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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靶场校射
 开心的⽇子过得真快,我的⾝体一天天好转起来,刚刚过了十天就痊愈得差不多了,⾝上的⿇疹逐渐褪个⼲净,摸摸⽪肤,仍然和以前一样光滑细嫰,一点凹坑或者疤痕都没有,脸⾊也在各种补汤的滋补下由苍⽩转为红润,唯一的区别就是,我脑后的那道约一寸长的口子虽然愈合得差不多,但仍然不可避免地留下一道伤疤,好在用头发一遮就严严实实,看不出任何破绽了。

 这天我正站在镜子前‮摸抚‬着后脑的疤痕,心想着一旦要查出那个推我下山的人是谁的话,我可绝对饶不了她,忽见门帘一掀,接着阿娣就急匆匆地进⼊了屋子,她的神⾊有点异常,我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啊,看把你急成这样?”

 “虽然不是什么急事,可是…”她略微地停顿一下,然后犹疑着说道:“‮姐小‬,您知道是谁来了?”

 “谁?”我的精神猛地一下子灵,莫非是…

 “是太子殿下,眼下他正在王爷那边的正厅里喝茶聊天呢,王爷叫人通知奴婢,请‮姐小‬过去一叙。”阿娣回答道。

 “什么?殿下他来了?”我一愣,自从我和多尔衮新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李淏的影子,因为他虽然也在盛京,名义上又是我的哥哥,而且听说他的住所离这里也不是太远,可是自从出了多铎的那码事后,我吃一堑长一智,多了个心眼,生怕再给自己找什么⿇烦,自然不敢再去和李淏扯上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尤其我还怀疑多尔衮很清楚他是我的“旧情人”难道不防着我们“藕断丝连”吗?

 所以这一个月来,我既不敢上他那去探望做客,他也很识趣地没有到我这里来,双方倒也太平无事,真不知道他此番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或者说用什么理由,难道是想借机见我一面,哪怕是当着我的男人的面,他也心里有个安慰?

 不可能,望梅止渴的结果只能是更渴,尤其是眼睁睁地看着旧情人嫁作他人妇,而且这个“他人”还是自己往颇密的朋友,他能保持着冷静和克制吗?毕竟他只有十七八岁,这对他来说实在有点难度,或者说难道李淏已经逐渐接受事实,把对我的感情看淡了许多,认命了?

 “那殿下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过来呢?是他主动提出要见我还是王爷直接叫人请我过去呢?”

 “哦,好像是殿下对王爷说,好久没有见到‮姐小‬了,听说‮姐小‬大病初愈,不知恢复得如何,心里挂念,所以王爷立即就答应让‮姐小‬过去和他见见面叙叙旧了。”

 这个李淏,理由找得倒是合情合理,但是他的⾝份特殊,和我的过去关系还是那么敏感,多尔衮不是傻子,真的相信李淏在短短的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把我彻底从心底里抹去了才怪,看来李淏毕竟年轻而缺乏磨砺,为人处事的经验多少还有点不⾜,这样一来在看似大方的多尔衮面前我们的见面肯定是尴尬无比,而又生怕惹出一丝怀疑,真的是个难题。

 可是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想念这位太子的,这个小帅哥一向都是令我很有好感的,虽然做不成夫,不过做做兄妹或知己好友还是可以的,可经历了上次多铎事件后,我发现这个古代,异之间做朋友可实在太难,太没有机会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得硬着头⽪赶去,到了多尔衮的会客厅门前,已经隐约听到了那个悉而清朗的声音,心里顿时一阵亲切之感,见到老朋友的心情还是喜悦的,于是当门口的侍女打起帘子后,我微微理了一下鬓发,然后步伐轻快地走了进去。

 两个明里好友,暗里情敌的男人眼下正坐在中堂间的两把椅子上谈笑风生,就如中间本没有我这个引起他们心存芥蒂的人出现过,两人依旧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异国好友一般,记得多尔衮也无意间说过,他的朝鲜语大半是跟李淏学习的,他则和岳托一起教过李淏箭和骑马,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在融洽亲密异常,也难怪在当初惊闻多尔衮抢先提亲后的李淏在情绪动时曾经大喊过多尔衮“横刀夺爱”不够朋友义气的话来,而眼下,两人似乎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见到我进来,李淏侧过脸来,眼睛里突然有一种光彩在涌动,但是这光彩转瞬即逝,很快,他的目光中恢复了平静,只见他冲我微微一笑,和从前一样腼腆而‮涩羞‬,十⾜的大男孩表现,但越是这样,越能证明他已经开始成,能够将自己的心事掩饰得如此不留痕迹,我眼见如此,心里多少有点欣慰。

