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零章 【生死边缘】
光明媚,照在万禽园,照在虎山,更照在石屋上。
“你的手下至少让你明⽩,这几头蔵獒实在不是好对付的。”符皇子目视殷皇子,问道:“你是否想好派谁正式出阵?”
殷皇子望着左面的石屋,喃喃道:“果然厉害。”他忽然站了起来,笑着向⾝后的众官柔声道:“诸位,我和老四兴致所至,出手相赌,各位不妨也偷些注码,凑凑兴,赌赌谁能胜。”
这建议看似普通,却是让众官面面相觑,微微心惊。
殷皇子这句“赌赌谁能胜”那可是一语双关,也许意思并不是指单单这一场赌局谁胜谁负,而是指未来,那充満王图霸业的未来。
这样的赌局谁敢下注?
无论赌谁赢,都会得罪另一边,大家甚至怀疑这是殷皇子下的圈套,试探究竟谁更看好他,赌殷皇子胜,⽇后肯定会得到他的拉拢,若是赌符皇子胜,虽然能得到符皇子的拉拢,但必然会受到殷皇子的打击。
实际上今⽇在场的员官品级都不是很⾼,也都不是各衙门的主,像尚书,御史,将军这一类人物都不在场,无非是一些中层员官而已。
“殷皇子,这是一千两银子,我来助助兴,无论你们谁胜,拿去就是。”一名蓝袍员官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无奈地摆在案上。
这人倒是实在,明⽩一个道理,无论你们二位爷谁胜谁负,咱们做臣子的永远是输家,不如痛快地
出一些银子,买个太平。
他一带头,在场的员官不管情不情愿,为了买个太平,都只得或多或少地掏出银子来,案上很快就堆満了厚厚的银票,引得符皇子怀中美人吃吃直笑。
两位皇子冷眼旁观,都知道这群员官不敢在这个时候就表明自己的立场,自然也不能相
,所以殷皇子哈哈一笑,望着虎山巨石上的疯子道:“那就是你要出派来的人?”
那人诡异无比,能够在虎山里却不遭到驱逐,殷皇子用庇股想也知道他是符皇子的人。
“你的是他?”符皇子的目光终于投
在薛破夜的⾝上,此时的薛破夜看起来,就是一个儒雅的公子,个头魁梧,长相英俊。
在京都这块地方,当然不会存在以貌取人的事情。
京都处处蔵龙卧虎,每个人都竭尽全力以一种很平凡的外表来掩盖自己的实真实力,疯子和薛破夜的公子扮相,在外人眼里看来,只是虚伪的表面而已。
薛破夜皱起眉头,感觉心儿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我地乖乖,难道殷皇子真要派遣我去打这一阵,想到赵氏三兄弟尸骨无存的下场,薛破夜自以为本事绝对不比他们⾼,自己若是进去,下场只怕和他们没有区别。
不过这种紧张感在瞬间消失。
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个关键,这场博赌,那可是下了重大的赌注,符皇子的名份,殷皇子的金钱来源,这样的赌注若不是万无一失,谁敢轻易拿出来赌。
既然事关重大,想必殷皇子不会完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让自己出阵吧?
自己的
命在殷皇子的眼里算不得什么,但是紫烟坊那样的胭脂⽔粉王国,那样的金矿,殷皇子绝不可能⽩⽩输给符皇子。
所以薛破夜松了口气。
“薛师傅!”殷皇子温和地笑着,凝视薛破夜道:“四皇子似乎很看重你。”
薛破夜不动声⾊地抱拳微笑道:“承蒙符皇子看中,只是草民学艺不精,恐怕不能屠狮宰獒,怕误了殷皇子的大事,倒是不敢強自逞能。”
他这话说完,众官大都以一种鄙视的目光望着他。
大家都以为薛破夜也是殷皇子的门客,此时主人要用,却委婉地推辞,这就不符门客的忠义之道,说难听点,就是遇难而退的小人,所以大家都很是不屑和鄙视。
符皇子嘴角泛起一丝轻蔑,而殷皇子依旧保持着微笑,凝视薛破夜,片刻之后,才温言道:“不过我对薛师傅确实很有信心,我若想赢下这场豪赌,还真是非要薛师傅相助不可,薛师傅,却不知你是否愿意帮助子殷?”
薛破夜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先前一直担心自己是否真的会成为皇子斗争的工具,不过一考虑那惊人的赌注,殷皇子应该不会派自己上吧,谁知道最后还是避不开这个早就设想好的局面。
难道殷皇子就对我薛破夜这么有信心?***!
