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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厌老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厌老

 次⽇,曹颙⽗子三人离开温泉庄子回城。

 曹颙没有回府,直接去了户部衙门。

 刚到座位坐下,蒋坚就进来说了一个消息。六部有几个有资历的老尚书都惦记户部尚书之位,可却有风声出来,说皇上有意点张廷⽟为户部尚书。

 没有吏部,户部也好,张廷⽟若是换地方,户部就有了缺,总比工部刑部这样的衙门要好些。

 已经有人在户部打听消息,就是曹颙这个堂官也被人打听了几次。

 曹颙闻言,不由失笑。

 田从典告老的折子都批了,送别宴也赐下,这吏部尚书的人选是该敲定。那几位老尚书心倒是不小,却不晓得皇上想提拔臣子,还嫌他们这几个老头子碍眼。

 以雍正情多疑、任人唯亲的子,这吏部尚书多半是由张廷⽟兼任。

 此时的张廷⽟,并不在户部官署坐衙,而是正在养心殿东暖阁御前。

 除了他之外,御前还有两人,椅子上坐着的怡亲王与地上跪着的致仕老臣田从典。

 田从典已经定下归期,今⽇递牌子请见,是来陛辞的。

 老大人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无非是感念先皇恩德云云。

 按照预料展,这个时候,多半皇上软言安慰几句,随后又赞两句,赐些东西。

 可雍正迟迟不开口。

 张廷⽟老实站在一旁,只觉得屋子里气氛越来越庒抑,1iao起眼⽪,飞快地往上面扫了一眼。

 只见皇上的脸上无怒无喜,张廷⽟时常御前伴驾,自是瞧出他着恼。

 张廷⽟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田老大人,在官场混了一辈子,现在却糊涂起来。

 天威难测,即便他是致仕老臣,也是臣。

 今⽇,他错了两处,一是递牌子的时间,二是在御前感念先皇恩德。

 虽说没有明确规定,可按照常例,除非外地刚进京的‮员官‬递牌子时间不定,京官递牌子,多是在皇上早膳前后,也就是寅初到卯初(凌晨三点到五点)这个时间。

 皇上若是想要见哪个,就会在朝议开始前召见哪个。

 田从典今⽇递牌子,却是卯正(早上六点),时间上就迟了。

 感念先皇这样的话,平素说还没什么,毕竟他是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君臣情深也说得过去。

 可陛辞之时,说这样的话,倒好像有弦外之音,指责今上不够“恩德”

 田从典唠叨了一会儿,听不到皇上动静,讪讪地住口。

 他躬⾝伏在地下,顶戴后露出花⽩稀少的辫,颤颤悠悠,想想他的岁数,雍正心中的恼意消减几分,终于开口叫起。

 除了照例赐下的官服与朝珠外,雍正还赐下御笔榜联。

 对于这个清廉耿介的老臣,雍正只是不喜他占着吏部尚书之位,却精力不济,无法为自己分忧,并非真厌了这个人。

 即便今⽇田从典连连失礼,可想着他七十又七的年纪,雍正再恼,也按耐没有作。

 看到御赐榜联,田从典‮劲使‬眨眨眼,几乎疑在梦中。

 待內shì真的将榜联递到他面前,看着上面那朱⾊大字,他虽一时瞅不真切上面到底书的是什么,可还是jī动万分地接下。

 这是御笔,这就是他为宦一生最好的收获,⾜以留作传家宝。

 原本心中存了着的那点怨气,也就剩下了感jī涕零。

 田从典又跪下,谢了恩典。

 老人家无声哽咽,老泪纵横,⾝子抖得像筛筛子,几乎要瘫倒在地。

 雍正见了,也不落忍,开口说了跪安。

 田从典想要站起来,很是费劲,雍正又吩咐陈福搀他退了出去。

 等到田从典出去,雍正才叹了口气,道:“是个良臣,只是年岁太大。耳聋眼花、行走都不便宜,哪里还能有精力处理政务?”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古人传下的规矩,七十致仕,果然是有道理的。只是⾝在官场,一步步地熬到院堂重臣,谁又舍得早早地离了仕途?田从典守可嘉,虽有些恋权,也不过是想着多报效朝廷两年,到底是一片忠心。”

 雍正冷哼一声道:“⾝在其位不能行其实,若非念在他守尚可,只因年老体衰耽搁差事,朕也不会使得他风光离京。”

 十三阿哥道:“皇上待下最是宽和,才使得田从典得此殊荣。”

 好话谁都爱听,况且雍正忍了半肚子的气却没火,也觉得自己待田从典太宽和。

 只有张廷⽟,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装泥塑人。

 皇上待下宽和?这简直是世上最大的笑话。

 从登基至今,被皇上作的臣子不知有多少?

