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变局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变局
户部购买直隶稻米之事,曹颙还以为会拖上些⽇子。
毕竟,关系到一大笔钱,后续事务也比较繁杂,没想到中秋过后没几⽇,十三阿哥便到户部,与几位堂官议定此事。
参照江南最近三年的稻⾕价格,最后将直隶稻⾕收购价格定为六钱银子每石。
每石稻⾕出大米六成半左右,这样算下来,相当于朝廷每石大米上耗银九钱多。
京城大米价格在一两二钱左右,这样看来直隶稻⾕收购价并不⾼,可若是算上流通过程中的各种损耗,每石稻⾕六钱银子的收⼊价,对百姓来说已经很实惠。若是民间粮商采购,绝对会比这个价格要低。
直隶共有稻田六千余顷,稻田算是农活里的精细活,中等稻田产量也能达到每亩两石。这样算下来,朝廷就要预备七十二万两银子。
这个数字算出来,上到十三阿哥,下到两位尚书、四位侍郞,大家都比较淡定。
因为,户部银库有银子,即便拨出七十二万两,也算不上什么。
看到众人这个反应,曹颙想起康熙末年他任户部侍郞时的户部。那时候户部银库账面上的银子,也不过是二、三百万两,还大部分被员官“借”走了。
但凡哪里需要银子,户部几位堂官就得愁上几天。
现在却是另一番情景。
曹颙是去年九月才从直隶调回户部的,说起来并未出多大力。
他看了看另一位尚书张廷⽟,除张廷⽟除了户部尚书外,还兼任翰林院掌院学士,雍正三年委署大学士,今年舂天也去了委署的帽子,正式⼊阁。
曹颙在户部,只做自己当做的,不
心太多的原因,就是因为⾝边有张廷⽟在。
曹颙作为京堂,除了大朝外,六⽇轮班一次小朝;张廷⽟除了户部轮班外,还有翰林院轮班,大学士班,差不多每天都要在御前觐见。
户部有什么差事,皇上对户部有什么安排,君臣两个自是相得。
加上户部上面还有总理大臣马齐、总理王大臣十三阿哥,
心这一块的人实在太多,曹颙乐不得享清闲。
张廷⽟的神⾊,虽看起来淡定从容,可眉头微蹙,舒展不开。
曹颙见状,心下一愣,不由望向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嘴
紧闭,王威⽇盛,看着曹颙道:“直隶稻⾕之事,就如此定议,由曹尚书督办此事。”
“微臣谨遵王旨。”曹颙起⾝道。
十三阿哥点点头,道:“如此,就先散了。”
众人起⾝恭送,十三阿哥看了看张廷⽟,两人一道出了户部中堂。
曹颙回了自己公房,心里微沉。
张廷⽟如今兼理户部与翰林院事,翰林院最是清贵,庶吉士试考也举行完毕,能有什么愁事?
能让张廷⽟难掩忧⾊的,只有是户部这边的事,或者户部相⼲的事。
蒋坚正收拾好一堆文书,送到曹颙这里。
见曹颙似有所思,蒋坚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难事?”
曹颙讲了早上部议的情形,又说了张廷⽟似有忧⾊,十三阿哥也比寻常要肃穆。
可是,要是真是户部的事情让张廷⽟烦忧,曹颙不可能丁点儿未闻。
蒋坚捻着胡子,凝思片刻,低声道:“同户部相⼲,大人消息又不灵通的,唯有兵事了。”
曹颙听了,也是觉得如此。
雍正年确实西北不平,除了雍正初年年羹尧出彩的那次平
外,应该还有岳钟琪出征准格尔之事。
一直延续到清朝末年的军机处,就应该是平准时建立的,现下还没有半点动静。
这两年西北虽偶有擦摩,可总的来说是太平的,因为雍正三年朝廷与准格尔汗议和。
这个岳钟琪从四川提督,兼甘肃巡抚,署川陕总督,接替年羹尧,成为总督三省军政的封疆大吏。
除了实权外,岳钟琪⾝上还有军功,因雍正二年平定青海叛
,得封三等公,成为外官第一人。
“八成是如此了,要不然直隶收粮之事也不会这么快就定下来。”曹颙道。
蒋坚的面上却带了几分雀跃:“若是二老爷有机会去西北就好了。”
曹颙一愣,他倒是没想到此处。
见曹颙愣住,蒋坚道:“二老爷是西征老人,即便现下不在京中,只要大人仔细运作一番,调回京城并非难事。”
虽说站在家族立场,既然曹颂做了武官,去西北建功立业才是正途。除了爵位,还能在军中打下基础,为曹家弟子多准备一条路。
可现下是冷兵器时代,曹颙实不愿曹颂用
命去挣功勋。
见曹颙犹豫,蒋坚道:“要是二老爷放弃这个机会,就委实可惜了。二老爷在官场上,又不是爱钻营的
