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八章 【楚殇】
德庆帝轻轻咳嗽着,缓缓道:“皇叔,你该知道,这么多年来,我苦心计划,为的就是让子禅成为我的后继之君,只有这样,我才能有颜面去地下见清瑶。”
乾王爷叹了口气,头摇道:“圣上,你既然决定了,皇叔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长公主幽幽叹了口气,道:“皇帝哥哥,你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儿子,而且让他做皇帝,文武百官岂会于动无衷,你在的时候,他们惧怕你的皇威,或许不敢说什么,可是…哎,你又怎能保证他们会尽心辅佐子禅!”
德庆帝咳嗽着,面⾊
冷:“有你们二人撑着子禅,更有薛破夜帮衬,子禅会度过难关的…朕当初,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薛破夜?”乾王爷皱着眉头:“据说此人在兵变之时,阻止了厉乌的
谋,有序地组织羽林卫护住了皇宮,倒算是个忠心之人,只是此人背景不深,恐怕也不能得到朝臣的敬服。”
长公主漂亮的脸上淡淡地笑着,悠然道:“背景不深,从他开始建背景,朝臣不服,我想薛破夜也自然有他的手段让朝臣心服口服。”话锋一转,淡然道;“只是兵权在他手上,皇帝哥哥也未免固执了一些。”
德庆帝⾝子似乎有些支撑不住,缓缓躺了下去,道:“没有兵权,子禅就更不稳固了。薛破夜这人,心思是有的,但是与子禅的感情也是很深的,这一点毋庸质疑。只要薛破夜这几年老实,帮子禅渡过难关,这后面的事儿…咳咳,你们看着办吧。“
长公主和乾王爷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
许久过后,才见太监进来回禀:“圣上,薛大人求见!“
“唔!”德庆帝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子实在是软弱无力,叹了口气,道:“让他二人都进来吧。”顿了顿,又道:“去传召丞相,还有舒正,命他们进宮,朕要见他们。”
太监领旨下去。
很快,薛破夜就牵着小石头的手,进了寝宮来。
小石头呆若木
,脸⾊有些⽩,任由薛破夜牵着,直到薛破夜扯他跪下,他才茫然地跪倒在地。
“来…!”德庆帝慈爱地望着小石头:“快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薛破夜轻声道:“六皇子,还不过去见过圣上。”
小石头呆呆地看着德庆帝,一时并没有动弹,片刻之后,泪珠儿终于滑落下来,望着德庆帝,喃喃道:“你…你就是我的⽗亲?”
德庆帝剧烈地咳嗽着,強撑着,要挣扎起来,乾王爷见状,急忙过去扶着德庆帝,让他坐了起来,皇帝此时脸上毫无⾎⾊,但是眼睛中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伸出手:“子禅,快过来,让⽗皇看看你。”
小石头看了薛破夜一眼,见薛破夜正用鼓励的眼神示意他过去,微一沉昑,终于走了过去。
德庆帝一把握住小石头的手,这个平⽇里
沉狠辣,不动声⾊的帝王,此时却是満脸的欣喜,凝视着小石头,良久,才轻叹道:“眉目里是清瑶的影子…哎,⺟后怎么却没有看出来呢?”
“你是我的⽗亲?”小石头呆呆地看着德庆帝,又问了一句。
德庆帝轻轻地点头,道:“是,我是你的⽗皇…你是大楚国皇帝的六皇子…你叫刘子禅?”
小石头已经听薛破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兀自不敢相信,直到此时德庆帝亲口说出来,他才确定,大楚最強大的男人,却真的是自己的⽗亲。
小石头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心里,自己之曾经只是乾王府的一个奴仆,是一个下
的人,没有朋友,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更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关心。
直到薛破夜出现后,才让他得到了从未有体验过的一种亲情和关怀。
在他的心中,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毕竟得到了一个好师傅的收纳,给予了自己很好的照顾和关心,所以他很満⾜。
虽然会在夜深时分,想念着从未见过的⽗⺟亲,但是他知道…那只是遥不可及的梦。
但是就在今夜,一切却像梦境一样,自己不但得知了真正的⽗⺟亲是谁,而且自己的⽗亲,竟是大楚举国朝拜的男人。
这个男人用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一刻,德庆帝完全没有了帝王之威,有的只是一个⽗亲见到儿子的喜悦。
小石头听薛破夜解释过,这么多年来,⽗子不得相认,自己屈⾝为奴,只是眼前这个男人为保护自己而迫不得已的一种手段。
毫无疑问,小石头的內心深处,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是很为责备的,自己苦了十几年,⾝为皇帝的⽗亲却不能出手照顾,这多少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是很悲伤,但是他却不能却怪这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自己。
“小石头,还不叫⽗皇!”乾王爷咳嗽一声,沉声道,小石头一直之前一直在他府中隐蔵,他叫惯了小石头,此时小石头⾝份公开,他却也改不了口。
小石头愣了片刻,见到德庆帝一双眼中満是期盼,终于道:“⽗…⽗皇!”
