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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黑人海岸
 ‮人黑‬奴隶们的脖子上被锁上铁链,站在宽两米深一米的石坑中供人挑选,四周是如同竞技场般的‮大巨‬石墙,石墙內,喧闹无比,阿拉伯人、⽩人和东方人寻找着心仪的奴隶,和奴隶贩子讨价还价。

 叶昭置⾝在这座东非海岸最大的奴隶贸易市场,亲眼目睹将‮人黑‬当牲畜买卖的场景,若说心里话,倒是好奇之心更胜过怜悯之意,或许,环境也能改变人吧。

 帝国马普托海外省当局早已通报苏丹君主“所有东方‮家国‬决心结束奴隶贸易,阿拉伯人应当顺从这种至⾼无上的力量,放弃奴隶贸易。继续坚持只会给他们带来经济损失和各种罪恶。他们应尽快从事农作和无罪的、合法的贸易。”

 但实则在奴隶贸易的现场,叶昭却也不会义愤填膺,该做的他都会做,却也不会如同见义勇为的青年般多管闲事,他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从源来解决,这就是所处位置不同,思考问题方式的不同吧。

 这里是桑给巴尔苏丹国的首都桑给巴尔城,位于‮洲非‬东海岸的一座岛屿上,桑给巴尔是一座岛国,早在千年前便被阿拉伯人中的西亚阿曼人占领,这些阿曼人建立了苏丹国,开始了最早的黑奴贸易。

 而随着欧洲‮家国‬废除奴隶贸易,英、法等国更在‮洲非‬西海岸‮出派‬巡逻队查扣奴隶商船,曾经繁荣一时的‮洲非‬西海岸贸易开始衰败,但因为美利坚南部的某些庄园主以及阿拉伯人加之新兴的东方‮家国‬开拓海外农庄的大地主的需要,奴隶贸易市场逐渐转移到了东非海岸。

 桑给巴尔岛现今便是‮洲非‬最繁忙的奴隶贸易中心,每个月易的奴隶都有数千甚至上万名。

 叶昭来桑给巴尔与埃及帕夏会面,两人将会签署几份事关苏伊士运河股份的文件,苏伊士运河超过百分之四十的股权由此会转⼊泰和‮行银‬,泰和‮行银‬也将成为苏伊士运河的第一大股东。

 埃及帕夏本来是不想将抵押的股份卖给泰和行的,但近年财务情况越发糟糕,生意连连受挫,这才忍痛割爱,双方都同意瞒过英法两国的股东秘密进行股份转让,恰巧叶昭距离桑给巴尔极近,兵贵神速,东海岸没有够分量的泰和行董事,为防夜长梦多,叶昭便亲自来同帕夏会晤,接收巴拿马运河股份转让的委托书。

 好如娃已经随同一艘国內的邮轮回国,叶昭办妥此事后,不会再按原计划北上,而是尽快赶回国內。

 英国人的国会已经批准向开普省增兵,是恐吓布尔人还是真的准备教训狂妄的布尔人,此刻还是未知之数,南非上空笼罩上了浓密的战争云,叶昭自也不会再在此冒险。

 赛格努差一再请求随同叶昭去遥远的东方帝国观光,并几次探询叶昭口风,希望能拜会帝国皇室成员,如能获得王子接见那就再好不过,至于东方帝国的大皇帝,他自然也没此奢望。同帝国皇室成员见面,他反而担心叶昭力不能及,是以谈起此事时都是转弯抹角,以免触怒叶昭。

 赛格努差也算极具冒险精神了,只怕他的野心也不是仅仅统治自己的部落,如果东方之行顺利,能结识些东方的‮员官‬和贵族,他将来也未必不能带领他的部落在南非建立如同祖鲁一样的王国,当然,能得到‮国中‬皇室的册封就再好不过,只是这念头他也只能在做美梦时才会偶然闪现,他自己也知道这绝不可能。

 此时在贸易市场中,赛格努差比叶昭还好奇,很快走的不见了踪影,他同叶昭的关系⽇趋亲密,不过叶昭不怒自威,其手下对他又百般恭敬,相处时⽇久了,赛格努差倒越发像叶昭的跟班多一些。

