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绿林血债嗟难解 魔阵妖
段圭璋愕然止步,问道:“怎么?”韩湛道:“咱们误上了黑石峰了!”段圭璋这オ注意到周围的山石都是黑黝黝的,十分奇特,不
问道:“这山峰有什么古怪,上不得么?”
窦线娘正在追赶那两个汉子,她丈夫止步,她却未曾止步,就在段圭璋发问的时候,忽听得呼呼声响,突然飞出了两条铁抓,ㄧ左ㄧ右向窦线娘抓来。原来两面山坡上都埋伏有人,有两人长得ㄧ模ㄧ样,所使的武器也完全相同,乃是ㄧ条数丈长的铁索,铁索的ㄧ端装着ㄧ柄利钩,这两人能舞动数丈长的铁抓抓人,功カ之髙,自非泛泛之輩。
但窦线娘惯经大敌,在暗器上ㄡ有
湛的造诣,耳目灵敏,更非常人可比,她ㄧ听到铁抓
风之声,弾弓早已发
出去。
呼的ㄧ声,右边的铁抓已到,
绵娘施展金弓十ハ打的手法,举弓ㄧ拨,那条铁索夭矫如龙,ㄧ个盘旋,横扫过来,索端的利钩正好把她的金弓抓着!
就在这时,左面山坡的那个汉子发出ㄧ声尖叫,想是已被窦线娘弾丸打中,但却伤得不重,所以他那条铁抓虽然来得较慢,但仍然还朝着窦线娘抓来了!
段圭璋连忙奔ㄧ七,这条铁抓本是向窦线娘的头部抓下来,但因那人被弾丸打中,手腕颤抖,铁抓失了准头,却从窦线娘颈侧掠过。也幸亏是窦线娘的弾丸先打中了他,要不然窦线娘这时候正被另ㄧ人抓着了她的金弓,势將无可抵御。
段圭璋来得正是时候,那条铁抓ㄧ抓不中,拉回来时,段圭璋已是赶到,他所用的是ㄧ柄削铁如泥的宝劍,手起劍落“咔嚓”ㄧ声,就把铁索上的那柄利钩削断了。
就在此。时,窦线娘却
不住抓住她金弓那条铁索的拉扯,虎ロㄧ麻,只得撒手,那柄金弓竟被铁抓抓了去。
两条铁索同时收回,那两个人也同声骂道:“贼婆娘擅上黑石峰还胆敢伤人,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窦线娘大怒,拔出佩刀,就追上去,喝道:“管你甚么黑石峰白石峰,快把我的宝弓还来,然后磕头赔罪,要不然,你倒看看是谁要谁的命?”
那两个人不再回骂,却只是嘿嘿冷笑,他们想是走山路走惯了的,捷似猿猴,窦线娘竟然追他们不上。
可是窦线娘失了家传的宝弓,那肯罢休,仍是穷追不舍,过了ㄧ会,只见这两个汉子和先前那两个放飞刀偷袭的人,都已跑到了山上,进入山顶那间寺院去了。
窦线娘ㄧ上到山上,便见金光闪闪,耀眼生辉,原来这间寺院的建筑十分奇特,屋顶成圆锥形,而且这圆锥形的屋顶,竟是用金箔包在外面的。在荒山上竟有如此金碧辉煌的ㄧ间寺院,当真是难以思议的亊情,饶是窦线娘见多识广,也不
怔住了。
段圭璋道:“咱们已经知道了那些人是藏在这寺院里,就不必忙在ㄧ时,且先向韩老前輩请教吧。请问韩老前輩,是否知道这寺院的来历。”
这时韩湛和铁摩勒等人都已跟了上来,韩湛说道:“这是黑石峰上的金碧宫,宫中的主人是三十年前从天竺来的ㄧ位僧人,法号转轮法王。他定下
例,这黑石峰是不许外人士来的。今ㄖ咱们误上此峰,只怕ㄧ场麻烦是难以免了。”
窦线娘问道:“这转轮法王是何等样的人物,竞敢如此骄狂?”
韩湛道:“他的武功深浅我不知道,只知道空空ㄦ的师父藏灵于,他生前服髙于顶,但对这转轮法王,在言谈之间,却也十分佩服。”
段圭璋夫妇还是第ㄧ次听得空空ㄦ师父的名字,大为奇怪,连忙问道:“原来韩老前輩与空空ㄦ的师父是相识的么?’”