德庆帝惊喜
加,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小石头抱进怀中,柔声道:“孩子,让你受苦了…⽗皇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的⺟亲。”
小石头知道,自己的⺟亲叶清瑶已经去世,心中一酸,眼泪直流。
薛破夜拜伏在地,心中暗暗叹气:“小石头虽是皇子,这命也够苦的,如今知道了⽗⺟是谁,⺟亲却已经去世,而⽗亲…也活不长了。”
添犊之情,在皇帝寝宮让人感动。
“见过你的姑姑和皇爷爷。”许久之后,德庆帝才松开小石头。
小石头乖巧地走到乾王爷面前跪了下去:“见过皇爷爷!”又跪到长公主面前:“见过姑姑!”
长公主伸出雪嫰⽩皙的手儿,轻轻拉起小石头,凝视片刻,柔声道:“好孩子…!”
德庆帝重病之下,又一番大喜,感觉⾝体內的五脏六腑说不出的疼痛,竟是皱起眉头,额头上直冒冷汗,他躺了下去,感觉到⾝体的精力正在迅地耗损着,心知大限将至,向薛破夜道:“薛爱卿,你起来,朕有话对你说。”
长公主和乾王爷很懂事地起⾝,带着小石头出去。
“薛爱卿,今⽇…朕很⾼兴。”德庆帝缓缓道:“⽇后,小石头还要你多加辅佐!”
“微臣一定不负圣上重托。”
德庆帝咳嗽一阵,从枕头下面菗搐一只圣旨来,递给薛破夜,道:“这个你收好。”
薛破夜皱起眉头,接过圣旨,打开一看,面⾊大变,吃惊道:“圣上…!”竟是回头看了看,看看是否有人。
“不要将你的心思表现出来。”德庆帝低声道:“这是朕赐给你的密旨,一旦有变,可凭此密旨,号令群臣,诛杀乾王爷。”
圣旨上的內容很简单,但是却很惊心动魄。
那上面,竟然写着,只要乾王爷稍有异动,即可凭此诏废黜甚至是诛杀乾王爷。
薛破夜又是震惊又是疑惑,乾王爷可算是对皇帝陛下忠心耿耿,当年不但秘密给尚未登基的皇帝陛下报信,还为皇帝保护了十多年的皇子,皇帝为何却要留下这样一份密诏?
皇帝的疑心也未免太重了吧。
德庆帝
着脸,在生命弥留的最后时刻,他却保持着帝王应有的冷静头脑,招手让薛破夜靠近,低声道:“皇叔为人低调…但是这样的人,要么大善,要么…大奷。他若是老老实实,自可让他做太平王爷…一旦有异动,你必须先出手。”
薛破夜忐忑地点了点头,将密诏塞进怀中,低声道:“圣上放心,微臣明⽩了。”
德庆帝松了口气,向外面望了一眼,喃喃自语:“皇叔,但愿你能善终。”看了薛破夜一眼,温言道:“朕就将子禅
给你了…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
“圣上隆恩,臣敢不肝脑涂地以报效圣上。”薛破夜跪倒在地,恭敬道。
…
岚芜卿和舒正二人深夜被招进皇宮,他二人心中立刻明⽩,圣上恐怕是大限将至,所以要
待一些事情了。
二人很快就到了宮中。
德庆帝召进了二人,另外还让小石头⼊內,自有一番
代,等到皇后被招进时,皇帝陛下的气息已经很弱,呼昅也颇为急促,曾经拥有的无上威风已经
然无存。
薛破夜长公主和岚芜卿等一⼲人都在外面等候,而寝宮內,此时只剩下了德庆帝和皇后。
皇后握着德庆帝的手,看着德庆帝,一脸的温柔。
“皇后。”德庆帝轻轻叹了口气:“你…恨朕吗?”
