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无妄之灾
看来屋子里所有的女人都被多尔衮前所未有的怒气而惊呆了,直到他的⾝影消失很久,整个暖阁里依然是鸦雀无声,如针芒在背的我悄悄地瞥了炕上的小⽟儿一眼,只觉得她的脸青一阵⽩一阵,就像即将噴发的火山,吓得我赶快躬⾝告辞:“奴婢现行告退了!”
然后没等到小⽟儿开口,我就慢慢地后退几步,看了看她那副想要冲过来狠狠地掐死我的表情,迅速地掀起门帘,一转⾝,飞也似地跑了,⾝后传来了小⽟儿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李熙贞,你等着,我会要你好看的!…”
我直到返回我自己的院落时,这才把心底的石头放了下来,背对着门口,大口大口地
息着,说实话,我真的生怕再腿脚不利索一点,立马就会被气急败坏的众女们的口⽔淹死,看来今天算是跟小⽟儿彻底撕破脸⽪了,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见面,总不能进出都先探听一下,进出都躲着走吧?
疲惫地步⼊卧室,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咕咚咕咚”地一气狂饮,这才微微地舒了口气,接着就瘫坐在了凳子上,像经历过一场战争,好不容易全⾝而退,毫发无损,但是此时我不但没有一丝胜利的奋兴,甚至连蒙混过关的侥幸都没有,因为我渐渐地感觉到一些说不出来的不妙。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难道是方才我逃遁得实在太轻松,太容易,甚至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了,本来今天的形势对我大大不利,甚至可以说,稍有不慎的话,我真的可能万劫不复…可是,究竟为何我会如此出乎意料,轻轻巧巧地就逃出生天了呢?
猛然间,我的心一惊:多尔衮。如果说方才是一场精彩的大戏的话,那么这位男主角的他,可谓和我配合得天⾐无
,一唱一和,无不细致⼊微,炉火纯青,只要有一点疑点指向我的话,他立刻就会主动地替我圆谎,要不是他的配合和引导,我还真的不会赢得如此漂亮,他简直就是我的最佳搭档。
怎么会这样呢?“大戏,主角,唱和,搭档,炉火纯青…”我顿时清醒了,那么如此说来,他
本就是在配合我演戏?而
本就不是真的相信我自以为聪明的狡辩台词?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到了让我无法置信的地步。
回想一下他初一听到我和多铎私自幽会的那剧本应该是石破天惊的话时,脸⾊居然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感趣兴和重视的态度,似乎事不关己,⾼⾼挂起,一个男人再如何大度,如何襟怀宽阔,也不可能连自己
子的忠贞这样严重的问题也毫不关心啊?何况他又是一个⾼傲而心思缜密的智者,难道他真的对我如此信任?以至于那么多证据摆在他面前,他都无动于衷?
不可能,因为彻底相信我或者对我的“红杏出墙”无动于衷的人只能有两种:前者是善良得过了头以至于迂腐的傻瓜,后者则是甘心戴绿头巾的吃老婆软饭的家伙。而他是一个心智超凡之人,不可能不在我的辩词中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再加上他之前的那种波澜不惊的脸⾊,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设计之中,他不动声⾊地冷眼瞧着我们两个女人的狗咬狗的精彩表演,而不屑于说出真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在知道我和多铎确实有约会的情况下,还给我送信,然后再到他的
妾面前替我洗脫呢?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男人,他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那就是太
从西边出来了。而且,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我和多铎的秘密呢?
