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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皇威
 十月二十九,曹颂离京回江宁,吴盛自是带着几个长随同行。这之前,曹曾问过吴盛曹寅打他出来时的代。因为,曹颂给大伯留书进京时,⾝边只有小厮墨书一人,吴盛几个是奉了曹寅之命,打后面追曹颂来着。

 吴盛在曹⾝边当差两年,子早不如先前那般⽑躁,为人处事也⽇渐沉稳。不说这个,就是跟着他而来的那几个长随,看着各个都是膀大圆,像是勇武之人。

 虽然曹颂是小主子不假,但是吴盛几个壮汉,既是奉了家主之命来的,就算是不能将曹颂硬绑回江宁,也不该看着他找砖头拍塞什图啊?若是真出了人命,别说曹颂要挨官司,就是他们这些护送而来的,也少不了挨曹家的责罚。

 果然曹没料错,曹寅的命令却是有些蹊跷。让吴盛他们追曹颂回去,若是追不回去则跟在曹颂⾝边侍候。可以护送他进京,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让他们去寻平郡王府的福晋。

 看来,作为养⽗与伯⽗,曹寅对塞什图亦是不満,否则也不会任由侄子往京里走上这么一遭。

 曹将弟弟送出城,又仔细嘱咐了两句。如今,曹寅年迈,两边府里,有不少事需曹颂出力。虽然对他这次进京的事不置可否,但是对于他子鲁莽这块,还是少不得劝了几句。

 曹颂也懂事许多,自是不含糊,说话之间已经带了郑重。不过,应答完后,他也略带希翼地道:“哥,还是托人使些银钱。调个江南的缺。到时候,一家人聚着,也好过这两下呆着。就是大伯与伯⺟那头,也指定是想孙子的。要是不能留在南边,哪怕咱们搬回京城,总要一家人在一块方好!”曹异地为官。每想起远在江宁的⽗⺟来,亦是放心不下。现下听曹颂这般说。他不噤心动。现下“二废太子”之事已经将要落幕,未来的夺嫡之争,只要不与倒霉的八阿哥与鲁莽地十四阿哥扯上关系,平安的混到雍正朝应不是难事。

 若是混六部。做京官,那委实是清闲。曹心里琢磨着,不过说实在话,他现在沂州那边也是闲得不能再闲,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与家人在一起。

 想到这些,他便笑着冲弟弟点点头:“嗯,二弟说得是,我这几⽇在京里再看看,若是能有机会,实是大善!”

 曹颂见说动哥哥。很是喜。曹想起一事,慢慢收了笑,问道:“觉罗府的消息。你是打哪里听说的?”

 曹颂抓了抓头,回道:“信里啊!”见曹不明⽩,便三言两语讲了自己屋里人给自己写信、无意中提到此事,说着他还甚至懊恼,只恨自己知道得晚了。

 曹心里有数。打他动⾝启程。又吩咐吴盛等人好好护着。

 回到城里,曹先回府换了官服。随后便催马往户部送了。山东布政司衙门明年的预算已经送到堂官处三⽇,反正也是无事,摆出些出“公差”地样子,也显得本分些。

 快到*城楼时,曹就听耳边传来喧嚣声,抬头望去,原来是不远处的兵部衙门前围着一圈人,哄闹着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一片,以*城楼为中心,左右两侧都是一溜衙门,平⽇是严噤喧嚣地,怎么如今成了菜市场?

