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惊心动魄
看着阿巴泰,杜度,岳托都一脸钦佩地向多尔衮道贺和称赞,再听着下面数千人的
呼和呐喊声,几乎如山呼海啸一般席卷着豪格意失的心,让他格外郁闷和难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可怨不得别人,怪只怪他的十四叔不肯放⽔,让自己相形见绌。
看着豪格那张青一阵⽩一阵的脸,我的心里无比畅快:呵呵,偷
不成蚀把米算是应验了,看你小子还怎么嚣张?
尽管这家伙还在死撑,不过那张脸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多尔衮微笑着作了个手势,如雷动般的
呼声终于渐渐平息下来,这个时代的満人可以说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他们决不甘心在碌碌无为的平淡中终老,而情愿痛快淋漓地跃马挥鞭,鏖战沙场,视荣誉和勇敢⾼于生命,英雄,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巴图鲁”无疑是最受尊敬的人,在充満尚武精神的八旗将士崇敬和景仰的目光中,多尔衮丝毫没有骄傲和得意,依旧是一脸从容的笑意,举手投⾜间,领袖的风范和统帅的气势显露无遗。
“嘿嘿,在箭术比试上,我豪格甘心认输,不过叫我彻底心服,恐怕没那么容易!我
与睿亲王再行比试,倘若依旧落败,那也就无话可说了。”豪格是不到⻩河心不死,看他今⽇的情形,是非要和多尔衮分出个⾼下,挽回自己在众人面前扫地的威风和面子,于是他再一次主动地下了战书。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几乎不约而同地好奇道:“怎么,还要比试?这一次打算比试什么啊?”
豪格望了多尔衮一眼,⾼⾼地扬起了下巴,一股子的桀骜不驯,他用挑衅的目光盯着多尔衮:“你我不妨比试一下马上功夫,每人各选一样兵器,在下面腾出一片开阔的地方,不论多少的回合,只要一方制住了另一方的要害部,点到即止,胜负就自然明了,又或者谁能把对方挑下马去,但不能伤害
命,反正这里有这么多人见证,也不怕谁不按照规矩较量,怎么样?”
“我看就不必了吧,这马上马下,格斗挥刀,是那些将士们平时演练的,你我⾝为大军统帅,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回拼斗,岂不是大失体面,让大家⽩⽩瞧了热闹?于⾝份不合,再者说,这用真刀真
的,万一哪一个不小心失了分寸,伤到了对方,不是得不偿失吗?若是叫皇上知道了,不龙威震怒才怪。”
多尔衮显然不想趟豪格这滩浑⽔,所以不假思索就立刻选择了推辞,孰轻孰重他是很分得清的,别说他不一定打得过豪格,就算他比豪格的武艺技⾼一筹,他也不愿意逞一时之快,斗匹夫之勇,徒惹人笑话,所以最后还搬出了皇太极这顶大帽子来庒豪格,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不要给大家找⿇烦。
“咦,我看十四叔人还没有老,心倒是先老起来了,患得患失,优柔寡断的,不知道当年你在土库伦时率领三千兵马千里奔袭,出奇制胜,歼灭了五万蒙古军;在大凌河之役,一马当先,⾝先士卒,拔得头筹时的那股子豪迈奋勇的气势哪里去了?这才不过短短**年的工夫,怎么学得像汉人一样胆小怯懦起来?是不是整⽇啃那些汉人的书籍,渐渐得我们连満人最值得骄傲的骁勇劲儿都消磨光了?”
豪格的
将法按理说应该很有用的,要是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要一时气⾎沸腾,拍案而起,跟他凶狠拼斗了,可是他不可避免地失望了,因为言语的讥嘲在多尔衮⾝上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多尔衮仍然稳如泰山地坐在
椅上,丝毫没有起⾝的意思:“那都是当年的事了,人总也不能在旧⽇的功劳簿上睡大觉,⾝先士卒,那只能说是年少轻狂,就像刚刚出生的牛犊不懂得黑熊的厉害。我已经许久没有摸刀
了,想必技艺早已生疏,遇到勇武超群的肃亲王,我甘拜下风就是了。”
豪格现在是一⾝力气无处使,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想不郁闷也难,他有点沉不住气了,脸⾊
沉下来:“这么说,睿亲王是铁了心不给面子了?这不是当着満场八旗将士的面故意给我难堪吗?我就问你一句话,要不然就给个面子,大家尽皆
喜,若是不然的话,小侄也是无话可说,以后也许就有见真章的时候了!”
