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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信
   大年三十的下午,小冯庄的支部书记冯玉才,正在糊灯笼,帖对联,他子杨老师正在剁馅包饺子。忽然,院子里有人喊道:玉才,玉才,玉才在家吗?

 冯玉才应了一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很快那人就进了屋了,玉才一怔,原来是本村的许荣富三叔。玉才热情地说,三叔来了,您快坐下!许三叔满面笑容,使两腮帮子的胡子像小鸟的翅膀展开着,手里接过玉才递过的香烟在写字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写字台上。玉才才知道三叔是为寄信而来的,玉才从写字台上拿起信封让三叔看,玉才说,三叔,您的信封上还没写收信人的地址、邮政编码和收信的人名字那!说着拿起笔就要替三叔写上。三叔憨笑着说,大侄子,我这不是往外走的信,是给你的,你收下!顿时,玉才一愣,又笑了,心想,给我写的信?忙说,咱爷俩谁跟谁呀,有话您就直接说吧!许三叔不大好意思地说,这是我个人的意思,你收下,等我走了,你再拆。

 现实生活中“意思”的意思玉才早就明白。三叔!这可不行,咱当干部就是为群众办事的,用不着什么感谢送礼的。

 三叔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是我们全家商量好了的,也不是光送给你一个人的…

 您送给谁也不行,您拿回去,哪个干部也不会收您的礼!说着就把那信封在许三叔的怀里。

 三叔傻傻地眨巴着眼,生气的样子,不慌不忙地把信封重新放在写字台上,然后一股又坐在炕沿上,点上进门时玉才递给他的那颗烟,深深地起来。

 突然,玉才想起了许三叔送礼唯一的原因了。三叔三岁时妈妈离婚远走高飞,五岁那年,爸爸疯癫而死,三叔成了孤儿。三十二岁那年才娶上一个不会走路的残疾媳妇,生了两个儿子,如今大儿子三十六岁,前二年才结了婚。二儿子三十三岁了,到现在还是光一人。一家人还住着地震时盖的三间穿鞋戴帽的破瓦房,冬不遮风,夏不避雨,十分艰难。2006年秋,区政府了解情况后,补助他两万六千元盖起了三间漂亮的新瓦房,入冬前搬入了新居,三叔乐得后脑勺都开了花。这是许三叔做梦也没想到的,他逢人就说,见人就讲:我活七十多岁了,要不是政府帮着,说啥我也盖不起这新房啊!

 玉才微笑着说:三叔,您本来就不宽裕的日子,这一盖房您就更紧了,拿回去高高兴兴地过个年吧!

 三叔半晌才把低着的头抬起来,羞赧地说:要不是政府救济,我那房驴年马月也盖不起来呀!

 您感谢政府,这我理解,可这东西您得拿回去,说啥我也不能收!说完,玉才就急赤脸地再次把那信封在许三叔的怀里。

 玉才啊,你是个明白人…许三叔站起来,眼里涔涔的,声音也有点颤抖,扔下那封信蹭蹭地走了。

 等玉才捡起那封信追出去时,看见三叔轻盈走出老远老远了。

 三叔一进家门,如释重负,冲老伴抿着嘴乐:我的心病总算放下了,该痛痛快快地过个年了!说着三叔就拿起了酒杯,刚要满酒,突然有人喊:三叔!三叔一愣,惊呆了,怎这么多干部全都来了?三叔还没醒过神来,几位干部进屋了。

 玉才书记说,三叔,给您拜个早年!祝您节快乐,万事如意!

 三叔红着脸,嘴里说“好、好!”眼睛却盯着玉才手里的信封,心里犯起了嘀咕?一股坐在炕沿上。

 玉才举着那封信说,三叔,我把您送的礼拿到两委会上一说,大家都说谁也不要!我们又给您送回来了,这是我们商量好了,如数退回。现在我当着大伙的面,把它撕开喽,让大家都知道三叔咱们的心意!

 三叔一听说拆信“轰”的一震,脸色蜡黄,汗珠子顺着脸颊下来,咕噔跪在地上。大伙一惊,玉才说,三叔,只是咋回事?快起来,起来!

 三叔萎缩着身子不说话。

 玉才拆开信封,用力一甩掉出一张折叠的白纸,大家又愣住了。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两檩条是我偷的。村里查得最紧的时候,黑夜我把它劈劈柴烧了,我有罪。许荣富”

 原来,十年前村里翻盖大队部办公室,一天夜里突然丢了两檩条,大伙都怀疑是三叔的西街坊二蛋偷的,查了半天不了了之。

 玉才把信纸撕得粉碎,三叔,不提它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三叔紧紧握住玉才的手,哽咽着说,我对不起乡亲们呐!

 老实憨厚的三叔,一辈子就做过这么一次贼,那是因为穷…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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