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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共逐鹿 第482章 进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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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贾龙所说,刘修喜直击要害的战术,他的成名一战,在青盐泽利用鲜卑人前后军之间的空档,以骑兵突袭,一举击溃了鲜卑人的中军,导致鲜卑人迅速崩溃。那一战袁绍亲⾝参与,他回洛之后曾多次当众谈起,刘焉非常清楚。落⽇原,刘修又以不⾜万人伏击鲜卑大王檀石槐,⾝自搏杀,临阵斩杀檀石槐,鲜卑人从此四分五裂,再也无法对中原形成有力的威胁。那一战,刘修给檀石槐挖了一个大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缚住了檀石槐,自己险些丧命。

 以他这个格,派一支奇兵到成都来,一箭穿心,完全是有可能的。如果不是他现在已经位居⾼位,他自己来都有可能。

 刘焉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神不宁了,他就是在担心这个,他是在担心自己⾝边会突然冒出一个刺客,一剑就要了他的命。

 如果没了命,还谈什么王图霸业?刘焉又想起了那个道士的话,心头是一阵突突跳。他原本是打算过了正月就给刘瑁成亲,娶吴家的女儿,可是就在婚礼前夕,有一个道士说,吴家女儿的面相是贵不可言,可是同样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她的面相太硬,恐怕有剋夫的可能。而刘瑁的面相太软,恐怕承受不起。

 听了这话,刘焉⽗当时就傻了。刘瑁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还没有一亲美人香泽就送了命,而刘焉却是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九五之尊的命,刘瑁是他的嫡长,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基业肯定要由刘瑁来继承。刘瑁承受不起这样的女,是不是意味着他刘焉在贪图超出自己命数的富贵?

 再联想到贾龙这时的话,刘焉心头一阵阵的发凉。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已经逃过了一难,也许刘修安排的刺客就是打算趁刘瑁大婚的时候潜⼊刺史府,取他命的。如果不是那个道士一言。也许他现在已经魂归故里了。

 如果是那样,他怎么去见列祖列宗?难道他要和甘心事贼的刘歆一样成为后人的笑话?

 “那…谦德以为当如何?”

 “臣以为使君安坐府中,与外人接触时尽量多置卫士,小心一些,便也罢了。”贾龙很轻松的说道:“刺客者,出其不意,只要我们有了戒备,他又能奈我何?天下难道真有以一当万的勇士吗?纵使是骆曜那样的神仙,在十只手弩面前,也会知难而退。”

 刘焉这松了一口气。

 “至于兵事。汉中已经有近三万主力,而以臣所料,关中即使大肆征发,也不过三万兵,何况有栈道天险。只要我军不疏忽,刘修就算有改天换地之能,他也攻不破我汉中防线。关中人口稀少,必不耐久战,届时他自然便退去了。使君持重,不给人可趁之机。那些刺客、奇兵迟早会露出马脚,一一就擒。”

 “谦德所言,甚有条理,不愧是能吏。”刘焉満意的点点头,又和贾龙商量了一些要注意的细节,这命刘璋把贾龙送了出去。刘璋回到堂上,见刘焉面露笑容,不免也⾼兴起来:“⽗亲,有何事可喜?”

 刘焉笑笑,看了刘璋一眼,忽然心中一动,那道士说刘瑁命相不够贵重,恐怕镇不服吴家那个女,那他其他的儿呢?比如眼前的这个刘璋,他的命相够不够贵重?也许只是刘瑁不够富贵,刘家的基业应在别人的⾝上而已。

 “季⽟,你去成都市,打听一下那个左道士还在不在,如果在,请他给你看个相。”刘焉背着手,在廊下立了片刻:“你不要暴露自己的⾝份,多带卫士,小心些。”

 刘璋莫名其妙,可是他生随和,不敢质疑⽗亲的决定,转⾝出了正堂,领了十个精壮的卫士,出刺史府,到成都市去了。

 刘焉心事一去,人便轻松了许多,恢复了平⽇的从容稳重,他处理了一下公事,缓步回到后堂。他的夫人费氏正陪着⺟亲⻩氏在堂上弈棋,长刘瑁陪在⻩氏一边,小心的侍候着,听到他的脚步声,刘瑁起⾝将自己的坐席让给他,自己又去取了一张席来,坐在自己的⺟亲费氏⾝边。

 刘焉是景帝鲁恭王刘馀后裔,王莽时便已经断了继承,他的⾼祖⽗在肃宗时搬到江夏竟陵定居。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刘家已经成为江夏名流,刘焉的⺟亲出自江夏大姓⻩氏,是司徒⻩琼的女儿,名士⻩琬的姑⺟,他的出自江夏费氏,都是响当当的大户人家。

 见刘焉坐下,⻩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宽心了?”

 刘焉恭敬的施了一礼:“⺟亲大人何意?”

