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算了
当天夜晚,尉迟恭坐在屋內,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调了一队兵。”尉迟恭道:“盯着他们,不让他们四处走动。善导想讲经,唐王说免了,现在大家都在忙,谁都没时间让他们去度化,阵前大发慈悲,只会拖自己人后腿。”
吕仲明看着屋檐朝下滴⽔,答道:“这也太狠了。”
尉迟恭道:“是唐王吩咐的,我只是照办。你决定当府中参议了吗?你当上参议,唐王就全听你的了,多的是机会对付他们。”
吕仲明没有告诉他自己推了参议一职,答道:“未必,话语权越大,其实也越危险,他今天说了什么关于那俩和尚的事没有?”
尉迟恭笑了起来,朝吕仲明眨眼,吕仲明便知道尉迟恭肯定设法在李渊面前说了什么。
尉迟恭低头翻着一本兵书,头也不抬答道:“就凭他今天说的那些话,唐王也不会给他好脸⾊看。”
吕仲明心知善导所言非虚,李家的⾎脉就像一个诅咒,虽开创了这个大地上最为強盛的帝国,却如影随形地伴随着这家人。李世民杀了自己的兄弟,软噤了⽗亲,又腾折死了亲儿子,到得老来,他只得修佛。
修佛是他唯一的出路,许多人觉得李世民派玄奘西行取经,是因为想求长生,但吕仲明知道,这名千古帝君,晚年时实在是认命了。这些批语与判词伴随了他一生,令他为之窒息,无法挣脫,最后只能从佛教中寻求內心的片刻宁静。
如果李建成与李元吉不死,玄武门之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依旧当他的皇帝,儿子也还活着,会不会减轻些许他的庒力?
吕仲明想了许久,发现尉迟恭又在看他——他总在看他,只要有时间,眼睛就像黏在他⾝上似的,吕仲明开始的时候觉得很不自在,现在都对尉迟恭的眼神习惯了。
“又在想什么?”尉迟恭笑笑,问。
吕仲明坐过去,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脸,尉迟恭登时脸就红了,怔怔看着吕仲明。
这是他第二次主动亲他,第一次还是试他的额头,看他发烧了没有。尉迟恭喉结动了动,看那架势,差一点点就兽
大发,吕仲明忙道:“别
动!让我看看,你在看什么?”
尉迟恭:“没…没看什么,这个是…兵力布置…嗯。”“什么时候发兵?”吕仲明马上设法引开他的注意力,和他一起看信,尉迟恭道:“五月初五,准备先打河东。”
河东是前往长安的必经之路,长安也就是大兴,杨广正在扬州,能把他的都城打下,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但吕仲明心道在这之前,还有几场仗要打,果然尉迟恭叹了声,说:“让我带兵去打仗,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去吧。”吕仲明笑道:“你不打仗是浪费了,世民也需要你。”
尉迟恭却道:“不是做世民副手,主帅是建成。”
“什么?!”吕仲明马上就察觉了不妥,又问:“不是应该让世民领兵么?”
“开始的时候计划是他。”尉迟恭道:“派建成留守,现在改为让世民留守晋
,建成与元吉接手军队…”
怎么会这样?!吕仲明傻眼了。
尉迟恭一本正经道:“你会想我吗?”
吕仲明:“会…会吧,这不对啊!世民明显比元吉更适合打仗,元吉才十三岁,为什么要让他去?”
“柴绍会辅佐他。”尉迟恭道。
“那么也该把建成换下来,建成是嫡子,于情于理,都不容有失,他不应该上阵杀敌…”
尉迟恭看着吕仲明,似乎对他的敷衍有点不慡。
“建成主动请缨。”尉迟恭答道:“我与李靖为辅,李靖带天策军,我带都骑军。元吉带一队,秦琼,罗士信为辅,柴绍、秀宁带第三队。世民与段志玄将军留守晋
。”
吕仲明:“…”布置一瞬间被打
了,这是要李世民从文,李建成带兵建立军功的节奏。
“喂。”尉迟恭又道:“又想什么呢。”
吕仲明回过神,有点焦虑。
尉迟恭又道:“你夫君明天就要去带都骑军前锋了。”
吕仲明:“我夫君?谁?”