 “熙贞你怎么才到?世子已经等了很久了,快来见过你哥哥,”多尔衮见我来到,笑意盎然地面向李淏:“你这个妹妹一向懒惰,这段时间里居然对你都不闻不问,亏得你还这般挂念她,巴巴地跑过来看望她的⾝体,我看你的苦心是⽩费了。”

 我冲多尔衮撇了撇嘴,意思是你少说风凉话了,然后笑着向李淏行了个朝鲜的家礼,不等李淏客套,我就径直地直起⾝来,走到多尔衮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接着调⽪地对着李淏笑了笑:“你可别听他瞎说,我哪里有对你不闻不问?这不,一听说你来了还不是急急忙忙地过来了?怎么样,最近如何,在盛京过的还习惯吧?有没有⽔土不服或者想家之类的?”

 李淏看着我挨在多尔衮旁边坐了下来,心里肯定在为我的故意提示而黯然,他定然明⽩我此举的意思是让他注意此时我们三个彼此之间的⾝份,不要一时失言或者表现出不自然来,那是自寻⿇烦,不过他表面上没有将这种黯然表现出来,而是用和我一样轻松的口吻回答道:

 “呵,你没有忘记我这个哥哥才怪,我宁可相信九王的话也不会相信你这个小丫头‘骗子’的谎言,借口就不用找了,你还问我想家不想家,是不是存心揭我痛处啊?你有九王体贴照顾着,肯定是乐不思蜀了哪像我一个孤家寡人的,寂寞无聊的时候不思念家乡才怪!”

 多尔衮笑道:“我说世子阁下啊,你怎么会寂寞无聊呢?我前几天还听岳托讲你经常和他一起骑马练箭,忙得不亦乐乎呢,他那里美女众多,你们既然‘臭气相投’,难道他没有找几个⽔灵俊俏的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倒是提过,可是我自己觉得消受不起,还是等些时候再说吧。”李淏毕竟是朝鲜的规矩严格的宮廷中长大的,一向循规蹈矩,严守礼法,哪里会像多尔衮他们这些生豪迈慡朗,风流好⾊的満洲贵族一样毫不避讳地公然讨论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话题呢?他⽩皙的面孔顿时泛红了,急忙解释着,好像生怕多尔衮误会他也⼲了那些风流事一样。

 “哈哈哈,”多尔衮大笑起来,用嘲讽似的眼光看着‮涩羞‬的李淏,好像不捉弄他就不过瘾似的“我说你们朝鲜啊,学人家大明的什么都好,可就是不幸连他们那些迂腐陈旧的臭规矩也学去了,实在是画蛇添⾜,害人不浅啊,哪像我们満人,十二三岁就成亲娶媳妇,十五六岁就提刀上马,跟着大人一起征战沙场,当初谁要是不让我们这些还没有马⾼的半大小子跟随出征,那就一个办法:哭!我当时也是用这个法子骗得我⽗汗心软,才跟随当今皇上,当年的四贝勒一起出征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举止优雅斯文,像个汉人中的翩翩佳公子,这可真的和他所说的那些直慡风趣地话语大相径庭,这个多尔衮真是个矛盾的复合体,只见他抬头笑了笑,继续说道:

 “还有我那个弟弟多铎,一向被⽗汗视为掌中明珠,把这个老幺疼爱得可以,他才十二岁就分给他一个实力最強大的整旗,那时候我和阿济格只有眼红的份,后来这些哥哥侄子们纷纷都看不起他,认为他无功受禄,没想到皇上即位为汗的当年率领大军征明,盛京极为空虚,后来有敌对部落大举来犯,没想到当时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多铎居然轻而易举地率军击溃了敌军,真是令我们惊喜不已啊!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自愧弗如啊!”多尔衮说起他这个令他又疼又恼的弟弟来,眼神中还漾着些许的欣慰和赞赏,我知道这也许就是后来他想培养多铎做他的接班人的原因,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让多铎早早地染上天花故去,多尔衮后来之所以英年早逝也有因为伤痛多铎而哀痛成疾的原故,否则的话,多尔衮⾝后的命运,就与我们所知的截然相反,大大不同了。

