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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净土千秋掩风流 第一百二十
 等多铎吃喝⾜之后,已经天黑了。我一直很好奇他究竟有什么礼物要给我,所以一直忍不住地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瞧着他,这种心情和小孩子期盼大人给的奖励一样,有些紧张也有些‮奋兴‬。

 他倒好,似乎本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嘴巴一抹,到厨房转悠一圈,从大锅里打了热⽔,提了一木桶出去了。我以为他大概是打⽔洗漱,也就没怎么在意。果然,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哗哗的泼⽔声。我突然想起此时已经是深秋,这里虽然是南方,可在外面洗漱还是有点冷的,于是招呼道:“十五叔,你进来洗吧,外头太凉了。”

 我的声音虽然不小,可他并没有回答我,泼⽔声也停止了。我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疑惑之下,我来到门口朝外面看了看。这一看可不得了,这家伙居然在我的院子里头公然地洗起澡来。⾐衫子都胡搭在我拴在两棵大树之间的晾⾐绳上,他光了一双大脚板踩在我平时踩着晾⾐服的矮凳上,正背对着我‮澡洗‬洗得起劲儿,本没有觉察到我的目光。

 我的心突地一跳,仿佛触电一般地,迅速把目光收回来,慌慌张张地跑回椅子上坐了下来,只觉得腔里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虽然那一瞬间我仅仅看到了他⾚裸的肩膀和脚丫,这并不算什么,可我在这个古代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思想居然也被古人同化了很多,非礼勿视,这种尴尬和慌张⾜以令我惶恐一阵子了。

 没多久,他就⾐着整齐地回来了,脸上还挂着没有⼲涸的⽔珠,⾝上大概没有擦⼲的缘故,以至于薄薄的衫子粘在了⾝躯上。以前我只觉得他肩宽体阔。虎背熊的,越来越胖了,这一次看清楚了他⾝体的轮廓。才发现我错了,他其实并不胖,只是很壮硕罢了。不得不承认,他的体型是很有刚之美地,让人看了第一眼就忍不住想看第二眼。

 刚刚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脸颊发烫,暗暗痛恨自己怎么会注意这些细节,难道我对他起了什么不轨之心?呃,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他这样大喇喇地在我面前出现。我不看也不行,越是刻意躲避就越是显得心里有鬼。何况,我认为我还没有到了想⼊非非的地步,于是我故作大方地抬起头来,主动问道:“这大冷天地,你跑到外头去‮澡洗‬⼲嘛,也不怕冻着。”

 “没事儿,我壮得像头牛,就算大冬天的洗冷⽔澡也不会冻着,以前在军营里就经常这样。习惯了。”他大大咧咧地回答,边说还边窥探一下我的神态,眼睛里有点惫懒的笑意“咦。你怎么可以偷看我‮澡洗‬?我虽然是个大老爷们不怕看,可你好歹也是个妇道人家。这样偷看男人‮澡洗‬是不好的。若是让外人瞧了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咱们呢。唉,我的名誉就这样让你给毁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啊…”多铎话音未落,我就已经抓起桌子上的烛台朝他掷了过去“哼,你少贫嘴饶⾆占我便宜,谁不知道你的脸⽪比鞋底还厚?”

 没想到他的⾝手非常敏捷,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烛台。嬉⽪笑脸地说道:“嘿嘿,就算我的脸⽪再厚。你也不能这么招呼我啊,这样尖地东西要是扎到我脸上,从此这个世上就又少了一个俊俏人物啦!”这神态这语气,像极了‮戏调‬民女的纨绔‮弟子‬,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拍着桌子,连声大骂:“滚,滚,你给我滚到外头去!你不是爱在院子里头呆着吗?今晚你就歇在外头吧!”

 他面露“惶恐”之⾊,一面慢腾腾地朝外面退,一面继续占我口头上的便宜“哎,别,别生气啊,我最见不得女人生气了。要怎样你才能消气呢?要不,我去拿⿇绳来把自己‮光扒‬了捆上,背后揷两藤条,任你菗来任你打,绝不哭叫绝不求饶,好不好?”

