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漂流历险记
多铎大大咧咧地往我们对面的紫檀椅上一坐,架起二郞腿,悠哉游哉地晃
着,多尔衮看到他这副**儿郞当的模样,不噤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不过没有说什么,估计是从小到大没少了苦口婆心或者耳提面命的教诲,可是都被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当成了耳旁风,嘴⽪磨破了都不见任何效果,所以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也无妨大事。
我心里暗暗好笑:以后就有好果子吃了,上次那个召
唱戏的风波也只不过罚了一万两银子,可是等到明年这个荒唐王爷还有笑料要抖出来呢,历史上多铎那次凯旋归来,按例向皇太极进献战利品,没想到多铎这家伙居然故意送了两匹又瘸又瞎的劣马给皇太极,结果终于被忍无可忍的皇帝下令降为郡王,一直到皇太极死前也再没有恢复回来。
“看你这一⾝打扮,是不是又要去打猎啊?”多尔衮抬眼打量着多铎的一⾝行头,慢悠悠地问道。
“唉,本来打算去打猎的,也正准备过来叫哥哥一道前去的,没想到在你府上的大门口,正好碰到了十二哥他们两口子还有岳托兄弟俩,每个人都拖家带口的,我正奇怪着呢,阿济格就告诉我,说是发现一个唱昆曲唱得非常地道的戏班子,于是他花了大手笔一下子全包了下来,正好现在辽河两岸风光景⾊都是最好,他就弄了一艘画舫,一切都安排妥当,正准备过来招呼你带着小嫂嫂一道过去泛舟听戏呢。”
“哦?他们还
知道享受的,听说汉人们最喜
这等风雅之事,我们倒还真的没有试过,”多尔衮说着转脸向我:“你应该听不懂这一类的戏曲吧,也无所谓,我对此也是一窍不通,不过今⽇正是晴朗的好天气,我们一道出去散散心,游山玩⽔也不错,怎么样?”
我点点头:“好啊,我也正好无聊闷极,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热闹热闹也好。”本来如果多铎过来找我们去郊外行猎的话,我自然不会前去,毕竟今时不同往⽇,我已经有孕在⾝,要一万个小心,驰马行猎这类的剧烈运动,我还是免了吧,不然的话,乐极生悲就大大地不妙了,可是听说是泛舟听戏,还是很全安的乐娱活动,于是我的趣兴也上来了,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乎在这个晴空万里,
光明媚的夏末,一大队人马就浩
开拔了,由于各自都带了家眷,又是去行风雅之乐,所以这些男人们破天荒地没有骑马,而是各自带着各自的女人在马车里晃
,走了大概十多里的路程,这一行人才终于到达了辽河的一个渡口,停止了行进。
一只华丽庞大的画舫正张灯结彩地停靠在岸边,上面已经富丽考究地摆放停当,看这个规模可以乘得下⾜⾜五六十人,可见这一次阿济格也没少花银子,不过这些満洲贵族们也豪慡惯了,一向挥金如土,大肆铺张的,所以倒也不是大出意料。
大家陆续上了船,我这次发现原来这里真是一个古代豪华游轮的架势,各种吃喝享乐的东西应有尽有,侍女家奴往来穿梭,端茶⽔的端茶⽔,捶背的捶背,摇扇子的摇扇子,把我们这些个主子们侍候得很是舒坦,我环顾四周,也觉得好笑,这些満洲贵族们很羡慕中原文化,也想要把汉人们的那一套享乐方式学过来,可是没想到画虎不成反类⽝,这画舫的外部装修倒是像模像样,可是一进得室內来就发现完全变了个样,一点风雅悠然之气都没有,満眼都是富贵到了庸俗的景象,也着实可笑。
最具搞笑效果的不用说就是多铎了,我们个个都是舒适轻便的⽇常休闲服饰,只有他一⾝与这里格格不⼊的行猎戎装,这样还不说,这家伙居然还充分发挥了他的喜剧天分,又开始展开他那柄书満龙飞凤舞书法的折扇,优哉游哉地摇晃着,还要细眯着眼睛,头摇晃脑地配合着大戏的二胡锣鼓之声,每个节奏都恰到好处,十⾜的资深票友的架势。
这里好像只有多铎一个人在聚精会神地听戏,其他的这些男男女女们似乎对这种从南方来的玩意一窍不通,只看了一小会儿就噤不住无聊起来,阿济格和一旁就座的岳托和硕托兄弟们在用満语兴⾼采烈地
流着什么,三个男人时不时地发出一阵慡朗的大笑,然后纷纷开始碰杯饮酒,倒也是其乐融融。
阿济格的福晋自从我出嫁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我见过面,于是她一上船就忙不迭地跑到我这边来对我嘘寒问暖,我也圆滑识趣地和她
流
