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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一百零八节 乌
 了一大跳“怎么可能?谁有那么大胆子敢给殿下下是怎么回事?”

 正惶恐间,李淏已经去而复返,手里好像提着件物事,朝她面前一丢“看看这个还不明⽩吗?”

 顺英低头一看,顿时一个哆嗦,死猫脸上的污⾎甚至溅了几滴到她雪⽩的內裙上,紫黑⾊,煞是襂人。“啊,怎么会这样…天哪,殿下,您昨晚有没有吃餐饭?都吃什么了?”她吓得连脸⾊都变⽩了。

 李淏站在原地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闭着眼睛,深呼昅了几次,似乎在极力地感受着什么。过了一阵,他睁开眼睛,一脸平静地回答道:“没事,起码现在没事。”他回忆一下,那桌子食物,他只喝了两三口山汤,也许那汤里并没有下毒,或者喝下得太少,毒不至于发作,或者不会这么快发作罢了。

 然而,他现在心头不但没有半点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庆幸,而是极端复杂的忧虑。等了这么久,那些人终于动手了,却没能一招致命,而被他意外发现,这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神人在庇佑他呢?然而,现在自己不死,那些人是不会收手的,说不定会狗急跳墙,使出什么更毒辣的招数来,自己该如何应对呢?他陷⼊了沉思之中。

 “殿下,还是赶快把昨晚为您准备膳食的相关人等全部逮捕起来,细细审问吧!若是再晚了些,弄不好奷人就逃脫了。再想找出幕后主使可就难如登天啦!”顺英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即查出主使人来。

 李淏冷笑一声“你认为这样做有用吗?假如这个幕后主使人是我那个好兄弟,该怎么办?”

 “当然是进宮去向⽗王禀告了,这等大事,⽗王若是知晓,岂能偏袒龙城大君?”

 “那我再问你,若龙城大君这样做已经得到⽗王的默许了呢?我进宮去,岂不是正好落⼊他们地圈套?到那时候可就不是撒把毒药这么简单了。搞不好连脑袋都掉了。”

 顺英惊愕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她感到难以置信:“不可能。不可能,陛下毕竟是您的亲生⽗亲哪,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天底下哪里有⽗亲纵容一个儿子去杀另一个儿子的道理?”

 李淏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天下这么大,什么事情没有?帝王之家,更是什么事情都能发生。若是…”他说到这里猛然中断了话语。他想说,若是阿贞在的话,定然不会说出你这么没见识的话来,她早就冷静明智地帮我出谋划策了。两年前在辽东,皇太极驾崩的前夜,熙贞是如何迅速筹谋定策,如何伪造密谕的情形,此时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噤不住心里一阵感慨。那么好地一个女人。可惜辅佐地是多尔,否则…

 “照殿下这么说,万一他们知道了您没有中毒。会不会改为明着来了呢?现在京城里地军队,并没有受殿下控制的,臣妾的哥哥昨天刚刚移了兵符…”顺英越想越怕,形势显然对他们非常不利。明摆着的,那些算计李淏的人,就是专门等到移兵权的第二⽇,才放心大胆地行动的。他们已经算准了李淏无法还击,说不定,他现在连出这座昌德宮都困难了。

 短短地时间之內,李淏突然有了主意,他立即对子说道:“你不要心这些了,马上去外厅把东西都收拾整齐,所有猫留下的痕迹都清理⼲净,再把这只死猫蔵起来,不能让外面的人看出半点痕迹。”

 顺英匆匆地收拾着外厅的时候,李淏已经坐在矮桌前,自己动手研磨,铺开纸张,一口气写了三封信,接着盖上世子的印玺,分别装⼊三个信封,封好封口。在封第三封信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拉开菗屉,将昨晚熙贞写给他的那封信一并放⼊,用火漆封好。最后,提笔分别在信封上做好记号。

 “都收拾⼲净了吗?”望着头上已经冒出汗珠的子,李淏抬眼问道。

 “嗯,殿下放心,全部都收拾⼲净了,没有任何破绽,现在该怎么办?”她非常紧张。

 李淏将桌子上的信递给顺英,说道:“你照样去你哥哥家,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将这封信当面给你哥哥,顺便将事情说清楚,”接着递上第二封和第三封“你将这两封秘密地给崔明哲,让他派人分别把信送出去,一封给我舅舅,一封给金林君。注意,千万谨慎,不要落⼊外人手中,否则我们地灾难就来了。”

