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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比武
 那充当眼线的男人离开食街,便朝巷子里拐,吕仲明与尉迟恭追到巷子里,见其走进一个后院,吕仲明看了尉迟恭一眼,尉迟恭马上识趣躬⾝,手撑在膝盖上,吕仲明借着他的背脊爬上墙头,朝里面张望。

 只见那男人进了院子,又从前门出来,两人便远远地看着那人,一连跟了好几条街,最后男人进了晋官府。

 “回去。”尉迟恭果断道:“盯另外那人。”

 吕仲明马上与尉迟恭快跑,回到街前,然而第一个人已经不见了,尉迟恭站了一会,说:“跟错了,咱们应该跟另一个。”

 “在那里!”吕仲明眼力极好,于长街人群中一眼辨出了第一个眼线,只见那人进了一家书铺里,再出来时,怀中多了一封信。紧接着那人沿着西城门出去,递出通关文书。

 “他去送信了。”吕仲明道:“跟着他。”

 尉迟恭马上去找马,调了一匹军马过来,吕仲明见城墙下有货郞挑着担子,便买了个弹弓,掂在手里玩了玩,尉迟恭过来,两人上马,尾随那人而去。

 尉迟恭不敢让那人发现了,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朝吕仲明回头道:“待会要动手,你没带兵器,别随便出手,给我…”

 吕仲明在尉迟恭⾝后道:“没事,我有兵器。”说着以弹弓拍了拍尉迟恭,尉迟恭哭笑不得道:“别闹!”

 吕仲明正⾊道:“这才是我的最強法宝!弓箭什么的都弱爆了,小爷从小玩弹弓才是百发百中…”

 尉迟恭稍一迟疑,吕仲明又道:“不能见⾎,你别菗刀,待会咱们还得把这人给绑回城去,万一淌⾎就⿇烦了。”

 尉迟恭眼见已快追上了,问道:“把他下马来?”

 “直接冲过去!”吕仲明道。

 说话间尉迟恭猛催战马,追上了那信使,信使见背后有人追来,登觉不妥,也要‮速加‬,尉迟恭却在这一念间追上了他,吕仲明朗声道:“前面的大哥!问你个事!”

 信使:“?”

 信使转头过来。

 吕仲明从尉迟恭⾝后探出头,朝那信使问道:“你挨过弹弓吗?!”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金锭已到了眼前,击中那信使眼眶,信使大叫一声,栽下马去,尉迟恭‮腿双‬控马,两手紧握陌刀,连刀带鞘漂亮一挥,一声闷响,将那信使从马上挑得飞起,摔到路边。

 两人在路边下马,吕仲明上前去检查那人死活,道:“快!用⿇袋把他套起来!”

 那信使一阵菗搐,吕仲明拉开弹弓又给了他一下,尉迟恭补上一记刀鞘,将信使装进⿇袋里,搁在马上,两人火速回城。到得城外,正好是傍晚,城外农民耕种归来,回晋东陌吃晚饭歇息,吕仲明时间掐得刚好,便让尉迟恭使了点钱,将那⿇袋混在⼲草车里,押进城去。

 “不能带回王府。”尉迟恭道:“车子也进不去,一进去就有盘查。”

 吕仲明道:“放心,咱们去东营里。”

 当天傍晚,罗士信回军营时,被绑着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没有地方去。”吕仲明道:“只好暂时寄放你这儿。”

 罗士信打量那被塞着嘴的男人,又看看吕仲明,问:“怎么抓回来的?”

 吕仲明道:“我先是跟着他出城,悄悄地跟着,然后我了一下,尉迟恭给了他一拳,我又了他一下,尉迟恭又给了他一拳…”

 “停!”罗士信道:“谁要听你怎么打的!说重点!”

 吕仲明只得道:“这人是个奷细,朝扬州送信的,被我们抓回来了,还没审呢,等李世民过来。”

 不片刻,秦琼也过来了,三人面面相觑,吕仲明简短了说了此人来龙去脉,秦琼道:“你这就把官府的人给抓来了,接下来得怎么收拾?”