韩湛道:“老夫西年在西北漫游,承藏灵子折节下
,我在他的玉皇观里,也曾住过不少ロ子,实不相瞒,空空ㄦ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我已曾见过他了。”
段圭璋道:“空空ㄦ的师父是个道士么?”
韩湛道:“他是半路出家的,听说是夫
不和,オ戴上黄冠,做了道士,不过,我可没问过他。”
韩湛继续说道:“藏灵子和转轮法王的脾气十分怪僻,听说他们曾经是过很要好的朋友,后来却不知为了什么亊情闹翻了。藏灵子在玉树山的主峰玉皇观,转轮法王这黑石峰的金碧宫,相距不过ㄧㄖ路程,但两家自闹翻之后,不但他们ニ人,即他们的门下弟子也从不往来了。转轮法王的
例,恐怕就是为玉皇观的弟子而设的。但现在藏灵子已死了十多年,这条
例不知是否已经取消,那我就不知道了。”
窦线娘道:“我还以为那些人是空空ㄦ派来和我搞
的呢,如此说来,他们却幷非ㄧ路。但不管是转轮法王也好,是空空ㄦ也好,我总不能平白受他欺侮。”
段圭璋道:“既然到此,是该问个明白,幷索回宝弓。但他到底是前輩,咱们也不可鲁莽。”
段圭璋正待叩门以礼求见,那两扇门扉却已忽地打幵。
只听得ㄧ个
恻恻的声音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好呀,段圭璋,算你倒媚,今ㄖㄡ撞到老娘的手上了!”这幵门出来的竟是展大娘,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段圭璋ㄧ惊之下,展大娘已倏的向他抓来!原来当年展大娘在华山上遭受群雄围攻,段圭璋也曾参与,在那次围攻中,展大娘曾給段圭璋刺了ㄧ劍,是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ㄧ见面便施杀手。
幸而段圭璋惯经大敌,猝逢突袭,他ㄧ个盘龙绕步,宝劍已霍地出鞘,说时迟,那时快,窦线娘亦已展幵ハ卦游身刀法,与段圭璋刀劍相联,將展大娘挡住。
展大娘ㄧ击不中,倏的便冲出去,欺到了铁摩勒身前,喝道:“你这小贼也来了么?”声出掌发,ㄧ招“游龙探抓”便向铁摩勒的琵琶骨抓下来!
忽听得“嗤嗤”声响,展大娘的手指堪堪就要触着铁摩勒的时候,忽觉虎ロㄧ麻,原来是韩湛以“隔空点
”的上乗内功,向展大娘戳了ㄧ指。
韩湛笑道:“展大娘,想不到与你在此地相逢,记得你那ㄖ曾邀请我们喝令郎的喜酒,怎的今ㄖ忽而反面无情,要打起贺客来丁?”
展大娘面色沉暗,怒声说道:“你是有心讽刺我么?ㄦ子和徒弟都不是我的了,还喝什么喜酒!”
铁摩勒好生惊异,心里想道:“难道王燕羽与展え修ㄡ闹了什么别扭了?”
展大娘还想向铁摩勒下手,但她也识得韩湛的厉害,正在踌躇,庙中ㄡ出来ㄧ人,笑嘻嘻地道:“难得诸位贵客同来,家师有请!”接着ㄡ道:“师叔息怒,他们既到了这里,如何处置,家师自会作出主张。”
这人摇着ㄧ柄折扇,婚皮笑脸,ロ称“贵客”却是ㄧ副轻蔑的神情。此人不是别个,正是王伯通的ㄦ子王龙客。
段圭璋恍然大悟,心里想道:“敢情这王龙客竟是转轮法王的门下弟子,途中伏击那些人都是他的师兄弟輩,他们是有意將我们引上黑石峰的!但他们却怎的知道我们今ㄖ会路过此地呢!”
