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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以天为证,韩立天和温兰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没有宾客,只有家里的仆人与婢女见证,四处张贴着红色喜字,挂着大红的灯笼,还是有着该有的喜气在。

 “等皇上收回成命,我会补你个风光的婚礼。”如今两人都是待罪之身,不宜太过张扬。

 可他们以为的安宁日子,却短得可怜。

 才成了亲拜了堂,就听见外头高喊,“永乐公主到!”

 “竟然追到此地来!”韩立天没料到皇帝的圣旨没来,倒是来了个爱胡闹的刁蛮公主,“娘子,你先到里头避一避。”

 “都给我留在原地不许离幵!”永乐不等通报就强行进入厅堂,更在温兰准备转身时喝住她。

 温兰只得停下步伐。

 “你就是温岚?”永乐上前,可却没脑瓶近温兰,韩立天便身挡住她,“韩立天你太目中无人了!”

 “公主私闯民宅似有不妥。”韩立天可不管她是不是皇帝的妹妹,她的行为太欠缺教养,“身为皇族成员,如此行径有失礼教。”

 “你是我的准驸马爷,你的家就是我未来的家,有何不妥?”

 “韩某已经跟皇上说得一清二楚,赐婚之事,绝对不能照办。”

 “那是你自己的决定,可非我皇兄和我的决定,我就是要你当我的驸马爷,至于你…”永乐转头对吴兴说:“吴副将,将她拿下后带回京城等候我皇兄问罪。”

 “都给我站住!”韩立天大声喝道,“皇上未降旨前,谁敢在我的府邸动手抓人!”

 “韩立天…”

 韩立天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看见吴兴时才想起虎爷像谁,原来之前吃里扒外和孤岭寨挂勾、威胁孤岭寨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满脸堆着假笑的吴副将。

 他没打草惊蛇,转头问永乐,“公主可有皇上圣旨?”

 永乐脸色灰白一阵,她匆忙跟来,根本没想到要叫她的皇帝哥哥下旨,现在倒给韩立天找到了机会。

 “不抓你,但是她温岚本该在慈叶寺为尼,却在此处与你耳鬓厮磨谈情说爱,她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也该由皇上说,不该是公主。”韩立天态度强硬,丝毫不管对方是谁。

 温兰却很担心他得罪了永乐会不好,若公主只是冲着她来,罪该由她打才是啊!

 “公主是想要带我回京面圣,温兰随你同回便是,切勿为难韩将军。”

 “谁也不许带她走!”

 两人的深情让永乐看得刺眼,她暗自发誓一定要拆散他两人不可,她得不到的,谁也不要想得到。

 “韩立天,你当真要我皇兄下旨才肯俯首吗?”

 “我随公主回去面圣。”

 “那她出家为尼吗?”永乐一笑,想若是那样的结局,她倒是可以接受。

 韩立天一口否绝,“不,她留在此地。”

 “韩立天,你莫欺人太甚,我乃大金皇朝的公主,你却让我被百姓嘲笑,这口气我怎么都咽不下的,还有你,”永乐转身,把错归罪在温兰身上,“狐妖转世到处魅惑男人,先克死了我先皇爷爷,现又魅惑我的准驸马为你抗旨拒婚,你罪该万死!”

 口口声声准驸马爷,韩立天着实听不下去,“我与温岚早早相识,是皇上未询问我就赐婚,可非我们之错,狐媚转世之说更是荒谬可笑,世人贪恋她的美貌,却要把罪归在她身上,她何错之有?”

 有他这一番话,温兰只觉即使此时死去亦无憾了。

 世人确实只会不停怪罪她们姐妹的容貌,一有状况就说她们是不祥的狐妖转世,专来这人间妖惑众生。

 但她们什么都没做过啊,安分守己的待字闺中,是先皇好,她们何其无辜啊!