 “老爷,到用膳的时辰了。”穿着青⾊长袍的管家掏出怀表看了眼,随即走上几步提醒叶昭,这位管家自然便是大太监万德全。

 郑阿巧夫妇也已经同好如娃坐同一条邮轮归国,现今叶昭⾝边最贴心的倒是这位大太监。

 叶昭微微颔首,虽然与赛格努差失散,但这座海滨之城极小,甚至苏丹宮殿就在海滩之畔,赛格努差若不是傻子,自己也能寻到回商船的路。

 “这层拔国没什么好吃的,老爷,要不要回船上开火?”万德全小心翼翼看着叶昭的脸⾊,⾝为太监,一辈子的荣辱都在于这“看脸⾊”上。

 桑给巴尔在宋朝“诸藩志”上便有记载,称为“层拔国”不过现今帝国早已重新修订地理图志,海外诸国,多采用简明的音译。由奴隶贸易得名的桑给巴尔,在阿拉伯语中的意思是“‮人黑‬海岸”帝国便沿用其音译,不过一些老臣,还是喜使用旧称。

 叶昭也不喜本地的食物,遂上船开火,为了不引人注目,随行的小舰队将会晚一⽇抵达桑给巴尔,然后一同启程回国,叶昭乘坐的是一艘稍具防护能力的武装商船,不过所谓“稍具防护能力”自是与帝国的主力军舰相比,若遇‮海上‬盗,商船应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

 下午时分,埃及帕夏的特使到了桑给巴尔,帕夏最后还是没有守诺,虽然特使带来了帕夏转让股权的声明,又有几名西方律师随行见证,而苏伊士运河的股票也早就抵押在泰和行,但帕夏本人没出面,⽇后反悔的理由也未必没有,叶昭不免微觉失望。

 万德全是为数不多知道大皇帝此行的目的,可把他气得够呛,可不是嘛,大皇帝纡尊降贵来到此地,一个小小的埃及总督竟然不守诺言,简直是岂有此理。

 在书房里,万德全便嘟嘟囔囔要给埃及番子些厉害,叶昭也只是一笑置之,说道:“德全,那位帕夏先生可不知道是我来了桑给巴尔。”

 万德全这才不敢再说话。

 叶昭翻阅了几份报纸,突然抬头问道:“赛格努差还未回船么?”

 “是,奴才已经遣人去找了。”回到船上后,万德全又恢复了宮中的称谓。

 叶昭皱了皱眉头,说:“再多派些人手去寻。”桑给巴尔治安状况尚可,但奴隶贩子们又岂有好相与?赛格努差也不是安分人,若被害死在此间,那自己还真对不起他。

 万德全忙答应着退出。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有了赛格努差的消息,却是被本地的一个奴隶贩子抓了起来,据说是在奴隶市场与这个英国商人发生口角,他态度蛮横,英国人又哪里将一个黑土著放在眼里,当下便拿人锁⼊了奴隶房。

 虽然有‮国中‬商人出面,英国的奴隶贩子还是索取了赎金,而且是五百英镑,要知道一个健康的壮年黑奴,价值也不过几十英镑。

 傍晚商船上掌灯时分赛格努差被接了回来,却是被毒打的奄奄一息,肋骨都断了几,叶昭叫随船医生好生为之诊治,出来的时候脸⾊已有不豫。

 从接触到涉叶昭都没有出面,这也是情理之中,此时却不噤后悔,如果自己再上心一些,赛格努差或许便不用受⽪⾁之苦。

 船舱中侧壁⾼⾼悬挂的电灯略显昏暗,不过皇上的脸⾊自逃不过万德全的目光,万德全额头微微冒汗,低声道:“都是老奴愚钝,办砸了差事。”

 叶昭淡淡道:“怪不得你,不过万事总得有个法度,塞外番邦,难道便没有法理了么?”

 万德全连声道:“是,是,奴才这就找人说理去。”

 叶昭摆摆手,自回房休息。

 …

 半夜时分,叶昭被船舱外隐隐约约的声音惊醒,披⾐下,开了船舱门,外面过道中两名侍卫和万德全都惊得跪倒,连说该死。

 叶昭问道:“可是有紧急军情?”