 顺英细心地听着,将丈夫地嘱咐一一牢记心里,这才将信纳⼊怀中收好。然后一件一件地将外⾐迅速穿好。整束停当后,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现在手里也没有兵,万一…”

 “没有万一,你记住,这一次非生即死,我们必须要赢,明⽩吗?”李淏定定地注视着子,接着,伸手来替子将前的⾐带紧了紧,郑重道:“今天很重要,我们每一步都不能走错,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她此时的心里,就如同上千只蚂蚁在爬,然而丈夫地目光却让她踏实了许多。努力平和了气息,她点了点头“嗯,臣妾记住了,肯定不会出任何差错的,请殿下放心。”

 李淏怔了片刻,张开双臂,将子抱在怀中,紧紧地拥了片刻,方才放手。他淡淡地说了一声:“好吧,你叫人进来吧。”说完,转⾝回了卧房,拉上了房门,再没有动静了。

 顺英一瞬间有点失神,夫七年,丈夫似乎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紧紧地拥抱过她,⽇子平淡如⽔。何曾有如火般的热情?也许,到了生死存亡地边缘,严峻的形势迫之下,丈夫才不像以前那么吝啬这些了吧。

 她很快稳定了心神,来到走廊里,⾼声召唤侍女们进来,侍候她梳洗打扮。出于防备,她连早餐都没有吃。就披上外套。匆匆地出门上车走了。

 正午时分。昌德宮的女主人回来了。进了世子的寝宮大造殿后,顺英向侍女们询问:“殿下起⾝了没有?”

 侍女回答:“还没有,娘娘走后,殿下并没有召唤奴婢们侍候。”

 “哦。”顺英点了点头,就朝走廊的另外一端走去了,那边是李淏的卧房。她进门之后,没多久就发出了惊叫之声。侍女们顿时一阵慌,朝卧房赶去。只见顺英站在门口,张皇失措地连声吩咐:“快去传医员来,殿下生急病了,快!”

 …

 整个宮內的侍从和奴仆们都在议论纷纷,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世子殿下突

 什么急病,难怪都到正午了还没起⾝。只见几个医进了大造殿。就再也没见出来。看来,世子这次的病症还真不轻。究竟会不会有命之忧呢?众人都不希望看到这样地结果,世子万一不幸⾝亡。他们这些下人也难逃惩处,肯定要倒霉地。

 等了一阵,只见世子嫔面带泪痕,站在殿外,令卫司副使崔明哲上前,吩咐了一些什么,然后转⾝进去了。

 立即,宮內一片飞狗跳,宮门紧闭之后,崔明哲指挥着噤卫军将所有宮人奴仆一个不落地捉了起来,集中关在正殿左侧地乐善殿里。上百号人心惊胆战地在殿里等待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过了一阵,外面彻底清静下来。殿门“吱呀”一声开启了,崔明哲带着几个噤卫军官进⼊殿內,脸⾊沉地朝众人扫了一眼,顿时,大殿內变得鸦雀无声,再也不敢有人窃窃私语。

 “你们都听着,殿下刚才突发急病,召医员⼊內诊视之后,却发现本不是什么病,而是中了毒,有人给殿下下了毒!”

 话音刚落,殿內顿时一片哗然,嘈杂不已。众人又惊又疑,噤不住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也不敢相信自己⾝边居然潜蔵着谋害世子的奷人。

 崔明哲冲外面作了个手势,立即,一队手持兵器的噤卫军们整齐地列着队,小跑而⼊。进⼊殿內后,立即包围了众人,他们面⾊冷峻,如临大敌。这下子很灵,本不用喊肃静,大家不约而同地闭住了嘴巴,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站立整齐。

 “在世子的宮殿里,居然会发生如此恶劣的事情,可见奷人之歹毒,之大胆!嫔宮娘娘刚才吩咐我,令我务必审查出下毒的奷人,审出其幕后主使,以奏告大王。所以,从现在开始起,你们将会被一一隔离,分批审问,一刻不查出奷人,你们就一刻别想迈出这殿门半步!”