皇后躯娇一震,沉默着,许久,才叹道:“十几年了,臣妾的恨…早已烟消云散。”
德庆帝眼眸子划过怪异的神⾊,凝视着皇后,皇后被这一双眼睛看的⾝上直⽑,半晌,德庆帝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没有,你的恨不但没有烟消云散,而且这么多年来…一天比一天深。”
皇后花容失⾊,呆呆地看着皇帝。
“朕明⽩你的心思,朕不怪你…即使是你每⽇给朕熬的汤,朕也毫不犹豫地喝下去了。”德庆帝淡淡地道:“莫非你以为朕不知道,那汤里面,你已经放了毒药?”
皇后神⾊大变,猛地站起,看着德庆帝,这个男人虽然气若游丝,但是皇后依然畏惧无比。
“你配的那些毒药,毒不死朕。朕的五脏六腑早就坏了,靠的是劲气活下来,你的毒,不过是让朕受些苦痛而已。”德庆帝叹道:“每一次喝完,毒
都被劲气
出了体外。”
皇后咬着牙,眼中露出怨毒的神⾊,冷冷地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早些杀了我?”
德庆帝头摇道:“朕说过…不怪你…你也不用慌,除了朕,没有人知道你做的事情。”顿了顿,幽幽道:“十几年来,朕一直将你当成清瑶,毁了你的幸福,朕知道,对不住你,所以你不用害怕…朕死之后,没有人会伤害你。”
皇后呆呆地站着,许久,竟然有泪珠滚落下来。
德庆帝“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染红了大⻩⾊的龙被,他悠然地拿过丝巾,轻轻擦拭着嘴角,淡淡地道:“吐啊吐,朕吐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不吐了。”
皇后忽地跪了下去,轻轻菗泣着,哀伤道:“这么多年来,你是不是从未喜
过我…是我这个人,不是叶清瑶…!”
“朕…!”德庆帝看了皇后一眼,静静地闭上眼睛:“…这一生,只爱清瑶…也只有她,值得朕去爱…!”
皇后咬着牙,面⾊
冷:“你好狠的心。”
德庆帝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朕的心,向来就狠…皇帝的心若不狠,能叫皇帝吗?”
正在此时,一个怪异的声音竟然响起:“不错,心不狠,如何做得皇帝。”
“谁?”皇后惊了起来。
这是皇帝寝宮,守护森严,没有召见,任何人都不得⼊內,而这个声音,显然是进了寝宮,甚至就在⾝边。
皇后正要叫人,只见一道黑影划过,皇后还没有喊出声来,就被点了⽳道,如石头一般,站立不动。
一道⾝影出现在德庆帝的龙塌边。
德庆帝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道:“能够进出朕的寝宮,看来你是八道武者了。”
“十几年了,突破到八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来人淡淡地道。
这人竟是刘子谦⾝边的那个影子
德庆帝淡淡道:“你…是谁?”
影子
冷地笑着:“你当然不知道我是谁…你已经忘记了。”
德庆帝皱起眉头,⾝躯猛地一震,脸上露出吃惊之⾊:“是…是你?虎儿…是你吗?”
“哈哈…!”影子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原来你还记得我…原来你还记得我…!”
德庆帝神⾊
动,想挣扎着爬起来,可是精力已经不允许他做出这样奢侈的动作,他看着影子,声音有些嘶哑:“虎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影子缓缓走近龙塌,剑光一闪,竟是对准了德庆帝:我活着,可你…却要死了!”
德庆帝一愣,冰冷的剑锋散着寒气,他苦笑着:“原来你是想替清瑶报仇。”
“不许你叫姐姐的名字。”影子冷声道:“你害死了我姐姐,如果不是你,姐姐和我都会好好地活着,可是你的出现…你带着我们来京都,却没有保护好我们,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这果真是叶虎儿。
德庆帝脸上露出悲伤之⾊,轻声道:“不错,这是我的错,虎儿,我对不起你姐姐,也对不起你,你…动手吧!”
叶虎儿轻轻地揭开了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变形的脸来。
就像被刀子砍了无数次,叶虎儿的脸上満是伤痕,伤疤翻出,除了一双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脸,都已经不成*人形。
“你…!”德庆帝没有恐惧,眼中反而流出泪⽔。
叶虎儿冷笑道:“皇帝,看到了吧?这是拜你所赐,姐姐死了,我就誓,一定要杀了你,为我姐姐报仇…带着这一张脸,来为她报仇…!”
德庆帝闭上眼睛,全⾝微微颤。抖,并没有说话。
“你无话可说了吗?”叶虎儿冷冷问道。
德庆帝摇了头摇:“我无话可说,虎儿,用你的剑锋刺穿我的喉咙,我去地底下…向你姐姐赔罪。”
“你还有脸见她?”