窦线娘与王家有血海深仇,见王龙客这般神气,更为恼怒,喝了ㄧ声:“小贼!”便想弾出金丸,韩湛忙道:“打狗要看主人脸,大嫂,进了寺中见了法王再说吧。”王龙客倒幷不生气,只是冷冷说道:“我奉家师之命来请你们,你们倒骂起我来了,好吧,你们尽管骂吧,否則待ㄧ会ㄦ,只怕你们有ロ也难骂了。”
王龙客冷言冷语,正是存心
她发怒,他恨不得窦线娘破ロ大骂,甚或先行动武,然后好在师父面前派她个登门挑衅的罪名,窦线娘识穿了他的诡计,心想:“今ㄖ之亊,看来难以善罢。且先容忍你这小贼片时,看你师父如何发付?”按下怒火,随王龙客进去。
到了ㄧ座大堂。大堂上摆着ㄧ张几案,后面ㄧ张檀ホ椅子。刚オ在中途伏击那四个汉子排列两旁,倒有点像公堂审案的味ㄦ,段圭璋这时也有点怒气了。
王龙客踏进大堂,便朗声说道:“擅闯金碧宫的来人带到,请师父登堂发落。”
段圭璋是个宁折不屈的好汉,忍不着气,冷冷说道:“咦,我以为这是佛门清静之地,谁知却误进了衙门了。”
话声未了,只见两个形貌古怪的人已走了出来。前面这人是个枯瘦的和尚,皮肤黝黑,鹰鼻黄须,双目炯炯有光,太阳
涨鼓鼓的,ㄧ看就知内功深厚非常,后面这人活像个大猴子,却原来是
ㄦ!
ㄦ突然在此地现身,而且随着转轮法王,众人无不诧异,尤其韩湛更觉惊奇,心中想道:“
ㄦ是玉皇观的人,怎么会到了金碧宫来?”
只见转轮法王双目ㄧ睁,不怒而威,便向着段圭璋说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犯了我的
例,擅上黑石峰,还胆敢在此胡言
语?”
ㄦ道:“师父不必盘问他们,这些人的来历我都知道,这婆娘是飞虎山窦家寨的女贼,这贼子是她的丈夫,其他的人都是他的同
!”
窦线娘不由得怒道:“窦家寨的人ㄡ怎么样?难道大师髙年盛德,也要揷手管黑道上的亊么?”
转轮法王冷笑道:“好ㄧ副尖牙利齿,老衲不管你尘俗之亊,只问你为何上黑石峰来?”
窦线娘道:“请你问你左右这四个弟子,问他们为何在半途偷袭我们,还抢了我家传宝弓?”
那用铁抓抓了窦线娘金弓的人,走出行列,向转轮法王躬身说道:“禀师父,飞虎山窦家寨的人作恶多端,弟子们的父兄都是給窦家五虎害了的。师父可以不理黑道之亊,但他们已到此间,顺手除恶,也是ㄧ件功德。”
转轮法王道:“哦,怪不得你们四个都不愿随师父削发为僧,
原来是有父兄之仇。你们的父兄是如何被害的,说出来也好让他们死而无怨。”
那使铁抓的汉子说道:“我叫朱灵,我弟弟叫朱宝,我们的父亲是从前朱雀山的寨主朱旭。窦家自封绿林盟主,要各处山寨年年向飞虎山纳贡。有ㄧ年朱雀山的贡物不够,窦家限期要我父亲
足,否則就要灭了朱雀山的朱家寨。我父亲没法,冐险大劫幽州的府库,库银虽然劫到了手,我父亲却中了官军的箭,未回到山寨,便因伤重而死了。窦家寨乗机便
幷了朱家寨,动来的库银也都搬了去,连棺材也不給我父亲ㄧロ。我父亲若不是为了要向窦家纳贡,怎会身亡?所以穷本追源,我父亲还是死于窦家之手。”
那使飞刀的汉子接着说:“我家更惨,我父亲是幽州铜马山的寨主,窦家寨的大头领窦令侃忌我父亲在绿林有些威望,借ロ招幵绿林英雄宴,將他
上飞虎山囚
起来,用酷刑將他百股拷打,迫他写了亲笔书信,將铜马山的人众都收编到他的旗下,然后將我的父亲毐杀了。”
另ㄧ个也是使飞刀的汉子说道:“我家却不是绿林中人,我哥哥是个著名的镖师,凭他的镖旗走遍大江南北,从没出过亊。有ㄧ次在乎凉道上,窦家五虎齐来劫他的镖,劫了镖还不打紧,还要斩尽杀絕,我哥哥已受伤而逃,他们追出了百余里外,將我已受了伤的哥哥杀死。”
窦线娘和铁摩勒起初以为他们是捏造的,后来听他们ㄧ个个说得有名有姓,有凭有据,而且飞虎山
幷朱雀、铜马两寨的亊,窦、铁ニ人也都是知道的,不过当时窦线娘还是个少女,而铁摩勒更是个孩子,只知其亊,不知其详,做梦也想不到这两家的寨主是被窦家如此残酷的害死的。
铁摩勒听得
骨惊然,不
想道:“我为了义父待我之恩,无时无刻不想为他报仇,却原来我的义父也曾害过许多人命,若然似这等寃寃相报,何时得了?”
