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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八)谁去伸头
 (四一八)谁去伸头

 赵成材勉强按捺下心头的满腹狐疑和不快,虚笑着附和“没事没事”但那脸色,着实不怎么好看。

 杜聿寒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来。不管怎么说,一个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了,就算赵成材和章清亭已经和离,但他心心念念里,还是拿章清亭当他的夫人的。可现在陡然看见自己的夫人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出来闲逛,是个男人都有些小想法的了

 他心下暗悔,方才不该多言,看着章清亭经过,也应该当作没看到才对可现在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不过杜聿寒生耿直坦率,见不得这样有话憋在心里的,想想宁肯得罪人,也补充了句“若是赵兄有些疑惑,回去一问便知,岂不比在此杞人忧天的好?”

 赵成材点头称是,心下却有点不太自信。自己媳妇什么脾气他最清楚,虽然并不是怀疑她做了些什么事情,问题是自己现在根本没那个立场去过问啊

 上回跟她那番恳谈,让赵成材知道了媳妇心里的委屈,自己还没想着法子讨她心呢,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原谅自己,解释给自己听?

 唉难道真的要自己去中个状元回来,给她送副凤冠霞帔?那也不现实嘛这个不是赵成材不思进取,或是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自己清楚,能中举就已经差不多是他的极限了,这每年闱是全国各地的精英云集,在太学院里上了几回课,相互之间一交流,基本上心里就有了底。

 这见到了,才知道这世上确实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他在扎兰堡说起来还算不错,可若是是全国排起队来,那过目不忘,学富五车的人海了去了

 要论起真材实学,就面前的杜聿寒水平都比他高出不少。那没办法,人家是从启蒙起,就奔着中状元去培养的,而他,最初只是想中个秀才,让家里有点功名,不至于给人瞧不起。及至后来遇到章清亭,开始发愤图强,那也只这两年的工夫,期间家里大事小情的一大堆,跟这些真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怎么比?

 赵成材越想心里越没底,自个儿媳妇有多好自己心里最清楚。万一媳妇真给自己的和离弄伤了心,要“另谋高就”怎么办?

 哎呀呀赵大举子一想到这个,心中那可就真真是愁云惨淡了。当下连课也没心情听,一下午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如何重讨媳妇心。

 晏博斋生多疑,他拿着方德海配的调料和秘方回了府,立即就把那写有御米壳的一节隐去,重新抄了份配方出来,让府上的厨子分别过来看过,三个厨子都直夸这个配方妙,才让晏博斋彻底的放下心来。

 他想着这东西不就要用到,于是便没有锁进库房,而是进了书房,径直就锁进柜子里。

 “老爷,您回来了可要用饭么?”梅刚从朱氏那儿请安回来,见晏博斋回来了,当即就请安问好。

 本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实,却因晏博斋自己心里有鬼,给吓了一跳。本来沉下了脸就要发脾气,可是想想,这个丫头被他暂且安置在此,她在此出现,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若是自己大惊小怪,反而显得有古怪了。于是脸上便缓和了下来,不过仍是紧抿着拉出一个向下的弧度,淡淡的吩咐“去传饭吧”

 梅恭谨的应声去了,心下却更加狐疑,晏博斋这是怎么了?明明起初对自己好象有些怒气,但一转眼,又给收掉了。他不是这么肯控制脾气的人呀?就连在夫人面前,他也从来是不假辞的,怎么会对自己青眼相待?方才看到他好象在柜子那儿藏什么东西,会不会是小姐也想找的东西?

 到了下午,梅找了个机会,偷偷去朱氏那儿,把这事告诉她了。

 朱氏想了想,低声嘱咐“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有机会查就查,没机会就不要贸然行动,免得惹恼了他,反倒不美了”

 梅应下,她本是作丫鬟之人,极懂得眼高眉低的,不是十拿九稳的机会,当然不会轻易下手,却从此就留心上了那个柜子。

 赵成材心神不宁的好容易熬到了放学,心急火燎的就要回家。可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亲自去买了几样媳妇用得着的脂粉才往回赶。杜聿寒当然知道他心里的意思,也不多问,还很认真的帮他做了参谋,挑到中意的,这才回家。

 当章清亭到了乔仲达这儿,他们正等得心焦,问起方德海的之事,章清亭苦笑“竟然绕了一圈,又绕了回去是——阿礼的哥哥。”

 晏博斋听到这个名字,乔仲达的脸色也慎重了,抚着下巴沉思“竟然会是他么?”