 感叹之余突然想起:假如现在的这个多铎真的是刘郁的话,那么作为穿越时空的现代人,他的⾝体是否也过来了?我们自小都种过牛痘或者注过天花疫苗,本不可能再生天花了,我之所以差点“中标”全怪我是单纯地灵魂钻⼊这个古代人的躯体里,所以不能把免疫力带到古代里来的原因。可是假如刘郁真的是⾝体也一道穿越的话,那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历史就会轻轻松松地改写,多铎不死,绝对会影响到多尔衮的命运,难道老天真的要帮多尔衮吗?尽管我对于多铎是否是刘郁的怀疑越来越深,但我还是希望刘郁就是多铎,那样的话,就自然没有了“扬州十⽇”要多少生灵免遭涂炭啊!实在是天大的功德,阿弥陀佛!

 李淏一脸佩服和向往的神⾊:“你们还真是幸福啊,这在我们朝鲜是想也不用想,真羡慕你们啊,我们这些朝鲜的王室‮弟子‬们,恐怕长大成*人也没有几个摸过刀的,我们朝鲜就是重文轻武,实在有失偏颇。”

 “是啊,所以这也正是你们的民风柔弱,军队战斗力不強的重要原因啊,现在的大明不也正是这样吗?自从袁崇焕死后,他们对我大清的作战一向是屡战屡败,去年年初我那哥哥阿济格破关⼊晋,冀,转战攻陷数十座城池,无不望风披靡,获取人口二十余万,牲畜无数,浩浩地照原路回京,过隘口时个个鲜⾐怒马,満载而归时,那些人数倍于我八旗军士的明军,居然一路远远尾随着本不敢靠近,连后面的辎重‮队部‬都不敢偷袭,真是让人笑掉大牙,阿济格⼲脆让人把路旁大树的树⽪剥掉,上面写上‘各官免送’!你说这样的明军如何是我们的对手,让我们尊重得起来?哈哈…”多尔衮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那明军丑陋畏缩的一面正在他眼前晃动。

 我和李淏却笑不起来,在锋芒毕露的八旗铁骑的刀兵所向,汉人还有朝鲜人都受到了屈辱的‮略侵‬和掠夺,听他不免得意地说起这些“趣事”时,我们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过俗话说马善被人骑,自己不争气,被别人欺负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打不过人家,成王败寇嘛,古今都是这个理。

 多尔衮说的这件事情还真的和我在史书上看到的一样,尽管他没有细讲当时的战况,但史料上却记载得很详细,阿济格那个耝犷的武夫,对付明军的时候居然都显得那般⾼明,从他的每一次和明军的战中,无不显示着他⾼超的军事谋略和战术技巧,把那些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各自为战,明哲保⾝的明军们各个击破,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又一次为大清掠夺了大量物资和人口,可谓劳苦功⾼。

 想到这里,我不噤对大明产生出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绪来,顿时一阵默然。

 多尔衮可能因为我们是自己人,同时又不是汉人,所以一时有些语无忌惮,不免把他骨子里的満洲人的⾼傲本多少流露出来了一点,不过他很快就觉察到了我和李淏的不以为然,于是也想到了我们同样作为被‮服征‬者的情绪需要照顾,他略带歉意地问道:

 “对不起,我一时光顾说得痛快去了,你们会不会不喜听这个?”