 我恼羞成怒,也顾不得矜持,挽起袖子亲自动手了,用力往外推他,不过他比我⾼出一头来,壮得像座大山,我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愣是奈何不了他分毫。他手撑着门框笑嘻嘻地看着我做无用功,优哉游哉地像个逗弄小孩子玩耍的大人。

 我气极了,趁他得意忘形之际,突然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触不及防,一声惊叫,手立即松开了。在这一瞬间,我利用他分神之际,猛力一搡,终于成功了。他略一踉跄,退到了门外。

 我不管他“哎呀呀”地叫声,砰地一声,把门重重地关上了,顺便还把里面的门栓牢牢地拴住。等了一阵子,外面倒是没有任何动静。我趴在门朝外面瞧了瞧,不见他的影子。回到窗子前,掀开道隙看了看,院子里空的,也没有他的人影。莫非他知道我断然不会留他在我的屋子里过夜,所以出去自寻下榻处了?

 管他呢,想到他刚才把我戏弄地团团转,狼狈不堪的情形,我就恨得牙直庠庠。我怀疑他在我院子里‮澡洗‬是故意让我看到的,这家伙向来对我不怀好意,这次过来别是想打我的主意吧。想地倒是美,我虽然对多尔衮彻底失望了,没有半点爱意了,可这不代表我就要很快移情别恋,接受他多铎。

 只不过想到我之前看见他⾐沾⾝的那一瞬间,心中竟然有些异样地悸动,我就愈加羞恼了。真是的,我怎么会这样,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有小姑娘那样的心思,真是越活越回旋了。忍不住暗暗地骂了自己几句,然后收拾⼲净桌子和厨房,就回去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打了个哈欠,想赖赖,只不过捱了好一会儿也睡不着,就爬起来了。打开窗子想透透气,立即。一股凉冰冰的空气涌进室內,让只穿了寝⾐的我噤不住打了个寒战。今天有点天,周围満是⽩茫茫的晨雾。别是下霜了吧,想到葡萄藤上还有不少果实没有摘取,可千万别给霜打蔫了。

 我急着出去看院子里的葡萄树,就披了⾐服穿上鞋子准备出屋。没想到一推门,竟然推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挡住了。狐疑之下,我再推另外一扇门,这次很轻松地就打开了。接下来我愕然了,目光与睡眼惺忪的多铎相撞。他正坐在门槛上蜷缩着⾝子打盹,显然刚才被我惊动了。刚刚醒来。

 “你!你怎么没找地方‮觉睡‬?”看着他冷得瑟瑟发抖,嘴都有点发紫了,我竟有那么一点心疼。

 “我昨天把你⾝边地奴才们都撵到院子外头,不准他们进来了,我哪好意思再回去找他们帮忙安置?我在院子里头寻觅寻觅,除了柴房和马厩,就奴才们睡地房子可以住人了。可我进去躺了躺,他们地被褥太耝糙,怎么也睡不着。没办法,我只好回你门口来等着。指望你半夜里心软出来看我,没想到等到月亮都偏西了你愣是没出来。我等累了,就不知不觉地眼⽪一合,睡着了…”他哆哆嗦嗦地诉苦。満眼委屈幽怨,可怜巴巴地。

 我有些懊悔了。不过嘴巴上仍然強硬“怪你笨蛋,都做玛法的人了,连找个地方‮觉睡‬都不会,猫狗还知道在大冷天找个草窠子,找个灶灰堆躲着呢。你倒好,笨成这样还好意思抱怨!”

 说他脸⽪厚,还真没错,没等我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蹿进我地屋子。掀开帘子进我的寝房里去了。我跟过去一看,好嘛。人家早已动作神速地甩脫鞋子钻进我还没有来得及叠起的被窝里,快乐地打滚了,活像一条撒的小狗“哈哈哈,还是暖被窝好,没有比暖烘烘的被窝更好的东西了,尤其还是嫂子刚刚暖过的。舒坦,真舒坦!”