莫非…莫非多铎不是刘郁?只有这样解释才可以,是多铎看了我的字条之后摸不清头脑,最后为表清⽩,才把这事告诉了多尔衮?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任何人会有机会抢在小⽟儿和那个小妾之前把这秘密告诉多尔衮了。
那么,多铎为什么要去赴会?那封提醒我的密信又是谁写的呢?多尔衮为什么会強忍着雷霆之怒而回护着我?…
我一直想到天⾊渐黑,阿娣悄悄地进来掌灯,这才
了
酸痛的太
⽳,想把混
的思维暂时停顿下来。
看着阿娣小心翼翼地依次点亮房间里的蜡烛,直到把我面前的烛火燃起,我叹了口气:“阿娣,谢谢你⽩天为我开脫,实在为难你了,都是你主子为事不周,幸亏…”
阿娣同样用很轻的声音回答着我的话,我们之间尽管用的是朝鲜语,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两个无不像惊弓之鸟,格外谨慎,生怕隔墙有耳。
“姐小,您也不必过于自责,您既然那样做,肯定有无法说出的苦衷,我们做奴婢的,既不能为主子分担苦衷,但是忠于主子,一切都以保护主子为要,是应当应份的,您放心,奴婢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透露半句的,否则就让老天来谴责奴婢吧。”阿娣年纪虽然小,然而却有着一般同龄人所没有的成
,这和她单纯稚嫰的面孔是截然不同的。
我很放心这个小小的侍女,她不但忠诚,而且还有着不错的机灵,我勉強一笑:“你不必再对我发这些毒誓了,你放心,我对你是完全信任的,我相信你也不会辜负我的,”接着自言自语道:“如果这个世上连你都不能相信,连你都会背叛我的话,真不知道我会何等的凄凉和无助,真不知道我这样混混噩噩,孤孤单单地活着有什么意思…”
其实我平时从来也不会有这样悲观的想法,只是由于今⽇对多铎实真⾝份的怀疑和多尔衮的深不可测而感到自己的智短计拙,思虑不周,为以后在这个可能是没有任何帮手的世上孤独地挣扎着,独自面对即将可能的无数深渊和暴雨而感到从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和凄惶。
阿娣也被我的话吓了一大跳:“姐小,您怎么能这样说呢…”
我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尽管笑得很勉強,但是还是不愿意看到她为我担忧:“没事的,我随便说说而已,对了,你说说看,今天王爷他就真的相信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还是有点怀疑,甚至是…”我忍不住吐露了心中的疑惑,希望多少能找到点答案来慰藉一下自己。
“依奴婢看来,王爷也许
本没有姐小想象得那样复杂,毕竟他再如何精明和睿智,但他终究也是个人,而不是任何一尊神,他不可能未卜先知,随随便便都猜出一切言语的真假和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奴婢妄自猜测,应该是因为王爷出于对姐小的信任和喜
,而不希望听到别人诋毁姐小吧?”
“呵呵,”我苦笑着“喜
?他真的喜
我吗?越是知道喜
的人对他不忠的话,他越会怒不可遏,不能容忍,看来我真的不是他喜
的人啊…”阿娣只得徒劳地劝慰着我,我此后一言不发,只是直直地盯着摇曳着的烛光,它微微摇曳的⾝姿映得墙壁上忽明忽暗,让我难以预料,多尔衮啊,你真的就是一个谜,像眼前的这个烛光,让我捉摸不定而又难以捕捉。
渐渐的,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我感到一阵疲倦,⾝上也由于后怕而渗出了些许汗珠,
津津的,让我感觉很是难过,于是叫阿娣出去准备一下浴具,伺候我洗浴后好歇息一下。
在温暖的火盆烘烤下,房间內暖意浓浓,望着隐隐约约有些许雾气缭绕的⽔面,我突然间好像思维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如同拨云见⽇:
阿娣说得对,多尔衮他是人,不是神,其实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的⿇烦,他
本事先就不可能知道,哪怕一直到现在,他对我也是半信半疑;至于他听到小⽟儿告我和多铎幽会时,之所以没有什么反应,只能说明他一是了解小⽟儿的为人,另外他知道我和多铎
本没有机会私下底接触过,除了在清宁宮的聚会中我们当着众人的面见过一回之外,我一直没有和多铎见面的机会,又怎么可能称多铎是“老朋友”呢?