尉迟恭:“…”“哦。”吕仲明回过神,笑道:“哈哈哈,原来是说你啊。”吕仲明本来就讨了个在尉迟恭手下当参赞的职,不过想到反正过几天自己也得随军,现在就没说出口了。
尉迟恭简直拿吕仲明没脾气了,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军营么?”
吕仲明道:“再说吧…我得想想,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善导让建成去带兵的?”
尉迟恭只得不吭声了,吕仲明察觉到,一定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悄悄改变着一连串事件发展的方向。
“你和李靖,辅助建成吗?”吕仲明道。
尉迟恭唔了声,吕仲明便凑过去,尉迟恭的脸瞬间又红了,吕仲明看着他的
,有点想亲一亲,又怕他按着自己吻个没完,待会口⽔又过来了…目光从
上移动到鼻子,又移到他的眼睛。
“我先去觉睡了。”吕仲明有点尴尬,就没亲下去。
尉迟恭放下兵书,吕仲明却走了。
熄灯后,吕仲明正躺在
上,突然听见楼梯脚步声响,尉迟恭左手挟着铺盖上来,仿佛有点紧张。
“啊?”吕仲明还没睡着,坐起来莫名其妙地看他:“⼲嘛?”
尉迟恭道:“明天就要走了,一起睡?”
吕仲明霎时警惕,一起睡,只是一起睡而已吗?万一他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而且做那个事情,不是都要润滑物品吗?这么顶进去,整个人都会爆掉的吧,而且他背上伤还没好,绝对不行…会痛死的!
“那个…”吕仲明有点为难,说:“我觉睡会踢人,我怕踢到你的那个…”
尉迟恭什么也没说,拿着棉被又下楼去了。
吕仲明又躺了会,才意识到尉迟恭明天就要走了,突然有点舍不得。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要朝下看。
“小心脑袋卡住。”尉迟恭躺在厅上,裹着被子朝他说。
吕仲明:“…”吕仲明一溜烟下了楼,钻进尉迟恭的被窝里,尉迟恭先是一僵,继而伸出手,搂住了他。被窝里十分暖和,被子上还有尉迟恭的气息,吕仲明钻到他的怀里,便靠着他,这么睡了。
翌⽇一起来,李渊的封赏令就到了,只要是为唐王府出过力,办过事的,或大或小,都有一职在⾝,就连刘政会也不例外。
吕仲明被纳⼊军队体系內,担任左三军中的骁卫军“前军参赞”主文书,兵报,参详军事等之。他的直接上司是尉迟恭,而主帅是李建成。传令官过来通报,让吕仲明尽快前去报道。
吕仲明只是看了那木牌一眼,便详细询问其余人的职责,原先的晋
令刘文静乃是司马,担任将军府副手。晋
宮监裴寂则担任长史。
李建成封陇西公,率领左三军,并统帅中军。
李元吉封海陵公,领右三军,由柴绍辅佐统帅中军,罗士信领前锋,秦琼领后军。
李世民封敦煌公,镇守晋
。
吕仲明马上就去求见李渊,要说服他改变思路,至少让李世民带一队兵。早饭也顾不得吃,直接就闯到李渊的起居殿內去,一群侍女正在给李渊梳头梳胡子,吕仲明一进去,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李渊却不甚在意,笑道:“仲明,快快请坐。”
吕仲明救了李元吉一命,知道李渊已不将他当寻常客卿看待,毕竟如果李元吉落在杨广手里,对李渊扫除天下,是个极大的⿇烦。他坐下便开门见山道:“唐王,于情于理,世民都是右三军最好的统军人选,为何不启用世民,而是要用元吉?”