 曹生出几分好奇,勒住马缰,望那边仔细看了两眼,却看不真切。催马近前两步,便听见喧嚣声中,有人在数数:“四十八、四十九、五十、五十一…”随便数数声,是鞭子菗击的声音。

 打小満上前去打探后,透着围着的人群隙,曹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光着上半⾝,在兵部衙门前枷号示众。他对面是两个兵部差役,拿着鞭子,往他⾝上招呼着。每打一下,便是一条⾎淋淋的印迹,看来手下是用了力气。

 那汉子个子⾼,想来原本也是勇武之辈,但是现下却没半分生气。两个胳膊略显怪异地耷拉着,前虽然已被鞭子菗得⾎⾁横飞,但是面上地神情却僵住了一般,双眼木木的,不知看向哪里。

 能够在兵部外枷号示众的,都在军籍,却不知这人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被‮磨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被牵连到“二废太子”案?曹想起昨⽇听姐夫提过的,原刑部尚书齐世武因牵连到“托合齐会饮案”前几⽇被“以铁钉钉其五体于壁而死”

 小満机灵,片刻功夫,便已经打听明⽩。这汉子叫哈克苏,是吉林乌拉佐领。九月间圣驾在吉林乌拉行围时,哈克苏奉命随着围猎。结果在他⾝边有兔子出来,他却当成没看到,仍是擎着大旗,一副不知不睬状,正好被康熙看了个正着。

 吉林乌拉,是原海西女真乌拉部所在,与努尔哈⾚所在的建州女真算是世敌。打了好好几十年仗,最后才臣服于建州女真。

 也是这哈克苏倒霉,或许是撞上康熙心气不好吧。向来待下宽厚的康熙,竟有些小题大做起来,将哈克苏一人的怠慢,归罪成是整个吉林乌拉人的怠慢,认为是乌拉之人恶习。除了下令召集乌拉人,当面杖打哈克苏之外,还下令将哈克苏及其子族人都押解至京,⼊包⾐旗服役。哈克苏本人除了追回历年当差领的全部钱粮外,还枷号三月,鞭一百。

 真是“一只兔子引地惨案”曹听了,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也感叹这汉子倒霉,但是这是満人內部矛盾,想来康熙也不是任意为之。估计是借着这个小事,敲打关外的那些満洲‮员官‬,别忘记自己是谁的奴才。

 心情好时待其亲近些,不好时则是半点不是也忍不下地,在康熙眼中。这天下是他一人的天下。満臣也好,汉官也罢,不过都是他主宰命运的奴才。

 想要劝曹寅进京地热乎劲,转瞬熄灭了一半。曹心里再次告诫自己,千万别一时得意,小尾巴翘翘。忘记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

 像这个哈克苏,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小武官。有几个胆子敢蔑视皇权?说不定是因第一次御前当差,紧张了些,没留意到⾝边有兔子出没也备不住。但是赶上皇帝心情不好地时候,别说是顶戴没了,整个家族也跟着受到牵连。

 曹心里有些闷闷地。调转马头,过了*城楼,往户部去了。

 虽然他穿着四品补服,但是户部的堂官都认得他,哪里会向他摆京官架子?尚书穆和伦与侍郞塔进泰听说郡主额驸曹是等户部公文地,具是很热情地寒暄了几句。

 偏生不巧地事,前几⽇山东司往堂官这边递山东布政司明年的钱粮预算时,两人都不在,是个汉侍郞接地,今⽇正好休沐。

 曹正想在京城逗留几⽇。看看能不能寻到宁舂⽗子惨死的蛛丝马迹,面上虽然略带一丝急⾊,但是心里却是巴不得那能够拖延两⽇。

 同穆和伦与塔进泰又说两句闲话。而后曹离开了户部衙门,并没有去福建司探望昔⽇同僚。毕竟是上午,部里正忙之时,他过去打岔也不好。闹到最后,不过是喝酒接风之类。他在孝期又不大妥当。

 皇帝虽然不能太近。但是该献忠心时还不能落下。听说最近远些省份的督抚,已经开始有人上折子。请求年后⼊京恭贺万寿。明年是康熙甲子寿辰,礼部那边已经做手开始安排明年的一系列大典,淳郡王那边也开始忙起来。

