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
在我的脸颊上，我悚然睁开了眼睛。空气中的尘埃如一个个小精灵，跳着绝望之舞。我呆呆的看着房间。那些半旧的红色家具透着一股沉甸甸的暗淡，无可奈何地透初失意与哀伤。地板和墙壁，颓败的，刻着漫长的时光的痕迹。这里曾留下多少快乐，这里曾经是一个带给我光明生活和清新纯美人生的向往的地方。可现在，只剩下对父亲的回忆。一切沉沦在黑暗里，我的世界被打碎了。我的心，也轻轻的碎了。
她走了进来，她依然笑着，声音却有了一种陌生的触感。我告诉自己，我会原谅她吗？会吗？我站在我们以往光
的影子里挣扎，却疲惫不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对她的爱一点一点的飘零。卜胜来了，在等你呢。
我透过门
看了看，卜胜站在客厅里，俊秀的脸庞有些苍白。清澈见底的眼睛明亮如星。他和夏清在说着什么，他的声音依然温和清晰。我的心微微做痛，又如风般扫过，只是一瞬。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你告诉他我不舒服。
小兰，你不要把仇恨放在他身上，他是无辜的。
我冷冷的转过脸去。你是不是想说你们都是无辜的？
小兰，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对了小兰睡觉的时候不要把书盖在脸上，这样代表死亡，让我想起你的父亲，不好的。
我径自笑起来，你害怕死亡吗？那父亲是怎么死的？你竟然和仇人结婚？你让我怎么不恨你们！
她脸上明显地带有一股绝望的表情，而后又重归平静。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望着她沉重的身影和蹒跚的脚步，一阵凄凉的辛酸不
穿过我的心里。睡眠于我，就是忘却：忘却父亲的音容笑貌，忘却他带给我的欢乐，忘却疼痛，忘却被打碎的世界。我为每天醒来感到遗憾，可现在，我再也无法入睡，头痛
裂。把背靠在栅栏上，慢慢地仰下去仰下去。天高云淡。有清凉的风，偌大的草地，还有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你为什么是夏清的儿子？为什么？一滴泪悄然滑落！
夏清跑到学校来告诉我，你父亲出事了。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思维中只有他的脸，那张蒙着一层甩不掉的噩梦的脸。以至于那张脸成了我继父的脸时，我还琢磨着这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为什么会从和蔼可亲变得如此
寒和暗淡。喑哑的锣鼓已经筋疲力尽，打着寒战的声音尚未停息，仿佛要撑满我整个青春的孤寂。
我揭开了盖在父亲身上的白布，动作极缓极轻。父亲的脸，那张紫青的有些变形的脸呵，使我无法哭泣。我把头埋进父亲空
的声音的虚影里。小兰，你已经长大了，感情上可以独立了。我已经提出和你母亲离婚了，我就成全她和夏叔叔吧。父亲说这话时带着衰弱的喑哑的气息。
你能原谅他们，爸爸？我轻轻看着他，他的脸孔阴郁，孤寂，被无数的皱纹拥挤得有些苍老。他为什么抢你的
子，破坏你的家庭？他是你的朋友啊？我有些恼怒。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只要你妈妈快乐就好。父亲呆呆地凝望着天花。昏暗的灯光在锈绿色的闪烁着一种模棱两可的光，然后凝滞在父亲那干枯灰白如野草一般滋生的头发上。爸，离就离吧。我以后养您孝顺您。 妈，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有人说砸在父亲头上的那块木板是夏清故意推倒的，是不是？我直视她的眼睛。
小辉说：“小兰，老板被倒下的木板击中后脑梢，从家具厂抬去医院的路上
了好多血。我捂住伤口，可还是血不止，然后老板就不行了…小兰，对不起。”我沉默了会儿。小辉，你说实话，我父亲真的是被夏清害死的吗？
我不知道，厂里的人都这么猜的。但有一件事很确定，那天晚上老板是和老板娘吵了架才到家具厂来的。如果那晚不来，老板就不会出意外了。
小兰，你父亲的死完全属于意外，和夏叔叔无关。你要相信妈妈，别听外人嚼舌
。再说，夏叔叔和你爸爸是朋友呢，他们合伙开厂这么多年，怎么会害你爸？我背倚着门窗，冷漠地看着她一张一翕的嘴
，然后笑了。可是，却明显感觉有一滴泪恋在眼中。沉淀的时光那么凄凉，黯淡。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背着行囊在夜
里行走。大雨滂沱而盲目，我的魂魄已经空掉了，四顾茫然，惊恐无措。我不知道自己去哪儿，但我停不住自己的脚步，我得继续前进。我走向了一面峭壁，两边山林的崖壁上全是呜咽的凄厉的风声和狼的嚎叫。大片大片的风从身边划过，刺痛着我的每一寸肌肤。突然，我听见了琴声，悠扬而重复的琴声，在崖下缓缓升起，如落花
水，注入我的耳朵。柔和的亮光从悬崖一个隐藏凹陷处传上来。我一步步移向斜坡的终端。我想飞下去，去寻找那一缕要表达全部的爱以及灵魂的琴音和那一束光，缀有
珠儿的五彩闪烁耀人眼目的光。我没有半点恐惧，我的心头只有沉痛的感动。不，小兰，不要走。我转身，看见她从夜
中踉踉跄跄走出来。你让我生命延续，你又为何让我惘然？我听见自己喃喃自语。我独自微笑。
不，小兰，不要走。我可以离开他，我不和你的夏叔叔在一起就是了。她的哀求声在我的耳边盘旋，和着呼啸而过的风声，把我的心脏顶得破碎。
她向前一步，想要拉我回去。突然，她身子一斜，掉了下去，如一片树叶，无声无息。不！
小兰，小兰，醒醒。妈给你做夜宵了，快吃了吧！
睁开眼睛，一切幻影都在眼前消失。如水的月夜，洗尽铅华，屋内的灯光一片幽黄。绿色的窗帘被大片大片灌进来的风高高抛起。我凝望着她，梦中的情景依然清晰。这是一张被伤痛打击和摧毁过的脸，我依然爱她，她是我母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又有什么权利剥夺她的幸福。
小兰变了，她不再用仇恨的眼光凉飕飕的穿过我的肌肤。也许，她在选择遗忘，遗忘父亲的死。也许，她真的原谅我了，原谅我背叛他父亲。可是，她父亲的死真的属于意外。哎，这诸多的辛酸苦楚颠沛流离以及人情冷暖我都能接受，我只要我的女儿开心就好。夏清是我的归宿，我只想给自己的灵魂找条出路，而后做个纯简单的女人。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Ｍ.nKＯuXＳ.Ｃ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