 “伯⽟的亲事什么时候能办?这都拖了两个月了,你不急?”

 刘焉迟疑了一下:“⺟亲,婚姻大事,急不得啊。”

 “急不得?”⻩氏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急不得,那当初又何必急着下聘?这前面的礼节都走完了,后却不娶,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外面风言风语的传得厉害,你可知道?”

 刘焉有些恼火,⻩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怎么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肯定是儿刘瑁急了,到祖⺟面前来告状。他不的瞪了刘瑁一眼,刘瑁心虚的低下了头。

 ⻩氏见了,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棋扔到棋盘上:“你当我不出府,就不知道外面的事?神明不可虚要,天命不可妄冀,你因为吴家女的命相富贵就急着要娶,现在听一个道士的胡言语。又不敢娶,妄图富贵已经错在先,事到临头又犹豫不决,再错在后,你还觉得自己有那么雄大略吗?”

 刘焉吃了一惊:“⺟亲,你何出此言?”

 “哼,你当我不知道?我一进成都便觉得你心有不善。后悔来了此地,如今见你这般瞻前顾后,知你不是举大事之人。你送我回江夏。我不想把这条老骨头埋在异乡,不想刘家和⻩家都被你牵连了。”⻩氏说完,也不管刘焉怎么想。拂袖而起,往后室去了。刘焉的夫人费氏不敢怠慢,连忙起⾝侍候着,临走时还担心的看了刘焉一眼。

 刘焉非常尴尬,有些沮丧,他一个年到中年的人在面前被⺟亲责骂,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亲话语中透出的对他的失望,让他脸上‮辣火‬辣的。他瞪了局促不安的刘瑁一眼,一甩袖。起⾝走了。刘瑁面⾊苍⽩,想追上去,又不敢,他知道⽗亲现在是盛怒之下,追上去免不了要挨一顿训斥。

 刘焉回到前堂。独坐在堂上,翻看了一会公文,可是⺟亲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回响,挥之不去,他不免有些烦,放下公文。枯坐了一会,刘璋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说那个道士已经不在成都市,有人说,他可能去了鹄鸣山。

 “鹄鸣山?”刘焉眉头一皱,想起了天师道的人。天师道的卢夫人一回到鹄鸣山就被软噤起来,据吴兰的汇报说,卢夫人在山上很安静,每天在治庐里打坐修行,偶尔教她的儿张鲁习武读书,好象对眼下的境遇并不关心。整个鹄鸣山也看不出有什么紧张的气氛,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这倒是个奇女。刘焉回想起在洛见到卢夫人时的情景,忽然心中一动,我何不去见见这个奇女,顺便欣赏一下鹄鸣山的风光,也好散散心。

 这个心思一起,刘焉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他立刻叫来了别驾张肃,让他和吴壹一起带着三百士卒随他去一趟鹄鸣山。张肃听了,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没有问,领了命就去找吴壹。吴壹领着刺史府的卫士,手下有三百人,张肃知道,‮全安‬的事自有吴壹,他只要领着相关的从事做好侍候的工作就行了。

 一个时辰后,刘焉的车队出了成都,直奔鹄鸣山。

 鹄鸣山的治庐內,卢夫人正坐在明亮的琉璃窗前,教张鲁解一道算术题,这个算术题是刘修和王楚为他们的女儿刘和亲手改编的,以九章算术为基础,增加了不少很精巧的题,难度比原先的九章算术还要⾼,张鲁解起来颇有些难度,一道题解了半天,卢夫人解说了三次,他还是无法理解。

 卢夫人有些着急,伸手在张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么简单的题你都解不出来,以后还怎么统领天师道?”

 张鲁也急了,着脑门,撅着嘴道:“阿⺟,老君说过,修道的人不用做学问。为学⽇益,为道⽇损,损之又损,又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卢夫人看着把《老》背得烂的张鲁,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突然发现,她似乎不知不觉的被刘修同化了,而离修道却越行越远,现在‮坐静‬修行的时间也远远没有以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考虑这些奇技yín巧,而这些都是修道者的大忌啊。

 我怎么会这样?卢夫人有些懊丧的拍了拍额头。张鲁见了,以为自己一席话说动了⺟亲,从此不用再解这些莫名其妙的算术题了,不免有些得意,咧着嘴笑了起来。

 “夫人,益州刺史刘焉来了。”

 “刘焉,他来⼲什么?”卢夫人吃了一惊,转了转眼珠,起⾝出,她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了张鲁,转过头瞪了张鲁一眼:“今天不把这道题解出来,你休想吃饭。”

 “啊?”张鲁大吃一惊,伸手呼,卢夫人已经步走远了。张鲁看看案上的算术教材,气得拿起来用力的扔在地上,连踩两脚,大吼道:“我恨这些题,我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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