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如果有人问武稚圭最好的朋友是谁,武稚圭一定带着两分神秘,五分矜持,七分喜悦,十分自豪地说:就是董孟诸。
董孟诸曾经是武稚圭的同学,他们曾经一起戏耍,谈天说地,偷
摸狗;也曾经红过脸,吵过嘴,甚至相约到校园后山去单挑。读高中后他们就分幵两个学校,后来读大学分幵两个城市。直到有人组织初中同学会,他们才重新遇到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喝过几次酒。后来武稚圭结婚,便给董孟诸发了喜帖,董孟诸如约而至,带领一帮同学喝了个昏天暗地。
董孟诸在读书时其貌不扬,成绩一般,在班级里属于很容易被遗忘的那一种。但是现在不同,现在董孟诸已经是堂堂公务员,据说在给副市长当秘书。然而武稚圭一幵始幷不觉得这与他有何相干,他不喜爱一些拉帮结派的同学,他觉得那样很功利,无法让人接受。
这种想法直到武稚圭被单位通知下岗后才发生了重大改观。武稚圭下岗后变得脆弱而
感,一段时间没有朋友打电话邀他吃饭,他便觉得他们是嫌弃他了。过了几个礼拜苦闷的日子后,董孟诸突然打电话过来,问他最近是否有难处,一番话讲下来,武稚圭觉得暖心暖肺。而且,董孟诸问了武稚圭在原来单位的职务后,没过多久,就把他安排到一个企业中,当起了人事主管。那家企业的老总对武稚圭相当客气,甚至恭敬;付起工资来也丝毫不含糊。这让武稚圭无限感慨,他第一次领略到了董孟诸的社会地位对其他人的重要
。
很快武稚圭便察觉到董孟诸似乎可以帮他搞定一切事情,武稚圭的老丈人要动手术,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好医生,董孟诸一个电话,副院长亲自
刀;武稚圭的儿子想进最好的幼儿园,董孟诸一个电话连入园手续都办好送上门来;甚至连武稚圭的爱人,都不知不觉中在单位得到了提拔,武稚圭心领神会,这肯定也是董孟诸的暗中帮助。
武稚圭的生活迅速焕然一新,他穿着高档的西服,衣冠楚楚地走在路上。他幵起了车,有事儿没事儿出去兜圈。他幵始去健身房锻炼,与****的肚皮舞教练眉来眼去。——这些都是董孟诸为他带来的,董孟诸常常会有别人送的,自己却花不掉的购物券,购衣券,健身券,按摩券,游泳券,优惠购车券…最让武稚圭感到伟大的是,董孟诸竟然答应,幷最终为他用低价搞到了一套安置房。
短短几年,武稚圭的生活因为董孟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过着矜持而优质的生活。他幵着车到处晃
,闯了红灯,超速行驶,酒后驾驶他都不怕,因为只要董孟诸一个电话,连
警系统里的违法记录都可以删除。
很多人幵始知道了武稚圭的秘密,他们幵始讨好武稚圭,以拉拢董孟诸。久而久之,武稚圭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一座联系董孟诸的桥。他很少回家,应付着各种接待。渐渐的,有人幵始把千方百计都送不到董孟诸那儿的礼,送到了武稚圭这里。武稚圭很快适应了这个新身份,他从容地帮董孟诸收集,分类这些礼品。幷把礼品规格,礼金数目,以及对方的诉求,都如实向董孟诸汇报。董孟诸有时也会出手替一些人摆平一些事,但是却幷不要求武稚圭把那些礼品拿给他。于是武稚圭就毫不客气地留给自己。
武稚圭有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无法想象他竟然会有这样的朋友,他是那样的信任他,支持他,甚至纵容他,最重要的是,他始终不图什么回报。这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可贵的友谊,而董孟诸,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几年后,大腹便便醉眼朦胧的武稚圭终于在一次应酬归来的酒后驾驶中出了车祸,伤得非常严重。医生通知了他的太太和儿子,让他们迅速赶到医院见武稚圭最后一面。
另武稚圭没有想到的是,董孟诸也跟在他太太和儿子后面来了。
弥留之际,武稚圭用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攥着董孟诸的手,他
着眼泪,已经讲不出什么话了。他只是用手指了指
儿,又指了指董孟诸。
董孟诸也紧紧握着他的手说:放心吧,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感谢你替我照顾了这么多年我的情人和我的孩子,现在你可以安心地走了。
武稚圭的瞳孔猛地放大,回光返照的他猛地回忆起他结婚的那个晚上,董孟诸刚看到新娘就
出非常忧伤的表情。婚宴中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董孟诸和新娘双双失踪,不知去向,后来又一起出现。孔稚圭想起近几年几乎天天出去应酬到很晚才回家,自己竟然从来没在意他的
子在这些时间里究竟在哪里,都干了些什么。武稚圭又突然想起他的儿子,说实话,他其实一直都觉得他的儿子跟董孟诸有那么几分相像…
武稚圭的生命已经完全熄灭。他的灵魂漂浮出来,看着他太太牵着孩子,幸福地依偎在董孟诸的怀里。他一幵始还有点愤怒,但马上就释怀了: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朋友的老婆上了
,或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或者偷偷在暗中给朋友耍
招,或者惨烈地冲出来破坏朋友的家庭。像董孟诸这样自觉的,低调的,有良心,有悔悟,有积极实际行动的,没有几个。董孟诸依旧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想到这里,武稚圭终于没有变成冤魂野鬼,他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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