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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四十三节 极度
 的慡快,其实也在我意料之中。不过我倒也很喜情的人,比起那些“柳下惠”和假道学先生们要可爱得多。

 “只不过,我睡哪里呀?”多铎有点为难地环顾了四周。这南方的房子和北方不同,北方的房子一般都有三间,也就是中间的客堂,两侧的所谓东西暖阁,又称厢房。可是我租下这处院落后才发现,原来这里的房子一般只有一间卧房,而且远远没有北方那么宽敞,所以除非夫,以我们这样的叔嫂关系还真没法住。

 我先是有点尴尬,不过很快做出一脸満不在乎的模样:“这有什么为难的,你去跟阿思海他们挤一间屋子好了,相信他们会给你准备一张不错的铺位,不至于委屈了你。”

 多铎和我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终于无奈地说道:“算啦,有没有柴房?我觉得还是柴房更适合我这样的人歇息。记得去年秋天,咱们在回盛京的路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想起那个柴房雨夜,他紧贴在我脸上“占便宜”的情景,我就开始面红耳⾚,羞赧得几乎无地自容。面对着他那痞气的笑意,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丫的,你竟然在威胁我?不对呀,我怎么也会有恼羞成怒的时候?太没风度了,不能这样。于是,我返回卧房抱了一薄被,回来之后朝他一抛,同时带童叟无欺的笑容“既然十五叔也觉得自己比较适合睡柴房。那么我也只好尽力成全了。”

 他接住被卷,愣了一下“你不会真地这么绝情吧,我好歹也是个王爷,你就忍心看我睡柴房?”

 我已经转⾝进卧房去了,只给多铎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话:“慢走不送,别忘记带上屋门。”

 尽管关上了卧房的门,然而我并没有立即躺下。而是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许久。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和轻轻掩上屋门的声音。于是,我来到窗前,悄悄地打开一道隙,朝外面看着,只见他当真夹着铺盖朝简陋的柴房去了。唉,这家伙也太认真了点,我哪能真舍得他去睡稻草堆呀?本来想叫他一声的。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讪讪地瞧了一阵,我只得无奈地吹熄了灯,和⾐上躺下了。

 多铎在临进柴房之前,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昏⻩的烛光将她的⾝影映在了窗纸上,可以隐隐约约见到她那柔和地轮廓。很快,里面地***也熄灭了,陷⼊一片黑暗之中。那个影子也彻底消失了。他呆呆地凝视了一阵。终于叹息一声,进了柴房。

 躺在柴草堆上,他睁眼看着周围无边地黑暗。脑子里胡思想着,眼前仿佛勾画出了这样一幅画面——青山葱翠,遍野撒落着星星点点的野花;溪流淙淙,蜿蜒着经过幽静清凉的山⾕;简陋的篱笆,圈起几间小小的茅庐。他坐在岸边的悠闲地垂钓,她则在不远处的树下细心地补着⾐裳,孩子们在周围无忧无虑地追逐打闹着,喧哗着。她无奈之下抬起头来嗔怪,眉头即使蹙着,也是格外‮媚妩‬…

 这‮夜一‬睡得不够踏实,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爬起⾝来去柴房里查看。毕竟想起这里是烟雨淮扬,四月地天气仍然冷嘲,万一他着凉生病了可怎么办?想象着多铎一面打着噴嚏一面运筹帷幄的情景,我就感到一丝滑稽。

 “吱呀”一声,柴扉打开了。清晨的光立即拥挤进来,驱赶走了里面的黑暗。我顺着时⾼时低的声望过去时,只见多铎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稻草堆上,惬意得好像在睡王府的大。外面的⾐甲卸下来和靴袜等物胡地丢在一边,只穿了一⾝淡灰⾊的贴⾝⾐裳,敞着领口地几粒扣子,露出前一小片光洁地肌肤来,伴随着均匀的呼昅起伏着。最最要命的是,他地嘴边很明显地挂着一道口⽔,形象啊…我走到他跟前,正想用手帕帮他擦拭掉大煞风景的口⽔时,他忽然动了动,咂巴了几下嘴,然后侧过脸去继续呼呼大睡。这个大老耝,别看长了个小⽩脸的模样,可是‮觉睡‬时却将本质暴露无遗。噤不住想起他那个连‮觉睡‬都文雅到很少打鼾的哥哥,我心中感叹,这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兄弟,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不但格上,生活习惯上,就连相貌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这也太离谱了点吧?