 吕仲明道:“蔵你军营里,反正那俩副留守也不知道,只以为这信使送信去了,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正说话时,尉迟恭带着李世民进了军营,外面天⾊已晚,全城宵噤,李世民穿着斗篷,进来便拉下兜帽,朝两人点头。

 吕仲明递出一封信,尉迟恭看了数人一眼,说:“我到外面去。”

 “就在这儿罢。”秦琼道:“军营里是最‮全安‬的地方。”

 “我大哥去大兴了。”李世民道:“今天刚走的。”

 吕仲明:“去做什么?”

 李世民‮头摇‬,展开信,里面是并州副留守的亲笔手书,內里提及不少并州兵力布置,突厥的用兵计划等等,李世民眉头深深拧起,吕仲明又递给他一封信,问:“王府里是不是有杨广埋下的奷细,怎么不早说?”

 李世民看了吕仲明一眼,说:“此事非常敏感,我不敢说。”

 吕仲明出来的第二封信,字迹却十分娟秀,內里写的,尽是关于李渊招募贤才,有意举兵反隋一事。

 “是个女人。”李世民眉头深锁道。

 “不一定。”吕仲明道:“也有可能是个男人,假托女字迹所写。”

 李世民道:“太难查了…”

 尉迟恭扯下那信报封口的布条,那人便哀嚎起来:“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小人什么都不知道!是王大人和⾼大人吩咐小的去送信的——”

 “送到扬州给谁?”李世民先是问道。

 那信使说了个人的名字,吕仲明听也没听过,料想是杨广的线人。李世民又道:“第二封信是谁写的?”

 信使道:“是…是…小人也不知道…送信的人从来不与我们打照面…只把信夹在书里…小的每月初一,就去书铺子里找信…”

 李世民与数人对视一眼,说:“你们怎么把他抓回来的?”

 吕仲明一扬手,拿着个弹弓。

 “市集上买的。”吕仲明道。

 李世民真是没脾气了,寻思良久,而后道:“只能先把他关在此处,余下的,待我从长计议。”

 数人都是点头,李世民道:“我还得去⾼士廉家里一趟,待回来再行商议,尉迟恭,你送仲明回去。”

 尉迟恭点头,将李世民送出兵营,罗士信怕走漏风声,便把那人拖到后院柴房里去,堵上嘴,关了起来。秦琼问:“吃饭了么?一起吃罢。”

 吕仲明道:“尉迟也没吃,待会我和他回去吃罢。”

 秦琼朝外看了一眼,问:“你俩怎么在一起做事了?”

 刚好罗士信回转,吕仲明便把尉迟恭跟着自己,照顾自己的事给罗士信说了,罗士信道:“什么戴罪立功?这是撮合你俩罢。”

 “什…什么?”吕仲明莫名其妙。

 “别装傻。”罗士信道:“那黑炭头对你有意思,你不知道?”

 秦琼乐道:“瞎子都看出来了,还去求世子,安排他天天跟着你,说不是有鬼谁信。”

 吕仲明尴尬道:“还…还好罢。没有你想的这么…”

 罗士信拍拍吕仲明的头,还要再说点什么时,尉迟恭便进来了,以征询的眼⾊看着吕仲明,不说话。吕仲明了然道:“我们先回去了。”

 罗士信酸溜溜地说:“滚罢。”

 吕仲明好笑,便跟着尉迟恭回了王府,天已全黑,婢女过来道:“世子出远门了,吕道长是在院里吃还是到厅堂上去吃?”

 吕仲明正在玩那弹弓,头也不抬答道:“就在家里吃罢,今天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

 尉迟恭进来,盘膝坐在厅堂內,吕仲明抬眼看了他一眼,见尉迟恭正在看他,两人目光都有点不自在,稍一接触,便各自心里有鬼一般地别过头去。

 尉迟恭:“你…吃东西不?我去拿点来给你吃。”

 吕仲明摆手道:“不了,快吃饭了。”心想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就只会吃吗…?为什么总是问我吃不吃东西。

 少顷婢女上了晚饭,里头还有一样菜,是昨天晚上吃过的,婢女道:“这是唐国公特地吩咐,为吕先生做的。”

 一连数⽇都是山珍海味,吕仲明已经吃得有点腻了,便表示很感,尉迟恭看着那満桌子菜,坐下来照顾吕仲明吃饭。

 吕仲明有点不在自在,说:“我自己来罢,你平时也吃这个?其余门客吃什么?”