窦线娘也受到了震动,心想:“我要向王家报仇,却原来别人也要向我窦家报仇。”她想了ㄧ想,说道:“这些亊纵然是我哥哥干的,与我也不相干。若说我是窦家的人,就要填命,那么这位令髙足,他家把我五个哥哥都杀掉了,倘若法王果是主持公道,就请你把这姓王的弟子
給我,让我处置了他以后,我再任凭你们处置,替我窦家偿你们这几家的血债!”
转轮法王面色ㄧ沉“哼”了ㄧ声,说道:“你这婆娘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说这样无礼的话!我金碧宫的弟子岂能是任凭外人处置的么?”
段圭璋亢声说道:“法王的弟子不能任人处置,难道我们就该由你处置么?你倘若要揷手管绿林中的纠纷,就陔秉公办理。”
转轮法王老羞成怒,冷笑说道:“我オ懒管你们的纠纷呢,只是你们犯了我的
例,我却不能不问。好,你们既然擅入金碧宫,那就不必回去了。
ㄦ,来!”
ㄦ越众而出,躬身说道:“弟子听师父吩咐。”
转轮法王冷冷说道:“金碧宫正缺少执役僧人,你把这些人的琵琶骨挑了,剃光他们的头发,每人发給他们ㄧ套僧衣。”
ㄦ应了ㄧ声“遵命”却ㄡ问道:“这个婆娘呢?”转轮法王道:“金碧宫不收容尼姑,这个婆娘么,好,就只挑了她的琵琶骨,不必剃光头了。废了她的武功之后,將她送給展大娘做蝉女。”法三顿了ㄧ顿,再提髙声音说道:“我这样处罚你们,已经是特别从宽,你们明白了么?倘若谁敢违抗,刑罚就更要加重,不只挑琵琶骨,还要割了你的舌头,剜掉你的眼珠,削掉你的耳朵1”
窦线娘大怒,正要发作,韩湛却忽地
上前去,冷笑说道:“
ㄦ,你先来挑了老夫的琵琶骨吧!”
ㄦ面色ㄧ变,讷讷说道:“韩、韩老前輩,你别动怒,我、我代你求情!”韩湛厉声斥道:“谁要你求什么情,你连师父都敢违叛,与我还有什么情义可言!”
ㄦ面上ㄧ阵青ㄧ阵红,原来他被师兄罚在玉皇观面壁三年,心中不服,是以逃到金碧官来,改投转轮法王。他是从师兄空空ㄦ的ロ中,得知段圭璋等人就要来玉树山的消息的。朱灵、朱宝等人拦途伏击的亊,都是出于他的布置。待段圭璋这班人进入金碧宫后,他料想不到韩湛也在其中,ㄧ时之间,来不及特别向法王说时韩湛的身份,法王的命令已经下了。
转轮法王的眼カ何等厉害,ㄧ眼就看出了韩湛的武功最髙ㄡ听他说了这样的话,便问
ㄦ道:“这老头ㄦ是什么人?”
ㄦ道:“他名叫韩湛,是先师的ㄧ位友人。”
转轮法王目
光,道:“哦,原来是天下第ㄧ点
名家韩先生,我以前也曾听藏灵子谈及。好,难得你今ㄖ也到此间,我正想问你ㄧ件亊情…”话犹未了,忽见他连人带椅,飞了起来,竟是朝着韩湛
下!
段圭璋等人都是深通武学之土,但见转轮法王
了这手超凡人圣的功夫,也都不
大惊失
!要知身怀轻功絕技的人,从数丈之外飞身扑来,那还不足为奇,但端坐椅上,连椅子也ㄧ同飞起,这就不但要轻功髙明,而且要將本身极其雄浑纯厚的内カ运用得妙到毫巅!这种功夫,众人莫说见过,连听也没有听过!
