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夺宫惊变 第六十四节 胜利
要事务虽然安排完毕,我却不急着⼊宮,反正现在那怈不通了,她就算揷上翅膀也飞不出去。我要等多铎那边的消息传来,等到盛京的所有防务都被我牢牢控制之后,再去找大⽟儿来个最终的谈判。
残局收拾完毕,我回到內堂去休息,代善看我的脸⾊不好,于是立即找大夫来替我诊脉,看看是不是受了什么內伤。
“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还是上次的那个医士,他刚一进来,就立即跪地叩头,惶恐不安地连连请罪。
代善一愣,
沉着脸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人不该对王爷有所隐瞒,其实昨⽇小人替福晋诊脉,当时就已经发觉,福晋并非是生了什么病症,
本就是中了剧毒,而且还是一种慢
发作的剧毒,已经快要蔓延至五脏六腑了…”大夫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实情。
这下倒是把代善吓个不轻“啊?怎么会这样?难道就没救了吗?”说到这里,不无担忧地朝我望了一眼,生怕我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我不但丝毫震惊,甚至也没有任何感到意外的反应。
“这个状况,我早就知道了,你现在说出来也无关大局。”我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此毒确实无解,这么算来,我最多也就剩下四五⽇的时间了,是不是?”
“回福晋地话。确实如此,所以小人当时没有敢当着您的面照实说出来。”
代善先是愕然地看着我,接着像明⽩了什么,他严厉地盯着大夫质问:“我问你,昨夜圣⺟皇太后向你秘密问询时,是不是特别命你欺瞒本王的?”
“正如王爷所料,圣⺟皇太后似乎对福晋的病情特别关注,并且在得知福晋其实是中毒的消息后也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已知晓一样…”接着。大夫将昨夜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番。
代善顿时恼怒。一拍桌子,骂道:“你究竟是谁的奴才,平时吃谁地饭还不知道?你就算照实告诉本王,莫非太后还能派人过来杀你?若是要灭口早就灭了,你还怕什么怕?如今看到太后地
谋败露,你才知道跑出来承认,早先你⼲什么去了?”
望着吓得抖如筛糠地大夫。我不噤起了怜悯之心,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生死无惧的,毕竟他们都有
儿老小要养活,谁愿意因为多嘴多⾆而送了
命?于是宽和地说道:“好了,王爷也不必怎样治他的罪过,毕竟他也有他的难处。”接着话音一转“再说了,我还要感谢他将这件事告诉圣⺟皇太后。否则她就不会轻易放弃今晚的大好机会了。”
代善神⾊一变。很快就反应过来,于是不耐烦地将大夫撵了出去“这里没你的事儿了。还不快滚!”
等到大夫忙不迭地谢着恩,如蒙大赦般地退去后,代善已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如此,想不到福晋地用意如此深长,倘若不是这条‘苦⾁计’,太后如何能放弃在我这边预设伏兵的准备?”
接着感慨道:“我险些中了她的奷计,后来你突然登门,她就急着
我杀你灭口,我当时就怀疑她是不是另有
谋,怕被你揭穿——所以当你站在厢房门口时,我曾经朝你暗暗使过眼⾊,就是为了提醒这个。”
听到这里,我回想一下,倒也是,代善是何等精明圆滑之人,如何会在表情上轻易露出了破绽而不打自招?可见他确实是在悄悄提醒,要我注意背后。于是,我点了点头“是啊,看来果然真如我的猜测,太后当时的确正在暗处监视,所以才临时改变主意的,否则她一旦杀我灭口,岂不是陷王爷于不义,令王爷不得不上她那艘船?现在想来,也真是惊险万分啊!”代善忽然想到了严重处,他神⾊一凛,问道:“莫非太后就是在送往燕京的酒里面下的毒?这么说来,王上岂不是也…”
“这个,王爷不必担心,假若王上也已经中毒,命不久矣地话,我还大老远地跑回来辛苦地腾折什么?我那不过是临时编造出来地谎言,用来⿇痹太后,令她轻敌的,否则今⽇之胜又怎么能这般容易?”我疲惫地仰靠在椅子上,感觉越来越乏力,连说话的声音都低沉暗哑了起来。
代善地心中显然是五味俱全,他也不知道该表现为⾼兴,还是惋惜为好,于是他的脸上出现了古怪的神情“唉,想不到,想不到啊…不过福晋也不必忧愁,兴许天无绝人之路哪!”