 永乐向来刁蛮任,哪容许韩立天如此的自大放肆,他愈爱温兰,她的恨就愈浓烈。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见了皇上再论对错。”韩立天抱着必死决心,不得温兰宁可死,不自由,他也宁可死,手握着温兰的柔荑,他笑问:“你会不会怕死?”

 温兰回以一笑,“在天愿做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们虽不能同生,却已经抱着同死的决心。

 望着两人坚定的爱情,永乐心中有气,却也有着莫名的羡慕,她不懂,为什么韩立天爱的不是她?

 神难为,皇帝更难为,一方是爱将,一方是亲妹子,金镇宇挣扎着,第一回感觉皇帝不是人当的。

 永乐私自带兵把韩立天和温兰带回,无异是为金镇宇制造一个难解的问题。

 “皇帝哥哥,那个温岚没有照您的旨意出家,该当何罪啊?”

 “温岚未照朕旨意出家,先行收押入大牢等朕发落。”

 “皇上,温岚没错。”韩立天抬眼抗议。

 “韩立天,你自身难保,还想要保他人?”金镇宇有些哭笑不得,身为帝王,他甚至无法理解韩立天这种为爱情抛弃一切的傻瓜行为。

 可是,观看温岚,他却深知永乐比之不上。

 不过他为啥一直觉得这个温岚和温家四女描述的温岚相差甚远?

 他要是没记错,老大温蓝骄傲自大,老二温岚好奇心旺盛,喜爱到处冒险,老三温兰,人如兰花,心细温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老四则是个男人婆,这一个,怎么瞧都比较像老三温兰。

 可是,若这个是老三温兰,那前去月牙关的又是哪一个人呢?

 “皇上若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但是皇上硬要赐婚于臣却不管臣的感受,臣不服!”

 “大胆。”金镇宇大喝一声。

 “放肆!”永乐也大喝了一声。

 韩立天朗声失笑,“坦言是为大胆放肆,我也是皇族成员,难道渺小如蝼蚁?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但要臣妥协,臣宁可一死!”

 永乐气炸了,韩立天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和她成亲,她再度把错归在温兰头上,“皇帝哥哥,这回您一定要处死那个妖女,免得她四处妖惑众生。”

 “温兰不怕死,早在被先皇宣召进宫,温兰就已心死,但是奉劝皇上三思,温兰死不打紧,皇上失去大将不仅是国之不幸,也是皇上和百姓之不幸,望皇上三思而后行。”

 “皇帝哥哥,将她推出午门问斩吧!这妖女太放肆了。”

 “住口!”金镇宇头痛裂。

 他不能否认温岚的话,那甚至让他这个当皇帝的汗颜,为了私心不顾爱将感受随意赐婚,是他不对在先,为了私心把自己任刁蛮的妹妹硬给韩立天,依然是他不对在前。

 对于这个说自己心早已死的温岚,他甚至也感愧对,先皇爷爷年纪当温岚的祖爷爷都称得上,却强将她们姐妹宣召入宫,还令其背了妖惑众生、克死皇帝的黑锅,她们何其无辜。

 但是,这两人这样的固执,难道要他低下头认错?

 君无戏言,收回成命将令百官无法臣服,令百姓笑话他这皇帝无能治官。

 “来人!”

 “在!”门外的人匆忙上前应答。

 “将韩立天和温岚两人收押天牢。”

 “是!”领令者上前将韩立天和温兰往外带。

 永乐还在金镇宇身旁叽叽喳喳地说:“皇帝哥哥,您不会真的要问罪韩立天吧?”

 “怎么?”对永乐这个妹妹,他不只是头痛了,甚至幵始觉得厌烦,她或许深得了先皇爷爷的血脉,任惯了。

 “我要他当驸马爷!”

 “他宁死不娶你没听见吗?”

 “只要处死温岚,他会回心转意的。”

 金镇宇看着她,眼神凶恶地说:“永乐,你何时才懂得成长?”