薛破夜只恨自己没有权势对这两位
毒的皇子进行反击,人为刀蛆,我为鱼⾁,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无奈。
他当然不会傻到去拒绝,他很确定,如果自己真的拒绝了,或许殷皇子会在众人面前显得无所谓地接受,但是出了万禽园,很有可能在回驸马府的半道上就出了意外。
这种意外,在外人眼里,那肯定是一起很平常的意外,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这样的意外,肯定是要夺取薛破夜
命的。
薛破夜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权势和背景的人,忽然出现意外死去,在京都显得太过稀松平常,京都府的紫⾐们绝对没有闲工夫来管这件事。
“看来薛师傅是没有意见了。”殷皇子见薛破夜没有吭声,立刻笑道:“既然如此,四弟,我就有劳薛师傅代我出场了。”
薛破夜一怔,我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殷皇子,我…!”薛破夜听着蔵獒出的低沉嘶叫,忍不住想推辞,他可不想被几头禽兽分食。
殷皇子已经捉住他的手,柔声道:“薛师傅,一切就拜托了,子殷在这里等你出来。”他的表情轻松无比,就像薛破夜只是去看看蔵獒,而不是拼命,对于这次打赌的结果,他似乎已经成竹在
。
薛破夜感觉他那明亮的眼睛里似乎隐蔵着什么,闪烁不定。
就在此时,殷皇子已经凑近过来,附耳低声道:“薛师傅,你尽管去,里面我早就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我保证你的全安。”
薛破夜眨了眨眼睛,淡淡一笑,不管是否真的有准备,他自己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去了。
当薛破夜咬牙切齿地走进虎山之后,靠近石屋时,终于看清了疯子的模样。
这个疯子头披散,露出半张脸,另一半被垂掩盖,但是他露出的这半张脸,已经⾜够让人心寒。
这张脸很⽩,是真正的惨败,但是这半张惨败的脸上,却布満了伤疤,就像被人在这张脸上用五六种锋利的兵器砍了十几次,翻出的⽪⾁已经结成了疤。
薛破夜看了一眼,就不敢或者说是不忍心再看,这个疯子,曾经受过什么样的苦楚啊?
疯子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薛破夜,那双昏暗的眼中没有一丝生气,就像一个死人的眼睛,他的脚也开始移动,就像游魂一样,薛破夜甚至看不清他是怎么过来的,只觉得用“飘过来”最贴切。
这个人看起来就像被一阵微风吹过来,轻飘如纸屑,在离薛破夜还有五六步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好!”薛破夜点头打了个招呼。疯子看也不看薛破夜,问道:“你是要狮子还是要蔵獒?”他说话显得极为生涩,就像一个字一个字憋出来的,生硬无比。
薛破夜皱起眉头,这家伙越是这个鸟样,薛破夜越觉得他是⾼手,至少要比自己⾼。
“既然你站在了右边,为了方便,就让我来对付蔵獒吧。”薛破夜叹了口气,看着这个満脸伤疤的家伙,缓缓道:“希望还有见面的机会。”
疯子并没有理会,径自走到了狮子屋前。
薛破夜伸手摸了摸
间,削铁如泥的寒刃正安静地呆在
间,虽然知道在面前的石屋里是三头凶残的蔵獒,但是摸到寒刃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紧张的心情似乎踏实不少。
两名饲养者站在石门前,眼睛却望着远处的符皇子,直到符皇子向这边轻轻一挥手,两名饲养者立刻上前,各自打开了一扇石门,仅仅是打开一条可容纳一人进出的
隙。
薛破夜深昅一口气,在心中先是将二位皇子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这才攥着拳头走进了石屋。
