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一七〇章 【天眼辩忠奸】
就在段飞逗苏蓉开心的时候,遥远的京北城里比应天还要热闹,天上彩灯不断飞起,与星月争辉,一时蔚为奇观。
在防卫森严的西苑豹房里,正德皇帝与他最宠爱的刘娘娘正坐在摘星楼上观灯呢,两人人手一只望远镜,每当看到漂亮的花灯时便不免惊喜地大叫一声,然后告诉对方,两人一起寻找观赏。
刘娘娘是正德巡视太原时带回来的,本是乐户刘良之女,乐工杨腾之
,教坊司的一个小官贪刘良女的姿⾊,找个借口将杨腾活活打死,然后霸占了刘良女,正德在太原的时候大小员官包括代王都争相进献美女,但是正德却偏偏看上了乐
中舞姿动人歌喉优美且美貌大方的刘良女,江彬当时看出正德之意,便寻机处死了那小官,让感恩涕零的刘良女从了正德,江彬倒台之后正德一度将刘良女打⼊冷宮,但是时常想起刘良女的好处,终于又下了一道圣旨让她成了皇宮中除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妃子…
刘娘娘
尝人间冷暖,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之后也没有改变她的温柔与善良,她从不过问政事,也从不邀宠固宠,她每天只全心全意地对皇上好,在她⾝边正德才可以放开心情,不再去想那些朝堂之争、宮廷暗斗,因此对她倍加珍爱…
正德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搞不好就会伤了自己伤了别人,刘娘娘却很有剑鞘的潜质,陪皇上玩了一阵之后见月亮西沉,她轻轻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温柔地规劝道:“皇上,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休息了?”
正德玩兴正浓,岂肯答应去休息,刘娘娘又劝道:“皇上立志要做一位明君,岂能深夜不眠?明⽇还要早朝,皇上…皇上,臣妾累了,皇上在榻上给我讲故事哄我睡嘛…”
正德呵呵笑道:“你就喜
听故事,我纵然学富五车,又哪有这么多故事来哄你⼊睡?好吧好吧,我再看一盏茶功夫就陪你歇息去,张锐,张锐…”
一个小太监走⼊来隔着老远拜倒禀道:“皇上,张公公临时有事出去了,命奴才在旁伺候着。”
正德笑道:“这家伙,叫他回去休息他不走,想让他做点事他却不见了,去,给朕准备些宵夜,朕要跟刘妃一起吃宵夜,今晚就在这摘星楼中歇了…”
小太监领命而去,正德又提起望远镜,向远处望去…
望远镜里人影一晃而过,正德咦地一声,急忙寻了回去,只见豹房前院一个⾝穿蟒袍的大太监正匆匆向前走去,正是司礼监大太监并兼着东厂厂督一职的张锐。
“张锐这厮夜深人静地走这么急作甚?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正德纳闷地在心里琢磨着,只见张锐快步走⼊前院一所偏房,房中一灯如⾖,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正德
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只见张锐和另一个太监先后走出那个偏房,双方似乎谈得很愉快,张锐手里提着一个包裹,份量似乎不轻,跟在他背后出来的那个太监⾝材⾼大,两人就在房前作别,那⾼大太监转⾝离去的时候,一张脸正好被正德瞅个正着…
看到那张脸,正德心中一动,暗道:“这是谁啊,瞧着
面
的,能让张锐亲自去见的人应该不简单,不过他穿的怎么是小⻩门的⾐服?咦?”正德的望远镜追上了张锐,只见他快步向摘星楼赶回,手上的包裹却已不见了,倒是拿着一份折子…
正德哼了一声,放下望远镜,静候张锐来见。
果然,不多久张锐便走上楼来,他向正德叩拜道:“奴才张锐拜见皇上,听说皇上准备安歇了?”
正德沉住了气道:“嗯,夜一放灯观灯,朕有些倦了,正要跟刘妃就在这摘星楼上安歇呢,你起来吧,刚才叫你不见,可是有事出去了?”
张锐爬了起来,答道:“皇上圣明,奴才刚才听到传报说苏杭织造镇守太监王堂派人送来急报,因此便出去见了那人一面…”
“苏州镇守太监王堂?”正德突然记起刚才那人是谁了,他不正是苏州镇守太监王堂吗?他不在苏州镇守,怎么偷偷溜回了京城,而且穿着小太监服饰,鬼鬼祟祟的,想要做什么?
“正是。”张锐不知道皇帝刚才将他受贿的情况都看在了眼里,七情上面地说道:“王堂写了份奏折让我转
给皇上,说是有重大悲情要向皇上申诉,请皇上恩典为他主持公道,或许真的有什么要事,皇上要不要先看看他的折子再歇息呢?”
正德嗯地一声,对刘娘娘说道:“爱妃先去楼下歇着,我过一会便来与你一同吃宵夜…”
刘娘娘忧心地说道:“皇上千万莫要累着…”说完她看了张锐一眼,叹了口气,欠⾝告退了。
正德一伸手,张锐忙将折子递上,正德展开看了一遍,突然微笑起来,说道:“又是段飞,这小子还真能腾折啊。”
张锐一直在偷看正德的表情,好从中猜出他心中喜恶来,见皇上微笑,张锐心中暗喜,最近惹得皇上微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皇上虽然喜怒无常,但是八虎与江彬、钱宁尽去之后,天底下还有谁比张锐更了解皇上?
张锐忙接着道:“段飞,不就是那个近几⽇都害得皇上不得安宁的家伙么?他又怎么了?他不是在应天当官吗?怎么苏州镇守太监也要送急报来向皇上申诉了?”
正德瞥了他一眼,把折子丢给了张锐,笑道:“你自己看吧…”
张锐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然后惊怒道:“这段飞好大胆子,皇上,他竟然私自跑去苏州,強闯民宅,公然劫人
妾,这还了得!太无法无天了…”
正德哼了一声,道:“段飞不是傻瓜,也还没有狂傲到在应天当官却跑去苏州找镇守太监侄儿⿇烦的道理,这个案子定有蹊跷,王堂的折子漏洞百出,
本是一派胡言,你⾝为东厂厂督,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张锐哪知道正德刚才从望远镜中看到了王堂贿赂他的情景,心中早已认定王堂有鬼,是以才说得这么肯定,还以为正德真的看穿了王堂的谎言,听到正德责问,他背上顿时渗出一层细汗,他急忙再次拜服在地,说道:“皇上圣明,老奴一时糊涂,竟然没有看出这折子有何不妥,皇上,王堂他镇守苏州数年,一向忠心耿耿从不惹事,这件事只怕不全是他的错吧…”
正德淡淡一笑,说道:“时辰不早啦,这个折子明天
与廷议吧,都吵了几天,也不差这个折子,要想搞明⽩真相,看来得派个钦差了…”
张锐奉承道:“皇上圣明,派个钦差的确是最稳妥的,不知皇上心中可有人选?”
正德想了想,说道:“杨大学士之子杨慎才⾼八斗,且与这段飞毫无关系,现又在都察院任职,你觉得此人如何?”
张锐吓了一跳,杨慎那小子就是个祸害,整倒钱宁一役这小子可是最出风头的,他约集翰林院进士两百多人在金⽔桥边⾼呼:“家国养士一百五十年,仗义杀贼,正在今⽇!”惊动了宮廷,吓得钱宁当朝对皇上叩拜恸哭,却终究还是被砍了脑袋。
杨慎的老爹首辅大学士杨廷和虽然讨厌段飞,但是他更讨厌宦官势力,若让他那个捣蛋儿子当了钦差,去到江南不把江南闹个翻天地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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