李渊似乎早知吕仲明会来问,先是吩咐人上茶,又上了点心——一盘四个糯米糕。
糯米糕香甜无比,包着蛋⻩馅儿。
吕仲明心道可恶…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不瞒仲明说。”李渊道:“下决定前,本王也想问问你的意见。虽说仲明你帮晋
解去突厥之危…”
吕仲明忙摆手道:“是尉迟将军的计策,仲明只是协助。”
李渊穿着⽩⾊的內袍,须发发⽩,负手于背,沉昑踱步,背对吕仲明的一刹那,吕仲明瞬间果断抓了块糯米糕,塞进嘴里。
“如果让元吉坐镇晋
。”李渊头摇道:“万一晋
出什么事,太也危险。元吉还太小,不懂得如何处理政务,李靖叛逃,说不定府中还有內应…”说着转过⾝来,吕仲明已神⾊自若,把糯米糕呑了下去。
“有刘文静,裴寂在。”吕仲明道:“文静兄
格沉稳,⾜可断大事,裴寂会随时朝唐王传递消息,不须担忧,何况唐王麾下贤才汲汲,长孙顺德叔侄⾜够打理內务,⾼士廉应付府军杂事,大家配合,犹如铁板一块,晋
现在正是最全安的时候。”
李渊意料不到,吕仲明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就把他府里人的名字,特点摸得清清楚楚,吕仲明又说:“这个时候,谁守晋
,反而已不要紧,因为最重要的不是抵御突厥,而是打理內务。一旦开战,后勤就要最大限度的供应前线所需,文官之间须得调和关系,账目,物资必须要清。”
“而前线的战况呢?须得势如破竹,速战速决。”吕仲明又道:“这样有利于唐王⼊关的威慑力,在前期尽最大的努力,减少任何
战损失,建立常胜王军的威名,有利于天下归心。”
李渊被吕仲明这么一说,又有点动摇了,问:“照你说,让世民领兵?”
吕仲明知道这句不是疑问句,便不再开口,让李渊自己去判断,同时正襟危坐,目光微斜,瞥向那一盘糯米糕。
李渊沉昑不语,走到廊前,望着外面晴空。
吕仲明飞速解决了两快糯米糕,李渊又道:“仲明说得对,这一节倒是我没想到的,依你所言,对此次进军颇有信心?我⽇前颇有犹豫,极有可能对上屈突通与宋老生,这两员都是猛将…”
吕仲明正⾊道:“唐王麾下虽多是年轻将领,但打起仗来,丝毫不逊于老将。仲明还有一个建议。”
李渊转⾝与吕仲明对视,吕仲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建成留守晋
,元吉率军。”
李渊微微皱眉,吕仲明道:“建成乃是您的嫡子,用不着带兵打仗,恕我说句不着边际的话,太子是要学习治理家国,与文官打
道,管理政务的。带兵亲征,一来危险,二来学不到东西。何况开战后,晋
的粮草,政务不容有失,建成又素有威信,坐镇后方,乃是最好的人选。”
吕仲明说完这句,李渊便不说话了,吕仲明也不多问,心想什么时候转过去,我好把最后那块糯米糕给搞定了。孰料李渊这次不转⾝了,只是说:“建成⽇前,似乎笃信善导大师之言…”
原来是这样…吕仲明终于清楚来龙去脉了,肯定是善导告诉李建成的。
“…自请带兵。”李渊莞尔道:“现在看来,仲明的想法,与建成那边,倒是大相径庭。”
吕仲明开始也隐约猜到是善导说了什么,正好了,你不让李世民出征,我就把李建成踢回来守城。看看谁占上风。
李渊坐下,喝了口茶,沉默不语,吕仲明想来想去,终究觉得还是有点危险,说:“如果唐王忌惮宋老生,屈突通二人,那么建成左三军,世民右三军,是最好的选择。”
李渊点头,吕仲明也不问他决定,起⾝告辞。
出来时已是正午,吕仲明又饿了,发了会呆,决定去军营里找找尉迟恭。
打听了半天,
本不知道骁卫营在什么地方,在罗士信的军营里转了半天,看见罗士信正在揍一个新兵。
“哎哎,罗大哥!”吕仲明道。
罗士信又把那新兵朝死里打,吼道:“记得了么!现在记得了罢!”
吕仲明一看就悚,忙道:“暂停一会,别打啦!我
路啦!”
罗士信冷冷道:“今天就放过你…”说着这才朝吕仲明走来,吕仲明看那家伙可怜,但在家里的时候也听过,自己爹训兵时也是拳打脚踢,便不敢求情。
罗士信道:“我揍他,是帮他活命,不揍他一顿不长记
,上了场战,就要被敌人杀。”
吕仲明心有戚戚,罗士信说完便摇⾝一变,变成了一只彬彬有礼的狼,说:“怎么?今天怎有空来看哥哥了?”
吕仲明:“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手指一撮,出现了一道火焰,罗士信登时愕然,吕仲明又道:“来。”
说毕握着罗士信手腕,以自⾝仙力进⼊他⾝体经脉內,刹那间罗士信全⾝经脉被注⼊仙力,隐隐一层流转,吕仲明把着他脉门,侧头朝传令兵道:“去请秦将军过来。”
“够了。”罗士信道:“你在给我传功?”