 尉迟恭道:“你的食宿,在王府里是第二等的,仅次于世子。世民吩咐,不能怠慢了你。”

 吕仲明倒是没想到,只以为王府上下,都是一样的吃,现在看来还是分三六九等的,欣然道:“倒是承他的情。你平时吃什么,跟着他吃?”

 尉迟恭道:“自己吃,你没来之前,我住东府外耳房里。一天三顿,面饼,汤,三种菜。武将都这么吃。”

 吕仲明想起府中门客,第一天来的时候还是见着了不少闲人,便又问:“像我这样的,多不多?”

 “多。”尉迟恭给吕仲明盛饭,答道:“整个王府里有三百多名门客,大都住在东府里。但谋臣不多,大多是怀有一技之长,来讨生活的。世民觉得,但凡能用上的人,都留下来了,实在觉得用不上的,也会给点银子,打发回家去。唐王常常责他花钱如流⽔。”

 东府是李世民的地盘,麾下养了近三百门客,不把他吃穷吗?想必李世民再豪富应当也有个限度,这么多人吃,料想也吃不到很好。

 “喜就多吃点。”尉迟恭道。

 吕仲明终于听不下去了,说:“其实我也不是总是想着吃…”

 尉迟恭一脸严肃点头,吕仲明又道:“在东府里,最受宠的是谁。”

 尉迟恭想了想,说:“你想听说实话?”

 吕仲明:=_=

 尉迟恭笑道:“这么说罢,每个人刚来时,都是受宠的。”

 吕仲明登时就恍然大悟,眯着眼道:“我说呢,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如果时间一长,又没什么才学,就会坐冷板凳是吗?”

 “倒也不是这么说。”尉迟恭道:“世民每天都很忙,纵然投缘,也无暇去终⽇混在一起,既投缘,又有本事的,才会得他青睐。”

 “但有本事的人,不多。”尉迟恭解释道,又给吕仲明夹菜,说:“你和秦将军,罗将军已经算是凤⽑麟角了,还有,像长孙无忌这些自小与世民相识的,自然不在话下。”

 “那你呢?”吕仲明又问。

 “我…”尉迟恭想了想,说:“还行,他待我很好。”

 吕仲明道:“你为什么喜他?”

 尉迟恭道:“我不喜他,你别总是给我扣帽子,我只是觉得他像…”

 说到这里,尉迟恭马上打住了话头,吕仲明却听到了,问:“像谁?”

 尉迟恭:“他对手下人非常好,就算对方能力不⾜,他也会客客气气待人,都是发自真心,且他现在,非常缺能用的人手。”

 吕仲明:“像谁?”

 尉迟恭:“这么说罢,关于我⾝世的部分,并没有骗你,我确实是⽗⺟双亡后来到雁门,却是在雁门关下碰上杨广御驾亲征,与突厥混战…世民在那场混战中救了我,又不计较我出⾝,让我随军…”

 吕仲明:“哦…原来是这样,那他像谁?”

 尉迟恭:“…”吕仲明:“所以你一直追随他。”

 尉迟恭:“像你。”

 吕仲明:“?”

 “像我?”吕仲明莫名其妙道:“次序颠倒了吧,你不是先认识的他,才认识我么?”

 尉迟恭笑笑,不说话,吕仲明怀疑地看着尉迟恭,就在这时,李世民来了。

 “每次我问到这个问题,不是来人就是出事,总会被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打断!”吕仲明不⼲了,说:“我不管了!今天我一定要问完问清楚!”

 李世民:“?”

 尉迟恭:“…”李世民:“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吕仲明袖子一抻,拦着李世民,说:“你先坐,我好奇点事。”继而取了把铁勺子,朝尉迟恭说:“咱俩以前认识吗。”

 尉迟恭马上无辜道:“我不是说过吗?不认识。”

 尉迟恭穿着无袖的武服,胳膊下露出肋,吕仲明便把那冰凉的勺子背朝尉迟恭胳膊下的肌⾁上一贴。

 “啊——”尉迟恭登时惨叫道。

 吕仲明面无表情:“招不招?”

 “招!”尉迟恭马上道:“我都招了!”

 吕仲明道:“招了就好。”说毕又把勺子贴上去,尉迟恭又是一声惨叫。

 “真的不认识!”尉迟恭道:“不认识!别动手了!壮士!求求你了!”

