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三人正想再骂她,却听见身后传来赵儒元的声音——“你们还没走?”
钱蛮蛮跟她们三人都是一怔,然后看向站在那儿、微微板着脸的赵儒元。
“一大早就听你们叽哩呱啦,耳
真不清静。”
“老爷…”三人呐呐地轻唤一声。
“没事就忙自己的去吧。”赵儒元说完,转身便要回到怀香院,突地,他又回过头来看着钱蛮蛮“媳妇,你不是来请安的?”
“是的,爹。”钱蛮蛮礼敬的回答。
“那还不进来?”说着,他便信步进到院中。
钱蛮蛮掠过三位姨娘,快步跟上去。
进到屋里,走在前头的赵儒元忽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她,然后
角微微勾起“你这孩子可真泼辣。”
“咦?”她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公公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刚才跟她们三个人说的话…”
“啊…”钱蛮蛮这才意识到公公听见她说的话,不免有些尴尬“爹,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只是一时气不过。”
他
角一撇,笑了。“你这丫头,真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这是在夸她吧?
“她们三人就是小心眼,喜爱欺生。”赵儒元看着她的眸光充满赞许“不过,看来你不需要有人帮你。”
“爹不怪我无礼,不知分寸?”钱蛮蛮试探地问道。
“在将军府,你不需要拘谨,做你自己就好。”他说。
她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个封建时代的男人,居然要她做自己?!啧啧,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跟我来,先跟破军的娘打声招呼吧。”
钱蛮蛮先是一怔,然后跟着他进到一个小厅,小厅里有一幅高挂的画像,画中是位高雅秀丽的女子,她想,画中女子应是她无缘一见的婆婆。
“她叫孙
香,破军的娘亲,你的婆婆。”他说。
其实拜堂的时候,她有向孙
香的灵位焚香祭拜,但在供奉灵位的地方并没有孙
香的画像。
她双手合十朝画像拜了一二拜,然后细细的端详着画中女子,衷心地道“婆婆…是位美人。”
“她不只美,而且秀外慧中,独一无二。”赵儒元看着画中的亡
,眼底满溢哀愁及思念。
钱蛮蛮看着公公的神情,她想,公公仍旧深深爱恋着亡
,至今还无法忘怀,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纳三个妾,又跟一堆女子过从甚密,搞得赵破军对他极不谅解,父子关系疏离冷淡呢?
“这画,是她为自己画的。”他的
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她非常喜爱绘画,花草、鸟兽、山水、人物都难不倒她。”
她看着墙上那幅几乎等身的画像,不由得惊叹。
她绘画功力大概只有幼稚园大班程度,所以看见会画画的人都觉得很崇拜。她无缘婆婆的自画像栩栩如生,猛一看,还以为她就站在那儿,画功实在了得。
“
香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女人…”提起亡
,赵儒元就有说不回的回忆“她本来对绘画一窍不通,突然有一天,她说她想画画,一拿起笔墨就成山水。”
钱蛮蛮回应道:“那应该是无师自通的天分吧。”
“我想是的。”他淡淡一笑“她十六岁就嫁给我,但我们相聚的时光极妃,因为我一直在外征战,可她…从来不怨。”
“当军人的
子…不容易。”
她这话是真心的,她在现代本身就是军眷,父亲长年在部队,母亲一个人要照顾三个孩子,她还记得有一年,他们三个孩子都重感冒,母亲又得了盲肠炎,但母亲强忍着痛,将他们三个孩子安置好,才去医院开刀,开完刀的第二天,父亲才从部队赶到医院探望。
赵儒元听她这么说,好奇的看着她“你懂?”
钱蛮蛮微顿,故作无事地道:“可以想象。”
他定定的看着她,若有所思“若是
香还在,一定跟你很投缘。”
“我想是的。”她看着婆婆的画像,轻柔一笑“我总觉得好亲切,婆婆的画像…好真实。”
“嗯。”赵儒元认同的点点头“我初见时也吓了一跳,她的画功连宫中画师都自叹弗如,不过…”说到这儿,他戛然而止。
钱蛮蛮疑惑地追问“不过什么?”
“画中的她,从头到脚都是她,只有脸颊上的那颗痣…”他眼底闪着不解“她脸上并没有那颗痣,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何点了那颗痣。”
她看着画中人物脸颊上的那颗痣,问道:“会不会是不小心弄到的?”
“绝不是。我问过她,她笑而不语。”
看着公公眼中那深深的思念及藏不住的哀愁,钱蛮蛮觉得感动,却也感到难过,她轻声道:“爹,你是不是还想念着娘?”