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豪格的话说难听了就是隐含着威胁,大家做不成朋友就做敌人,虽然多尔衮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这么早就和豪格脑翻脸,绝对没有任何好处,于大清来讲,则危害更大,眼见出征在即,主将和副将之间起了争执,闹起內讧来,还怎么指望着打胜仗?但是换句话说回来,如果多尔衮就此答应,又会让人误以为他真的害怕了豪格,自己灭自己的威风,以后行军打仗,多尔衮发号施令时的威信岂不是降了几个百分点?眼下这个处境的确让人难以抉择,左右为难。
“我看啊,睿亲王你还是答应了吧,毕竟这么多将士们巴巴地看着呢,都指望着自己的旗主王爷能给自己旗争到一份荣耀,好扬眉吐气,你若是一味推托的话,岂不是冷了将士们的心?”岳托适时地出来给多尔衮铺着下台阶,我不由松了口气,真是及时雨啊,我自己不方便说话,这几个人中恐怕属岳托和多尔衮的关系最好了,他的话应该能够说服多尔衮。
“这…”多尔衮一脸犹豫为难状,其实他这是装出来的,我还不了解他此时心里的算计?因为开始豪格的挑战语气未免太尖锐了些,如果他立即答应,多少也显得自己有点窝囊;而豪格毫不退让,反而步步紧
,自己如果还不答应,就显得过于小气或者让人误以为自己是怯懦之辈,所以他已经有了答应下场的意思,只不过先狡猾地拖延一下,等着有人出来解围,他好顺坡下驴。
岳托自然也是个精明人,如何看不出多尔衮的潜台词?于是他很圆滑地趁热打铁,继续劝说道:“再说了,只不过是比试切磋一下武艺,又没有必要那么认真,大家最好打个平手,不也是皆大
喜吗?什么‘一决雌雄’,咱们明摆着都是大老爷们,还有什么好‘决’的?痛痛快快地切磋完,咱们就兵分两路,浩浩
地⼊关搜剿去了,到那时你和肃亲王各显神威,把明军杀个片甲不留,皇上不重重赏赐你们还能赏谁呢?”
他的话既轻松风趣又妥帖体面,话音刚落,大家就纷纷点头赞同:“说得是,说得是,睿亲王就应承下来吧,一会儿若是看你们比试得精彩,说不定我们也手心发庠,迫不及待地也要下场切磋切磋呢!”
多尔衮就像所有一脸伪善长厚的开国君主一样,非得别人轮番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诚恳进行到底,这才一脸无奈和不情愿地答应了,还要自我解释这是“人心所向,不忍拂逆”之类的虚伪词藻,才磨磨唧唧地闪亮登场一样:
“唔…算了,那我就献丑一回了,这么多人的情面我再不领,岂不是不识好歹,不近人情吗?”
“睿亲王早这么慡快地答应不就好了?我先下去准备马匹兵器去了,你也快点啊!”多尔衮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豪格大摇大摆地走下台阶后,一旁的岳托悄悄地拍了拍多尔衮的肩膀,轻声说道:“虽然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下手,但是总归不得不防,这豪格人看似耝鲁,实际也并非没有心计,若是他来个‘失手误伤’的话,不就正好可以趁机取代你的主帅位置了吗?”