吕仲明深昅一口气,他不敢⼲涉太多,但帮罗士信清除淤气,助他提升武学修为是可以的,须臾间,两人⾝上都渗出汗⽔,秦琼进来,吓了一跳。
罗士信全⾝经脉被打通了一次,吕仲明的仙兽內息犹如耀眼⽇照,一触即收,又朝秦琼道:“左手给我。”
秦琼坐下,伸出左手,吕仲明依样施为一番,罗士信已脫了上⾐,浑⾝汗⽔,在侧旁取下一把长戟,背持,反手握,舞得呼呼作响,空地上士兵大声叫好。
“你的仙力恢复了?”秦琼看着吕仲明,问道。
吕仲明微一点头,没有说话,他感觉到秦琼的旧疾极多,料想是每次征战都奋不顾⾝,太过拼命留下的,脏腑间还有淤气。
吕仲明先是帮助罗士信涤过一次经脉,再到秦琼时便力有不逮,最后运起一口气強冲,秦琼登时吐出一口淤⾎。
罗士信忙过来看,见秦琼吐出的乃是黑⾎,便知缘由。
吕仲明额上已渗出⻩⾖大的汗⽔,起⾝时一阵晕眩。
“休息一会。”吕仲明道。
秦琼问:“什么时候恢复的?”
吕仲明笑着解释了,罗士信道:“来来,哥俩打一架,看看能打得过你们仙家的人不…”
吕仲明:“你这是欺负我嘛!”
秦琼:“…”罗士信⾼兴得不得了,就像个小孩,到处把一杆长戟耍来耍去,秦琼倒是沉稳得多,问:“要么我现在替你去把善导赶出并州?”
吕仲明摆手,示意不妥,毕竟善导也救治了不少人,这样很不好,他说:“我会找个时间去拜访他,让他自己走。”
秦琼点了点头,又说:“我派个人送你去骁卫营里。”
吕仲明便跟着信使,到骁卫营里去,一去就看到尉迟恭拿着鞭子,菗一排捆在木桩上的新兵,当即吓了一跳。
尉迟恭本来肤⾊就黑,这下又
沉着脸,彪形大汉一个,教训手下兵士,更是恐怖了,沉声道:“今天能纵容手下偷溜出兵营,明天上阵打仗,是不是就要当逃兵!说!”
兵士们忙大声讨饶,尉迟恭又一脚踹过去,竟是把木桩踹成两截,怒吼道:“谁再像这样!杀无赦!”
“是不是不服我老黑?”尉迟恭扫视众人一眼,冷冷道:“你们杀过多少人?!说!老黑我杀的突厥人,比你们半个营里的人加起来…”
说话时,突然看见了吕仲明在一旁张望。
尉迟恭:“…”吕仲明:“…”尉迟恭瞬间变脸,笑道:“你来了。”
吕仲明:“…”“先散了!吃午饭去!”尉迟恭又严肃道:“他们几个继续绑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
吕仲明一来,登时救了那几个快要被活活打死的队长,尉迟恭的笑容就像
光一般,过来道:“怎么来了?来看我的吗?”
吕仲明说:“来。”
说着伸手去握他脉门,尉迟恭却一翻手,把他的手牵着,说:“正好,一起吃午饭罢。”
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吕仲明进了军帐。
属下送了饭上来摆开,两人边吃边聊,吕仲明心想也不急在这一时,就把早上与李渊的对答朝尉迟恭说了,尉迟恭听完便微微蹙眉。
“我也想说。”尉迟恭道:“不过这毕竟是唐王家事,你说了正好。”
“你手下犯了什么事?”吕仲明问。
尉迟恭答道:“早上迟到,比我来得还晚,说是昨天溜出去玩了。军令如山,懈怠不得。”
尉迟恭又看着他笑,给他夹菜。
吕仲明已经完全习惯了尉迟恭的行为了,基本上可以做到完全无视他那既猥琐又热情而又温柔得咄咄
人的目光,忽又想起一事,问:“带兵的话,就不回家了?”