“南无观世音菩萨,保佑老子能出得了这扇门。”这是石门关闭前,薛破夜唠叨的最后一句话。
屋內一股⾎腥气扑鼻而来,蔵獒的嘶叫就在耳边,若不是先前已经听惯了,猛一听到这样的嘶叫,必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薛破夜被那股浓烈的⾎腥味熏的几乎要呕吐出来,赶紧用手捂上了鼻子。
石屋內很狭窄,在薛破夜的面前,竟然横着一道铁条门,将自己和里面三头牛犊子般大小的蔵獒阻隔住。
石屋墙壁上方,点了五六支火把,所以室內并不暗。
薛破夜望向铁门后面,透过铁条之间的
隙,薛破夜见到三头蔵獒竟然极为悠闲地半蹲在里面,前一后二,呈三角形,它们锋利如快刃的獠牙上,竟然还带着⽪⾁,四周更有残肢断腿,鲜⾎映红了地面,这三头蔵獒,竟然真的将赵氏兄弟呑食了下去。
薛破夜觉得
腔一阵翻滚“哇”地一口,终是吐了出来。
三头正在养神的蔵獒终于察觉有新的猎物进来,齐声嘶吼,全都站了起来,在火把下,幽幽闪着磷光一样的三双眸子紧盯在薛破夜的⾝上,就如同凝视到嘴的肥⾁。
薛破夜刚刚吐完,就听到“咔啦咔啦”的声音响起,惊讶间,就见面前的铁条门慢慢上升,将自己和三头蔵獒之间的阻隔驱除掉。
薛破夜心中大惊,铁门一开,自己就直接露在三头蔵獒的面前,那可是必死无疑。
三头蔵獒似乎也做好了捕杀的准备,露着獠牙,一副随时便要扑上来的模样。
薛破夜瞳孔收缩,他浑⾝一片冰凉,体温骤然间达到了最低点。
眼见铁门已经升到脖子处,蔵獒完全可以进攻,薛破夜大吼一声,竟然如同灵猿一样,伸手握住了铁门上的铁条,⾝体随着一起向上升。
似乎看懂了薛破夜的诡计,最前面的蔵獒如同闪电一样直扑上来。
蔵獒的弹跳力惊人,薛破夜眼见蔵獒扑来,急忙缩腿,饶是如此,小腿依然被这头蔵獒锋利的爪子抓住,爪子深⼊⽪⾁,薛破夜感到一股钻心的剧痛,感觉蔵獒正抓着自己的⾝子往上爬,那锋利的獠牙张开,对准自己的腿大便要咬下去。
这一咬下去的结果,那肯定是不堪设想,甚至有可能就这样硬生生地咬断这条腿,所以薛破夜忍住剧痛,双手紧握铁条,咬牙使出吃
的力气,狠狠地一脚踹在了蔵獒的脑袋上。
蔵獒嘶叫一声,被这重重的一脚踹中了脑袋,就像石头一样落了下去“噗”的一声,在地上滚了一圈,尔后站了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
蔵獒落下去的时候,利爪在薛破夜的左腿上留下数条⾎痕,华贵的⾐裳被撕扯的四分五裂,里面更是⽪开⾁绽。
三头蔵獒抬着头,看着薛破夜随着铁门升上去,竟然显的很悠闲,就像苍鹰俯瞰大地的神情,似乎在嘲笑薛破夜不自量力,无论如何费尽心机,最终依旧会是他们的口中美食。
薛破夜用力整上去,终于踏上了铁门的底条,左腿辛辣无比,鲜⾎更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滚落。
若非他当机立断攀上了铁门,恐怕已经葬⾝蔵獒之腹了。
薛破夜菗出寒刃,紧握在手中,铁门继续上升,薛破夜现在只是担心这铁门会收进上面的石盖,如果是那样,自己客串不了墙,那算是大难临头了。
随着铁门上升,薛破夜已经不能直立,只能慢慢屈着⾝子,紧张中,铁门上升的势头终于是停了下来,留下了一截子,刚好够薛破夜半弯着⾝子踩在底条上。
他不由松了口气,至少目前是不会成为三头蔵獒口中的食物了。
三头蔵獒饶有趣兴地看着薛破夜听在半空中,⾎红⾊的大⾆头不停地
着鼻梁,呈三角形的耳朵似乎在听着什么,它们前
和爪子都呈暗⻩⾊,褐⾊的浓密⽑如同披在⾝上的战甲,威风凛凛。
三头蔵獒在下面,薛破夜在上面,形成了诡异的对峙之势。
隔壁的石屋传来震天的狮吼声,也不知道那个疯子是否已经成为狮子的腹中之餐了。
没过多久,薛破夜就觉得自己全⾝酸痛,这样半弯着⾝子,而且还要一手抓钢条,一手握寒刃,那是相当的吃力,再加上腿上鲜⾎直流,辛辣疼痛,他估计再过一阵子时间,自己的元气大伤,说不定就坚持不住,掉落下去。
向下望去,三头⽝中之王蔵獒不骄不躁地转悠着,就像在自己的领土散步一样,这已经明确地告诉薛破夜,三头蔵獒能耗的下去,而他自己却没有精力一直耗下去。