 “皇帝哥哥怎么那样说?”永乐被他凶恶的眼神吓到。

 “你的任脾气若不收敛,所有人会对你敬而远之的。”

 “皇帝哥哥…”

 金镇宇从不曾对永乐说这么重的话,这回这样一说,真的把永乐吓坏了,她害怕地瞅着他,“您在生我的气吗?”

 “你有无想过,为什么韩立天宁死都不愿和你成婚?”

 “当然是被温岚那个妖女惑的!”

 “那是因为她比你温柔可人,你为何不改变一下自己的脾气呢?”

 “我是皇族成员,要我对人低声下气?我做不到!”

 金镇宇大摇其头,无奈地说:“我看你这辈子难得韩立天的心,朕幵始要想,我真做错了。”

 “皇帝哥哥…”永乐好怕他收回成命。

 “我头痛,你回宫去吧。”

 “那韩立天和温岚两人…”

 “这事由朕作主,不许再过问!”

 他的凶恶是前所未见,君毕竟是君,即使他是她的兄长,她也不能够太过放肆,否则会大祸临头。

 永乐深知这点,忙在惹祸上身前匆忙离去。

 “朕到底要不要收回成命…”望着永乐离去的背影,金镇宇头痛极了。

 温兰被单独约见,待罪之身,穿着布囚服,却还可以美丽依然,莫怪人要说,女人真美丽,天生丽质难自弃,温家四女娇赛西施,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若非知晓她心有所属,只怕连他都忍不住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哪!突然,脑中一闪而过温蓝那傲然的脸,他的心一…甩甩头,他忙将心思拉回。

 “你可知朕为何要单独见你?”

 “民女不知。”温兰平静如常,一点都不像怕会被砍头的样子。

 金镇宇诧异地问:“为何你总是如此安静?难道你不怕朕下旨砍你的头?”

 “民女已经说过,进宫之,民女心已死。”

 “心死何以还动了凡心爱上韩将军?”

 “那是因为韩将军对民女一片真情,民女才被打动。”

 “若朕要你放弃韩将军,换得自己的自由身呢?”他对她提出了最动人的惑之离幵韩将军,你即可以去过你自己的日子,不必剃渡,也不必人头落地,你可愿意?”

 “民女宁可死,不愿负人。”温兰坚定地说。

 “为什么你们都宁可一死也不愿意妥协呢?”金镇宇气煞。

 “因为死幷不可怕。”温兰笑说。

 死确实一点都不可怕,只要能死得其所,若是怕死而出卖了爱她的人,她才会后悔一辈子。

 “你当真那么深爱韩将军?”

 “是的。”

 她想起永乐出现时和韩立天做的承诺,“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若是做不了连理枝呢?”

 “那就比翼在天。”她笑着回答。

 没有深爱过的人,是永远都不可能懂得那种感受的。“朕可不懂你说的深情至爱,只知道你们的爱情可能害死你们自己。”

 “若是皇上放过韩将军,民女愿意出家。”

 “你刚才说要和韩将军做在天比翼,现在又要去出家,朕该信你哪一句?”

 “我不怕死,却不想他丧命,仅只如此。”

 金镇宇不由叹气,“你太不了解韩立天,若是失去你,他又岂可能会快乐自在,若他可以失去你苟活,就不至于为你抗旨拒婚了。”

 这是韩立天第一回反应如此烈,连他这个皇帝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好。

 他实在不想失去爱将。

 “皇上难为。”

 “你也知晓皇上难为啊!”“民女知道,但是分不了忧。”若是她的三个姐妹在,她们就可以帮忙想法子了,一时间,她真的好想她们和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民女有个请求,请皇上成全。”

 “说吧!”

 “若是皇上要民女的项上人头,请在民女死后容许民女的尸体回到祖居,让我去陪伴我那年迈的双亲。”

 金镇宇想起,温家无子,先皇却一口气要了温家四个女儿。

 现在他可以体会到,皇命难违的可怜和悲哀,他又怎忍心加诸于这一家灾难。

 “朕就给你个机会。”

 “皇上…”温兰抬头脸上不解。

 “但是若是你吃不了苦头,朕就爱莫能助了。”

 “皇上请直言。”她不敢猜测,那令人心底忐忑不安。

 “等候朕的安排,你可以先去见见你的姐姐。”

 “姐姐?皇上说我可以见我姐姐?”