尉迟恭一本正经道:“你想我?想我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我。”
吕仲明是有点想他,一上午没见面,⾝边没了个人,就觉得
不自在的,做什么都没人商量,吃过饭后,他又去摸尉迟恭的手,尉迟恭便解下护腕,扔在一旁,抓着吕仲明的手,把他抱在怀里。
吕仲明:“…”“我想死你了。”尉迟恭认真地说,继而把他按在
上,便低头来亲。
尉迟恭一⾝甲胄没卸,护肩,
甲都在,吕仲明被他堵着
,忽然间又走神了,奇怪地打量他,只觉这样的尉迟恭很奇怪,像只背着铠甲的大乌⻳…
尉迟恭莫名其妙,见吕仲明盯着他看,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吕仲明答道,忙移开目光。
“在看什么?”尉迟恭觉得吕仲明很萌,转头顺着他的眼光望去,看到屋里的一盏灯。
尉迟恭:“?”
吕仲明:“…”尉迟恭又来亲,边亲边扯绳子解盔甲,吕仲明道:“等等…等…”
尉迟恭呼昅耝重,鼻子抵着吕仲明的鼻子不住
息,吕仲明的心砰砰跳,心想他不会是想在这里…他感觉到尉迟恭那东西顶着自己,他伸手去握尉迟恭的手腕,尉迟恭的手臂有力而強健,却一反手,反而按着吕仲明的手臂,把他按到⾝后去,大手握住了吕仲明两手,半強迫地亲他的脖颈。
“不!”吕仲明马上就紧张起来,要挣扎,尉迟恭只得放开了他。
“哦。”尉迟恭说。
他点了点头,放开吕仲明,坐到一旁去,表情似乎很受伤。
“我我我…”吕仲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有点懊悔,又觉得很郁闷,自己
本就没做好心理准备…而且尉迟恭的举动,总是搞得他有点怕。
“我…还没想好。”吕仲明道,暗自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疼蛋啊,这是在⼲嘛?!
“我先回去了。”吕仲明心里
七八糟地,硬着头⽪道。
吕仲明化作羊驼,不辨方位地在墙边书架上一撞,继而找到了门,快步狂奔出去,尉迟恭本想装一下委屈,没想到起了反效果,忙追出去道:“小明!小明!”
吕仲明:“…”吕仲明听到这称呼瞬间提速,在走廊里正过来的柴绍⾝上撞了一下。
柴绍:“?”
吕仲明瞬间逃了,尉迟恭喊着小明,追着出来,柴绍莫名其妙,见吕仲明⾐冠不整,尉迟恭穿着半⾝铠甲,护心镜吊在手臂上,便知怎么回事,当即嘴角菗搐。
“烈马?”柴绍问。
尉迟恭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吕仲明抱着一膝,坐在王府的走廊里,天气已渐暖和了,尉迟恭总是要和自己那个,难道一谈恋爱,就一定要那个吗?吕仲明想到自己光着⾝子,和尉迟恭抱着滚来滚去的场面,总是很囧。
但是他已经答应了尉迟恭,这种事似乎天经地义,也不应该拒绝他才对。但是会痛死的吧,而且便便不会跑出来吗?是不是要先澡洗?里面要不要洗一下?吕仲明胡思
想,要么下次实在躲不过,就先去好好洗个澡,浴沐焚香,再送上门去,如果他一定要那个,就陪他那个好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就怕一次不够,每天都要那个,真是的…那个有什么好…吕仲明正在満脑子那个的时候,忽见李世民与李建成两兄弟出来,李世民仿佛怒气冲冲,在与李建成吵架。
吕仲明马上警觉起⾝,李世民道:“这是⽗王的决定!我无权⼲涉,大哥,他们愿为李家带兵打仗,自然是愿意牺牲
命,怎可因为一个李靖…”
李建成脸上略带怒气,这还是吕仲明来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他和颜悦⾊。
“李靖是你朝⽗王恳求,才留下来的。我反复与你说过,你不相信,简直就是愚蠢至极!”李建成脸⾊森寒道:“如今掌握着大量府中报情,天策军一度在他控制之下,若将府中消息
给屈突通…”
吕仲明缓缓走来,拢着袖子,站在廊下,舂风吹过,⽟树临风。
他打了个响指,和风顿起,整个院子內的桃花瓣花被平地卷了起来,掠过殿前,殿前所有铜铃一同清脆作响。
两兄弟都注意到他了,李世民脸⾊不善,一点头,转⾝走了。
李建成那模样显然已动了真怒,平⽇里不显山不露⽔,今天会责骂李世民,想是已忍无可忍。
李建成过来,两人互行礼,李建成道:“见笑了,世民总是不知轻重,一味地相信别人所言,怎么说都说不通,太固执。”
“善者不辩,辩者不善。”吕仲明笑道:“世间万物,都会互相转化的,说不定哪天李靖会感念此恩,再回来报恩呢?”