 我刚刚软下来的心立即硬起来了,气呼呼地冲上前去,打算掀开被窝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拉出来。没想到这家伙比泥鳅还滑,早已窥出我的意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把外⾐脫了下来,朝地上一扔。

 我一愣,气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倒好,一转眼又甩出一条子来,同时把被窝拉得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一张脸来,眨巴眨巴眼睛作纯洁无辜状:“你可别过来,男女授受不亲啊!”“呸!不跟你一般见识。”我跺了跺脚,转⾝出去了。刚刚出了门口,就听到他又来一句“别忘了把门关严实,不然我待会儿睡热了,蹬被的⽑病又犯了,露出条胳膊腿儿地,你瞧见了就不好了。”

 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偏偏论斗嘴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不是他伶牙俐齿胜过我,而是他那厚颜无聇的程度远远把我甩下,我再和他斗嘴不就是正中他的下怀?我狠狠地把门摔上了,骂道:“哼,小心睡得太死,翻⾝翻到地上摔瘸腿!”

 这次他没有继续贫嘴饶⾆。我诧异了,趴在门里听了听,里面传出了轻微的窃笑声,丫正躲被窝里偷笑呢!我一个劲儿地对自己说,要平心静气,要止怒,我不生气他就没法得逞了。

 可怎么忍,还是没多大效用。我气哼哼地出门到院子里,摘了一盆子葡萄回来,绕到后窗,打开一条窗子隙,然后狠狠地揪下葡萄,一粒粒地朝里面扔,也不瞄准,反正胜在数量,这凉冰冰的葡萄肯定有几颗钻进他被窝里的,然后碎裂开来,黏糊糊地沾他一⾝,看他还躺不躺得住。

 没想到,等到晌午时分,多铎懒洋洋地打‮房开‬门出来时,我却看到了満地的葡萄⽪,一片‮藉狼‬。于明⽩论智谋论无聇我算是斗不过他了,也只好哀叹一声不再继续什么企图了。中午饭吃过,他嚷嚷着要去扬州城里游逛,还要去著名的栖灵寺烧香。经不起他地死烂打,我无奈之下只好带他去了。

 这座大殿宏伟,飞檐斗拱的寺庙是扬州最富盛名的庙宇了,香火极盛。原本在宋朝的时候叫做大明寺,可自从靖和元年多铎率兵下江南占南京之后,不但把南京改名为江宁,连这个大明寺也改了名字叫栖灵寺,目地在于防止人们睹物思人,怀念故朝。看着那崭新的匾额,我心中还真有点讽刺地意味。

 多铎居然很虔诚地请了几炷⾼香,学着其他香客的模样,两手合十在佛像前弯拜了三拜,然后跪在蒲团上,有点笨拙地叩起头来。我侧脸瞧着他的举动和神态,奇怪的是,他居然一脸肃穆,不苟言笑,好像在心思重重地想着什么。

 我低声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神?”

 他并没有转脸看我“你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个说法吗?你说,如果真有神灵真有佛祖,会饶恕曾经做下不少罪孽的人吗?”

 我向来不信鬼神,也认为他和我是一路人,可他此时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模样,我只好认真地回答:“你们信的是蔵传⻩教,这里是印度传来的佛教,不是一个佛祖,不是一个神灵,你若是不信这个,估计他们就不会保佑你的吧。至于有罪孽地人,要看他是不是诚心悔过,努力赎罪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怕是病急投医了…”

 “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他醒过神来,笑道:“管他呢,佛祖应该是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地,应该不会那么小气,不肯接受我的香火地吧。”说着,看了看我“嫂子,你也对佛祖说说心愿吧。”

 我点点头,就在蒲团上拜了三拜,接下来要默念心愿了。我想了想,然后在心中默默地念了几句,意在希望佛祖保佑我的儿女们平安健康。刚刚念完这个,我突然想到了我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儿子----东青,你现在在哪里呢?真的像你给我托梦的那样,等到舂暖花开,我打开东南窗时,就能重见你了?到时候,你究竟会以什么模样出现呢?你还能认出我吗?

 眼眶渐渐润了,本以为这几个月过去,我已经差不多从影中走出,可以轻轻松松地生活了,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那只不过是表象而已。我心底的伤痕,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了。

 “嫂子,嫂子?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把我从失神中惊醒,我转脸一看,正好遇上了他担忧的视线。“怎么好端端地就哭了?”

 “没,没什么…”我一时间无法止住悲伤的情绪,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他紧张了,不顾周围众人的眼光,伸手将我揽到怀里,拍抚着我的后背,柔声劝慰着:“别哭了,别哭了,这里这么多人,多让人笑话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第九卷 净土千秋掩风流 第一百二十六节 佛前许愿 ----…】!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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