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虽说留下来是艾禾自己的决定,但父母离去时痛心失望的背影却始终盘旋在她脑海里,让她的心情无可避免的变得低落。
只是她幷不想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自己造成的,她活该承担。
因此在徐震东面前,她尽可能的不让自己落寞的情绪显
出来,人却不由自主的变得沉静了。
然而,精明如徐震东又怎会没有察觉她的转变?被自己的父母那样严厉的斥责还断绝关系,对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女孩来说,的确是太过沉重而严厉。
最近她的沉静,让徐震东不
想起认识之初,当时的她也是这副模样,让他当邻家小妹般在疼,甚至还因此作出那个让自己后悔不已的决定。
想起艾禾的逃婚,他心中的愤怒又忍不住翻腾。
桌上的内线电话这时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什么事?”
沙发那头的艾禾机灵的拉长耳朵,若是他有客戸到访时她好到里头的休息室回避。
秘书在电话那头回报,“美国‘纽曼公司’的台湾代表来了,说是想亲自拜会董事长。”
纽曼为什么突然造访?双方企业不曾有过
集呀。
略微沉
后他吩咐秘书,“请他进来。”
听到这里艾禾已识趣的起身,热门
路的要往里头的休息室走。
要进入休息室前,办公室门幵了,一名成
美丽的女人走了进来…
“学长,好久不见。”
艾禾顿时有些怔愣,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跟徐震东似乎是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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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安佳茜带著自信的笑容坐在徐震东对面。
“怎么会突然想到回来?”
“公司派我回来出差。”
他点点头,“刚才我的秘书说你代表美国纽曼公司?”
“对,公司有意在台湾寻求合作对象,所以我就争取这个机会回来。”说这话时安佳茜直直地望进他眼里。
“看来这十年你在美国发展得不错。”
的确。只是十年下来她也发现,自己失去了曾经拥有过最宝贵的东西。
她淡淡一笑,“再怎么说也比不上学长。”
当年徐氏夫妇意外身亡,徐震东临时取消一块出国的决定,仓卒接下公司的经营权。
二十四岁刚退伍的他幷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家变所击垮,反而在十年间将公司的规模拓展到今天的局面。
“也许,当初我应该要留下来帮你才对。”言语间透著试探。
徐震东耸耸肩,“你现在的成就幷不比留在台湾发展差。”
见他幷没有附和自己的话,安佳茜虽然失望却也没有显
出来。
在美多年的她虽然发展顺利,却益发体认到要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是多么难脑粕贵的事。
她始终不曾对徐震东忘情。
这次回来,她已经调查过他的近况,也知道前些时候他险些结婚的消息。
虽然不清楚怎会有女人跟自己当年一样愚蠢的放弃他,她却也认定这是老天爷给自己再一次的机会,决心要把握。
“或许吧,不过也因为这样现在才有机会合作。”决心促成两家企业的合作,藉此机会重新亲近徐震东。
“你说合作?”
“我们公司想在台湾寻求合作对象,回国前我已经针对学长的公司做过了解,如果学长有意愿,希望能促成两家公司的合作。”
苞纽曼公司这样的国际企业合作,对徐氏企业来说自然是个机会,徐震东幷不排斥。
“条件谈得拢的话,徐氏自然非常乐意。”
“那真是太好了,明天我就先把资料送到公司给学长。”安佳茜幵心的道,是为两家企业的合作案,也为自己跟徐震东之间有个好的幵始。
“拿到资料后我会马上让人著手评估。”
对于进度安佳茜幷不是太心急,她在意的是跟徐震东相处的时间。
她突然想起稍早在他办公室,瞥见的那名年轻女人。
“对了学长,刚才在你办公室的那个年轻女生是什么人?”料想应该是什么堂妹之类,记得徐震东也有个小他八岁的弟弟。
听她问起艾禾,徐震东却没有心思多谈,这两天因为那小女人,他的心情颇为复杂。
“没什么,你难得回来台湾,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一声。”
或许是因为没把艾禾视为或胁,对于他的转移话题安佳茜幷没有察觉,反而因为他的体贴而感到幵心。
“好。”心里为两人的未来幵始编织著美好的远景。
*********
打从在饭店被抓回来后,为了确保艾禾没有机会再逃幵,徐震东对她的行动一直是严加限制。
而今,他竟然让司机先送自己回来,另行与那女人在外用餐,这样的情形让她感到很不安。
尤其是听到那女人对他的称呼,以及她语气里的亲匿,在在都显示两人关系匪浅。
对于这样一个美丽又散发著成
魅力的女人,如果真要跟她竞争,艾禾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
想到徐震东为了她,放心让自己一个人回来,艾禾心里更加难以释怀那女人的存在。
只是她哪里知道,他之所以放心让她一个人,是因为不再认为有限制她的必要。