“我是不希望了。”李建成无奈道:“今⽇⽗王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又让世民领军,让我留守晋
。不知仲明是否能代我在⽗王面前进言?”
“这样吗…”吕仲明心道唐王也真好说话,居然又改变了主意。
李建成道:“我实在不敢将军队托付给世民,秦将军、罗将军我⾜可相信,就怕兵临城下后,事情又有变。第一个目标是河东的霍邑,此城打不下来,万事休矣。”
吕仲明说:“容我想想。”
李建成便告辞,看那模样,似是要出府去。
吕仲明心中一动,李建成这是要去找善导?奈何他⾝边一个人都没有,也无法派人去盯李建成动向,只得作罢。
吕仲明当然不可能去找李渊推翻自己的建议,然而到了傍晚时,善导却再次前来拜见李渊。
吕仲明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知两兄弟之间关于这件事,起了擦摩,善导进府,吕仲明当然不可能蠢得直接与他对上,便转⾝离开了。
这夜本来是要去找尉迟恭的,该洗的都洗⼲净,准备送上门去了,奈何又出状况,只得事先搁置。
善导进了王府一趟,月上中天之时,回了城西歇脚处。
漫天星河,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善导推开院门,院外却响起一个声音,正是吕仲明。
吕仲明刚洗过澡,穿着木屐与一⾝⽩⾊的长袍,站在黑暗里,客气道:“月光菩萨。”
善导转过⾝,两人站在院內。
吕仲明笑道:“辛苦了,唐王最终如何决定?”
善导淡淡道:“既是道尊有意⼲涉,你我便各退一步,李建成与李世民统左右三军,如何?”
“如果我没有猜错。”吕仲明道:“月光菩萨应当是前来,想止息唐王称霸一事的,是也不是?”
不待善导作答,吕仲明便道:“佛门自然派了人,留在李密与杨广⾝边,如果我没猜错,管瓦岗军那头的,自然是善无畏大师了。扬州的又是哪位?是⽇光菩萨,还是文殊普贤?”
善导微微一笑,说:“道尊好本事。”
吕仲明又道:“你们是不是打算让世民留守,建成与元吉出征,这样在打河东时,便能让李渊知难而退,最后收兵?你们打算扶持谁当皇帝?瓦岗军的李密,还是大兴城里的杨侑?”
“此事不在我职责范围內。”善导认真道:“但霍邑一战若起,便将牵涉万千生灵
命,前来并州,本为止战。道尊,只需你一句话,李家三子便可免去此厄,再无骨⾁相残的惨剧,中原大地,更有近百万人,能因您一念之差,免去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境遇。”
“隋朝已垂垂危矣。”吕仲明长叹一声道:“旧患去,新⾎流,新故
替,固然如此,恕我不能从命。”
“既是如此。”善导微笑道:“便只有得罪了。我想,道尊不是特地来说服我的罢。”
吕仲明笑道:“月光菩萨,贫道今⽇,要向你证法。”
说毕吕仲明全⾝泛起金光,隐隐间现出麒麟之像。
善导万万未料吕仲明竟是如此嚣张,本是暗中斗智,现在居然变成明面上的斗法,然而吕仲明却不给他丝毫转圜空间,沉声道:“菩萨不是说刀山火海也愿为之一闯么?眼下我就是李唐的守护者,菩萨若输了,请速速离去。”
善导微笑道:“好一个戾气不散的神兽,好一个李唐的守护者,本是天地灵物,这又是何苦?”
“你忘了我爹是谁了。”吕仲明冷冷道:“废话少说,上来领死罢,菩萨!”
说话间吕仲明与月光菩萨同时化作光芒,
向天空!
尉迟恭从对街走来,仰头眺望,眉头深锁。
夜空中层云缓缓飞来,万里云海上,吕仲明⾐袂飘
,月光菩萨在云端幻出大巨的⾝形,双手拈药师佛手印,背后则是照耀天地的⽩月。
吕仲明选的正是这么一个朔月之夜,觑此机会,要把月光菩萨的法力庒制到最低点,月光菩萨却丝毫不惧,面庞现出慈悲之⾊,佛音缭绕,云海上开満莲花,俯视吕仲明。
“金麟道尊,得罪了。”
吕仲明以双手一圈,知道这是自己来到人间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双手推出一个太极轮,朝着月光菩萨冲去!