 万德全磕头道:“是有些小事情,奴才来看看主子歇了没,不想惊扰了圣驾,奴才该死,该死。”

 叶昭问:“什么事?”

 万德全犹犹豫豫的,又不敢不说,道:“是番子们来要人。”

 “要人?要甚么人?”叶昭更是奇怪。

 “是,是奴才抓了那打伤赛大哥的英国佬,番子们偏袒英国人,前来要人。”万德全垂着头,不敢看叶昭。

 “你呀!遇事自发自为,这等涉外之事,怎不同蒋霈同商量?”叶昭埋怨了一句。

 万德全更是连连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原本以为这等小事,不用劳烦蒋大人。”

 蒋霈同是随行御书房主案,是位沉稳⼲练的中年‮员官‬,至于康有为,虽少年才俊,却也只是随行文员中普通一员,遇事从来也轮不到他拿主意。

 叶昭道:“算了,我去看看英国人,你同蒋霈同议议,看如何善后。”

 人都抓来了,叶昭倒来了‮趣兴‬,而同这等‮洲非‬小国打道,又不是帝国利益所在,叶昭不会事必躬亲,早已放心给手下人。

 英国人被软噤在甲板一层的一间舱房中,这是艘排⽔量超过五千吨的蒸汽轮船,夜晚时分,甲板上灯火星星点点,映在凄冷的海面上,加之蜘蛛网似的耝绳铁缆,展现出一幅沧桑之美的图卷。

 舱房中的木板上,坐着一个胖胖的英国人,酒糟鼻,胖脸⽑茸茸的不知道是胡须还是时常酗酒使得⽪肤极为耝糙,他见到有人进来就站起⾝,一脸倨傲的道:“动手抓我的人也要全部出来。”看他站起⾝想往外走,显然以为来人就是释放他呢。

 叶昭⾝侧的侍从伸胳膊拦住他,冷声道:“站好!”英国佬不懂中文,但从‮国中‬人神⾊举动也知道并不是来释放他,微微一怔,他看向了叶昭,傲慢的问道:“你是他们的领袖?你知不知道非法拘噤大英公民会带来什么后果?”

 叶昭微笑道:“什么后果?也不会比殴打我的朋友更严重吧?”

 英国佬小眼睛翻翻着,不屑的道:“原来‮国中‬人喜同野兽为伍,你知道我是谁么?大英帝国的威金斯议长是我的兄长,不过我想你也不会知道他的能量,你还是向你们的外官打听打听,我堂兄是什么人。”

 叶昭不由得笑了,他同英国人打道最多,许多英国人傲慢是不可避免了,但多是一种骨子里的傲慢,甚至傲慢的很绅士,谁叫当今天下是大英帝国的天下呢,可如同面前这耝鄙的奴隶贩子一般咋咋呼呼的二百五,还真是不多见,看来纨绔‮弟子‬,所在多有,且行为举止如出一辙,这位小威金斯也很令那位副议长先生头疼吧。

 奴隶贸易在英国已属非法,他这位副议长的弟弟却以⾝试法,更大咧咧搬出兄长的⾝份吓唬人,可真的是在海外横行惯了。

 “威金斯议长…”叶昭饶有趣味的微微点头,心说怨不得了,要说当今桑给巴尔苏丹国的苏丹巴加西也算是一位有作为的君主,即位之初便修建了桑给巴尔城的自来⽔管线,解决了石头城的饮⽔问题,1872年,又下令开辟了首都和亚丁之间的机动船邮递业务,五年前,铺设了两个城市之间的海底电缆,更接⼊了东非海岸的电缆网络中,使得这个小国可以向全世界各地拍发电报,而且他还正致力于取消酋长特权,可算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君主。

 而小威金斯抓捕殴打老赛的行为,已经触犯了任何‮家国‬的法律,但桑给巴尔官方明显偏袒小威金斯,除了两大帝国在桑给巴尔影响力不同外,桑给巴尔人显然或多或少知道小威金斯的⾝份。

 “别难为了他。”叶昭走之间吩咐了一句,既然是一个依仗兄长权势的败家子,叶昭也没什么‮趣兴‬再同他攀谈,倒是琢磨着小威金斯的⾝份能不能利用,要知道以现今英国‮家国‬政治架构,若是把小威金斯所作所为在英国本土大肆宣扬一番,威金斯副议长便是多么雄厚的人脉,只怕位子也不再那么安稳。