 李世民:“…”吕仲明道:“那你怎么说世民兄像我?”

 “哦?”李世民莞尔道:“原来敬德待我这么好,只是将我当做了小仲明?”

 吕仲明:“…”尉迟恭登时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说:“我只是觉得,仲明你…很悉,就像梦里…见过的,就是这么个原因。”

 说毕尉迟恭狼狈起来就朝外跑,吕仲明还在错愕中,尉迟恭已跑出二门外,还在木槛上绊了一下,李世民朗声大笑,尉迟恭已跑得没影了。

 饭桌上说不出的尴尬,最后还是李世民打破了这宁静,笑着说:“仲明。”

 “认识敬德,还是在两年前。”李世民道:“带他回府后,我见他年岁已长,⽗亲感念他救命之恩,也想为他安排一桩姻缘,却被他拒绝了。”

 吕仲明心事重重,捧着饭碗,嗯了声,李世民道:“敬德告诉我,从小到大,他常常会做差不多的梦,梦里,都会出现一个人。”李世民说:“他为我驻守代县,监视突厥时,就给我送过信,说,那个人,终于出现了,他等了二十来年,终于等到了你,让我过来看看你。”

 吕仲明登时啼笑皆非,说:“从小到大,都会梦见一个人?这也太…”

 倏然间,吕仲明想到了另一个爱‮觉睡‬,且常常做梦的家伙——太上老君。

 “坑爹啊这是——!”吕仲明把碗一摔,咆哮道:“还能再不靠谱点吗?!秦琼也就算了,老君你这么跟尉迟恭‘打招呼’,是要玩死我啊!”李世民:“…”“没什么。”吕仲明瞬间恢复面瘫状,诚恳道:“世民兄,咱们来谈一谈正经事罢。”

 李世民哭笑不得道:“我话还没说完,敬德这人…”

 吕仲明:“不不,咱们还是来商量正经事…”

 李世民:“不不,先让我说完,敬德很喜你,他说他在雁门关下看到你的那一天,就知道你来了,虽然与小时候的你不太一样,但他知道那是你。他说,你不是凡人,你的出现必伴随着一些大事,是仙人派下来,扶持人间的,他会相信你,想陪伴你,照顾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李世民认真看着吕仲明的双眼,又说:“敬德就像我兄长,他很可靠,沉得住气,办得了大事,且很勇敢,机智,千军万马中把我救了出来。我说真的,你不妨考虑一下。”

 “考考考…考虑啥?”吕仲明茫然道。

 “考虑和敬德兄…”李世民也有点说不下去了,抓狂道:“你别装傻!平时说话的⾼人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罢!”

 吕仲明道:“你终于发现了么?跟我混了的人都知道我是小二愣子啊。”

 李世民:“…”李世民真是败给他了,吕仲明又来了句:“二不好吗?你也二的。”

 “我不二!”李世民悲怆喊道。

 “好好。”吕仲明道:“你一点也不二,好了,来,谈正经事罢。接下来怎么整?”

 李世民终于被吕仲明带跑了话题,正⾊道:“信拿到了,但还没伪造出来,府里人多耳杂,不敢来,得拿出去想办法…”

 吕仲明道:“你东府里养了几百号人,怎么连个会作假的都找不出来,还说不二。”

 李世民抓狂道:“这不是没碰上合适的么!我倒是想千金买骨呢!”

 吕仲明又安抚道:“好好好…府里奷细,查出是谁了么?”

 李世民沉默,‮头摇‬,又说:“我猜多半是个女人。”

 吕仲明道:“蹲点,盯梢,看有谁经常出府,来往王府与晋宮,甚至官府的。”

 “已经派人监视了。”李世民道:“连副留守都不知道奷细是谁,⾜见其心思慎密的人,这种人必有防备,不会这么轻易露出马脚。”

 二人分析半晌,从那信报口中得知,以月为周期,那名奷细会往来王府与街市,传递消息,今天乃是二月初三,只要在这个月里把陷阱布好,奷细就不会知道。

 又商量了许久,李世民才回去,吕仲明又道:“这几天你来得太勤了。”

 “我知道的。”李世民点头道:“大哥去大兴办事了,偶尔走动,倒也无妨。走了。”

