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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啊?”见她反应怪异,斯寰平的疑惑也忍不住加深“怎么,连我都不让瞧了?”

 “不、不,”张紫晗轻声道:“本就是为了让你瞧的。”说完,她解开缚着画轴的丝带,卷幅展开,上头的美人画像一览无遗。

 斯寰平定晴看了看“这女人是谁?似乎有些面善。”

 “你见过吗?”她先是有些错愕,随即又想到“对了,从前她也进宫过一次,你大概就是那时见到她的吧。”

 “什么啊,根本没见过!”他呵呵笑道:“我是觉得她长得有些像你。”

 也对,她的堂妹,自然与她有几分相似,她忍不住问道:“殿下觉得她美吗?”

 “怎么忽然又叫回殿下了?”斯寰平玩味地瞧着她“太子妃想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吧,与我有关?”这些日子,只要周围没有外人,她可不会生疏的唤他殿下呢。

 “殿下先回答臣妾。”张紫晗执意要个答案。

 “美,”他故意逗她“依本太子看,比你还美。”

 闻言,她表情一沉,半晌不语。

 “你看,我说了你又更不高兴了。”斯寰平摇头感慨“女人可真难伺候。”

 “后让她伺候殿下便好了。”张紫晗终于道。

 “什么?”斯寰平没听清。

 “她是臣妾的远房堂妹,过两便会入宫…母后的意思是,容州失了两名良娣,得让我们张家替补一位…”

 “荒唐!”他神色一凛,不悦的低吼“人又不是东西,什么替补不替补!告诉你父亲,人不必送进宫了,我现在就去同母后说清楚。”

 张紫晗表情严肃的瞅着他,直的站着不动。

 “怎么了?”斯寰平讨好地握住她的手“别不开心了,小事一桩。”

 “在太子殿下眼里,这是小事,可在我们张氏一族眼中,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请殿下不要开玩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他亦正经了态度“我说了,会同母后讲清楚。你去告诉张丞相,此女不必入宫。”

 “我不会去的…”张紫晗摇头再摇头“因为容州之事,母后对我们张家已多有不满,若再不补过,父亲和明宣将来如何在朝中自处?”

 “所以,你也要强迫我娶她?”斯寰平第一次忍不住对她动了气“你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你的夫君?”

 她紧握着双拳,自己说出违心之论“好歹…她是我的堂妹。”

 “蠢女人!”他再也受不了的骂道:“我真被你气死了!堂妹又如何?就算是你的亲妹妹我也不可能答应!”

 张紫晗低声回道:“古有娥皇、女英共侍大舜…”

 斯寰平气极了,赫然打断道:“少跟我扯这些狗典故!在你眼里,你们张家的地位,难道比我们夫恩爱更重要?”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点想哭。明明一直紧绷着,却还是了自己的软弱,她真的好没用…张紫晗哑声道:“就算不为家族,为了臣妾自己,也会如此劝说殿下。”

 她能怎样回答呢?前有沛后的迫,后有明宣的犯事,她被夹在中间,息不盈,唯有委屈服从,牺牲爱情,以换取大局平和。

 其实,就算她独获斯寰平的眷宠,又能维持几年呢?待她年华老去,新鲜不再,他还会对她如此痴吗?到时候,若无支柱,她只会落得孤单终老的下场,所以不管如何,她一定要保住明宣,不为张氏满门,也该为了她自己…“张紫晗!”斯寰平退后一步,盛怒地瞪着她“原来我在你心中如此微不足道,原来你是这样一个心怀算计的女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呵,对啊,她的确算不得纯良澄善,她向来都有很多心计,她向来都没奢望过…他的爱情。

 自她入宫以来,她所思所想的都是如何为妃、为,不曾梦冀成为他的爱侣,他们的相爱,只是一个意外的曲。

 这段美好的日子,就算短暂如泡沫,她也知足了,彷佛提前消耗了她毕生的好运,等到悲厄来临时,她亦无怨无悔。

 “臣妾在殿下心中,又何尝比得过娉婷呢?”张紫晗涩笑反问“殿下亲力亲为,监督这桃林的修整,可见还是挂念着娉婷吧。”

 “你以为我这是为了娉婷?”他咆哮道:“你早该问问,我到底在干什么!”