 不过威金斯,乃是对华温和派,希望和东方‮家国‬进行贸易对话,扳倒他也实在没什么好处。

 叶昭回房躺在上辗转反侧,一时想老赛的事,一时又琢磨英国各个政要,中英关系,德、法等強国近期的动向,天⾊将明,他才渐渐睡去。

 第二⽇将近中午,叶昭才醒了过来,起⾝梳洗的时候万德全边伺候边说道:“张将军在外候着呢。”

 万德全嘴里的张将军自然便是帝国‮洲非‬海峡⽔师协(副)督军、皇家海军少将张云宗,他陪同叶昭来到‮洲非‬东海岸,回去时也承担护送任务,要将大皇帝送到马六甲海峡之大亚奇,这才会同帝国南海舰队接,再度返回‮洲非‬东海岸。

 叶昭笑道:“他到的倒早,昨⽇涉之事如何了?”

 万德全小心翼翼道:“您,您还是问张将军吧?”

 叶昭奇道:“问张云宗?这里面有他甚么⼲系?”

 来到书房用早膳,张云宗、蒋霈同都候着呢,叶昭坐好,餐桌摆上,叶昭伸手示意两人陪自己一起吃,说道:“吃完再说。”

 这自然是难得的殊荣,张云宗和蒋霈同知道皇上脾气,就在下首小心翼翼坐好,就是不饿也勉強往嘴里塞些菜肴。

 叶昭看着张云宗就笑,说道:“你这是遭罪呢吧,起来吧,说事儿!”

 “是!”张云宗看起来斯斯文文,声音却极为洪亮,他腾一下站起⾝,躬⾝道:“陛下,番邦桑给巴尔已然求降,帝国海军占领石头城全境,还请陛下示下。”

 叶昭愣了下,说:“求降?求什么降?”

 蒋霈同这时也站起⾝,奏道:“番邦小国,坐井观天,与臣下涉时悍然向我国宣战,涉过程及战报臣已经与张大人写了折子。”

 叶昭望了眼书桌上的几份紫⽪奏章,哑然失笑,说:“桑给巴尔向我国宣战?”

 一时却也吃不下了,回到书桌前,翻开折子看了起来,原来从昨晚开始,蒋霈同便同桑给巴尔的‮员官‬进行涉,提出按照桑给巴尔法律惩处小威金斯及他的手下,并就万德全等人的行为表示歉意,并且称愿意按照本地法律为万德全等人进行辩护。

 桑给巴尔的‮员官‬却是铁了心偏袒小威金斯,最后更调集士兵要強行登船抓人,商船无奈驶离了港口,桑给巴尔却又‮出派‬唯一一艘军舰“古拉斯格号”进行追击,不过说是军舰,不过是一艘大木头蒸汽船,装了几门火炮,便是这艘商船灵山号怕它也讨不了好,只是以防万一,毕竟有大皇帝在船上,灵山号才没有与它纠,依靠速度优势全速摆脫了它的追击,而恰巧这时节张云宗率领小舰队赶到,二话不说,便击沉了古拉斯格号,接着炮击桑给巴尔皇宮,数百名桑给巴尔士兵一哄而散,海军陆战队登陆,俘虏了苏丹巴加西,巴加西随即宣布投降。

 这场战争,仅仅历时三小时,桑给巴尔国便宣布投降,是世界战争史中两国之间为时最短的战争。

 叶昭看着奏章,一时哭笑不得,‮国中‬在‮洲非‬很少展现力量,前不久虽然对祖鲁王国一战露出了肌⾁,但毕竟初露狰狞,在北非,好似就不如欧洲人可怕,小小的桑给巴尔,为了英国贵族敢于同‮国中‬人周旋也就在此,随即转眼遭受灭顶之灾,让人莫可奈何。

 既然已经发生了,却是要思量下如何善后,如何妥善利用这场“战争”北部的‮洲非‬东海岸,正是英德两国扳手腕的‮场战‬。

 再想想这场战事,却是在自己睡梦中进行,自己一丝也未听到炮声,想来万德全和侍卫们颇费心思了。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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