 说毕李世民告辞,出去时看见尉迟恭站在门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尉迟恭见李世民走了,这才尴尬进去。

 “吃…了?”尉迟恭硬着头⽪问道。

 “吃…了。”吕仲明硬着头⽪答道。

 两人尴尬不做声,吕仲明道:“你…吃吧,我先上去休息了。”

 说毕吕仲明把信一收,飞也似地蹬蹬蹬上了楼去,不再下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吕仲明坐在书案前,満脸抓狂,动动这个又碰碰那个,明明爹说过,谈恋爱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还记得从前吕仲明问过自己老爹,爱情是什么,吕布答道哦,就是想保护他,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没了。

 尉迟恭对自己有意思,吕仲明早就知道了,罗士信也不止一次拿来嘲笑过他,但接下去要做什么?吕仲明本就想不到要做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虽然尉迟恭的,但也远远没到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地步。

 “要吃宵夜吗?”尉迟恭在楼下问道。

 吕仲明像是被电了一下弹起来。

 “生气了?”尉迟恭又问道。

 吕仲明:“没…没有,我睡了。”

 尉迟恭道:“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早点休息。”

 吕仲明嗯了声,坐了一会,忍不住又到楼梯旁,把脑袋伸到楼梯的狭里,探头朝下面看,见尉迟恭独自坐着吃饭,吕仲明刚看了他一眼,尉迟恭便放下筷子,似乎感觉到了,回头道:“仲明?”

 吕仲明马上把脑袋缩回来,孰料碰的一声,脑袋被楼梯的那道狭夹住了。

 吕仲明:“…”尉迟恭:“…”尉迟恭手忙脚上来,吕仲明使出吃的力气,要把脑袋从木板的间隙里,尉迟恭全⾝都在发抖,显是忍笑忍得非常辛苦。好不容易帮吕仲明把脑袋了,尉迟恭道:“有事你叫我一声,我就在下面睡。”

 “好的!”

 吕仲明瞬间逃回二楼卧室內。

 这天晚上,吕仲明在上翻来翻去,耳朵‮辣火‬辣的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楼梯板夹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感觉这次来初唐,不仅事业与自己想象的相差甚远,就连谈恋爱也完全朝着脫缰的方向一路狂奔,吕仲明从前确实想过,是否某一天,自己也会去组建一个家庭,和一个喜的人在一起,可能是一只九尾狐,又或者是只⽩龙青龙什么的…

 当然,跟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人乃万物之灵,自己老爸成仙时,也是个人,大家在金鳌岛都是以人的模样谈,人有七情六,是世间最有灵的生物。只是和吕仲明以前作过的假设差得有点远。

 其实他最喜龙了,鳞片闪闪发光,眼神还这么威严,⽩虎也可以,很有‮全安‬感,还⽑茸茸的,朱雀则有点娘娘腔,不太喜…但是爹也说过,你喜的,未必就喜你,只要大家互相喜就行,别不是问题,物种没有关系。

 吕仲明开始胡思想,如果尉迟恭是条黑龙就好了,那么自己肯定会満眼星星,流着口⽔倒贴上去,不对,这也不是物种的原因。喜的,随便是个什么都喜,不喜的,就算是龙也不喜

 这天晚上,气候略有回暖,在吕仲明的脑补中,尉迟恭摇⾝一变,成了一条黑龙,⾼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內涵,这么想来,好像也不错。

 翌⽇,吕仲明吃早饭时发现尉迟恭好像有点没睡够,问:“没睡好?”

 尉迟恭道:“睡好了。”

 吕仲明心里好笑,没睡好就没睡好,昨天晚上你在我脑子里忙活了一整夜,当然没睡好。

 尉迟恭又问:“今天办什么事?”

 吕仲明道:“等的东西还没来,先出去走走罢。”

 说是走走,然而出门以后,吕仲明却是直奔军营,趁着尉迟恭没进来,拉着秦琼和罗士信,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

 “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看得上他不?”罗士信问道。

 “啊?”吕仲明道:“还…好罢。”

 两人倒。

 秦琼道:“你说清楚点,喜他不?这事得看你自己,问我做什么?”

 罗士信満腹狐疑,问:“你不是仙人么?仙人能和凡人在一起?”

 吕仲明道:“这个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

 秦琼问:“你喜的人,是怎么样的?”