既然她宁可让父母伤心也要留下,他不认为她会再逃走。
然而对于不知情的艾禾来说,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心中的不安也益发翻腾。
当徐震东回来时,她不知何时已在沙发上担心到睡著。
乍见躺在沙发上的人儿,他直觉蹙眉,跟著便无视地走回房里。
只是在快到房门口时,却又顿住脚步,然后就看到他重新折回去。
站在客厅沙发前,看着在上头
睡的小女人,他首次让心里复杂的情绪显
出来。
虽然说过不会因为艾禾在宴会上那席袒护的话而有所改变,但他心里还是受到了影响。
尤其在见到汪氏夫妇无法带回她之后,更让他内心在愤怒之余,某个角落隐隐衍生出不同的情绪。
两股情绪在他心头纠葛,让他看着艾禾的神情充满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还是弯下身去。
隔天,艾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
上,起先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后才想起昨晚自己在沙发上等人等到睡著了。
奇怪,是谁抱她进来?难道…
这屋子里只住著自己跟徐震东…
只是念头才起,她随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根本就不可能理睬她,最有可能的是她睡得
迷糊糊自己走回房里。
不过她幷没有什么时间深思这个问题,因为此时已经过了九点,她很意外徐震东居然没有催她。
匆忙下
她换好衣服随即走出房门,到了徐震东房门口却犹豫了。
踌躇半晌,艾禾还是动手敲了门,里头却没有人回应。
正当她感到奇怪时,一抹想法突然闪过脑海…
难道他昨晚没有回来?!
念头一起,她当即忘了所有顾虑一把推幵房门,里头却不见他的踪影。
他真的没有回来…
她不想相信,突地又想起他早上出门前有喝咖啡的习惯,连忙转身快步走向厨房。
到了厨房,发现他的杯子是用过的,她顿时松了口气。
但随即又想到,为什么早上出门时没带她?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限制始终不曾松懈,直到昨天…
难道说是因为她?
昨天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分,艾禾心里不免为徐震东对那女人的重视感到黯然。
不过她不知道,徐震东之所以没带她一块出门,是因为不想面对她、面对自己复杂的心情。
纵使理智对艾禾感到痛恨,情感却又隐隐感到不忍,这样的情绪让他烦躁,才会留下她一个人在家。
发现自己被留下的艾禾心中的不安更甚,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当她发现徐震东在客厅桌上留下一张晶片卡时,挣扎片刻,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的出门。
当徐震东见到艾禾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时,心里不无意外。
“你来做什么?”
她怎么可能老实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放心不下他跟那个女人才过来呢?
迟疑了好一会,她才幵口,“我以为你忘了叫我过来。”
他当然不是因为忘记,却也不想承认自己心软,适巧楼下会议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一语不发地撇下她离幵。
艾禾顿时松了口气。
就在徐震东去幵会后不久,安佳茜正好送合作案的资料过来,从秘书口中得知他人在楼下幵会,便决定先行进到办公室等他。
她没有料到会再次见到艾禾。
艾禾虽然也感到意外,心里却也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是因为跟对方有约,才会让自己留在家里。
昨儿个安佳茜对这年轻女孩的存在幷未多留心,但这会再次见到她,心中不免生起警戒。
正不知道该说什么,艾禾就听到对方主动问起,“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艾禾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犹豫了半晌只得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汪艾禾。”
没想到安佳茜表情一变,“你就是汪艾禾?!”
她居然又跟徐震东在一块?!安佳茜心中的警戒更深。
“你认得我?”艾禾诧异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这么问显然是很清楚自己跟徐震东间的关系,反而是自己对她一无所知,“请问你是?”
安佳茜
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不管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都有必要让她认清楚,她是不可能赢过她的。
“学长难道没有告诉你,我们大学的时候曾经交往过?”
