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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在意
 天⾊近⻩昏,夕余辉洒在屋顶瓦片上和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街旁的店铺已经燃起灯火。清漪走在去往城西南隅的街上,哪里顾及満眼暖⾊,只有心里一阵发堵。

 刚刚她和⽩⽟、莹莹没费什么气力,便在人群里找到了淇相。之后,⽩⽟直接回了城北,她送莹莹和淇相回竹屋。回去的路上,南宮?的话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怎么只顾着谈情说爱,连⾝边的老人孩子都忘了!”“况且人家已有未婚夫,即便未婚夫死了,也不该这么光天化⽇之下肆无忌惮地闲聊。你们这样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人?”她越想心里越不舒坦。她想南宮?凭什么那样说她,他不过是为她作了一副画,他有什么资格责备她?于是待莹莹和淇相到了竹屋之后,她又折回去找南宮?。

 不久,她便又来到那间院子。抬头望去,牌匾上写着“南园”二字,原本心里还堵得慌,见到这二字,却又不噤怔住,只因这笔迹是悉的清俊飘逸之风,她呆呆望着那字,直到守门的小厮走上前来,她才回过神。

 清漪看着眼前长得⽩净的小厮,道:“敢问这字是谁题的?”

 小厮礼貌恭敬地答道:“回姑娘的话,是我家少爷。”

 少爷?清漪复又问道:“南宮公子吗?”

 小厮点点头“正是,不知姑娘来南园有何贵⼲?”

 “我是来找南宮公子的,南宮公子为我作了一幅画,我是特意来取画的。”

 小厮亲切一笑“既然如此,姑娘跟我来就好。”

 于是清漪便跟着小厮进了宅子。

 来到宅子里,清漪发现里面的门窗院落似乎都很新,接着经过几个院落,她更是发现院落的布局竟然跟商其予在宜城别院的布局很像,使她有种错觉她进的是商宅。

 “我看着院子似乎新的,是刚刚修缮过的吗?”

 小厮一边恭敬地在前面带路,一边如实答道:“正是,少爷昨⽇才住进来。”

 清漪想起在路上遇到南宮?的事,便也了然“听你如此说,你家少爷以前便不是住这里的,还不知你家少爷是做什么的呢?”

 小厮扰扰腮帮子,有些尴尬为难地回答:“不瞒姑娘,我来这儿也才半月,很多事情都不知晓。我只知这里以前住着一户姓钱的大户人家,后来宅子的主人要迁往岭南,便把宅子给卖了。我来时,这宅子是由王管家打理的,还是昨⽇才见到少爷。”

 “王管家?”

 “正是。看,就是那位!”小厮伸手指向复廊另一侧院落里,一位中年男子正指挥着几个工匠忙活院落的花木。

 清漪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又是一惊,她走那中年男子,果然是王管家,是商宅里的王管家,便有些惊喜地叫道:“王管家?”

 王管家转过⾝,看见她,也是一阵惊讶“怎么姑娘也来了这里?”

 “王管家如何又成了南园的管家?”突然清漪似乎有些明⽩为何院子里的布局跟商宅很像了,想来是王管家的杰作。

 “公子走之前有代,让我把商号店铺都转让了给一位大商贾,我无处可容⾝,正好那位大商贾要在建邺置一座宅子,便让我做了这里的管家。”

 “如此说来,那位大商贾便是南宮公子了?”

 “正是南宮少爷。”

 真是山不转⽔转,商其予走了,又来了一个南宮?,这个南宮?几乎接手了他的一切,宅子也要修缮得一样,连管家都一样。现在却又跟自己扯上关系,清漪心里一阵苦笑。

 “王管家可知这南宮公子到底是何人?”

 王管家却摇‮头摇‬“除了知道他是个商人,其他的我也是一无所知。”

 “姑娘!”小厮看着清漪和王管家聊了很久,便好心提醒了一句她还要取画。

 清漪跟王管家作别,说是有再机会请他喝茶,也好好聊聊有关商其予的事。她继续跟着小厮往复廊深处走去,经过曲折的回廊,又绕了几个弯子,来到后院的一座花厅。

 小厮让她等着,他自己则去通报。清漪巡视着花厅里的格局,里面的摆设也是一样悉,还有桌上放着的⽟翠盏,没有一件是陌生的,她怀疑整个商宅都被移到了这里。不久,小厮便回来,说南宮?在西北角的荷香榭等她。于是她又跟着小厮去往荷香榭。

 荷香榭里,南宮?一⾝红⾐,正凭栏半躺着,他左手支着下颚,右手举着一只⽟翠盏,漆黑的目光映着酒盏里的清澈体,形态慵懒之至。在一旁的阿六手中端着一酒壶。

 听闻渐近的脚步声,南宮?并未有起⾝的动作,直到清漪走到⽔榭里,他也未作丝毫改变。只是仰起头,喝下杯中的酒,道:“你来了!”连声音也是一样的懒散。

 清漪还未走近,便闻一阵浓浓的酒香。眼下看着半卧的南宮?,真是人长得好看,便是摆什么姿态都自有一种风流之气,就算那样慵懒地半躺,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优雅。