 阎希南斩钉截铁的道“不管他是谁,都不能让他拿这种东西害人”

 “阎大哥,请稍安勿躁”乔仲达不得不提醒了一句“晏博斋是朝廷命官,就算他做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们也不能无凭无据的就找上门去”他为人精明,章清亭能想到他抓到了把柄威胁方德海,他当然也能想得到。

 章清亭还想到一事“阎大哥,这种东西,你说服用之后会让人神智混乱,不受控制,那事后是否查不出一点中毒的迹象?”

 “是。这本来就不是毒药,当然验不出毒来。”

 阎希南不大懂她为何有此一问,但乔仲达却明白了“莫非,你是怀疑当年之事?”

 章清亭点了点头“我觉得此事要跟阿礼说一声,还有小孟大人。让他们提前都有个防备才好只是方老爷子那儿,若是他实在不想说,还请诸位手下留情,不要他才好。”

 乔仲达同意她的看法,方德海境遇已经够凄凉的了,再迫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也实在没什么意思“那就麻烦阎大哥送张夫人回去,我去通知子瞻和博文吧”

 章清亭道“这却又太麻烦你了地方又远,跑来跑去的也麻烦,不如阎大哥陪我去一趟义庄,二爷您去找小孟大人商量便罢。若是可以,我回去劝劝老爷子,让他早些带着明珠回去吧”

 现今之事,也是无计可施了,相比起寻回明珠他爹的尸骨,还是先把活着的人保住要紧。

 于是分头行事。阎希南护送着章清亭来到义庄,晏博文听完事情始末,一颗心往无底的黑沉去。虽说孟子瞻早就提出了这样的假设,但那毕竟是假设,而当现在将这真相血淋淋的展示在他面前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晏博文沉默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他为了我…还当真是煞费了苦心”

 章清亭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安慰的,只能劝他“现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找不到真凭实据,就算是想给你洗涮冤屈也是做不到的。我知道你必不甘心,但请一定要继续忍耐下去,若是你再有个什么事,可叫九泉之下的晏伯父晏伯母如何安心?”

 晏博文缓缓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知道我的命很要紧,我绝不会胡来可这个公道,他必须得还给我”

 孟子瞻听到乔仲达带来的消息倒不意外,这只是证实了他的猜想而已。长长的叹了口气“可就算咱们心里都明白那又如何?我并没有找到任何一点的真凭实据,当年的旧案已了,唯一的物证早就给人毁去,没有证据,难道还想着他自己说出真相?”

 他摇了摇头,很不甘心“仲达,我也不瞒你,此事不了,我着实是如鲠在喉,寝食难安呀”

 乔仲达是世家子弟,于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勾当,他也看得很明白。晏博斋手上既然有这样惑人心的东西,难保他就没有帮着皇上办过类似的勾当。如果孟子瞻一定要追查旧事,那么势必是牵一发而动千钧,此事后头将要扯出来多少麻烦事,谁也无法估量。

 而这其中最大的问题,不是来自于他们和晏博斋的斗法,而是取决于皇上的态度。若是皇上铁了心的要保晏博斋,那么这件事连提都不要提。再说了,就算要去告状,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把晏博斋掀下马呢?就算是方德海肯指认,就凭他一个人的供词和一包调料,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想要动一个朝廷命官,必须有更大更轰动的东西不可。

 再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是万事俱备了,让谁去伸这个头呢?

 乔仲达走的是商途,他可以在私下里帮助他们传传话,出出主意,但于这些官场上明矾的争斗,他是能少掺合就少些掺合。若是两边明刀实的干了起来,那他还是得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孟子瞻也不行,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整个家族,如果没有父亲的首肯,他不可能贸贸然去和晏博斋闹翻,除非他有什么必胜的政治筹码。

 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晏博斋任意妄为,他们一点办法就没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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