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雪有关
这几天情绪莫名地低落,思维也变得紊乱,下午,强迫自己坐在电脑前,几篇文章都只开个头便难以为继,我怀疑和天气有关。合肥这几天降下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后,寒气彻骨,将自己包装成企鹅,还是感冒了。一杯一杯地灌白开水,仍然手脚冰凉,起身在屋里困兽般疾走,不知走过几百几千步,方觉脚心发热。停下,站在窗前,目力所及之处,银装素裹,皑皑茫茫,好一片雪景,于是起了出去走走的念头。
已是傍晚时分,大雪纷纷扬扬,路上行人缩起脖子,鸵鸟一样蹒跚着,远处,大学校园里,传来打闹嬉笑的声音,隔着围墙看不到人,猜想是几个孩子在打雪仗,青春的热情和朝气随风飘来,似乎要融化枝上的积雪,让我也受感染,甚至生出些许感动,随手从地上抄起一团雪抹在脸上,雪的莹洁和清凉浸入皮肤,渗进心里,浑身一
灵,忽觉鼻息畅通,沉疴似乎轻了几分,心情也开朗起来。
其实我是喜爱雪天的。雪前的那天下午,和一个好友在网上闲聊,朋友以欣喜的语气告诉我,说傍晚时分合肥会有一场瑞雪,然后忆起
与雪有关的趣事往事,我们一起唏嘘时光荏苒转眼成梦,诉说各自对雪的情愫,并相约雪夜相聚,把盏
雪。下线后,我便泡了绿茶静心等待雪公主姗姗到来。黄昏,拉开窗帘,远眺灰蒙蒙的天色,冷风翻墙越脊,打着唿哨,却哪里有雪的影子?朋友给我短信,说老天骗人,怨不得他的,我哑然失笑,有几分失落,同时暗笑自己的愚:哪有我这样站在窗前等着下雪的?
那天薄暮时,还收到居住在附近两个城市朋友的短信,一个问你那里下雪了吗?一个说我们这里正风卷玉龙,雪花如席呢。我愈加郁闷,感叹天道不公,心里竟生下与一场瑞雪失之
臂的遗憾。
人生过半,算起来与雪结缘至少上百次,却无从想起恋雪的情结产自何时。也许惯看人世龌龊,期盼雪埋丑陋,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也许羡慕古人踏雪寻梅归来,围着红泥小火炉,慢饮绿蚁新醅酒;也许是内心深处附庸风雅的浮华…雪在我眼里是个矜持的美女,偶尔玉树临风,梨蕊轻扬,却已是让我魂牵梦萦了,好在江淮之间每年都会下雪,即使很小的一场雪,不会存积多久,也没有山舞银蛇原驰蜡像般的壮美,也足以让我惊喜,仿若见到久别的情人,心里堆起的是如怨如慕的情愫。
小时候生活在乡下,就盼着下雪,因为雪天有许多好玩的。积雪覆盖地面一两天,沟渠塘坝便会结一层厚厚的冰,在冰上行走,稍不注意就会摔个四仰八叉,然后玩伴们滚做一团,互相往脖子里
雪团。
堆雪人是女孩子们的最爱,打雪仗也很有意思,最开心的事还是捕鸟。那时生产队喂养了许多条耕牛,牛屋是捕鸟最好的所在,开了屋门,少顷,便有成群的麻雀进去讨食,关了门,几个人大声叫,也有从家里拿来破脸盆敲打的,喧闹声惊起麻雀,拼命往有光亮的地方——糊了透明塑料皮的窗户撞去,有两个人便在旁边捡撞晕了的俘虏。苏醒后的麻雀睁着惊恐万状的眼睛,试图挣出魔掌,当然是徒劳,须等我们玩腻了再放飞,然后再去捉来,光
也便在捉鸟的指
间溜走,渐渐,那些幸福和快乐变成美好的回忆了。
后来在乡下教书,遇雪天,最喜爱做的事,便是邀三几好友来家中小酌。傍晚,客人未到,我便去断桥前
候,一任雪花披满双肩。掌灯时,携好友进屋,几个风雪夜归人围炉而坐,煮了狗
,温了老酒,说些往事,叹些炎凉,酒酣耳热之际,唤儿取出胡琴,拂去弓弦的灰尘,咿咿呀呀自拉自唱,一腔豪情,化作虎啸龙
,
起屋顶积雪纷纷落下。记得当年正年少,少年心事当拿云。如今,离群独居,两鬓染雪,再也拾不起那份往日情怀,宫商失羽,丝弦寸断,故园风物惹相思,风月无情,旧游如梦,空余满怀怅然。
胡思
想着,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转身,回家。又忆起那天下午
雪之约,掏出手机和朋友联系,电话响了许久才传来朋友开心的声音:我在南京中山陵赏梅,
雪之约只能等我回来了。
一笑,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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