 他脸上闪现的痛楚,同时刺痛了张紫晗的心,让她不愣住了,原来,与他这般剑拔弩张的对峙,会让她心痛如绞。

 “这片桃林一直不结果子,你难道都不觉得奇怪吗?”他忽然道。

 这个问题她不知道问过自己多少回了,可是她一直以为答案是…“因为这些是红桃花,不结果的。我想着让人换植粉的桃树,一则它们终于可以结桃子,二则…这里便不再专属于娉婷了。”

 张紫晗错愕的望着他,这样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知道你也喜爱桃花,否则不会时常在这里连,”斯寰平近一步“可为着娉婷的回忆,你又常常不大开心,我才会想着,若换上粉的桃树,一切就可以解决了,这里,便专属于你了。”

 他真的肯为她舍弃前尘往事,植一片专属于她的桃林吗?

 张紫晗低下头,他对她这般用心,可是方才她居然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教她如何面对他?

 他语气一沉,冷绝的道:“可没想到我一心一意为着你,你却是这样待我的,遇上你这样的女子,我当真成了傻瓜!”说完,他忽然猛地一拳打向一旁的桃树,枝干摇晃,片片尖叶坠落,拂了他一身。

 张紫晗的眼前,也是一阵摇晃,好似晃的不只是树,还有天地间所有的万物,包括他。

 最近她时常有这样的感觉,可此刻尤为严重,脚下似绵软踏空,她的身子就像桃叶般,轻飘飘的滑落…张紫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寝宫的榻上。

 她这是怎么了?短短的时间内,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昏倒了。

 她侧过身,发现榻边围着好多人,有斯寰平、张明宣,就连沛后也在,到底出了什么事?上次她昏倒时,也不见他们如此紧张。

 “紫晗,你终于醒了!”沛后欣喜地道:“从今往后,你这身子可要多加小心,方才太医已经替你诊过脉,确定你怀有身孕了。”

 张紫晗难以置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晓得发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下意识的看向斯寰平,他虽然不语,但眼中满是欢喜,她再看向张明宣,自然不必说,满脸笑意。

 张紫晗只觉得身体这一刻真是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沉甸甸的,像是结在枝头的硕果。

 “母后,紫晗既然怀了身孕,应该安静休养才是。”斯寰平忽然道。

 “对对,”沛后笑道:“往后东宫的事务还是交给徐、姜两位良娣打理,别让紫晗太过心了。”

 “孕中不易徙动,依儿臣看,纳新良娣的事也应暂缓,”他不动声地道:“否则东宫要挪新屋,又是一阵折腾,怕影响紫晗腹中的胎儿。”

 “那…”沛后思忖片刻“那就暂缓吧,但待孩子生下来,良娣还是要再纳的。”

 “皇后娘娘,”张明宣显然听不下去,嘴道:“姊姊新孕,胎象不稳,太医也说了,千万别让姊姊忧心。”

 “有什么可忧心的?”沛后沉下脸来“纳良娣是迟早的事,将来太子登基之后,还要有三宫六院呢,紫晗到时候便是一国之母,连这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如何凤仪天下?”