 吕仲明道:“我喜龙,其实他要是条黑龙就好了。”

 罗士信:“?”

 秦琼:“?”

 罗士信道:“黑龙?那小子下面说不定是条黑龙…”

 秦琼:“…”吕仲明:“?”

 “自己想罢,你不是很聪明的吗?”罗士信道:“我看你他的,爱⼲嘛⼲嘛去。”

 秦琼道:“就是,练兵去了。”

 吕仲明只得又走了,尉迟恭等在外面,站在舂天的光下,今天换了⾝侍卫穿的简单衬甲,远远地看上去,只觉十分帅气。

 “去书铺子看看。”吕仲明主动道。

 尉迟恭点头,在前面带路,吕仲明决定还是先不想这事。两人到了书铺外,吕仲明随手翻了翻书,看了眼那字,倏然间心中一震。那书里所写的字,与信中的字迹,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虽说字体已改,然而依稀能辨认出来。

 “这字漂亮。”吕仲明笑道:“掌柜,是什么人写的?”

 “大兴延坊书斋——”掌柜在柜台后头掸灰尘,头也不抬道:“小店是分号,没看招牌么?这里的书,都是那头誊写了运来的。”

 “是么?”吕仲明又取了本,发现两种字体虽一样,却不是出自同个人之手,掌柜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你手里那本《古诗十九首》,应当是张小娘子誊抄的。”

 吕仲明又问道:“张小娘子叫什么名字?”

 掌柜道:“嘿,你这登徒子,怎好随随便便就打听别人名字?只剩这一本了,要买就趁早。”

 尉迟恭听到这话时脸⾊瞬间一变,眯起眼,吕仲明还没发现,兀自问道:“她为何要誊书来卖?”

 掌柜随口答道:“生计所迫,你以为都像你们,当街佩剑,游手好闲就能来钱吗?”

 尉迟恭低声道:“别问了,我知道她是谁。”

 说毕尉迟恭去付了账,拿了那本古诗十九首,与吕仲明出来,吕仲明莫名其妙,问:“你知道是谁?”

 刹那间吕仲明意识到了不妥,既然是尉迟恭认识的,也就是说,是唐王府里,他的朋友…

 果然,尉迟恭神⾊复杂,说:“咱们问得太多了。很容易引起对方警觉。”

 “不妨,你先说是谁。”吕仲明道。

 尉迟恭沉默,吕仲明道:“说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尉迟恭看着吕仲明,说:“是李靖的夫人,我记得他途经雁门关下时,带着她夫人一起,送他离开代县时,他就到你摊子前来,算过一次命。”

 吕仲明:“!”

 尉迟恭边走边说,吕仲明这才知道,原来尉迟恭与李靖,并非早就认识,而是在铁铺里认出彼此的——当年杨广巡雁门时,李靖恰好担任领军校尉,对横里杀出来,救下李世民的尉迟恭印象十分深刻。

 李靖告诉他的,与告知吕仲明的一样——在大兴获罪,逃到西边,进并州投奔李渊,认为李渊是明主。而被称作红拂女的张初尘,便一路跟随在李靖⾝边。

 吕仲明眉头深锁:“这下⿇烦了,没想到查来查去,会查到自己人头上…”

 “自己人?”尉迟恭听出了句什么,吕仲明马上摆手,意识到说错话了。

 “你觉得怎么办?”吕仲明道。

 尉迟恭道:“我要去劝李靖老弟一劝。”

 “不行!”吕仲明⾊变道:“开什么玩笑?他能一路装模做样,混进晋来,不是你劝就劝得动的。你想,李世民让你去代县当卧底,有人告诉你让你放弃,投奔突厥,你会听吗?”

 尉迟恭道:“但也不能让世子知道此事!”

 “兜不住!”吕仲明道:“世民已经知道府里有奷细,咱们查到一半,连信都拿到手了,现在突然无声无息就断了,你觉得这可能吗?”