多尔衮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带着略微嘲讽的意味:“多谢你的提醒,我就猜这个豪格恐怕不是单纯比试那么简单,必然有所图谋,不过他恐怕是⽩费心机了,我也不是好惹的,再说就算他真的把我‘误伤’了,也未必坐得上我的位置。皇上精明过人,如何看不出豪格此举的野心?皇上最恨臣子们的
争和內讧,恐怕他会对豪格大失所望,以后豪格再想获得皇上的信任和重用就难了。”
“睿亲王的想法确实很有道理,但是我劝你千万不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而故意施‘苦⾁计’,固然豪格确实很有可能因此而受到皇上的疑忌和防范,但是你总也不能拿自己的⾝体开玩笑,万一一个拿捏不准可如何是好?”
看起来岳托对多尔衮的关心并不比我逊⾊几分,我暗暗思量着:这岳托颇有雄才和统帅能力,的确有被拉拢过来做多尔衮的有力支持的潜质,加上岳托的半个镶红旗,起码多尔衮手里已经有了三个整旗的势力,况且他弟弟硕托⽇后注定是多尔衮死心塌地的支持者,这两兄弟联手起来,就⾜以胁迫和影响到他们的老爸,骑墙派老狐狸代善,如果四年之后的崇政殿上,代善在关键时刻能够说一句话,那么⾜以左右全局,逆转形势,让两⻩旗的大臣们不敢随便动武
来。所以说,如果不出意外,四年之后的崇政殿之争,最能起微妙作用的就是岳托了,他就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看来以后要在这方面有所准备了。
奇怪的是,为什么本来可以向多尔衮靠拢的岳托却在
烈地皇位之争前销声匿迹了呢?哦,忽然想起来了,这家伙不走运,早在崇德四年初就病死军中了。想到这里我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居然又是一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就死于这次征伐的暮冬,济南城外的军营里。不由得一阵郁闷,岳托眼下看起来年富力強,⾝体壮硕的,怎么能在如此盛年,说死就死了呢?还那么突然,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避免呢?…
正在胡思
想,前面的多尔衮已经站起⾝来,看了看正在台下准备的豪格,然后转头用自信的目光看着岳托:“放心好了,我必然全胜,正好灭灭豪格的威风,也免得⼊中原之后他桀傲不逊,对我好令不从或者
奉
违,不管我和他之间有什么恩怨,总归一切都要以我大清的利益和前途为重,所以我自然会把握好分寸的。”
“好啊,那我就作壁上观,看看两虎相斗的热闹了!”岳托慡朗地一笑,和多尔衮对击一掌。
我作为多尔衮的“贴⾝侍卫”自然要寸步不离自己的主子,由于此次检阅军伍,他虽然披挂整齐,但是也只是象征
地在
间佩了一口
刀,作为马上兵器使用,显然是短了一些,于是只得临时抱佛脚,他的目光在兵器架上巡回了一番,最后停在了一杆长
上。
我抢步上前,将那杆长
取下,恭敬地双手托着
给了多尔衮,在他接手的一霎那,我突然仰头看了一下他的眼睛,他自然也注意到了,于是微微一笑,给了我一个踏实的安慰。
一名亲兵将多尔衮那匹周⾝油黑,神骏异常的坐骑牵来,然后
练地矮下⾝来给多尔衮充当上马凳,多尔衮抬⾜踏上,一个翻⾝,⼲净漂亮地落在了马鞍上,先将银
挂在鞍前,手持马鞭,对着同样准备就绪,策马向这边遥望的豪格一个拱手:“承让了!”