“我没有一天忘记过她。”赵儒元勾起一抹温柔又凄凉的微笑“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她聪颖温柔,善体人意,她可以娴静,可以热情,她独立坚强,却又懂得向我撒娇,我很想念她总是叫我“亲爱的”那让我觉得…她很爱我,而我很重要。”
闻言,她猛地一楞。亲爱的?这个词儿未免太不古代了吧?不知为何,她有种奇异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好了,”他收起忧愁“破军是不跟家里一起用膳的,你帮他备膳,回去过你们的两人世界吧!”
钱蛮蛮一时间没听出公公又说了一个不太古代的用语,她轻应一声“嗯。”离开前,她又一次回眸看着画中的孙
香。
钱蛮蛮到厨房时,赵家的厨子广叔已经备好她跟赵破军的早膳,她便带脐回到他们的寝院。
进到房里,赵破军已经起身,他穿戴整齐,坐在
侧,见她进来,他不由得板起脸。“怎么去这么久,不是要你快快回来?”
梅君将早膳搁在桌上便退了出去,钱蛮蛮则拉了椅子坐下“先是碰到三位姨娘,又跟爹聊得兴起,接着又去找广叔,所以拖了一点时间。”
“我等你呢。”他说。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她瞥了他一眼“喂,赵破军,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咱俩新婚燕尔,你不想时时刻刻跟我粘在\块儿?”赵破军起身到她身旁坐下,两手环
,微愠。
看着他,钱蛮蛮噗哧一声的笑了。“你好好笑喔!”她语带促狭“千万别让外边的人知道你这样,人家要是知道你堂堂一个兵部尚书居然像个找不到
喝就闹脾气的小娃儿,铁定笑到整座皇城都翻过去。”
居然说他像找不到
喝便闹脾气的小娃儿?他一把抓住她,眼中闪动异彩“钱蛮蛮,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找不到
喝就闹脾气的小娃是什么样子。”
她不羞不躲也不抵抗,依旧笑笑的看着他“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你…”赵破军一时语
,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钱蛮蛮好整以暇的拨开他的手“别闹了,咱们快用早膳吧,我真饿了。”说完,她端起饭碗,拿起筷子,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眼见没戏可唱,他也只好乖乖吃饭。
“对了,”吃着吃着,他突然想到什么,一脸认真的盯着她看“那三个女人没为难你吧?”
她挑眉一笑“她们哪可能放过我,当然是给我来个下马威呀。”
听着,赵破军眉心一拧“她们欺你?”
“你认识的钱蛮蛮是会乖乖挨打的人吗?”钱蛮蛮笑得得意。
他宠溺的轻捏了下她的鼻尖“就知道你难
。”
“她们可吓不到我。”她突然敛起笑意,一本正经的又道:“不过,爹倒是吓到我了。”
闻言,赵破军微顿“爹给你脸色看?”
“不不不,不是。”钱蛮蛮急忙澄清“爹之所以吓到我,是因为他跟我说了好多事。”
他疑惑的睇着她“他跟你说了什么?”
“关于过世的娘的事,爹带我去看了娘的画像,爹说那是娘自己画的…”
“嗯。”提起娘亲,赵破军的神情也变得柔和几分,并带着思念“我娘善于绘画,她留下很多画作,都收在那个小厅里。”
“我想…爹很思念娘。”这是钱蛮蛮观察的结果。
他不以为然“思念一个女人,又怎么会找来那么多女人?”
“也许爹是觉得寂寞吧。”她若有所思“也或许…爹是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寻找娘的影子。”
赵破军冷哼一声“没有任何女人会像我娘那样…”
“对!”钱蛮蛮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就是因为没有任何人会像娘,所以爹才要以拼凑的方式将娘的形象重整起来。”
闻言,他心头一震。
“我觉得爹不是无情的风
种。”钱蛮蛮支着下巴,喃喃道:“爹看着娘的画像时,仿佛娘就站在面前似的…我似乎可以理解爹那种心爱女人就在面前,却又遥不可及的无奈及惆怅。”
听着她这番话,赵破军不自觉陷入沉思。
真是如此吗?他爹跟那么多女人搅和,是因为他想在她们身上找出他娘的特质,然后将它们拼凑起来?
“亲爱的。”钱蛮蛮轻握着他的手“爱是让人既欢喜又悲伤的东西。”
赵破军一怔,疑惑的看着她“亲爱的?我娘也都…”
“我知道。”她一笑“爹说娘从前总是那么叫他。”
他眉心一拧,没说话。原来爹都还记得…
“破军,我觉得…爹仍然深爱着娘。”钱蛮蛮又道:“不管你看见的是什么,或是爹表现出来的是什么,这份情感从没消失过。”
赵破军苦笑道:“说得好像你很懂的样子。”
她挑挑眉,有几分得意“我是懂呀,因为我比你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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