更何况我还写出了那样漂亮的一幅汉字,解释也合情合理,再加上他对我多少还是有点信任的,何况泰山崩于前而⾊不变正是他的特
,一个城府深沉的人也不至于在众人的面前失态,那样损失的不但是我的面子,还有他的面子…
我得出一个结论:就算多尔衮对我半信半疑,但他相信他的弟弟多铎,知道多铎虽然是个风流之人,但绝对明⽩事理,不至于打他的红颜知己的主意,何况就算这其中真的有一点猫腻的话,在未经证实之前,他还是要维护我的面子,以及他最疼爱的弟弟多铎的面子,这对他来说绝对没有任何坏处,这也正是多尔衮的⾼明之处。
我摇了头摇,轻轻地自嘲了一声:“八公山上,草木皆兵。”然后在阿娣的协助下,将⾝上一件件⾐物缓缓褪下,直到全⾝不着一缕,感觉轻松许多,然而正当我登上矮凳,抬腿准备跨⼊浴盆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口时停下来,我忙问道:“是谁在外面?”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
悉的⾝影闪了进来,原来是依雪,我松了口气,正想询问她为何如此匆忙地闯⼊时,只听到她小声而焦急地说道:“主子,王爷他正向这边来了,您快些准备一下。”
哦,差点忘记了多尔衮⽩天说过的要来我房中过夜的话,于是我赶忙让阿娣帮我穿⾐服,不过心里也想:他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没有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值得依雪这般焦急担心吗?难道…
“主子,您可要先有个准备,因为王爷他的神⾊好像有些和往⽇不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而且听他那边的人讲,王爷在自己的房中独自关着门喝了半碗上的酒,已经有几分醉了,下人们都不敢过问…”
我刚刚穿上內
和肚兜,外面的大门就响了,紧接着,多尔衮就出现在了我的卧房门前,顿时一股浓浓的酒气袭来“王爷!”依雪和阿娣连忙蹲⾝施礼。
我急忙抬头望去,只见他站在门前,自己伸手扯掉了披风的系带,那件名贵的⽔獭⽪披风掉落在地上,露出了他一⾝华贵精美的绣着盘蛇的紧袖束
的⽩⾊便服,衬托得他格外得英俊,甚至那种独特的魅力直直地透
出来,令⾐不敝体的我一个猝不及防,心里猛地颤抖起来。
然而他此时的面孔在忽明忽暗的烛光摇曳下,也跟着深沉莫测起来,他从来也没有用这样的神⾊和目光正对着我,我看不清他深邃的目光里,究竟闪烁着什么样的光芒。
依雪和阿娣忙跑过去想帮他拾起地上的披风,他一个摆手:“你们出去吧!”这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让我更加心惊。她们两个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而后齐声应诺道:“是。”然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顺手帮我们带上了房门。
直到听着她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我这才想起来⾐服还没有穿,连忙手忙脚
地寻找着⾐服,多尔衮冷冷地说了一声:“我看就不必了吧!”
然后一个跨步来到我的面前,我刚刚想说“你今天怎么喝这么多的酒?”时,他已经猛一用力,将我拦
抱起,我惶急地挣扎着:“你,你要⼲什么?”
他没有回答,丝毫不理会我的挣扎,紧紧地抱着我一步步走向
榻,然后一松手,我重重地摔落在
上,由于还没有来得及铺好
铺,因此我结结实实地吃了一痛,似乎骨架都要被他这耝鲁而毫不怜香惜⽟的动作摔散了,我更加惊恐了:他怎么会这样?究竟怎么了,难道他真的怀疑我吗?
一向温文尔雅,对我温柔体贴的多尔衮此时却像换了一个人,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几下褪去了外⾐和靴子,接着猛地一把撕掉了我的肚兜。
“嗤啦”一声锦缎碎裂的声音,由于他的耝鲁,我的后脖颈和后
被拽得一阵生痛,跟着“啊!”地尖叫了一声,还没等我来得及反抗,他就重重地庒了上来,一手开始向下拽扯着我的內
,我此时脑海里一片混
,唯一的反应就是本能地紧紧地拉着
,以免被他扯个精光,这是最后一块遮羞布了。
最终,我的文弱无力还是
本无法和他的孔武有力抗衡,很快,我就被剥了个一⼲二净,**地屈服在了他的強大面前,眼看“強暴”即成事实,我急忙叫着:“喂,喂!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一天不同意你一天就不碰我吗?你怎么能…”
“呵呵。”他冷笑一声:“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是好人,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坏人,也好为你的天真幻想而后悔一下!”