流一些女人间感趣兴的问题,什么八卦消息,张家长李家短,谁家男人有新娶了小妾,谁家又新添了男丁,谁家又争风吃醋得闹翻了天,诸如此类的话题从阿济格福晋的口中吐出,无不精彩万分,她和多铎的福晋是一个类型的妇人,也难怪是亲姐妹了,只不过她似乎比多铎福晋还有点脑子,也略微懂得些分寸,讲话也不是那么没⽔准,所以也难怪阿济格把她带出来游乐,而多铎则把那个愚钝饶⾆的老婆扔在府里,一个人出来快活了。
果然,没多久就看到多铎盯上了其中一个唱青⾐的女子,几番挤眉弄眼的“引勾”之后,那女子很识相地下来敬酒,这个多铎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美貌娇娘⾼⾼
立,丰満
人的
部看,像极了渴饥的公狼,于是就是一番心照不宣的半推半就,最后发展到那女子风
地坐在他的腿大上,开始玩起“大
杯”的游戏来,于是我们众人赶快装做
视无睹的模样,把视线从这一对“荒
”男女的⾝上移开,各自找各自的话题和节目去了。
阿济格福晋这边方跟我聊得意犹未尽,第一次见面的岳托和硕托的两位贝勒夫人也过来凑热闹,于是又是一番介绍寒暄,四个女人一台戏,一面嗑着瓜子,吃着葡萄,一面叽叽喳喳地聊着各自家里的趣事,这些女人们确实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井底之蛙当然谈不出什么海阔天空的⾼言大论来,没多久,我就无聊透顶,但是碍于面子,也只得跟着讪笑着,时间久了也觉得面部神经似乎都僵硬了。
这时⽇头过午,不知不觉间,画舫已经行进了很长一段⽔域,至于具体离开盛京有多远距离,我就不清楚了,这时看到宽阔的辽河边上,隔着一片长长得不见尽头的沙洲,另一边的一条分支河流,虽然阔度远远比不上这边,但是⽔势浩大,⽔流湍急,可能是河
没有这边平坦吧“哗哗”的⽔声听着倒也心旷神怡。这时忙活了半天的多铎终于有空抬头望向这边,顿时又生出了新的趣兴。
“咦?那条河的⽔势倒也洪大嘛,我们这边虽然是风波不兴,如履平地的,不过时间长了也腻歪了,倒不如试试新的玩意,才能真正玩个尽兴嘛!”
大家的注意力立即被昅引过来,纷纷望向他“什么新玩意,快说出来叫我们大伙听听吧!”
“你们看,”多铎推开了⾝上的女人,伸手指了指两岸正缓缓倒退着的茂密森林“那里有都是树木,我们派人将碗口耝的椴木伐下一些来,锯成同样长短的木料,然后用结实点的绳子把它们绑在一起,结成一个个木筏,牢固坚实一点,这样我们不就可以在隔岸的
流里体会随波逐浪的惊险乐趣了吗?
众人纷纷叫好,毕竟这种新鲜的玩艺大家都没有尝试过,所以个个都趣兴盎然,我不由佩服多铎在玩乐方面的天才,这不就是现代的大溪漂流吗?最有名的就是德国巴伐利亚州的森林
流中的木筏漂流,是去那边旅游的人必然不会错过的乐趣,没料到这种玩意居然被脑筋灵活的多铎想出来了,不由得佩服他的聪明脑子和玩乐方面的天赋,这家伙的确很有意思,别看他平时嬉⽪笑脸的,可是真的叫他专注于某一件事情,他绝对会带给大家惊喜,就像他后来的挥师⼊关,率军南下,连战皆捷,鹰扬天下,谁能想到那个功勋卓著,战绩辉煌的军事统帅竟是眼前这个花花太岁呢?
说来就来,一声令下,庞大的画舫渐渐靠岸,等待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派下去的侍卫们已经在多铎的亲自指挥下,将木筏悉数扎好,我们这才陆续下船,站在林间,看着一只只面积不大的木筏,这时多尔衮略显疑惑地问道:
“我说多铎啊,你的想法是不错,可是这木筏未免也太小了些吧?看样子每个筏子上面最多坐两三个人,否则就有倾覆的危险,⼲吗不扎几只大一点的,不也安稳妥善些吗?”
“呵呵,哥,这你就不知道了,以前我见过有百姓划竹筏,那竹筏也不大,但是和普通的船只不一样,这平直的筏子永远不会像船只一样因为进⽔而沉没,无论如何,这竹子或者木材都是漂浮在⽔面上的,所以绝对的全安,还有啊,”多铎冲我们众人挤了挤眼睛,
“喏,看你们都是成双成对儿的,这不正好是给你们耳厮鬓摩,相依相偎,亲密无间的好机会吗?我的这份苦心你们还不明⽩吗?”
“哈哈哈…”几个男人慡朗地大笑起来,嘲笑着多铎的假公济私:“我看是你小子结了新
,想趁机大肆亲热,故意避开我们才对,还口口声声地说是为我们着想…”
不过嘲笑归嘲笑,大家还是很満意多铎这一独具匠心的安排,于是很快各就各位,一对对男女分头上了扎帮牢固的木筏,很快,便顺流而下,逐渐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两个,我和多尔衮正想上去,没想到却被多铎抢了个先,他带着那个美貌戏子上了木筏,刚一下⽔,就迅速离开了岸边,他大声喊道:“哥哥,嫂子,你们快点跟上啊!不然一会儿就找不到他们了!”