 “可是…”

 张明宣还想争辩,张紫晗连忙抢白“母后说得是,母后能体恤儿臣,将纳良娣之事暂缓,儿臣已经十分感激,待儿臣身子好些了,便亲自接新良娣。”

 “儿臣以为,明宣说的也没错,”斯寰平却道:“纳良娣不过是为了绵延子嗣,可眼前已有了一个,总要先顾好眼前这个才是最要紧。”

 “紫晗这一胎生下来,还不知是男是女呢,”沛后见太子一直驳了她的意思,不免有些恼意“且光靠她一人,精力有限,皇族血脉开枝散叶,需得六宫调和才可。”

 张紫晗在心中涩笑。果然,天下的婆母都是一样的,先想着孙子,再想着儿子,至于儿媳,不过是生育的工具,给个好脸色,是为了让她安胎罢了。

 但她不介意,如今有了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她生命的支柱,她再也不会介意任何事了。

 “母后,纳良娣之事后再议,”斯寰平态度坚定的道:“儿臣看紫晗也累了,咱们先散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那你们就好好照顾她,”沛后起身“本宫先回宫了。”

 张明宣虽心有不满,但仍未忘礼数,恭敬的道:“恭送皇后。”

 “恭送母后。”斯寰平则是敷衍地施了个礼,一转身便取来边上的热巾,替张紫晗擦去额前的汗珠。

 沛后忽然止步,转身看着他,淡淡的道:“对了,太子,说好与你父皇一同用晚膳的,你可别忘了。”

 “儿臣就不去了,”斯寰平头也没回的道:“紫晗新孕,父皇也会谅解的。”

 “这不还有明宣在吗?”沛后不悦的蹙起眉头“说好的事,不宜变更。”

 “殿下还是随母后一同去吧,”张紫晗忍不住劝道:“臣妾的弟弟会照顾臣妾,不会有事的。”

 “连你也赶我走?”斯寰平眉心一拧“此刻难道不该我们夫独处,说会儿话吗,你却这么想打发了我?”

 “殿下…”她又何尝不想同他单独一起,可是为了顾全大局,她的确不想惹得沛后不快。

 “好,我走便是!”斯寰平动了怒,用只她一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畔道:“反正在你眼里,我一向排在最后。”

 她昏倒之前,他们就是为了这件事而争执,本以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可以化解矛盾,然而,他依旧心结不解,误会于她,这让她的心像被针尖刺了一下,久久不能言语。

 “儿臣随母后同去。”斯寰平拂袖而起,匆匆跟上沛后,绕过梁柱,不见了身影。

 张紫晗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线里,双眸霎时似一池秋水,盈含泪珠。

 “姊姊分明舍不得太子走,为何还坚持要他离开?”张明宣把她的情态看在眼里,低声道。

 她不语,泪珠疏疏密密地滑落下来。

 “姊姊是怕得罪了皇后,让我们张家遭殃吧?”张明宣不舍的又道。

 她的心意,连旁人都了解,为何斯寰平却总是要跟她闹别扭?身为夫君,他该体谅她在宫中的艰难才是啊…“姊姊从前在家中时,可是个爽快人,有什么说什么,爱笑爱闹,怎么入宫之后,倒变了个人似的,”他不免感慨“就算存心收敛,但有些话还是得跟太子说明的好,夫之间最怕的不就是误会吗?”

 “我明白的。”真好笑,居然让没成婚的弟弟来授业解惑,看来她这个子当得真是失败。

 “太子殿下是个好人,”张明宣语重心长的道:“对姊姊也是一往情深。”

 “何以见得他对我一往情深?”张紫晗不解反问。

 “有些事,我知道,姊姊未必知道。”

 “什么事?”他这么一说,她更好奇了。

 “恕弟弟不能多言。总之,姊姊一定要相信太子殿下。”

 他们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鬼,这么神秘?不过既然弟弟口风这么紧,她再在此事琢磨也不会有结果,于是她话锋一转“你此次回京,可以待多久?”

 “半个多月总是可以的,现在姊姊有了身孕,弟弟更有理由多留些时了。”张明宣微笑道:“姊姊放心,弟弟会每进宫陪伴姊姊的。”

 呵,这对她而言是最好的慰藉了,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又可以与弟弟自在相处了,宫中如此沉闷,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现在有了弟弟相伴,又有了孩子,其他烦心事她都别再多想了,只要顾着眼前难得的快乐光景就好。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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