐”

 之际,余老夫人扬一扬手中银针,接口道:“华公子所以昏不醒,便是这枚魂药针制住了华公子的“玉枕””华云龙听得十分仔细,闻言骇叫道:““玉枕”?”

 “江南儒医”道:“事情已成过去,华公子定一定神,先检视一下可曾失落重要之物?”华云龙神情大震,旁的都不要紧,唯独那防身软甲之中,藏有“玉鼎夫人”的绝笔书信,那封书信万万不能失去,因之闻言之下,忧心仲仲,急忙向怀中摸去。

 总算还好,软甲依旧,他大娘给他的三个药瓶也在怀中,至于防身的宝剑,随身的衣物,以及那匹龙驹,便是失落,那也无关紧要。他知道软甲未动,书信仍在,暗暗松了口气,道:“那贾嫣好似未曾搜索晚辈的身子,宝剑衣物等倒不要紧。

 “江南儒医”眉目一蹩,道:“这就奇怪了,那姓贾的女子没有不搜身的道理?…华公子,你可记得被制时的情形?”

 华云龙脸上微微一红,道:“讲起来是晚辈自己大意…”他接着说出邂逅贾嫣,以至道被制的经过,然后又道:“晚辈自恃百毒不侵“七魂散”

 对我无敌,却未防她点我道,及至警觉,人已昏,至于她又在我“玉枕”上刺下魄药针,晚辈更是一无所知了。”

 “金陵五公子”听他说百毒不侵,人人半信半疑。“江南儒医”却是一边静听,一边寻思,待他讲完,仍是不知那贾嫣为何不搜华云龙的身子。

 半晌无语,书房之内一片冷寂,但气氛却是紧张而肃穆,好像一道无形的铁箍,紧紧扣住每人的心弦,连气也透不过来。那蔡昌义大是不耐,等了一下,突然大声道:“不要想啦,伯父,咱们“怡心院”

 走一趟去。”高颂平接口也道:“不管那贾嫣是否已回“怡心院”走一趟“怡心院”总不会错,余伯父,侄儿想仍装狎客,晚上去“怡心院”走一趟。”

 余老夫人将头一点,道:“颂平讲得有理,那贾嫣寄身“怡心院”中,说不定“怡心院”正是某人的巢,前去摸一摸底细,不失是正本清源的解法。”

 “江南儒医”摇头不迭,道:“去不得,打草惊蛇,那将前功尽弃。”余老夫人道:“老爷子总是不改寡断的习,犹豫不决决,焉能成事,我老婆子作他们的后盾。”

 “江南儒医”失笑道:“夫人糊涂了,将来卖命,也许尚有用处,如今便是要到“怡心院”去,那种地方,夫人怎生作他们的后盾?”

 老夫人先是一征,继而变了颜色,似要争吵,华云龙连忙起立道:“夫人息怒,请听晚辈讲一句话。晚辈所以大意受制,原是想摸一摸贾嫣的底细,如今既知贾嫣寄身于“怡心”

 院,晚辈自会处理,余老前辈以及诸位兄弟救助之恩,晚辈先谢,至于援手之意,晚辈心领了。”

 他双手抱拳,作了一个罗圈揖。蔡昌义拒不受礼,大声叫道:“嗨,你这人婆婆妈妈…”袁逸枫怕他失了礼数,急忙截口道:“华公子见外了,令尊的事迹脍炙人口,兄弟们只是邯郸学步,各尽为人的本份,你这样讲,那是独搅其事。”

 袁逸枫抱拳一拱,哈哈一笑,又道:“这是戏言,华公子不要当真。兄弟之意,是讲“落霞山庄”

 事事为人,武林同道受益良多,咱们深愿附骥左右,一者学学令尊的风范,再者也可各尽心力,作一点有意义的事。华公子若是不让咱们手,咱们实在心有不甘。”

 这话和缓了些,但词锋仍然极利,令人无法峻拒。华云龙楞了一楞,抱拳作礼道:“袁兄这样讲,小弟无话可说,不过,诸位既不见外,这“华公子”

 三字,以后务必请免。小弟表字云龙,往后称华云龙,称云龙,悉听尊便,如若再称“公子”小弟拂袖而去,诸兄可别见责?”

 那蔡昌义生最急,击掌欢呼道:“痛快,咱们就这样讲,谁要再称你公子,谁就是这个。”他作了一个“王八”的手势,顿时引起二阵哄堂大笑,历久不歇。欢笑声中,老夫人连连以拐杖顿地,上气不接下气道:“不要笑啦,不要笑啦,咱们谈正事。”

 嘴讲“不要笑”事实上她比旁人笑得更凶,余昭南生伯母亲岔了气,强忍欢笑,连连轻捶母亲的背脊。适在此时,一名家仆前来禀告,道:“启禀老太爷,酒菜已备,请示下开在何处?”

 “江南儒医”忍住笑声道:“内客厅。”起立肃容,接道:“龙哥儿,老朽恭敬不如从命,托大了。请,咱们边饮边谈,好歹商量一个可行之策。”

 华云龙讲了一句“理该如此”余老夫人已接口道:“我看你才是真正者悖了,华哥儿昏久,诸贤侄一身尘土,便这样未曾梳洗,就饮酒么?”