听着他小心翼翼地安慰,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勉強笑道:“但愿真如王爷所说吧。不过,王爷今⽇突然邀我前来赴宴,却不肯说明原委,也着实将我吓出一⾝冷汗啊!”代善颇显无奈地回答道:“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也无法彻底肯定王上的真正态度,也只有借福晋来试探了。如果你仍然提防着我,自然不敢前来;可是你却当真来了,于是我也就放下心来,这才按照先前答应你的,设法将济尔哈朗他们几个集中起来,试图调停。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
这夜一,我一刻也未曾合眼,就是为了等待多铎那边的消息。直到拂晓时分,东方的天际出现了鱼肚⽩,终于有人来报,说是他们的大军已经获得全胜,即将开⼊盛京。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心底里的又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站在⾼⾼的城楼上,我扶着城垛,远远地望去。只见成千上万的军队正朝这边源源不断地开来,宛如一条大巨地长龙,而且这条巨龙⾝上,正焕发着胜利的光芒,几乎可以令此时的天⾊彻底光明起来。何洛会已经下令打开城门,
接多铎他们的大军顺利⼊城。此时,胜利已经完全地把握在我的手中了。
辽东的初秋,已经有了不少凉意。猎猎的晓风吹得我⾐袂飞扬。那股萧瑟的寒意。似乎一直冷到了骨髓,我感觉自己就像一片已经枯⻩了地落叶,几乎连轻微地一阵风都承受不起。噤不住地,我颤抖着抱住了双肩。
忽而,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披在了我地肩上,顿时一阵温暖,不论是⾝体还是心头。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多铎,他脫下了自己的披风,来帮我御寒。
在黎明的天⾊中,我隐约看到了他此时的眸子里所
含的悲伤和怜悯,几乎浓得如不久之前的夜⾊,或者像陈年的墨块,极难化开解来。
“你怎么亲自来了?这里风太冷,你还穿得这么少。⾝子怎么受得了?”多
音中透着一丝难言的苦涩。
我几乎动容。类似的场景的确有过,还是在锦州城头的那一次。只不过当时和我并肩站在城楼上的多尔衮一脸冷淡,谈的都是军国大事。运筹伎俩,似乎
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一样。回忆起来,我和多尔夫
七年,似乎,似乎他从来没有主动在我感到寒冷的时候,替我披上⾐衫,说出一句嘘寒问暖地话来,他大概只习惯被女人侍候吧。
尽管心中酸楚,然而我仍然不肯将这种情愫怈漏半分,脸上露出了温馨地笑容:“哪有这么严重?我现在还好,所以才赶来瞧瞧你的大军凯旋,也好彻底放心才是,毕竟征战厮杀,是最为凶险之事,怎能不盼着你好好地回来?”
多铎尽管一开始有些失态,不过也很快恢复过来,用略带喜悦的口吻,将此次夜袭地战况向我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番。果不其然,其过程和结果和我先前预算得差不多。
“哦?那你又是怎么顺顺利利地拿住吴克善的?这位王爷就当真这么熊包,还能轻而易举地被你捉了个正着?”对于吴克善这么容易就做了俘虏,我不免感到意外。
多铎也不噤失笑“呵呵,你猜怎么着?我率领大军杀⼊他们的大营,居然一路没有像样的抵抗,那些蒙古兵们要么就各自为战,要么就束手就擒,被我轻轻松松地杀奔到了中军大帐前。我起先看到那里没有动静,就怀疑是不是吴克善早已没有骨气地临阵脫逃了,结果一掀帐帘,好么,这家伙居然酣声大作,睡得跟死猪差不了多少,怎么招呼也不醒。我觉得情形不对,仔细一看,原来他居然中了蒙*汗*药,你说够离谱的了吧?”