轰一声巨响,乌云掩去了天空。
从大地朝上看,云层中雷霆大作,家家户户收⾐关窗,李世民快步穿过长廊,来到长香苑,內里却空无一人,只有窗帘在风里飘
。
云层端顶,月光菩萨祭起庞大的护壳,笼罩着自己全⾝,琉璃光普照世间,抵住了吕仲明天崩般的那一拳!
吕仲明在动手前曾仔细考虑过,以他一⾝強横实力,对上昆仑十二仙这一层次的仙人,即使不靠法宝帮忙,也是稳赢不输的,也就是说,六七成仙力,⾜够与佛门的菩萨挑个平手,观世音,大势至与文殊普贤实力或许更強,然而东方三圣中修为最弱的月光菩萨,正面
锋应当能一挫其威。
果然,在吕仲明竭尽全力的一掌下,月光菩萨的佛光被击碎,发出一声巨响!
月光菩萨微微一撼,吕仲明却化作一道金光旋转,月光菩萨口中念诵经文,震响天地,一时间整个夜中的晋
都听见了这声音,吕仲明再一掌出,金光卷动云海,一举悍然将重重云层卷了过来,汇聚于拳顶。
月光菩萨以掌一推,幻化出皎洁的光轮,朝着吕仲明庒了下去!
那一式,彼此都竭尽全力,莲花霎时盛开,云层一空,现出佛像光影,而另一端则是千万金雷闪电与雷霆肆
,在万丈⾼空上,金光嘶吼着撞上月轮!
无声无息地一闪,紧接着金光犹如海嘲般散开,覆盖了整个夜穹,边缘处翻滚着五⾊琉璃光,倏然消失。
在凡间的人眼里,看上去,只是天空发了那么一会金光与红光。
晋
城西,两道光落地。
善导一掌下摊,掌中被划破一道伤,鲜⾎淋漓,吕仲明好整似暇,一整⾐袍,⾝周笼着劈啪作响的电芒。
“那么现在,我想。”吕仲明悠然道:“咱们可以谈谈接下来的事了。”
“不必谈了。”善导低下眼睛道:“是道尊赢了。”
吕仲明道:“请尽快离开并州。”
善导笑了笑,说:“万法出自本心,金龙之皇以武证道,在下甘拜下风,金鳞道尊子继⽗业,家学渊源,自非在下可比。但容在下多嘴问一句,道尊又以何证道?”
吕仲明注视善导,没有说话,善导又莞尔道:“以此实力,只怕无法与我佛证法,道尊好自为之。”
说毕,善导又双手合十,隐去⾝形。
吕仲明嘴角勾了勾,心道听你鬼扯,不过是输了要讨回点场子罢了,谁怕谁。
叮咚,搞定一个,还是最弱的月光菩萨…吕仲明出外走了一步,登时两脚发软,险些摔在地上,一阵头晕眼花。
兴许月光菩萨说得不错,这群菩萨们已经很不好对付了,尤其是文殊与普贤…观自在。还有三尊大佛,东方佛,西方佛与中土佛…估计对付起来够呛。
吕仲明勉強提起一口真气,拖着疲惫的⾝躯离去。
尉迟恭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黑暗里,脚步无声无息,远远地注视着前面的吕仲明,脸上现出一丝莫名滋味。
月光菩萨以后就是⽇光菩萨,小爷的属
稳克他俩,麒麟是⼲嘛的?麒麟就是吃太
的!金乌在小爷手里都走不了三招就被衔着脖子甩来甩去…嘿嘿嘿…吕仲明打了场胜仗,志得意満,预备过几天就去推了阿弥陀佛的庄…呼呼…累死了…
吕仲明全⾝脫力,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躺下,先休息会,今天不去找尉迟恭了。
“仲明。”尉迟恭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吕仲明瞬间弹了起来,心道不会吧,来了吗?今天经不起腾折,还是算了罢。
“我我我…我想觉睡了。”吕仲明朝楼下说:“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说完就走。”尉迟恭问:“可以上来吗?”
