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天伦(上)
天佑被祖⽗、祖⺟**京时,不过六、七个月,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再次出现在曹面前,已经是満地跑了。
“⽗亲”也好“爹爹”也罢,还没叫上,这“坏人”的名号却是要背负了。
曹不由地哭笑不得,蹲下⾝子,摸了摸天佑的头,道:“天佑!”
天佑被摸的怔,半晌扬起头来,看着李氏,脸上有些小
糊。李氏已经擦拭了眼泪,好生哄道:“这一路上,怎么教你的?快喊⽗亲。”
天佑听祖⺟说了,这才不情不愿地唤了一声:“⽗亲。”
到底是骨⾁连心,曹听了,只觉得如天籁之音,眼前这个丁点儿大的小人儿,是他⾎脉的延续?
这倒不是他偏心,忘了家里的恒生同天慧两个。
而是天慧是女儿,是用来疼惜的,而不是用来殷殷期盼的。恒生⾝世坎坷,曹对其,也是怜惜照拂要多些。
对于天佑,则有些自己生命延续的感觉了。
心中,竟然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望子成龙之心。就仿佛国中传统的⽗亲,对儿子道,我这辈子不行了,你要好生有出息。
心里想着,曹便伸出手去,想要将儿子拉过来抱抱。
天佑避闪得到快,小⾝子一扭,泥鳅似的,跑到初瑜⾝边,稚声道:“⺟亲。”
曹站在远处,神情不由僵硬。
这小子够挑剔。同样的⽗⺟,同样是今天见面,这还有亲有疏?
曹硕原在曹寅⾝后,见他们相见完毕,上前几步,到李氏面前躬⾝道:“侄儿给伯娘请安!”
“硕哥儿,你⺟亲可还好?这是将娶媳妇了,可见是大了,你⺟亲盼这一天可是盼了好一阵子了。”李氏的脸上多了些笑意。说道。
曹硕才十六,有些臊得慌,低着头应道:“⺟亲还好,在家里念叨大伯、伯娘多⽇。”
李氏点点头,道:“我也念叨她,万幸这就要再一块儿了…”
等曹寅同李氏洗漱完毕,换了⾐裳,驿站这边地酒菜已经摆上。
曹已经拉了智然在一边,问了他北上的缘故。
实是没什么原由,只是曹寅往清凉寺。同主持辞别出来,正遇到才打寺外回来的智然。曹寅因念着他同儿子的
情,待他也有几分亲近,说了即将北上之事。
智然早年曾随师傅到两淮游历,但是却从没上过京城。他自己也是晓得,要是继承了方丈师伯的位置,怕是往后想要离开江宁却是不容易。
念头一生,智然就觉得心头长草了似的,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只想北上京城。见见世面。于是,他便往住持室,请求慧空方丈允许了。
慧空方丈不是古板之人,对智然的请求也没有拒绝,只是告诫他京城繁华,不可
失本心。
智然自小在清凉寺。对于这些清规戒律最是
稔。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在慧空面前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
慧空听了,也觉得満意,毕竟有个像这个聪慧地⾐钵传人也不容易,便给曹寅去信儿,将智然托付给曹。
曹看着智然头点的戒疤,心里万分支持他出来见世面的。
这个小和尚,从小喜
吃⾁,心肠又软。十分有人情味儿。不晓得那慧空老和尚能看出他有悟
来?
“京里好玩儿地地方多了去了,等天气暖和了。咱们一同去转转。”说到这里,曹想起少时往事,不由地生出几分童心来,问道:“小和尚,还记得后山的⿇雀么?如今眼看见腊月,正是⿇雀肥美的时候,想不想改⽇再抓一次试试。”
智然的眉⽑挑了挑,道:“既是曹施主吩咐,那小僧自是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听说冬天的鹌鹑也好的,味道最是肥美,倒是也可一试。”
瞧着小和尚一本正经地、満脸慈悲地说这个,曹只觉得又回到少年时,看着小和尚不由地笑出声来。
小和尚被笑得莫名,看着曹,有些茫然未解。
看着小和尚古井无波的眼眸,曹心里不噤生出错觉,就好像眼前只是个満脸慈悲的得道⾼僧。
一时间,劝他还俗的话,曹无法说出口。
酒菜置办了两席,初瑜侍候李氏在里屋用,曹家⽗子叔侄同智然在外头。
曹硕
格稍显方正,见智然随同⼊席,还特意往席面上看了。见有几道素菜,他才松口气。
见到曹将一盘红烧羊⾁送到智然眼前的位置,曹硕还当堂兄是耝心疏忽。
见到智然拿起筷子,落到那羊⾁上,曹硕诧异不已,眼睛已经劲使看着那道菜了。莫非是用⾖腐⽪做地,看着像荤菜的素菜?