多尔衮还是谨慎地低头察看了一下下面的⽔势,只见这河⽔虽然湍急,但是一点也不深,最多只能到人的
口,而且清澈见底,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旁边的侍卫们小心翼翼地扶住⽔中的木筏,看着我在安稳地坐住了,多尔衮这才最后上了筏子。
我们倒是开心了,可苦了这帮岸上的侍卫们,由于多铎急吼吼地要木筏下⽔,所以一时间也来不及扎出更多的可以供他们侍卫们乘坐的木筏来,而眼下这一⼊⽔,大家就各自迅速地漂远了,眼见已来不及,这帮侍卫们不得不在岸边跟着飞奔,可惜由于之前是从画舫上下来,所以谁也没有马匹可以骑乘,这下可倒了霉,也趁机练了长跑。
由于⽔流湍急,大概过了两柱香的功夫,已经漂流出去不知道多远路程,岸两旁的侍卫们早已经被我们甩得不见了踪影,起先还能远远地看见多铎的筏子在我们前方,后来由于地势陡然变化,河流渐渐进⼊了山间,河
跟着⾼低不平起来,于是一个个险滩和
流漩涡便出现了,开始还觉得刺
,奔腾跃起的⽔花溅落在我的⾐襟和脸上,很是凉慡惬意,但是渐渐的,⽔势险恶起来,我这才想起自己只会几下狗刨,比旱鸭子強不了多少,万一遇上个险情,该如何是好呢?
再次抬眼看时,前面的筏子已经不见踪影了,我们算是彻底的失散了,怪只怪大家没有事先约定好在哪里碰面聚头,看来也只好继续随波逐流,总归可以在下游的某一个地点碰到他们的。
最郁闷的是我们光顾着⾼兴去了,
本没有想过该用什么办法控制木筏,结果突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分叉口,本来好好的一条河流变做了两股,一宽一窄,还没等我们想出来该如何控制木筏走向时,一个
流已经将我们带到另外一个支流里面去了,这个支流居然和本来的河流走向不一样,渐渐地转向东南方向,这时我们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熙贞,你通⽔
吗?”多尔衮突然揽着我的肩膀问道。
“我…一点点而已,平稳一点的小河流还可以勉強游一段,可以眼下这样的
流,就实在困难了,”我支吾道,接着看着多尔衮略显紧张的神⾊,也不由得心下惴惴然起来:“你不会也不通⽔
吧?”
“和你半斤八两,依我看来,眼下若是继续顺⽔漂流下去,定然和多铎他们越来越远,侍卫们也会找不到我们,到那时就⿇烦了,”多尔衮忧虑道“这一带的地形很复杂,如果按路程计算,这个方向应该是朝着宁远一带走的,万一时间一久,我们不小心进⼊了明军控制的范畴,那就有意想不到的⿇烦。”
“那就赶快想办法靠岸吧,我们可以上岸往回走,总归可以碰见侍卫们的,就暂且不管多铎他们了。”我一听到这个方向是朝着明军势力范围走的,就开始紧张起来,依眼下⽔流的速度,再加上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在⽔域上漂流了多远路程,说不定已经距离盛京过百里了,而眼下我们又倒霉地被⽔流卷到了朝宁远方向的支流,这要是顺流而下的话,恐怕不消半个时辰就给明军送上门去了,这还了得?
可是两人一番手忙脚
的腾折,也没有找出任何办法让木筏在
流中靠岸的办法,我不由得暗骂都怪那个该死的多铎,要不是他想出这个古怪主意来,我们眼下也不至于这般狼狈,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眼下我和多尔衮就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两个⽔
低劣的北方人,一到了船上就成了外行,任平时如何弓马娴
,都派不上任何用场。
最担心的结果终于发生了:木筏遇到了一个
流漩涡,好不容易侥幸避过,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木筏撞到了几块尖利突起的礁石上,下面的绳索终于被礁石的棱角割断,立即散了架子。
在我的惊声尖叫中,一旁的多尔衮迅敏地将我放置在了刚刚解体的一大块木料上,疾声叫道:“抓紧了,千万别松手!”
我处于求生的本能,尽管惶恐至极,还是记得要紧紧地抓住这
救命的木头,在起起伏伏,惊险异常的
流冲击下,我还来不及回头看看多尔衮是否无恙,就在歇斯底里的恐惧中向下游迅速漂去。
在惊心动魄的
流的卷挟下,我尽管没有沉⼊河底,但也照样呛了好几口河⽔,在难过异常的情况下,我的头脑中一片混
,拼命地在心底里祈祷着:千万别这样挂了啊!
最后终于眼看着一片长満草木的河滩就在眼前,我随着手里牢牢抓着的木头也跟着河流向那边漂流而去,我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只要不撞到石头上,就万事大吉了。
最后有惊无险地顺利抵达河岸,我艰难地爬上了淤泥与石子混杂着的河岸,死里逃生的奋兴劲还没上来,彻底放松的我终于像被菗去了⾝体里的支柱一样,瘫软在岸边,
息片刻,就陷⼊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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