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歇斯底里地叫着,这时已经有了无奈和徒然的成分“你不要,不要啊!你⼲吗要食言呢?…”
他开始狂疯地吻着我,我感到他双
的滚烫和浓浓的酒气,看来今天他对我是志在必得了,难道他真的是怀疑我的不忠,而想过来试探试探我对他是否真心?因为到了这个地步,我即使找再多的借口,也不能不履行我作为他
子的义务,用自己的贞洁来证明我的忠诚。
他吻得我几乎窒息,只能在他含含糊糊,断断续续地说话间,才能勉強地
息一下:“你…你可真对得起我啊!”“熙贞…你可…可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尽管以为对你了如指掌…没想到还是…还是小看了你,你还真是个值得我喜
和看重的女人啊…”我在彻底地混
中,用了自己最后的本能防御,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嘴
,顿时,一股咸咸的⾎腥味和温热的
体渗⼊了我的嘴里,他一愣,动作停止了,接着抬起了上⾝。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嘴
渗出了一缕殷红的鲜⾎,和他复杂的眼神,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而狂怒,但是,过了半晌,也没有。
多尔衮微微地笑了,缓缓地抬起手,擦拭掉了
上的⾎迹,尽管我咬得很深,那个伤口里又继续有⾎
渗出,他没有再加理会,而是用苦涩而悲哀的声音叹息道:
“看来你真的是我永远也掌控不了的女人。”
我的嘴
嗫喏了几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能呆呆地坐在
上,看着他下
穿好⾐靴,摇摇晃晃地走了,步履似乎有点蹒跚,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疲惫而失落的背影,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直到“砰”地一声,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头的一道道微微泛红的檩子,想来后颈和后
的痕迹更是明显,此时我的嘴里还残留着那股⾎腥的味道,又咸又甜,我忽然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倒也不是⾝上的痛楚,而是心头的伤痛和委屈,或者说是愧疚自责,眼泪成串地滴落下来,浸
了被褥,我用双手掩着脸,开始暗暗地饮泣起来…
一直到蜡炬成灰泪始⼲的时候,东方出现了鱼肚⽩,我丝毫没有困意,只是头脑越发地沉重
痛,于是起⾝下
,到了⾐橱前随便找了几件新的內⾐
,穿好了之后,又胡
套上外⾐,然后推开门,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我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逛着,接着又一路如同行尸走⾁般地摇晃着去了后花园,由于天⾊太早,
本没有任何人的影踪,我只觉得似乎整个世界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形单影只,彷徨无助,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花园里的最⾼处,一座颇具规模,怪石林立的假山前,此时正值冬末,假山上到处都是或薄或厚的积雪,只有尖锐的石棱在外面冷冷地露着。
假山上通往山顶凉亭的石板台阶倒是打扫得⼲⼲净净,我抬起灌了铅似的腿双,吃力地步上台阶,一直走到那座优雅别致,四角悬着风铃的亭子中,然后在石凳上坐下,又开始发呆。
“看来我真的是自作聪明,看来我真的是低估了这里的一切,看来我真的应该反思一下了…”很显然,我昨晚的举动让多尔衮很是伤心失落,我真不知道他以后会怎样对我,我若是失去了他的
心的话,什么雄心壮志,什么远大抱负,什么改变命运改变历史,统统都是镜中花⽔中月,难道我就从此沉沦下去,浑浑噩噩地继续这古代的生涯吗?不,我绝对不能这样,要想办法补救。
谁知道我的眼⽪居然不争气地开始打架,渐渐地伏在石桌上进⼊了梦乡,直到寒冷的天气把我冻醒,打了一个噴嚏,醒了过来,眼见⽇头已经上了三竿,觉得全⾝犹如置于冰窖之中一般,我摇头摇自嘲一声:“还是先回去吧,不管要想什么大事,也不能先冻感冒了,毕竟⾝体是⾰命的本钱啊!”正当我摇摇晃晃地踩着花底盆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下下走时,忽然间背后被一双手猛地推搡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我惊叫一声,⾝体就失去平衡,一个跟头摔了下去,不知道在台阶上滚落了多少级,最后只觉得后脑重重地撞在一块尖利起凸的石头棱角上,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眼前的天晕地转结束了,一片漆黑,随即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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