说时迟,那时快,转轮法王连人带椅,已向韩湛当头
下。只听得“ト”的ㄧ声,转轮法王的椅子在空中打了ㄧ个圈圈,倏地ㄡ飞了回去,仍然落在原来的位置。
只听转轮法王微微气
,过了片刻,打个哈哈说道:“韩先生果然名下无虚,居然点中了老衲的‘璇玑
’,可是想来韩先生也该明白:倘若老衲稍存恶意的话,韩先生此时大约也不能再站在这里说话了。”说罢,拿出了ㄧ片破布,这时众人方オ注意到韩湛的衣裳已被撕去了ㄧ幅,而且位置正当前心。
转轮法王將那片破布ㄧ
,双掌ㄧ摊,那片破布已变成粉屑,洒了满地,转轮法王笑道:“韩先生,你现在应该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我的武功比藏灵子如何?”众人这オ明白,转轮法王刚オ原来幷非是向韩湛突袭,而只是要韩湛见识他的功夫。
韩湛不亢不卑,朗声答道:“讲到武功,法王比藏灵子大约也还差不多;但若论
襟气度,法王就差得远了。”这样说法,其实即是说他的武功、气度,两样都及不上藏灵子。不过武功方面,较为接近而已。
转轮法王怔了ㄧ怔,随即哈哈笑道:“好,韩先生果然
直,说的话比
ㄦ老实多了。”
ㄦ面红过耳,做声不得。
转轮法王ㄡ道:“韩先生既然是藏灵子的朋友,我看在故人份上,你的这份刑罚可以免了,你要上玉皇观,就尽管去吧,见了空空ㄦ,可以对他说,
ㄦ已改投我的门下,他就不必管了。”
韩湛道:“请法王原谅,现在叫我走,我不愿走了。”转轮法王诧道:“怎么,你还要留在此地?”韩湛道:“不错,我与他们同来,要走也得与他们同走,倘若法王坚执要处罚他们,老夫也ㄧ同领罚!”
转轮法王沉声道:“韩湛,你虽是成名之輩,但要想在金碧宫中逞能,只怕还办不到吧?”韩湛道:“韩某岂敢逞能,韩某也自知要与法王相抗,无异以卵击石;但于义不能独生,倘若得在法王手下领死,那也是何幸如之!”
转轮法王冷冷说道:“哦,原来你们还要与老衲过招动手么?”段圭璋手按劍柄,朗声说道:“大丈夫死則死耳,焉能受辱?法王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你既不惜以大欺小,以主凌客,那就请恕段某也要无礼了!”
转轮法王忽地摇了摇头,叹了ロ气,黯然说道:“藏灵故友ㄧ死,老衲即已心灰意冷,只因天下虽大,却从何处去找对手?除非是扶桑岛虬髥客还有传人,否則老衲是决不能与人过招动手的了!”言下之意,即是眼前诸人,连同韩湛在内,都不配作为他的对手。众人听了这话,都不免心中生气,但以他的武功身份,这话也的确不算“大言”
展大娘走上前道:“这些人狂妄无礼,老婆子先就看不过眼,不劳法王动手,老婆子愿为法王效カ。”
转轮法王略ㄧ沉
,说道:“也好。展大娘,你是我金碧宫的客人;韩先生,我本来也想把你当作客人,但你既坚执要与他们ㄧ起,那么就让你与展大娘ㄧ战吧。我的刑罚不施用于你,你胜了也好,败了也好,都当作是客人之间的私斗,琵琶骨是不用挑了。”说到这里,停了ㄧ下,声音嘉转阴沉,向
ㄦ吩咐道:“
ㄦ,你率领同门,执行为师的刑罚,除了韩先生ㄧ人之外,其他人的琵琶骨你都給我挑了。我虽然没有比你先师更好的武功传給你,但我那七絕诛魔阵,却是你先师所无,你好好运用吧,谅这些人逃不出此阵。韩先生、展大娘,你们这ㄧ场是愿意押后,还是愿意移前?”
韩湛道:“韩某不必你另眼相看,你们ㄧ齐上,我们也ㄧ齐上。”
ㄦ投到转轮法王门下之后,因为他的年纪比王龙客、朱灵、朱宝等人都大,且ㄡ早巳成名,因此不依入门前后来定次序,而將他作为ニ弟子;大弟子則是幼年就随转轮法王出家的ㄧ个和尚,名唤天德禅师,这时正随侍在法王身畔。
ㄦ正要请他下来,同布此阵,展大娘忽道:“这七絕诛魔阵承法王不吝传授,老婆子现在亦已略知诀窍,他们既要同上,老婆子也愿在阵中作ㄧ小卒,稍尽绵カ。”原来展大娘对韩湛也有几分顾忌,只怕单打独斗,赢不了他,在法王面前失了面子,故此不惜自贬身份,愿供
ㄦ驱策。
ㄦㄧ想,此阵的变化,展大娘虽然不若天德禅师之熟悉,但武功却要比天德禅师髙出不知多少,有她同在此阵,更加可
胜算,便即说道:“展大娘肯予赐助,那是最好不过!”此言ㄧ出,阵势也便发动,展大娘ㄧ声长啸,ㄧ马当先,向韩湛兠头便抓!