 笑声再起“江南儒医”嗨的一声,道:“真是老糊涂了,南儿,领华…领龙哥儿梳洗去,诸贤侄亲,各自请便。夫人,咱们由客厅相候去。”如此一来,气氛顿时轻松无比,老夫妇率先出门,继之各人分别前去梳洗。

 余昭南的身材与华云龙不相上下,从里到外,各取了一套新衣,交给华云龙替换。华云龙情活泼,至此甚觉投缘,梳洗更衣毕,越发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众人先后到了内客厅,彼此一无拘束,谈谈讲讲,气氛极其融洽。难得老夫妇俩也有少年人的兴致,一席酒,直到初更,始才尽兴而散。席间“江南儒医”

 也曾问起华云龙何故离家?华云龙毫不隐瞒,率直讲明“奉命缉凶”并将一路来的经过详加叙述,众人听了,一致为“九命剑客”

 之死默然扼腕,更对凶手的神秘与残忍均感忿怒,但结论只有一个,那便是“浩劫将兴”武林将要从此多事。讲起浩劫将兴“江南儒医”

 至为含蓄。他对华云龙所述各节,以及所遇之人物,只笼统讲了一句“或有关联”再往深究,他就不愿置词了。但他却竭力赞成华云龙前往南荒一行,理由也不肯多讲。

 眼前以贾嫣为重,因之华云龙对其所余,也不多问。贾嫣隐迹风尘是谜,劫持华云龙的目的是谜,不搜华云龙的身子更是谜,一连串的不能揭开,其他捕风捉影之事,更不用谈。故此“江南儒医”

 同意了诸小的意见…仍装狎客,摸一摸“怡心院”的底细。可是,他只同意余昭南陪同华云龙前往,其余诸人则不必去。

 他总认为贾嫣必已远遁,此行实属多余。至于他让余昭南与华云龙同去,那是因为他俩同属当事人,他的理由很充分。

 “怡心院”若是鬼窟,贾嫣劫人,定有所知,隐匿贾嫣的一切,乃是意料中,事情要查访,人选必须恰当。华云龙被救之后,由余昭南以识途老马的身份,带他访问贾嫣的下落,乃在情理之中,纵然难有收获,也不至引起“怡心院”

 本身有侦破之感,提高了警觉。这是他的深谋远虑,不愿一次便让线索中断,诸小也就不再坚持了。

 但是,其中有一人例外,那人便是较为莽撞的蔡昌义。蔡昌义好似与华云龙特别投缘,不愿与华云龙分手,强词夺理的讲他也是当事人,救人时他也在场,直到散席,仍是吵闹不休。

 “江南儒医”被他吵得头脑发,无可奈何只得应允让他同行。这一下他高兴了,跳起来叫道:“备马,备马。”

 “江南儒医”摇头不迭,道:“昌义,此去乃是暗访,你可要沉得住气,莫要坏了龙哥儿的事。”蔡昌义将头连点,道:“侄儿理会得,到了“怡心院”

 我不开口就是。”这时,众人身在前院,早有家仆备妥了三匹骏骑“江南儒医”挥一挥手,道:“上马吧,早去早回,便有所得,今晚最好不要动手。”

 最后两句话旁人也许不懂,华云龙七窍玲珑,却是一点就透。只见他微微一笑,将手一拱,道:“晚辈自有分寸,寒夜重,老前辈请回。”

 接过缰绳,纵上马背,道了一声“诸兄回头见”便随余昭南驰马而去。明月晶洁,三人的目力又复敏锐异常,策马奔驰,倒也不虑出了差池。可是,过了鼓楼,进入西王府大街,往来的行人渐渐拥挤,他们只得挽辔徐行。

 这三人同是贵胄公子的打扮,人既俊逸,马也健壮,挽辔徐行,引来不少钦羡的目光。余昭南的外号叫做“赛孟尝”识得“金陵五公子”

 者大有其人,一路之上,不少人故意前来攀搭问好,行进的速度越发慢了。蔡昌义心肠直,他心中有事,对那前来攀搭之人大感不耐烦,爱理不理,一双浓眉,紧紧的皱了起来。

 华云龙虽然也感不耐,但他乃是初到金陵,有一种新鲜的感觉,左顾右盼,倒也尚能忍受。移时,华云龙突然见到蔡昌义双眉紧蹙的模样,不觉留上了神,同时忖道:“这位蔡兄心直口快,毫无心机,倒是情中人。

 这等人最是厚道,我倒不能错过机会,须好好他一。”他这样一想,兴趣陡然高涨,马缰轻提,缓缓道:“昌义兄世居金陵么?”

 蔡昌义正感万分不耐,忽听华云龙发问,顿时松开了眉头,嘻嘻一笑,道:“是啊,你呢?”话声出口,倏觉此问多余,忙又接道:“咱们得叙叙年岁,看是谁大?这样“兄”

 “弟”混淆不清,有欠妥当。”华云龙微微一笑,道:“小弟壬申年正月十九生,今年十七岁,昌义兄呢?”蔡昌义哈哈一笑,道:“我有潜了,我是辛未年生,恰好大你二岁。”

 华云龙笑道:“小弟并不吃亏,后有昌义兄照顾…”蔡昌义大感舒畅,敞声大笑道:“彼此照顾,彼此照顾。”华云龙付道:“此人亦知谦逊,并不浑嘛。”口中问道:“但不知令师是哪一位?”

 蔡昌义道:“家传的武功,稀松得很。”华云龙暗暗一笑,道:“伯父母健在么?昆仲几位?”蔡昌义道:“先父去世多年了,我只有一个妹妹。”

 他忽然睁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道:“我告诉你,舍妹是个雌老虎,后见她,你要小心一点。”忽听余昭南道:“小心啦,咱们到了。”

 原来谈谈讲讲,不觉已到“怡心院”的大门。华、蔡二人正自一楞,只见一个鸨头了上来,向着余昭南哈作,揖,谄笑道:“余爷才来,嫣姐儿久等了,请,快请,嫣姐儿备了一席酒,正在房里侯驾。”

 事出意外,闻言之下,三个人楞在马上,竟忘了下马。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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