“我下去吧。”吕仲明听到这话便快步下楼,穿好袍子,尉迟恭一⾝盔甲还没卸下,站在院子里看他,像一只寂寞的熊。
“怎么了?”吕仲明道:“我送你,出去走走吧。”
吕仲明⾝体很累,但心情正好,尉迟恭却有点迟疑,点了点头,跟他一起朝外走。
“今天…”尉迟恭道。
吕仲明这才想起今天下午的事,登时有点囧,说:“对不起。”
“不。”尉迟恭却像是想清楚了什么,停下脚步,说:“是我不对。”
吕仲明感觉到尉迟恭应该是有点生气了,內心道哎怎么办,他碰上这种事,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处理。
“你其实不喜
我,是不是?不必再瞒我了。”尉迟恭认真看着吕仲明,问道。
吕仲明略张着嘴,有点
茫,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只是沉默了这么一小会,尉迟恭便会意,叹道:“对不起,之前是我冒昧。”
哎,不是这样的…吕仲明觉得自己也有一点喜
尉迟恭,只是不像他这么热情,爱可以分一点点,多一点,再到很多很爱的程度吗?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吕仲明觉得自己对尉迟恭的喜
,或许只有一点点。这一点点,正在朝着多一点过渡。
然而不管怎么样,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尉迟恭,毕竟尉迟恭这么喜
他,他又没有办法去回报。
他抬眼看着尉迟恭,眼里有点歉疚。
“也不是不喜
…”吕仲明道:“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还是喜
的吧。很多事,没有心理准备…”
“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尉迟恭忙摆手道。
吕仲明忽然发现尉迟恭的眼睛有点红了,登时就有点手⾜无措,尉迟恭却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的灯笼,说:“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请你原谅我。”
“啊?”吕仲明道。
尉迟恭再看吕仲明时,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认真道:“我…喜
你喜
了很多年,也等了很多年,所以在你出现时,我的感觉就是…你是我的。你是来陪伴我,与我一起的。我没有想到…在见面之前,你
本不认识我。也对我没半点感觉。”
吕仲明道:“你别这么说,我还是…”
“让我说完。”尉迟恭深昅一口气,继续道:“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还让世民,叔宝,士信他们来当说客…”
说着,尉迟恭翻来覆去地看那个头盔,又看吕仲明,说:“没有考虑到,你对我没感觉的事,对不起。”
“没有没有。”吕仲明暗道这下糟了,但是感觉这事,谁也说不清。这些天里,他隐约也觉得尉迟恭说得对,他们
本就不像恋人,更像朋友一样。
“你为什么对我没有感觉?”尉迟恭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因为我脸黑吗?”
吕仲明忙道:“没有啊,你的脸确实黑,不过你
帅的。”
尉迟恭:“我问了士信和叔宝,想知道你喜
什么样的人,不过…我可能永远也变不成你喜
的样子,你是仙人,我是凡人…”
吕仲明笑了起来,说:“我只是随便说说,感觉可以培养的嘛,不要想这个了,要么你晚上就…住在这里?”
“不了。”尉迟恭像是给吕仲明说,又像是告诉自己,说道:“我今天想了一下午,我觉得我不适合你,咱们还是算了。”
吕仲明:“…”“好吧。”吕仲明无奈了,心想说在一起的也是你,说算了的也是你,我都尽力配合了,我也很认真地想跟你谈恋爱,可是我实在是什么都不会啊!
吕仲明有点郁闷,又有点生气,说:“那需要举行什么仪式吗?”
尉迟恭道:“不用,我说认真的,不开玩笑,我走了,明天不会再来找你,你也不用找我了。”说着掏出一件东西,递给吕仲明,正是先前他送给他的鳞。
吕仲明接过,已经有点生气了,答道:“弓也还给你吧。”
尉迟恭要离开,转⾝时却像想起了什么,沉声道:“不用了,你留着防⾝吧,下次再去找敌人的⿇烦,记得约个帮手。”
“别总把事担在自己⾝上,有很多人都会关心你,你受了伤,他们也会担心。虽然…大家都帮不了你的忙…”
吕仲明这才想起尉迟恭本来也派人监视了善导,自己又忘了去告诉他。
但他也总不能载着尉迟恭去天上打架啊!否则一下就会被月光菩萨抓走去当人质的吧。
”再见。”尉迟恭沉声道。
“再见。”吕仲明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倏然有种莫名的失落,尉迟恭转⾝离开。
王府里的桃花都谢了,満地的残枝败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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