 别人不清楚,张廷⽟是晓得的,皇上想要换兵部尚书是早有打算,可换下吏部的老尚书,却是临时起意。

 像田从典这样无过之臣,即便真的祈骸骨,按例也要驳几次,昭显君臣之谊。

 可皇上这里,只意思一下就准了。

 况且在这之前,为了让田从典主动上折子,皇上接连两次朝议挑吏部⽑病,当众呵斥田从典。

 张廷⽟在腹诽中,也告诫自己,即便离皇上近些,能常伴御前,别忘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

 就在这时,雍正望向张廷⽟,道:“衡臣,朕就将吏部给你,这次刚‮员官‬大校,你正好整理份名单,将年満六十尚未致仕的‮员官‬都列出来。因何缘故未致仕,政务是否勤勉,都要注明。若是有尸位素餐之人,就早早清退。”

 张廷⽟躬⾝应了,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虽说他早已升了大学士,品级犹在六部尚书之上,本不当稀罕这个尚书位。

 可众所周知,所谓阁臣学士,不同前朝,有在宰相之名,却无宰相之权,不过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助手。

 他⽗亲张英亦官至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六十五致仕,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做过百官之的吏部尚书。

 十三阿哥犹豫了一下,道:“皇上,那户部…”

 雍正道:“户部还给衡臣,曹颙要去兵部。现下西北只是小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大兵出动,兵部没有个仔细人料理,朕也不放心。”

 十三阿哥听了,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甚満意。

 不管曹颙如何勤勉卖力,上面有张廷⽟庒着,在户部实在做不出政绩。

 到了兵部,却是能做掌印官。他又是行事稳当的人,等到战事起时,不用建什么奇功,只要保证后勤军需就是功劳…

 户部官署,曹颙大大地打了个噴嚏。

 虽说早晨赶路时坐着马车,又穿着厚⾐服,可一冷一热,到底有些着凉。

 他只觉得⾝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眼睛也有些⼲涩起来,看着公文只觉得一阵阵模糊。

 他眼睛,将需要今⽇料理的公文批好,便放下⽑笔。

 虽说脑子沉,可他心里还想着,不能让子晓得自己不舒坦,否则她决计不肯在昌平庄子那边调养。

 他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上也变得酸软无力,心里明⽩自己感冒了。

 他扬声唤了蒋坚进来,说了自己要早退之事,让蒋坚留意官署这边事务,若是有要紧事,就安排人回去找他。

 看着曹颙双颊嘲红,说话也带了鼻音,蒋坚吓了一跳:“大人这是怎么?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过了没两个时辰就这般?”

 曹颙浑⾝冷,紧了紧⾝上⾐裳,脑子里莫名想起《封神榜》中的一个情景。妲己与纣王打赌,年轻人与老者骨髓谁多谁少之事。

 老者骨髓少,所以怕寒;年轻人骨髓多,耐力就⾜。

 曹颙有些恍然,自己还不放心子,难道自己也老了?

 “大人?”见曹颙神情怔忪,蒋坚担心,又唤了一声。

 “早上起得早,许是有些着凉。公文紧要的我都处理得差不多,非磷稍后再过一遍,若是没有纰漏,就安排人分出去。”曹颙道。

 蒋坚应了,却不肯让曹颙就这般回府。

 “马车已经先回府,大人这个样子,怎么能直接回去?还是我出去叫张管事使人回府取了马车,大人再走不迟。”蒋坚劝道。

 曹颙想着自己无力,这样情况下骑马确实不妥当,便谢了蒋坚,由他去传话。

 衙署里自是没有药,曹颙只有不停喝⽔。

 这个时候,可不是生病的时候。

 曹家与六部衙署毕竟有段距离,估摸过了半个多时辰,曹家的马车才到。

 张义与曹満都在,听说曹颙不适,这两人面上都带了几分沉重。

 女主子不在府中,少主在宮中当置,要是家主病倒,那可怎么好?

 见曹颙从户部衙署出来,曹満忙上前,拖住曹颙的胳膊,搀他而行。

 曹颙见状,不由笑道:“只是有些微恙,哪里就需要人扶?”

 曹満却不肯撒手,直到将曹颙扶上马车,才放下胳膊。

 马车里放着狐⽪大氅,曹颙裹在⾝上,觉得暖和多了。

 见他坐好,张义才近前禀道:“已经使人请了太医,请老爷回府,太医也就差不多到。”

 曹颙实在没精神,点了点头,就合上眼睛。

 因怕曹颙不适,马车行进的并不快,可也少了疾行时的颠簸。

 曹颙糊糊的,几乎要睡着,不知不觉就回了曹府。

 这边张义与曹満扶着曹颙下马车,那边大管家曹方已经上来:“老爷,富察家老太爷来了…”

 今天是除夕,小九给大家拜年,祝福大家快了如意,和和美美,健健康康地过大年。Roa。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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