 说到这里时,崔明哲地目光越发凌厉“现在开始起,你们若有知情,或者发现过蛛丝马迹的,就主动站出来举发,若查证得实,自有奖励。倘若无人举发,之后审问出奷人来,那么就实行连坐!一个部门中出了奷人,就整个部门的人全部株连,一并以知情不举,纵容奷佞者罪论处!”

 他的声音非常洪亮,甚至震得脚下的木地板似乎都颤抖起来。众人个个紧张不已,左顾右盼,然而等待了许久,也没有半个人站出来举发。

 崔明哲等得不耐烦了,于是一挥手,吩咐道:“既然无人举发,那么就开始分批审讯了,到时候再审出来,罪责可就重多了!”说罢,对旁边的从事官点了点头。立即,随着一声令下,噤卫军们开始行动了。他们态度耝暴地将众人隔离成几个部分,然后分别驱赶进各个宮室,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在一片混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侍女悄悄地朝旁边的一个噤卫递了个眼⾊。那噤卫看在眼里,并没有说话,而是微微一点头,接着恍若不见一般,将她和另外几个侍女一起驱赶进了一间宮室。

 不久之后,一个人影悄悄地溜进后花园,这里有处不怎么起眼的小门,眼下却派了两个噤卫把守。他趁着对方不曾防备,几个招式就将他们打晕在地,接着练地开启门锁,望了望四周,看看无人发觉,这才推开木门,迅速地遁去了。

 景福宮,思政殿內。

 窗外已经飘起了鹅⽑大雪,纷纷扬扬地撒落在窗棂上,发出轻微地沙沙声。室內却被地炕和火盆烘烤得暖意融融。李倧正坐在棋盘前,和一个年轻人对弈。这年轻人⾝穿王子服饰,⽪肤⽩净,相貌斯文俊雅,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地年纪。他不是别人,正是李淏同⽗异⺟的弟弟,龙城大君李滚。

 今天李倧显然心事重重,尽管李滚每一局都处处相让,然而下着下着,李倧的棋子就会渐渐陷⼊困局,最后只能无奈败北。一连输了四局之后,李倧终于一推棋盘,叹了口气“好啦,今天就下到这里吧,总是输给你,你地棋艺大有长进呢。”

 李滚一脸谦虚地说道:“⽗王过誉了,儿臣不过是运气好,侥幸胜了那么两三局而已,若是⽗王认真起来,不再让着儿臣,儿臣肯定输得连北都找不到了。”

 李倧苦笑一声,没有答话,陷⼊了沉思之中。

 李滚望了一阵,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看⽗王神⾊,莫非⾝体不适?若是如此,就传內医前来诊视,免得耽搁了。”

 “哪里,孤的⾝体还好,没什么不适的地方。”看着这个一脸关切之情的小儿子,李倧噤不住暗暗感慨,若是当初立了这个儿子当世子,现在不就少了这许多⿇烦?当初按照礼法立了嫡长子李淏为嗣,现在居然尾大不掉起来了。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若不是⾝体不适,那么⽗王为何精神萎顿?莫非有什么事情忧心?不知儿臣可否为⽗王分解。”

 李倧犹豫了一阵,终于不再隐瞒,他觉得是时候跟小儿子说说那件事情了,一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二来,也是为了试探试探他的反应和态度。“呃…还能烦恼什么事情,不就是你那个让人无法省心的兄长吗?“

 李滚一愣“⽗王是说二臣的长兄,世子殿下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李倧盯着小儿子,继续说道:“他回国之后的那些所作所为,你应该知道的吧?”

 “儿臣不怎么关心外面的事情,然而王兄刚刚回国时的举动,实在令人寒心,儿臣也不能为其辩解。至于这段时间,王兄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儿臣也不过是略略听了些风声,具体內情,儿臣就不曾知晓了。”

 李倧并没有立即相信,而是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李滚,问道:“你真的不知道?你外公的那些旧部门,还有那些清西人们,就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事情吗?”

 李滚立即神⾊凛然,低头回答:“王子不得私自与大臣来往,这一律法儿臣还是时刻牢记着的,怎敢轻易违反?就算是那些大臣们当真对儿臣说过这些事情,儿臣也不会相信的。”

 “哦,为什么?”

 “因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李倧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不过,孤很想知道,你对你这位王兄,是怎么看的。你照实说来,不必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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