 我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阵,看着多铎睡中的眉眼,怎么都和当年一道坠楼的那位校草刘郁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算双胞胎兄弟也没有这般神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八年之久了,有时候也在想,兴许他本就是刘郁,只不过因为某种难以解释的原理和多铎的灵魂互换了,同时又没有保留原本的记忆,于是也就成了一个毫无破绽的豫亲王了。只不过更奇怪的是,难不成多铎本来长得就是这个模样,所以被他李代桃僵…好像这就更不对了,多尔衮的观察力是何等厉害,如何能连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兄弟换了人都没能丝毫觉察?再说,这么多年来,我与他的接触又不是一次两次,看各种情形,他都绝对不像仍然保持着现代记忆的人,否则我早就用最简单的方法,比如背现代诗词之类的来试探他了。

 惘了许久,我忽然来了灵感——对了,其实要验证这些也非常简单,现代人都种过痘,上臂上留有一两个小小的圆形疤痕,如果他真是刘郁,那么自然也会有这个无法磨灭的印记,我只要看看就可以获得答案了。

 念头一旦出来,就越发不可遏制。于是。我悄悄地俯⾝下去,想要把他的袖口往上拉。不料拉到肘弯就当住了,我又不敢用力,唯恐惊醒了他,于是只能从他地领口下手。一颗一颗地,将那些精致的盘扣依次‮开解‬,然后轻轻地捏住他的⾐领,小心翼翼地往下拉。很快。就拉到了肩头。再往下一点点。就可以看到上臂了,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

 “嗯?!”多铎忽然睁开了眼睛,糊糊地看着我,以及我如同触电一般猛然缩回去的手“你这是…”他的表情有点像受了惊吓的孩子,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肩膀,然后慌忙地拉起⾐裳。如被无赖‮戏调‬地⻩花闺女一般紧张。

 天哪,

 不给我一个地,让我好飞快地钻进去躲避眼前地尴目瞪口呆,半晌,才讷讷道:“呃…你不要误会,我方才看你‮觉睡‬时敝开了⾐裳,怕你受了凉,所以想帮你扣上。”

 多铎地眼神分明就是“你叫我怎能不误会?”因为他‮觉睡‬时本来只敝开了两颗扣子。现在可好。一气敝到底了,连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我的动机还能那么单纯吗?完了。这下是跳进⻩河也洗不清了,这家伙明明刚才‮觉睡‬很死的,怎么可能突然醒来?

 我忽然间明⽩了,其实多铎自从我进来后就已经醒了,只不过一直装睡罢了。否则一个十三岁就上沙场,这么多年军旅生涯的人怎么可能‮觉睡‬时那么不知防范,没有一点知觉呢?这类人,‮觉睡‬时也应该习惯睁一只眼的,实在是我⿇痹大意了呀!他恐怕也是万万没有料到我看也就看了,居然还贪心不⾜,竟动手来给他宽⾐解带来了,这可是原则问题!别看他平⽇里大大咧咧,风流好⾊的模样,然而却是不敢轻薄于我的,如今我突然主动出手“轻薄”于他,这是不是要把他吓个不轻呢?

 我有一种想要昏死过去地感觉。尽管平时我为人机灵,伶牙俐齿,很善于随机应变,然而此刻却満脑子里面都是慌张和尴尬,只觉得瞠目结⾆,没有办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好在多铎主动替我解围了“哦,可不是,我这会儿还真觉得有那么点冷了,幸亏嫂子及时发现,否则还真要受了风寒呢。”他镇定自若地说道,顺带着将⾐扣一粒粒扣紧,这才坐起⾝来。

 看我仍然尴尬,他不得不自嘲一声:“呵呵,我这人耝心惯了,也就是仗着自己⾝強体壮,否则长年在外倘若没个细心的人照顾还真不行,连‮觉睡‬都不知道盖被子。”

 “你这还算好的了,在我没有来大清之前,还以为你们这些王爷们从小都是养尊处优,五⾕不分四体不勤,肯定连⾐服都不会穿呢,嘻嘻。”我⼲笑了两声“太已经出来了,你还不赶快起来,耽搁了军务不说,要是被你那些手下们得知你堂堂大将军昨晚居然睡柴房,以后的威信岂不是然无存?”