 “哪里哪里,九王讲的这些军旅趣事,我平⽇里本难得听到,很是新鲜啊!”李淏言不由衷道。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对了,你小子这段时间拜了岳托那个勉強称得上的‘名师’,不知道是否成为了‘⾼徒’,接下来我就要考验考验你了。”多尔衮聪明地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李淏立即来了兴致,立即应承道:“好啊,你相信我就亮几手给你看看,免得再说我们朝鲜人骑功夫比不上你们満人。”

 两人笑着先后起⾝,多尔衮转头对我说道:“熙贞,你也一道过来吧,我在后院的练武场你好像还没有来过吧?一起过来见识见识你哥哥的箭术,顺便你也学两手,才不愧是‘巾帼英雄’啊!”我也跟着站了起来,嗔怪着说道:“你少假好心了,什么‘巾帼英雄’,净拿我开涮,难道我还能像你们一样有机会金戈铁马,纵横沙场?我就算把箭术学得再精妙,也无非是在王府里墙头的⿇雀罢了,真是大材小用!”

 多尔衮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谁说你没有用武之地了?虽然上不了‮场战‬,但是猎场也总归可以去的吧?”

 “哦?真的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我一听说可以带我去和他们一道行猎,顿时‮奋兴‬不已,不过还是有些怀疑。

 “咳,我骗你⼲什么,实话跟你说吧,半个月后皇上要开一场盛大的狩猎聚会,到时候几乎所有在盛京的王公贝勒,宗室贵戚都会去的,方才忘记跟你们说了,”多尔衮又望了李淏一眼“昨⽇皇上还特地令我邀请朝鲜世子同去狩猎,另外叫我把家里的这位公主福晋也带上去玩玩,轻松一下,要知道这可是我们満人最热衷的东西了。”

 李淏有点疑惑:“难道你们満人出猎,也可以带女人随行吗?”

 “其实我们満人酷爱行猎,女人也几乎都会骑马箭,但是自从进了盛京之后,这种风气稍稍淡了些,大家也渐渐开始学汉人的一些东西,女人们也不像以前那样随便了,不过行猎时她们前去也无妨,凑凑热闹嘛,又不一定真的下场猎,万一冲出头黑熊老虎什么的,那不要吓坏了?皇上的后妃们也会带去几个的,所以熙贞前去也没问题。”

 “那太好了,那你可要细心教我,不准偷懒啊,到时候我一定要露一手给那帮大爷们看看。”我饶有兴致地说道。

 我们三人一路谈笑风生,很快几个转弯,就到了后院的练武场,这里很是宽阔,兵器箭簇一应俱全,倒是很像那么一回事,我一件件细细地查看着,一阵评头论⾜,听着我不懂装懂故作聪明的充內行表演,两个男人不免忍俊不噤。

 两人前后张弓箭,均中靶心,接着渐渐地增加难度,换硬弓加距离,李淏这才显出和多尔衮的功力差距来,不过他的表现已经难能可贵了。周围有许多侍卫帮他们送箭递弓,更换靶心,调整距离,我暗暗好笑:这亲王的架子就是大啊,连在自己后院随便几箭都有这么多人伺候,那么等到正式的围场狩猎时,又不知道有多大的威耀显赫呢,到时候自己能去凑凑热闹也不错。

 多尔衮笑了笑,赞道:“你小子进步得还満快的嘛,比在朝鲜时厉害多了,看来岳托这个师傅比我当得好,不过我也可以再培养出来一个徒弟,争取让她超过你。”接着捡起一张软弓,到我的手上“来,你可不能给我丢脸啊!”他耐心地教着我各个具体步骤,精细到了拿弓的角度和瞄准的视线,力道的控制,可惜我笨拙得可以,尽管靶心一移再移,我所有出的箭统统七零八落地远远近近地掉落了一地,连挨着边的都没有。

 这时多尔衮只得手把手地教我,紧挨着我的⾝子,握着我的手,耐心地教导着,我们如此亲昵地贴在一起,由于过度专心致志,我几乎忘记了李淏的存在,只顾和多尔衮“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请教受教着,直到一箭出,终于揷在了和我近在咫尺的靶子的边缘,我顿时大为‮奋兴‬,呼雀跃:“哈,终于中啦!太好了,这下我离成为神手的距离又缩短了一步。”[奇怪,我这口气怎么和周星星那么像?]

 多尔衮‮头摇‬苦笑着,俯⾝去寻找更合适的弓,我无意间转头,瞟到了李淏的脸⾊,立即怔住了,只见李淏之前的灿烂笑容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一脸郁和恨意,眼睛中燃烧着妒忌的火焰。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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