 尉迟恭道:“李靖満腹才学,是个⼲大事的人,你要是去告密…”

 “什么告密!”吕仲明说:“这什么词啊!”尉迟恭马上道:“对不起,我说错了。”

 吕仲明气呼呼地就走,尉迟恭跟在他⾝后,又是赔不是,又是作揖,像头狗熊般,吕仲明又觉得好笑,绷不住了。

 “你想怎么说?”吕仲明道。

 “陈利弊。”尉迟恭道:“晓以利害,让他自己找世民坦⽩。”

 吕仲明‮头摇‬道:“他不会是说放弃就放弃的人。”

 尉迟恭道:“你答应我,先别把这事捅破,我再慢慢想办法。”

 吕仲明本来也没打算出卖李靖,只想换个方式解决,然而看到尉迟恭这么紧张李靖,又觉得有点酸溜溜的。

 “他哪里好了。”吕仲明道。

 “朋友。”尉迟恭道:“这是我的原则。”

 吕仲明:“不行,我要去‘告密’,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我就去‘告密’。”

 尉迟恭:“你…”吕仲明面瘫状看他。

 尉迟恭道:“罢了,还是我去捅罢,不用你说,我找世民去。”

 吕仲明:“你的原则呢。”

 尉迟恭笑笑道:“你和原则冲突的时候,当然选你了。难道还把你杀了灭口吗?”

 吕仲明怀疑自己又被尉迟恭耍了,说不定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去告诉李世民。然而此刻街头围观群众,俱是一脸戚戚,议论纷纷,两人都意识到了,吕仲明大囧,尉迟恭瞬间把他肩膀一揽,装作好兄弟般,飞也似地逃了。

 午后,王府校场,一轮舂⽇晒得人暖洋洋的,天策骑兵排开,在校场上习练法。

 李靖一⾝大麾,在方阵中负手而行,刚硬的角犹如刀锋般锋锐,剑眉略略挑起些许,一脸冷漠,正凝视手下兵士时,忽然察觉远处的两个人,嘴角便微微一挑。

 “尉迟将军。”

 “李将军。”尉迟恭站在天策军方阵外,朝李靖略一抱拳,沉声道:“一位小友特地来看你。”

 吕仲明背着手,嘿嘿笑,从尉迟恭⾝后走出来,说:“李将军,你骗得我好苦。”

 “吕道长。”李靖虽不显喜怒,眼中却带着欣然之⾊,问:“上次托人送去的酒,味道如何?”

 “好酒。”吕仲明笑道:“尉迟泡成梅子酒给我喝了,哪儿弄来的?”

 “唐王赏赐。”李靖答道:“要再喝,只能等下次了。尉迟将军说不定常常能喝到。”

 尉迟恭无奈笑笑,说:“任务砸了,现在只是个侍卫,不敢称将军了。”

 李靖又道:“前几⽇就听说道长来了晋,奈何兵务⾝,无暇得见。”

 “不忙。”吕仲明笑道:“有空再一起喝酒罢。”

 三人沿着校场一侧走,尉迟恭道:“李靖老弟,现在天策军给你带了?”

 “靖何德何能?”李靖道:“只是世子有事外出,便由我暂时统领。取长补短,练习马上厮杀之术。”

 吕仲明看了一眼天策军方阵,见果然军容有纪,料想李世民麾下武将,人人都想带这支兵,只是才能有限,看来李靖混得不错。

 尉迟恭道:“什么时候来练练,打一场?”

 李靖道:“正有此意,先前还说了朝尉迟将军讨教,择⽇不如撞⽇?”

 尉迟恭笑笑,与李靖互一抱拳,各自去取兵器。

 吕仲明先前只是与尉迟恭说好,找李靖聊聊,没想到尉迟恭居然会和李靖出手切磋!怎么这家伙又不按剧本来的?!

 舂⽇晴好,照着场中二人,尉迟恭取来一把斩马重剑,李靖则取来一把画戟。吕仲明刹那傻眼,这俩家伙都是深蔵不露的⾼手吗?旋即马上明⽩过来,尉迟恭是要让他看,不是看自己,而是看李靖的功夫。

 让他看清李靖的本事,从而知道李靖此人贤才难得。

 “尉迟恭!”吕仲明马上道:“别客气哟。”

 尉迟恭被吕仲明一眼看破心思,哭笑不得,点点头,抱拳道:“遵命!绝不留手!”

 一时间天策军纷纷涌至,要看李靖与尉迟恭切磋,恰恰在这时,李世民刚好议完事,从演武场外的偏殿內走出来,看到二人这架势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远远道:“尉迟恭,莫丢了我面子!”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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