 说罢,就转⾝开溜了。没多久,多铎就穿戴整齐,从里面出来了。滑稽的是,脑袋后面的辫子上还沾了几稻草,而且还有不少碎末,必须要重新‮开解‬辫子来才能彻底梳理掉。我这下不敢造次了,只得叫来睡眼惺忪的慕兰,让她来处理这个有点棘手地问题。

 匆忙地收拾完毕,多铎地侍卫们已经在院子外集结待命了。我送他到大门口时,他犹豫了片刻,然而转⾝说道:“嫂子,你现在在这里住着恐怕不太‮全安‬,若是我派遣大批人来护卫的话就必然惊动不小,假使被我那边的人注意到了,恐怕很快就会追查起来,这样一来,我哥能继续蒙在鼓里才怪。”

 我颇为自信地回答道:“我相信你哥哥就算耳目再灵通,也不会在你⾝边安揷什么眼线来监视你地。再说尼堪博洛他们也忙着打仗,哪里有空追查这些?只要你能确保这个镇子没有军来扰,没有土匪来洗劫就行。况且阿思海他们的人手也不算少了,怎么会保护不了我一个人?”

 多铎有点忧虑,思考了一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我的‮全安‬问题。总不能让我来个女扮男装,躲在他的中军大帐去冒充侍卫吧?他每天接见那么多将领臣僚,哪个満洲贵族和⾼级将领不认识我?万一哪个眼睛尖把我认出来了呢?

 “那也只好暂且如此了,你放心,我肯定会约束下属,不会让他们来这里烧杀抢掠的。另外,你也不要轻易出门,我相信只要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你这样的女子,肯定都会生出歪念的,可千万不能被他们盯上。”他说着这话时,眼睛里似乎有种异样的光芒在闪动,虽然不是那类暧昧或者不怀好意的目光,然而我却看不明⽩。

 我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多铎最后看了我一眼,拱手道:“告辞了。”说罢,转⾝出门,上马而去。

 回到院子里,我坐在刚刚爬満棚架的葡萄藤下发了好一阵子呆。这次的误会可着实不小,他一直对我非常敬重,除了那次回盛京途中的遇险,他平时连我的手都不敢碰一下,就更别说打什么歪主意了。我对他的关心和热情都是出于亲人之间的情感和真诚,并没有一丝其他的情愫存在,可是刚才我的举动,会不会让他免不了朝那方面怀疑呢?我在心里头狠狠地痛骂着自己“你怎么就那么蠢,那么笨,都岁数一大把了,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吗?这下糗大了吧?”

 唉,遇到这类事情,往往是越描越黑。然而不做解释也不意味着双方就能真的淡忘这件事情,说不定彼此蔵在心里,就越发猜测良多。也难怪从刚才发生了尴尬事到现在,他和我说话时都没有平常那么嬉⽪笑脸了,似乎有点顾虑和刻意保持谨慎,莫不是嘴巴上不说,心里面真的往歪处想了?

 清晨的微风拂面而来,茂密的葡萄叶摇曳着,把⾝上那些刚刚凝结的露⽔抖落下来,落在我的鬓边,一直流淌到脖颈里,冰凉冰凉的。我忽然清醒了许多:他是刘郁如何,他不是刘郁又如何?倘若两个人真的同时穿越了,还是这样的⾝份,我相信除了尴尬之外,就不会有什么值得期待的欣喜了。如果他的灵魂不再是多铎,那么他如何能继续一门心思地帮多尔衮打天下,如何能像现在一样没有半点政治野心?这样,反而是始料未及的‮大巨‬⿇烦。

 算了,我以后还是不要再去困惑这个问题,探究这个问题了。我喜现在的这个多铎,这个虽然荒唐,却无法遭人讨厌;虽然好⾊,却不是完全没有原则的家伙。有这样一个有趣的人做我的小叔子,或者说是投契的朋友,我还有什么不知⾜的呢?

 又联想起一年前在宁远附近的军营中,鼻青脸肿的他倚靠在我的肩头,哭得“梨花带雨”的情景,我的嘴角就噤不住弯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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