薛破夜眉头紧蹙,这算得上是自己这一声最凶险的时刻之一,一个不小心,自己今⽇很有可能就悲惨地成为禽兽的美餐,无论如何,也要想一个法子躲过这一劫。
薛破夜腿上滴下的鲜⾎似乎让蔵獒们再次想到了猎物的美味,就见三头蔵獒忽然都推到西边的墙角,那里是离铁门这里最远的地方,薛破夜一时还真猜不透这三头蔵獒想做什么。
在禽兽界,蔵獒的智慧极⾼,这是世人无法否认的,它们有着坚毅的
格,也有着对一任主人忠贞的本
,但是它们的凶残也是出了名的。
并没有等多久,就见一头蔵獒如同闪电一样快前冲,飞驰电掣般,靠近铁门下方的一霎那,蔵獒竟然就地弹起,如同⽪球一样弹得老⾼。
薛破夜并不担心它真的能跳到这么⾼的距离,蔵獒的弹跳力虽然不错,但是绝对没有能力跳到自己现在这样的⾼度。
不过他没有料到的是,在一匹蔵獒⾝躯快要下坠时,不知何时从后面跟上的二头蔵獒也已经跳了起来,一头蔵獒下落之间,二头蔵獒已经跳到它的背上,又借地一头蔵獒庞大的⾝体,再次做出二跳,而这一跳,竟然搭上了底条,一个窜⾝,就在铁门上扑向薛破夜。
薛破夜心中的惊惧简直无法形容,不可能的事情却眼睁睁地生在眼前,他没有想到蔵獒竟然有这样⾼的智慧,更没有想到它们竟然会使用以力借力这样的法子,惊骇之间,蔵獒的⾝体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人一兽中间隔着铁门,这却阻碍不了蔵獒的进攻,它也学着薛破夜的样子,两只后腿搭在底条上,而两只前爪已经从铁条之间的
隙中探过来,只抓向薛破夜的脖子,那锋利如铁钩的利爪硬坚无比,就像几把小利刃划过来一样。
薛破夜惊得差点失手摔下去,但是求生的本能让他横挥寒刃“噗”的一声,竟真的被他削中了蔵獒的前爪,这寒刃削铁尚且如泥,蔵獒的爪子自然也是碰到即断,划过之间,蔵獒的半截前肢被砍了下来,直落下去,断肢的鲜⾎直噴在薛破夜的嘴下和脖子上,⾎腥无比,而暂告一声悲嘶中,并没有跌落下去,它另一只利爪已经搭上薛破夜的肩头,撕扯开后,薛破夜肩头的⾐裳已经碎裂,腿上还在滴⾎,而肩头的新伤又添。
薛破夜差点痛的放手,蔵獒的复仇
是最坚定的,薛破夜砍下它半截前肢,拼了命也是要将薛破夜撕咬成碎片,所以它剩下的那只铁钩利爪毫不犹豫地转而抓向薛破夜的腹小。
它的度快极,犹如闪电,不见得比人间的武者差,甚至更⾼,如果它的爪子抓中薛破夜的腹小,很有可能会撕烂薛破夜的肚子,那个时候,薛破夜就是不想死那也得死了。
在这千钧一之间,薛破夜做了一个诡异的动作。
他紧握寒刃的左手竟然从铁条
隙伸过去,在电光火石间,抱住了蔵獒的脖子,尔后狠狠用力一扯,蔵獒长长的嘴巴从
隙中透过来,而面庞却卡在了铁条上。
这一下极为突兀,蔵獒吃痛间,不由自主地收回了爪子,而薛破夜鼓⾜全⾝的力气,硬是紧抱着它的脖子,用力回拉,将蔵獒的面孔钉死在铁门上。
蔵獒的力气自然恐怖的惊人,拼命挣扎,薛破夜感觉自己几乎控制不住,猛地想到丹田储存的真气,立刻运起来,真气在瞬间游弋到手臂上,这样一来,蔵獒的头部再次不能动弹,只有两只后肢不停地蹬踢,那张大嘴里,猩红的大⾆头不住地呑吐,呼出的⾎腥和恶臭味,几乎让薛破夜再次吐出来。
薛破夜咬紧牙关,⾝上満是鲜⾎,一只手扣住蔵獒的脖子,就等于稳住了⾝子,另一只手接过寒刃,毫不犹豫地对着蔵獒的脑袋狠狠地刺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薛破夜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刺了多久,直到蔵獒不再动弹,他才气
吁吁地停了手。
蔵獒的脑袋已是被刺得千疮百孔,两颗眼珠子都被刺破,⾎⽔就像雨⽔一样往下直落,本来一直挣扎的两只后肢,此时已经软软地垂吊着,不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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