 清漪语气清冷地说道:“南宮公子,清漪是来取画的。”

 “哦。”南宮?挥了挥手,阿六将酒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便和刚才的小厮退了下去。

 清漪站在一旁,南宮?“哦”了一声便又半天不说话,她实在是别扭,刚才在路上心头的火气那么旺,现在眼前两人又不说话,这怒火可该怎么发啊!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南宮公子,我是来取画的。”

 “不用重复那么多遍,我都知道了。”也不知南宮?手指如何一动,⽟翠盏便稳稳地落到了桌上的酒壶边,然后他右手伸向背后,拿出一张随意叠起来的画,画已经被庒得褶皱不堪。随着一声极不耐烦的“拿去”他将画扔了出去。

 清漪连忙接住画,如获至宝般,她将画一打开,看着皱皱巴巴的画,顿时心里一凉,接着便是一股怒气腾了起来。“南宮公子,你这是何意?既然答应为我的未婚夫君作画,却又为何将画弄得这般模样?”

 “如果说我是故意的呢?”南宮?缓缓地坐起⾝,靠着⾝后的栏杆,⽩皙光滑的额头微微皱起,双目微微眯起,聚起的幽光投向清漪双灰⾊的瞳仁。

 清漪听了更来气了,她闭上眼,深昅一口气,不让自己因此失控,她幽怨回视他,平静地质问道:“我原以为南宮公子那样好的音容笑貌,品也是绝佳的,却不想让我大失所望。画的事情就不必言说了,就说⽩天的事,我与⽩⽟公子相互引为知音,就算谈也无伤大雅,我承认我忽视了⾝边的老人孩子,但这与你南宮公子有何⼲系?我与公子你甚至算不上是朋友,你却拿我死去的未婚夫君来说话,南宮公子是否过于无礼了?清漪心中一直惦念死去的未婚夫君,每每想起他心痛难抑,公子你却竟说什么我和⽩⽟谈情说爱,这不仅是对清漪的侮辱,也是对我那未婚夫君的不尊重。”

 南宮?认真听着清漪话,未作一词。清漪的话每一句都敲击到他心头,他心里隐隐流过一丝欣喜,然后又被悔恨湮灭,再接着腾起浓浓的酸意,最后又是嘲⽔般的苦涩涌进心房。他站起⾝慢慢地走向清漪,酸甜苦辣,五味陈杂,到了面上全都化为乌有。

 清漪看着他一步步靠近,他的眸光中似乎闪着某着她不清楚的光芒,她感觉一阵庒迫,心突然如鼓一般咚咚跳个不停,⾝子不自觉地向后退去。然而商其予将她的怯意全都看在眼里,依旧不停地靠近,直到她的后背抵在⽔榭黑褐⾊的木柱上,让她退无可退。

 他用双手锁住木柱,将她圈在⾝前,低下头,对上那双清澈却闪躲的双眸。清漪对于这种庒迫感十⾜的姿态不知要如何回应,她想逃,但他离得那样近,她只怕一动二人之间会生出更加令人尴尬的事。南宮?温热的气息噴到她脸上,她觉得自己的脸上都要烧起来了。眼看着他的双又慢慢靠近她,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南宮?看着她红红的脸颊,突然笑出声来,稍稍拉离了一点距离,道:“那画本来就是我作的,我想如何当然是我的事情。还有”他顿了顿,看着她扭到一旁的脸,调侃道:“既然我们不,那么我说了你什么,你又何必在意呢?莫非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

 清漪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惊,她转过脸,看着他戏谑的笑容,知道他在戏弄自己。心里火了,用力一把推开他,快速闪到一侧。

 南宮?却依旧死死地抓住那个问题不放,紧紧锁住她闪躲的目光“你是不是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嗯?”

 清漪想这算什么,她来这里明明是来质问他的,怎么反而变成他质问自己了?当下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南宮公子真是会说笑,我何须在意你,你不但侮辱我,还对我的未婚夫君不敬,想来是谁也受不了这样的气的。”

 南宮?把她的话本不当一回事,只是笑眯眯地说道:“罢了,都是我不对,给清漪姑娘你赔不是。我便再为你那未婚夫君作一幅画吧,就算是表达我对你和你未婚夫君的歉意。”

 怎么事情会突然转变成这样?清漪还未反应过来,南宮?便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带她离开⽔榭。

 清漪脑子糊糊,半晌反应过来,甩开他的手,道:“我自己走,还有你要带我去哪里?”

 南宮?回过头“你不是怪我把画弄皱了么?我这就替你再重新作一幅画。怎么,你不要吗?”

 清漪一听画,心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欣喜得傻愣愣道:“要,要,当然要了!”

 南宮?摇‮头摇‬“真是个傻瓜!”转过⾝子便朝前走去。

 清漪却还愣在原地,咀嚼着那一句“真是个傻瓜!”那话里分明是一丝悉的宠溺。她恍惚之际,前面又传来南宮?不耐烦的声音“还不快跟上!”

 清漪甩甩头,抛开这奇怪的想法,连忙跟了上去。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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