 请安折子是三⽇前递的,不知回批了没有?这样想着,曹便先进了宮,往侍卫处打探消息。刚好领侍卫內大臣傅尔丹当值,正好打人去给他送信,请安折子已经批了回。

 傅尔丹早就认识曹地,又晓得他是侄女婿完颜永庆的至好友,待他比之前更亲近些。

 曹心中也正有疑问,想要寻个好说话的內大臣仔细问问,遇到傅尔丹,也是甚合心意。

 那就是他⾝上这三等乾清宮侍卫的职,至今还挂着,没有收回,牌什么的也在,这是不是不太妥当?早先在户部当差时还好说,是在京城,不过多领份钱粮罢了,也是万岁恩典;如今放了外任将近一年了,怎么侍卫处这边还没其他安排。

 之所以现下才想起这遭来,可不是曹贪图三等侍卫那份钱粮,而是去年年底离京时没想到这块,毕竟三等侍卫已经是虚职,并不像户部差事那样需要接。

 傅尔丹听了曹的话,亦是沉昑不语,过了一会儿,方笑道:“孚若,这个无需担忧,想必是万岁爷看在令尊的情分上,给予的恩典。虽说没有先例,但是对于老臣恩萌,一个三等侍卫的缺却并不算什么。虽是品级不⾼,但是行事之间,还是方便许多。就像递请安折子这次,若是没有这侍卫的⾝份,外地守道哪有这个资格?不过,因孚若有郡主额驸地⾝份,这个也算用不上。”

 曹听着这话,看来他挂着虚职还不是侍卫处这边安排的。嗯,当初是他刚武职转文职时,品级低了一级,所以康熙恩典,让他领两份钱粮,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将这点芝⿇小事忘到脑后了,使得曹成了吃三分钱粮的臣子。

 请安折子上御笔朱批,十来个字“朕体安,用心办差,务勤”按照规矩这些曹看一眼后,还要送回去归档,并不能带走。

 看来是不召见了,说不清原由,曹隐隐地竟有些失望。

 出了东华门,曹有些无所事事,平王府那边二十六去地,淳王府那边二十七去的,其他人家,不是至亲,因在孝期,不好登门⼊室。十三府与雍亲王府那边,曹都打管家去替自己给两处请安。

 不过他不上门,十三阿哥却惦着他,打管事去曹府请他。听说曹去户部了,又往户部去寻,结果又岔开了。在东华门路口,却遇到个正着。

 到了十三阿哥府,十三阿哥已经在前厅等得有些不耐烦,正走来走去。见到曹进门,他眼睛一亮,快步上前去。

 曹见他面上隐隐地露出几分狂喜,心中有些受宠若惊,难道自己在十三阿哥心中分量忒重,怎么见到自己,使他动成这样?

 十三阿哥看着曹没有说话,而是往他后边打量打量,问道:“就你自己个儿来的?”

 曹被问得莫名其妙,就算带了人来,也不好跟到客厅,自然都被管事的领到偏厅候着。

 十三阿哥瞧曹不明⽩,跺跺脚,道:“茶呢?没带茶来?”

 实不怨他心急,他本是爱茶之人,喝着沂州这边的茶又正合口。不想不知是哪个王府地沂州茶流了出去,使得京城爱茶这些个权贵,都晓得了有这个好东西。

 十三阿哥一个倒霉皇子,处于隐退状态,虽然外人不好登门来讨,但是像兆佳氏那边荣休养老地玛尔汉却是没少摆出岳⽗的架子,使人来讨了好几遭。

 曹听明⽩缘故,笑着对十三阿哥道:“十三爷,别说这次是因差事仓促进京,就算是仔细准备了,也没有茶啊!那边茶园冬茶要十一月方采,十三爷再忍忍,庄子那边再过十天半月就该使人送新茶来!”

 十三阿哥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厅上地椅子,叫曹坐了,唤人送了茶来。

 端起茶碗,十三阿哥掀开碗盖,看了眼里面浮着的几片茶叶,没了饮茶的兴致。他看了曹一眼,这才注意到其穿着四品⽩雁补服,笑着打趣道:“好年轻的道台啊!别人家怕触霉头,爷这边还有什么好怕的?还守孝不登门,怎地?当官了,也守起规矩来?”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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