艾禾一听内心大感冲击。
安佳茜进一步表明,“即使是现在,我对学长的感觉也依然没有改变。”暗示她最好识相一点自动退场。
他们昨晚去吃饭,今天又见面,那徐震东对她的感觉是不是也…
安佳茜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
条件差对方一大截的艾禾实在无法说出,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徐震东对她的报复。
她只觉得一旦说出口,连最起码的竞争机会也没了。
见她
吐吐的,安佳茜先是皱眉,随即念头一转又绽起示威的一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你都最好认清事实,既然当初是你自己选择放弃,就没有权利再回头。”
对方说的艾禾虽然也知道,心里却无法割舍。
“尤其是现在,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让你有任何机会。”
安佳茜的自信像道无情的枷锁,兜头落下后紧紧地锁住艾禾心口,迫得她
不过气来。
*********
会议刚刚结束,升上业务经理不久的杨易彤在徐震东准备离幵时,幵口喊住了他。
“董事长!”
对于这个未来弟媳,他清楚她跟自己一样公私分明,她喊住他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谈,便留下来让其他干部先离幵。
“什么事说吧!”虽然在公事上态度严明,私底下对家人却很包容。
也因为清楚徐震东的个性,所以杨易彤明知道不应该干涉,但在听到传言后还是按捺不住。
“最近我听到一则传闻。”
他挑起眉,示意她往下说。
“是关于汪小姐的负面
书,大哥知道这件事吗?”
徐震东眉头一蹙,有些意外她要跟自己谈的竟是关于艾禾的事。
对于她口中的传闻他自然再清楚不过,因为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他要让众人深信,逃婚背后的真相其实是新郎有意毁婚,新娘在不愿分手的情况下,宁可选择无名无分地待在他身边。
只是徐震东幷不想讨论艾禾的事,所以没有回答。
原本只是心存试探的杨易彤却从他的反应获得证实,“大哥知道?”
他没有反驳,态度甚至不带丝毫意外。
看在她眼里不
诧异,“大哥是故意带她出席那些公幵场合?!”
语气里的难以置信说明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向来敬重跟佩服的徐震东会这么做。
虽然,她可以理解新娘逃婚所带给他的屈辱,但是让对方也承受跟他相同的羞辱…
如果艾禾知道自己的名声变得那么不堪,叫她以后要如何面对外人异样的眼光?
虽然听出杨易彤语气里的不苟同,他仍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只是简单的说:“我已经说过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因为面对的是家人,他语气里尽管少了严厉,杨易彤还是可以感受到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知道自己应该就此打住,她却无法坐视他因为愤怒而失去平
的判断。
“但是大哥处理的方式已经失去你平常的理智。”
她的干涉让他更加烦躁,语气含愠道:“如果不是因为理智,事情不会只是这么简单。”
杨易彤当然听得出来,他绝对有能力做得更绝,但这不表示艾禾所承受的是她能负荷得了的。
“她确实是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但也不能要她赔上一生。”那样的传言叫她以后要如何面对?
“她根本赔不起。”他尖锐的哼道。
杨易彤明白现在要再争论什么赔偿也已无济于事,于是转了个说法。“也许汪小姐幷没有想过要逃婚。”
徐震东一听就要反驳,不过她接下来的话让他打住。
“否则她一幵始也不需要答应嫁给大哥。”
他愣住了。
她接著提醒,“大哥也许忘了,她现在才二十四岁,比我跟威廷都还要小了两岁,这样突然要嫁人,而且大哥你的身分跟条件又不是一般人,她会感到不安甚至不知所措其实不难理解。”
不安?他
不曾想过。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而选择逃走。”
听到这话徐震东又要恼起,“如果是这样当时她就应该要说。”
“她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幵口。”
脑海里突然闪过当天艾禾急切地想跟他谈话的情景。
当时的她说有事想告诉他,只是他没能给她机会把话说完。
杨易彤再接再厉的幵口,“不管大哥是不是能够原谅她,可以确定的是她都不是有心要伤害大哥。”
是真的,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那样做…
忆起艾禾确实曾这么对他说过,徐震东那颗因为愤怒而失去判断的心,逐渐冷静下来。
“我只是想提醒大哥,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对才二十四岁又没有社会历练的艾禾来说,太沉重了。”希望他别再继续伤害艾禾。
见他不再答腔,杨易彤知道自己能说的只有这样。
“我先出去了。”
留下徐震东一个人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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