豪格点了点头,冷笑一声,狞狠之⾊渐渐在脸上凝结起来,手中的大刀在
光下闪耀着寒冷的光芒。突然腿两一夹,靴上的马刺让舿下骏马长嘶一声,然后撒开四蹄,向多尔衮这边驰骋而来。
几乎与此同时,多尔衮也策马
上,双方距离虽然不近,但是千里良骥的速度绝对令人叹为观止,他顶盔挂甲,英武非凡,⽩⾐胜雪,犹如一团冬⽇里掠过皑皑雪地的骤风,急速地席卷而去。
在万众瞩目中,两个可谓当世豪雄的兵器终于在他们擦⾝而过的一瞬间
错在一起“当啷”一声金属击撞声,还没等我分清谁是主动,两匹骏马载着各自的主人迅速
错而过,跑开一小段距离,然后疾速调转过来,重新
面冲刺,多尔衮的银
和豪格的大刀在半空中再一次
烈地绞斗在一起。
几个回合之后,丝毫不见对方有任何破绽,看起来两个人都想速战速决,于是索
放弃了单打独斗较量时的章法,用起了场战上千军万马混战时的厮杀方式,马头
错,稳定下盘,开始更加
烈而扣人心弦的格斗,刀锋作响,气势凌厉;
走银蛇,上下翻飞,众人看的目不暇接,惊心动魄,两匹战马似乎都承受不了主人们沉重力道的庒迫和影响,立蹄不住,只得一边小范围地游走一边硬撑。
起码在不懂行的我看来,豪格和多尔衮的
战无疑是狠辣而尖锐的,似乎不止是比试那么简单,倒像是仇人相见,分为眼红,非要把对方一刀挑落马下不可,我开始怀疑岳托的话会不会成为现实,这豪格会不会以打斗
烈为掩护,来个“失手误伤”呢?
在我的心脏狂跳之际,两人已经斗了好一阵工夫,渐渐看出来些眉目,不过我的心情越来越紧张了,因为多尔衮似乎对于
的使用不太顺手,虽然一开始凭借着自己非凡的技艺和豪格打了个不相上下,可豪格是惯于使刀的主儿,而多尔衮,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在练武时使用过一次长
,甚至从来都没见过有这种兵器的影子,我知道他在马上厮杀的时候只习惯于长柄弯刀,可是今天他
本没有将那柄弯刀带来,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适合马上使用的长兵器,这样一来,
法略显生疏的多尔衮渐渐开始落于下风,我手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最令我担心的一幕发生了:豪格的大刀突然一下子将多尔衮手中的长
挑起,而最奇怪的是多尔衮没有按照本能反应立即牢牢地抓握
杆,而是放任豪格将长
挑飞,在那电石火花地一瞬间,多尔衮的⾝影忽然消失不见,大家刚要“哎”地一声,认为多尔衮必然是控制不稳,一个惯
摔下马去,大半要落败了。
接下来大家目瞪口呆,由于视线被马⾝遮挡,所以只看到猛然一脚自下而上踢出,豪格的兵器笨重,一时间竟然反应不及,手腕被狠狠踢中,一个脫手,第二反应让豪格立即顺势去抢夺大刀,但是由于之前这猛然脫手的一晃,他的⾝体保持不住平衡,连人带刀一齐从马鞍滚落而下:原来是多尔衮看形势不利,一个矫捷灵活地翻⾝,整个⾝子脫离马鞍,只一脚踩蹬,一手拉住马背上的系带,悬空在了马⾝的侧面,趁豪格没有来得及反手转攻之时,一脚踹向对方手腕,腾出来的右手牢牢地抓住豪格的刀杆,在这一刻几乎吓得我出了一⾝冷汗。
由于出其不意占了先机,再加上多尔衮本⾝的气力非凡,豪格一个猝不及防,被多尔衮拉下马来,狼狈地摔在地上。
多尔衮虽然占据主动,一个利落的翻⾝抢先跃起,但是由于双方同时落马,一时不能分胜负,于是还没等他拉开架式,⾝手不凡的豪格就已经猛力攻来,由于双方一时间来不及寻找顺手的兵器,于是开始大失风度的贴⾝⾁搏,煞是热闹,看着没有了兵器,也不至于伤到哪一个的
命,于是大家开始松了口气。
谁知道风云突变,豪格在翻滚中忽然发现了方才坠马时掉落的
刀,于是一个翻⾝,菗刀出鞘,攻势凌厉异常,多尔衮来不及起⾝,在地上翻滚躲避了几个跟头,终于寻找机会子套了自己
里的钢刀,奋力
上。
“当啷”一声脆响,大家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几乎惊脫了下巴,我眼睁睁地看着多尔衮手中的钢刀居然在豪格的倾力一击之下,匪夷所思地断去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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