只是看着看像⾁菜了,还带着羊⾁的香味儿。
曹硕心里糊涂,也伸筷子,从那盘“红烧羊⾁”夹出来一筷子,送到嘴里。
他险些惊掉下巴,这明明是真羊⾁?
瞧着桌子上其他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曹硕心里不由直犯嘀咕。既是这⾁是真羊⾁,那难道这和尚是假的?
要不然的话,出家人怎么如此?
其实,早先时候,曹寅同曹瞧见智然不受清规,吃荤菜时,也是诧异的。
只是,曹寅不是古板守旧之人。
对于佛法典籍,这几年他多有涉及。佛法从西方传来,并没有清规戒律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也没有出家人忌荤腥的旁证。
在国中传扬开后,佛家才渐渐地行成了各种形形⾊⾊的“清规戒律”
因此,曹寅对于智然不忌荤腥的事儿,并不怎么当回事儿。
不是有句俗话说地好,叫“佛祖心中坐,酒⾁肠中过”么,何必拘泥那些所谓的戒律。
旅途枯燥,曹寅同智然两个经常打禅论佛。
就是自负有几分才学的曹寅,在同智然打起机锋时,也总是需退避三舍。
智然论起经文来,寻常人真无法相比,却是有几分天赋。或许,这就是慧空方丈想要将⾐钵传给智然的缘由。
曹打心里崇拜大伯曹寅,平素为人行事,也处处以伯⽗来要求自己。
智然的淡定,曹寅的洒脫,落在曹眼中,就是不拘小节地名士。因此,对于智然吃⾁地事儿,他自然只有支持的。
里屋,摆的是炕桌。
李氏抱着天佑,在炕里坐了。初瑜站在地上,给婆婆同儿子布菜。
李氏见媳妇一直站着,道:“就咱们娘几个,还是坐下一块儿吃吧。”说到这里,仔细打量了初瑜几眼。
去年舂天见时,初瑜的⾝子因生产的缘故,显得有些丰腴。如今,却是清减得不行,下巴尖尖的,显得人有几分孱弱,
想起孙女的眼疾,李氏心里亦是难过的不行。
做祖⺟地尚且如此,那做⺟亲地,心里更得多难受?
初瑜见婆婆叫坐了,便侧⾝在炕边坐了,抬起头看前面吃得香甜的天佑。
天佑正吃个
腿,察觉出初瑜看他,抬起头来,歪着小脑袋,试探似地问道:“⺟亲?”
虽说方才已经喊了,但是现下听到,初瑜仍有些感动,劲使地点了点头。她地心中,有几分感
,有几分伤怀、
感
老天爷,让天佑平平安安地长到现在。伤怀的时,不晓得女儿何事能像天佑这般
实
跳。
天佑见眼前这“⺟亲”面上渐渐地流出难受来,低头看了看碗中的
腿。
犹豫了好一会儿,天佑将自己盛了
腿的小碗推到初瑜面前,
声
气道:“⺟亲,
腿给你,你别哭鼻子了…”
人间处处皆妄事,谁看假来谁看真。
通州驿站的⽗子相聚、⺟子重逢,固然是温馨,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儿子无异于仇敌。
就算晓得他不会这般愚蠢,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又如何?在想要削减八阿哥的势力之时,这“毙鹰事件”正是送来个好借口,康熙自然是要借题挥。
这两年,康熙的⾝体明显不如以前,各种小⽑病也渐多。在体力衰减的同时,他对皇子阿哥的防范⽇深。
历朝历代,在皇家这“子夺⽗位”的例子还少了?
温汤行宮里,八阿哥看着手中的信,晓得了敬献皇⽗的海东青出了变故之事。不知是因恐惧,还是因愤怒,他的⾝子不由地战栗,哆嗦着嘴
,脸上没有半丝⾎⾊。
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算容不得他,也不能再等等么?为何在他生⺟去世两年的祭⽇,对他这个儿子作,如此让地下之人怎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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