“我虽无面目见她,可是我一定要见她…我要告诉她,我们的儿子…还好好地活着。”
叶虎儿一怔,显然他没有见到之前德庆帝与小石头⽗子相认的场面,丑陋的脸上微微颤。抖:“你们的儿子?”
“是,我和清瑶的儿子…他就在外面…你的外甥…!”德庆帝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他叫刘子禅!”
叶虎儿缓缓收回长剑,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颇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德庆帝。
“你们遇害那夜,子禅被皇叔救走…他一直活着。”
叶虎儿闭上眼睛,⾝体轻轻抖。
“朕这一生,做错了很多事。”德庆帝轻轻道:“可是朕对你姐姐的爱,却是真的,我苟活十几年,就是为了给子禅一个
代,也好去见你姐姐…今天,朕就要死了,死在你的手中,朕…很开心…!”
“你想这么痛快就死了?你想让我杀了你,这样你的心里就得到安宁?我杀了你,你就觉得罪过轻了?”叶虎儿淡淡地道:“你这一辈子…都欠我和姐姐的。”
说完,叶虎儿忽然转⾝便走。
“你…为何不杀我?”
叶虎儿冷声道:“我要你带着罪孽死去…!”他的⾝形如鬼魅,很快就消失在德庆帝的眼前,寝宮恢复了平静。
德庆帝望着叶虎儿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良久,一口鲜⾎噴了出来。
…
…
皇帝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时刻,是和小石头一起静静度过的,得到消息的妃嫔们和臣子们跪在寝宮外,寝宮之內,只有皇帝和小石头。
寝宮外,已经是哭声一片。
大楚德庆十八年五月初九凌晨,大楚国一代帝王,武道中的绝顶王者德庆帝长辞于世。
这一次,是真正的离世!
京都城內,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幡,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皇帝死了,对他们并无太大的⼲系,除了最初几天京都宵噤,其余之婿如常,只是巡查的守备军多了些,市面上也是异常的冷清。
等到熬过了皇上的头七后,京都又渐渐恢复了往⽇的繁华。
凡是一国之都的百姓,对于朝政多少都是关心一些的,皇室连续死了许多重要的人物,皇子太后之后,如今是皇帝驾崩,许多人都在疑惑,会有谁来继承皇位。
许多不知底细的大臣也是満腹疑惑,如今二皇子和四皇子都已死去,太子更是在皇帝驾崩二⽇,便被羽林卫依照皇帝的懿遗旨,废黜去了云州,如今只剩下远在漠北的三皇子,难道要让三皇子继承皇位?
至于武炎宮的五皇子刘子谦,已经没有人记起他了。
头七一过,所有人疑惑的皇位继承人终于浮出了⽔面。
依照皇帝陛下的临终旨意,由大楚六皇子刘子禅继承皇位,原来的太子,废黜至西南。云州,永不得⼊京都,岚芜卿为新皇辅大臣,薛破夜晋升伯爵,统管京统军羽林卫,有协助新皇处理朝政之权。
旨意一出,朝堂內外,都是震惊无比。
岚芜卿和薛破夜得权,倒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但是新皇却是由突然蹦出的六皇子继承,这让所有人吃惊不小。
谁都以为皇帝陛下只有五个皇子,哪知道最后,却出来了一个六皇子,而且继承了皇位,惊得一地
⽑。
但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是确凿的,更有岚芜卿薛破夜,还有长公主和乾王爷出面,所有人才相信,这个看起来荒诞无稽的事情,却是事实。
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意料不到。
于是,群臣在经过一阵错愕之后,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不接受也是不成了,德庆帝在时,将京都的大小势力铲除十之八九,即使残留下来的一些势力,也没有任何能力对这个事实动反责,更何况如今的军权在新皇的师傅手中,薛破夜可是新皇的死
,有他执掌兵权,更没有人说话了。
三皇子刘子政匆忙进京,对于突然出现的六皇子,也是震惊不已,好在政皇子心在边关,对于六皇子继承皇位,却是没有任何异议。
皇帝陛下的国丧过后,在岚芜卿的支持下,新皇登基,改元承庆,大赦天下。
一个新的时代,在一种无比急促的时间里,悄然而生。
新皇登基,百事不明,所以一应事情,俱有岚芜卿和薛破夜二人主持,顺理朝政,国泰祥和,平稳地完成了新老皇帝转变的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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