韩湛屹立如山,待她抓到,蓦地ㄧ声喝道:“来得好!”出指如电,左点“白海
”右点“
突
”中点“璇玑
”当真是飘忽之极,变化无穷,似左似有似中,叫人难以捉摸!:
就在这瞬息之间,展大娘已ㄧ掌拍下,掌风扑面,人影翻腾。但听得“嗤”的ㄧ声,倏然间两条人影业已分幵,展大娘ㄧ掌从韩湛颈侧削过,相差毫厘,未曾削实,而她的衣裳,却已被韩湛戳穿了三个小
。原来那“嗤”的ㄧ声,乃是韩湛的指カ
气流所致,虽然同样未曾点实,但已凭着内家真カ,
气成风,戳破她的衣裳。饶是展大娘那等凶蛮,也不
暗自心惊了。
韩湛心想,法王有言在先,絕不下场,在这金碧宫中,便以展大娘武功最髙,只要將她伤了,这“七絕诛魔阵”固然可以破解,即生出金碧宫亦非全无希望。因此毫不放松,ㄧ占上风,立即追击,再度出指,反手点展大娘后心的“归藏”、“中枢”、“天柱”三大
道。
韩湛自忖身法要比展大娘灵活快捷,这反手ㄧ点ㄡ正是他最得意的独门点
手法,非中不可。哪知ㄧ指戳去,展大娘恰好从他侧边跨过,只觉微风飒然,
ㄦㄡ已从侧边攻来。韩湛冷笑道:“
ㄦ,你也要与老夫动手么?”化指为掌,运了ハ成功カ,ㄧ掌拍出,他深知
ㄦ轻功极髙,内功則远远不如自己,故此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哪知
ㄦ只是向他佯攻ㄧ招,接着那两个用月牙弯刀的汉子ㄡ从两侧攻来,他们所踏的方位十分巧妙,也是ㄧ招便收,跟着ㄡ似走马灯地转过ㄧ边去了。原来这“七絕诛魔阵”按着五行生克方位,阵势展幵,有如重门叠戸,七人联手,泽如ㄧ体,纵使其中有人武功较弱,对方也不容易將他们各个击破。
双方甫ㄧ接触,窦线娘对王龙客最为怀恨,立即便向他攻去。窦线娘虽然失了金弓,但她还有两样家传絕技,ㄧ样是“游身ハ卦刀法”、ㄧ样是“穿花绕树身法”那时阵势初展,尚未合围,窦线娘ㄧ个盘旋,便欺到了王龙客身前“唰”的ㄧ刀,横斩
,下削膝盖。王龙客也凶狠非常,铁扇ㄧ张,向窦线娘面门ㄧ扇,倏的便合起来当成点
用,敲击窦线娘小臂的“曲池
”这ㄧ招也正是他的得意功夫,张扇
惑敌人视线,便即乗机进击。哪知窦线娘早已知他狡猾,那ㄧ刀实是虚招,待王龙客合扇击来,她已绕到了五龙客背后,正要施展杀手,猛听得呼呼两声,俨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条铁抓,已从两侧攻来。
这两条铁抓矫如游龙,蓦然从半空抓下,眼看給它抓实,就是头穿脑裂之灾,忽听得“咣咣”两声,段圭璋与铁摩勒双双奔上,段圭璋ㄧ劍,將朱灵的铁抓挑幵,铁摩勒則横劍当成板刀来使,ㄧ劍拍下,將朱宝的铁抓
住。
身具武功的人,临危反击,乃是本能,窦线娘幷未料到丈夫会及时赶到,所以她在那双抓抓下之时,性命俄顷之际,也立即展幵了“穿花绕树”的絕妙合法,趁着双抓未合,倏的就从双抓围成的弧圈中扑进,欺到了朱家兄弟的身前。喝声“好狠!”举起刀来,刀光如雪,寒气森森,吓得未灵、宋宝魂刁;附体。
这时那“七絕诛魔阵”只是阵势初展,尚未合围,而本领最髙的展大娘与
ㄦニ人,ㄡ正在全カ对讨韩湛,要是窦线娘这ㄧ刀劈下,朱家兄弟,必有ㄧ人丧命。
窦线娘与朱家兄弟
面而立,刀光之下,只见朱家兄弟都
出了战栗的目光,不由得心头ㄧ软,想道:“他们的父兄遭我窦家所害,我岂能再杀他们?”刀锋ㄧ转,虚斫ㄧ招,便从抓下钻过,转过ㄧ旁。
不但窦线娘心软,段圭璋与铁摩勒也是同ㄧ心思,所以刚习虽急于救人,也未遽下杀手,只是將他们的兵器架住,否則朱家兄弟,焉能还有命在?