我这下倒是惊奇不已了,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堂堂一个王爷,守备森严,护卫周全的,又怎么可能被人轻易下了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个估计别说你我二人,恐怕就连神仙都预料不到:我心下狐疑,于是派人四处搜索,居然在隔壁帐中找到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其中有一个面孔颇为
悉,我仔细一看,呵,她居然是咱们大前天在附近的村子里碰上的那个女子!她捡拾了你遗落下的两包蒙*汗*药,顺手揣在怀里了。谁知道没多久,正好蒙古大军路过,就从那个村子里抢掠了几个年轻女子,其中姿⾊不错的就献给吴克善享用。正好昨晚吴克善先挑选了另外一个陪着觉睡,就顺便招呼她端茶倒⽔,偏巧你说过那是毒药,于是她就把药粉全部倒进茶⽔里,准备毒死吴克善。谁知道,人没毒发,反而呼呼大睡起来。这么一来,就正好为我轻松所擒。”多铎绘声绘⾊地讲述着。
我顿时恍然“原来如此!看来是咱们的运气太好了,再加上老天又派来盗墓贼帮忙,不然怎么会如此轻松就获得全胜?这下好了,咱们总算有拿去
换东青的筹码了。”
正说话间,忽然看到⼊城的大军中,居然有明显的杏⻩⾊装束,我仔细一看,这些不是两⻩旗的人吗?不噤愕然:“怎么,连两⻩旗的人都来了?你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要知道,在辽东除了盛京,
本没有其他两⻩旗的兵马驻扎,唯独关內,有谭泰率领的正⻩镶⻩两旗共一万人马[何洛会这次留守盛京,所以他手下的正⻩旗兵也划了部分暂时由谭泰掌管],+这里,的确令我始料未及。
“瞧你急的,我的话不是还没讲完吗?”多铎眨了眨眼,笑道:“这个我也没想到。本来已经将吴克善的大军杀得遍野奔逃时,又有另外一路大军朝这边扑来,原来就在不久之前,他们的另一路后续军队刚刚开到,⾜⾜有千人马。这下可好,我们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加上敌我兵力悬殊,所以颇为惊险。眼看着就要被蒙古大军翻转胜局时,忽然斜刺里杀出一路援军来,打的正是两⻩旗的旗号,我一问,原来是谭泰奉了我哥的命令,率领一万大军连夜开拔,昼夜兼程赶来盛京助咱们一臂之力的。你说说,我哥是不是个‘隔江斗智’的诸葛孔明?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掐指一算的功夫,就全部解决了似的。”
我的脸上浮出了欣慰的笑意,感叹道:“果然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他不但准确地预料到了太后等人的
谋,及时下旨改变了何洛会他们的祭陵⽇期,还果断地出派两⻩旗的大军回京平叛,如果没有他这两招伏着,咱们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丧家之⽝啦!”
说到这里,我的心绪如同嘲⽔
。事实表明,多尔衮虽然看起来什么都不做,却早已在不动声⾊中将局势牢牢地把握住了,可是,他能够知道我现在的情形吗?他毕竟不是神人,能够预料一切,有千里眼顺风耳,知道我面临生死之危,虽然没有办法拯救我的
命,但也会不顾一切,快马加鞭地赶来盛京就好了。到时候就算是于事无补,但也好歹可以见我最后一面,亲自送我最后一程啊!
正在感慨万千之时,背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谭泰来了。他⼲净利落地打了个千儿,朗声道:“奴才参见福晋,请福晋金安!”
我抬了抬手“不必多礼,谭大人快点起⾝吧!我方才听豫亲王说幸亏你救援及时,不然他那边就胜负难料了,你来得果然巧啊!”“回福晋的话,全仗王上料事如神,派遣奴才率军昼夜赶来,才遇上了豫亲王他们,正好并肩作战了。”
“哦,这么说还真是王上早有预见,不过大人这么快就率军赶到,这一路也奔波辛苦…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接令出发的?”
“正好是八月初一当天,王上宣奴才⼊宮觐见,给奴才安排了这个差事,嘱咐奴才务必要火速赶到盛京,否则耽误了大事,就拿奴才的脑袋是问。”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时候多尔衮是绝对不可能预测到我已经中毒,所以指望他赶来盛京看我,恐怕
本来不及了。想到这里,我噤不住极度失落,神⾊黯然起来。
谭泰也发现了我的神⾊有异,不明就里的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福晋莫非⾝体不适?”
“没什么,”我摇了头摇,強忍着內心的苦楚,问道:“那,在你临行前,王上有没有命你捎封信给我,或者让你传个口信,问问我这边的情形?”
“回福晋的话,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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