 “是,我也会命人接你双亲到宫中来和你们小聚几,算是对你们温家的一个小补偿。”

 温兰感动得落泪,不停的磕头道谢。

 “得了,这不是什么恩德,不需要多谢了。”金镇宇看得鼻酸一阵,他非冷酷,只是身在皇室,也会有身不由己之时,“来人,送温岚到蓝太皇太妃的凤清宫去。”

 “温兰谢主隆恩!”温兰再次磕头,感激得无以复加。

 永乐勉强听了金镇宇的话,为了挽回准夫婿的心,她提着点心至天牢探望韩立天。

 “公主突然来此,有何要事?”

 “人家心疼你在这里试凄,听说我皇帝哥哥让温岚去蓝太皇太妃那儿小住了几天,却把你丢在这种得让人不舒服的地方,我心疼哪!”

 猪学狗叫自然不像,一个鲁又任的女子要学人家温柔婉约,恐怕是三天不够三年不长。

 气质也需要积月累的,况且温兰的兰心蕙质是与生俱来,非旁人所能习得,所以就算永乐改变自己,依然动摇不了他的心。

 “公主就不用替罪臣担忧。”

 “你为什么还对我冷冰冰的?”

 “我向来如此。”

 永乐不认为,“你对温岚却格外温柔,为什么就是不给我好脸色看呢?”她哭丧着脸抗议,“本公主已经为了你来这种肮脏的地方,还特地拿了好吃的来讨好你,你却还是不领情,你到底要本公主怎么做呢?”

 “公主什么都不需要做。”韩立天闭上双眼,冷淡地回答。

 他的冷对永乐而言,是个好大的打击。“你这样对待我会后悔的!”

 “人头落地亦无所惧。”他笑了一笑,当真不把死当一回事。

 想想他奔驰沙场,又有哪次怕死过,几番争战,死里逃生的机会不少,他可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现在自然也不可能为死忧心。

 低声下气没有用处,温柔体贴更是换不得好脸色看,永乐的脾气不到半晌又复发了。

 “韩立天,你不要以为你可以任意而为,皇上不可能收回成命的。”

 “无妨。”

 “你…”“公主又何需担心,既然如此恨韩某,就任由皇上处置罪臣不是更好。”

 “我…”永乐突然哑口。

 “天底下英雄好汉多得是,愿意攀龙附凤的男子亦多如过江之鲫,公主又何苦为罪臣低声下气,不值哪!”

 永乐从没这么挫败过,不管她好说歹说,还是恶脸相向,甚至威胁利都改变不了韩立天,她的感情几乎已经从欣赏爱慕变质到很了。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皇帝哥哥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的。”

 “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韩立天再度一笑,依然洒自在。

 “你不要以为死就可以得到自由,难道你不担心你的父亲?”

 “公主究竟要说些什么?”他抬头看她,幷且劝告,“别为我浪费时间和精神,我正在等待皇上降旨。”

 温柔攻势无效,永乐再度反目,“告诉我为什么就非得那个温岚不可?我到底输给她哪一点?你告诉我!”

 “公主真想知道?”他笑着说:“还是不要问的好啊!”“什么意思?是你说不出来吧?”她不服。

 一个不知道自省的人,永远自大的认为由自己是十全十美的,但是她哪里知道自己其实是最庸俗无用之辈。

 韩立天只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让她太过难堪,可她似乎还不懂得进退。

 “说啊!”

 “我说了,就请公主自重点离幵我的视线,别再来纠了。”韩立天终于道:“在我心中,公主连温岚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韩立天…”

 他闭上眼,不再幵口,也把永乐当作不存在的人。

 望着他那漠然神情,她更恨更气,对他也对温兰。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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