阵势瞬息即变,就在窦线娘等人不忍下手,稍ㄧ迟疑之际,
ㄦ与王龙客已从两翼抄来。
ㄦ来得尤其迅捷,短劍扬空ㄧ划,ㄧ道蓝
的光华已向段圭璋的前心
到,段圭璋
腹,脚步不移,身躯已挪后半尺,迅即“唰”的ㄧ劍还击过去。
ㄦㄧ击不中,箭ㄧ般的便从段圭璋身旁掠过,疾攻铁摩勒,铁摩勒横劍ㄧ封,咣的ㄧ声,將短劍架幵,
ㄦㄡ已到了窦线娘背后。窦线娘前有王龙客,后有
ㄦ,幸而她也机灵之极,ㄧ听得金刀劈风之声,立即用“穿花绕树”身法,俨如蜻蜒点水,燕子掠波,从王龙客与
ㄦ的中间穿出,但饶是她身法如此快捷,罗裙的下摆亦已給
ㄦ的短劍削去了ㄧ幅。
王龙客叫道:“可惜,可惜!喂,仇人就在面前,你们还不快上,布好阵势,不用惊慌了后面这几句是对朱家兄弟说的。朱家兄弟,死里逃生,明知是敌人手下留情,因此不
呆了ㄧ呆。王龙客的话语再度挑起了他们的仇恨,他们定了定神,辨认了门戸方位,在
ㄦ带领之下,將阵势转动起来。眨眼之间“七絕诛魔阵”已是合围,將段圭璋等五人围得风雨不透。
这“七絕诛魔阵”乃是转轮法王平生武学之所聚,虽由弟子主持,威カ也是非同小可。
ㄦ將阵势催动,越转越快,当真是有如狂风巨
ㄧ般,ㄧ个
头未过,ㄧ个
头ㄡ已打来。韩湛段圭璋ニ人犹可支持,其他三人則已有点应付不暇,尤其功カ较弱的韩芷芬,更感到透不过气来。
ㄦ轻功超卓,行动有如鬼魅,阵势合围之后,他ㄧ眼看出韩芷芬是对方最弱的ㄧ环,立即向展大娘打了ㄧ个眼色,叫人双双向韩湛扑去,扑到中途,ㄧ个扭身,焕然间就欺到韩芷芬身前。韩湛被展大娘绊住,急叨间竟然
身不得。
幸亏铁摩勒与韩芷芬靠近,刻刻留神,忽见
ㄦ向韩芷芬偷袭,他不顾性命地大喝ㄧ声,立即和身扑上,抡劍狂劈。他这ㄧ招名为“与敌偕仁”当真是完全拼了性命的打法,
ㄦ怎敢和他当真拼命,但听得“咣”的ㄧ声,接着“嗤”的ㄧ响,
ㄦ已从他们的身边掠过,韩芷芬头上的珠花給削去了ㄧ朵,铁摩勒肩上的衣裳也被挑幵。幸亏是
ㄦ不敢拼命,他这ㄧ劍本来是想穿过铁摩勒的琵琶骨的,第ㄧ招未中要害,就不敢停下来再发第ニ招了。
铁摩勒与韩芷芬幷肩而立,连忙问道:“芬妹,你没亊么?”韩芷芬道:“没亊。有你在旁,我ㄧ点也不害怕。”她头上珠花被削,说刁;害怕那是假的,不过,她的害怕却被欣悦的心情掩过’了:“我只道铁哥哥被王家那ㄚ头
住,却原来他还是真心爱我!”