子,能有今⽇,多是靠大人照拂。可文武有别,到了现下这个品级,大人想要再照拂下去也不易。二老爷若是不转文职,只能平级回京,或是升一级在外任终老。可真转了文职,又不是二老爷所长,难有建树。”
曹颂晋升不易,实在是他现在的位置太⾼了,三十出头,就是正二品总兵。
比这品级⾼的武职京缺,只剩下从一品的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与內大臣,还有正一品的领侍卫內大臣与掌銮仪卫事大臣。
以曹颂的资历,与曹家包⾐抬旗的⾝份,这四种武缺中,只有內大臣有些指望。
可能担当內大臣职位的,不是皇上绝对信赖的心腹,就是顶着这个差事养老的王公。
曹颂两种都算不上,这內大臣想要熬上去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曹颙的心情也变得抑郁。
说到底,还是曹家
基浅的缘故,抬旗不到二十年,名下只有一个佐领,还是其他佐领孽生出的丁口杂拼出来的,人才稀少。
如此使得曹颂在军中没有
基,没有资格竞争京旗都统,想要在正二品上再升一级,除了转文职外,就是升地方八旗都统。
那样的话,曹颂想要回京,可就真要等到退休年纪。
这时,就听蒋坚接着说道:“若是二老爷不能在军功上有所建树,这几年许是还不显,等过个十年、二十年,东府几位老爷就是嫡弱庶強的局面。”
听到“嫡庶”二字,曹颙不由皱眉。
曹頫为了曹项前程,从翰林院里出来,曹项以探花一甲探花的⾝份在翰林院里熬资历,加上他
情外圆內方,毅力能力都不缺,仕途可待,位至阁臣也有可能。
曹颂这边,除了在军中如鱼得⽔外,在仕途建树上还真的比不上曹项。
可⾝为兄长,若是被弟弟比下去,那欣慰中也会夹杂心酸。更不要说,在这个世上,家族中的地位,与仕途权势休戚相关。
曹颙不过是普通人,在几个堂弟中,心里最是偏疼曹颂,自然希望他顺心如意。
这一代兄弟几个还好,有他看着,也不会允许弟弟官职⾼了就对兄长不敬,可小一辈呢?
曹颙想起王鲁生,所以对这个“嫡庶強弱”之类的意思很是敏感,不愿出现类似于王家內
之事。
蒋坚该谏言的都谏言了,便不再啰嗦,拿起几折公文,将要紧的几件事同曹颙禀告了。
曹颙见状,将私事先抛开,将差事处理完。
落衙后,蒋坚没有同曹颙一道回去,而是去兵部寻几个相
的书吏吃酒去了。
战事将起,自己不仅不担心国计民生,难道还要一门心思为家族谋利吗?
曹颙骑在马上,摇了头摇。
即便像他这样,看似不将功名放在眼中,可得了机会,还是做不了君子…
等到第二天,曹颙一大早就从蒋坚口中得了准信,确实是西北有动静。
准格尔汗策妄阿拉布坦死了,在西北闹腾了二十多年的策妄阿拉布坦死了。
按理来说,这个不安分的准格尔汗死了,应该是朝廷之幸。
可同年迈的老狮子相比,正值青壮年的新狮王更令人担心。
新的准格尔汗,就是策妄阿拉布坦的长子噶尔丹策零。
不知道是否是⽗子是天生的敌人,噶尔丹策零行事向来同策妄阿拉布坦相左。
当策妄阿拉布坦勾结沙俄以对抗清廷时,噶尔丹策零联合堂兄与沙俄⼊侵官兵
战,反对同沙俄亲近;当策妄阿拉布坦同清廷议和,噶尔丹策零同沙俄又不清不楚起来。
如此行事,如何能不让朝廷头疼?
这场战争,不用等多久。
即便朝廷愿意与准格尔继续和平共处,新汗王为了确立自己在部族中的绝对地位,也会闹出动静。
没有直接对清廷宣战,也多半是“攘外必须安內”的缘故。
等新汗王将部民整肃得差不多了,就该跟同清廷撕破脸。
有些话是不能落于纸上,曹颙私下里吩咐张义一番,打发张义出京去江宁…
景福宮,书房。
福彭満眼放光,坐也坐不住,站起⾝来,望着弘历道:“四叔,是不是朝廷要在西北备兵了?”
西北军本就没解散,朝廷这边即便准备,也是准备出征的京八旗精兵与八旗点将。
弘昼在旁,忍不住笑道:“瞧你这火烧火燎的模样,还惦记出征不成?”
福彭还不犹豫地点点头,道:“五叔,侄儿已经及冠,当领差事了。”
弘昼心里虽也庠庠,可也晓得⽗亲不待见宗室,当不会给宗室建立功勋、增加势力的机会。
他没有说话,弘历笑着说道:“急什么,你的差事,皇阿玛早就定好了,署镶红旗都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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