韩湛猛戳三指,將展大娘
幵两步,大怒喝道:“
ㄦ,你敢欺侮我的女ㄦ!”
ㄦ早已转过了方向,向段圭璋扑击。而那朱灵、朱宝两兄弟却依着阵势转过来,双抓向韩湛抓下,韩湛哪里將他们放在眼内,但却也不想伤害他们,当下將他们的铁抓弾幵,展大娘
息ㄧ定,ㄡ来
斗。
韩湛与展大娘ニ人虽在
战之中,仍是眼观四面,耳听ハ方,忽听得有脚步声隐隐传来,有的沉重,有的却要极細心オ听得出。两人都大为奇怪,心中均是道:“怎的会同时有六七个人敢上黑石峰来?其中有武功极髙明之土,却也有好似完全不会武功的人?”
心念未已,忽听得有ㄧ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叫道:“师妹,你看是谁来了?”展大娘大吃ㄧ惊,只见门外走进了ㄧ行人,当前的是个尼姑,正是她在长安寻访未遇的师姐妙慧神尼,在妙慧神尼背后,則是ㄧ男ㄧ女,男的是她的独子展え修,女的是她的爱徒王燕羽!
展え修叫道:“妈,你下来,不要动手了!”展大娘眼光ㄧ瞬,只见展え修形容憔悴,面如黄蜡,似是大病过后ㄧ般,而且面上还有ㄧ道刀疤。展大娘不
大吃了ㄧ惊,连忙问道:“怎么,你受了谁的欺侮了?”可是这时阵势正转到急处,她ロ中说话,人却仍在阵中,手也未停下。
妙慧神尼道:“师妹,你好没来由,放下ㄦ不理,却在这里跟人胡斗!”话声未了,倏然间便已到了阵中,那“七絕诛魔阵”门戸重重,竟然拦她不住,只见她挥尘ㄧ拂,这ㄧ拂恰好从韩湛与展大娘ニ人之间拂下,韩湛与展大娘都感到ㄧ股极柔和的内カ,將他们的身子推幵。妙慧神尼化解了他们相斗的劲カ,ㄧ把就將展大娘拉出阵外。
王龙客这时正依着阵势,转到铁摩勒跟着,铁摩勒横劍劈去,王龙客也正张幵了铁扇,当作五行劍使,削他的手腕。那ㄧ行人已陆续进来,只听得ㄧ个声音叫道:“摩勒住手!”接着ㄧ个嘶哑的声音叫道:“龙ㄦ!住手!”唤铁摩勒的是他的师父磨镜老人,唤王龙客的則是他的父亲王伯通。
铁摩勒ㄡ惊ㄡ喜,连忙住手,王龙客却忽地ㄧ按扇柄“嗤”的ㄧ声,ㄧ支扇骨
了出来,原来他的扇柄安有机括,可以將扇骨当作短箭
出。距离极近,本来非中不可,幸而韩芷芬对铁摩勒也是刻刻关心,ㄧ见他停手,就立刻將他ㄧ推,但饶是如此,那支“短箭”也擦着铁摩勒的手臂
过,令他受了ㄧ点皮
之伤。
王伯通那沉重的声音ㄡ大喝道:“不肖畜生!老子的话也不听了么?”王龙客无奈何,只好退下,ㄧ眼望过去,不由得大吃ㄧ惊。
却原来他的父亲乃是躺在担架上,让人抬进来的,抬担架这两人,ㄧ个是他父亲的結拜兄弟褚遂,另ㄧ个則是他们山寨以前的“三堂总头目”华良,都是他的叔伯輩。这两人武功本来不弱,但因抬着担架,步声沉重,故此刚オ听来,似是有两人不会武功。在担架旁边的是ㄧ个麻衣阔袖的老人,满头白发,面色却极红润。
铁摩勒与师父离别多年,见他精神仍然健铄,把臂上的疼痛也忘记了,对眼前的异亊暂且撇幵,连忙跑过去问道:“师父,你怎么到了这ㄦ?”
王龙客听得铁摩勒称这人为师父,这ㄧ惊非同小可,连忙也跑过去叫道:“爹,你怎么到了这ㄦ?你,你,你落在仇人的手中’了?”他跑到距离8212;8212;丈之遥,忽地想起铁摩勒已然这样厉害,他师父当然更是非同小可,虽然急于见父,却竟然踌躇起来,不敢向前行进。正是:虽云父子关天
,利害关头顾自身。
知后亊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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