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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别恋
   在一个雨连绵的日子,我来到三峡。江雨霏霏,我抱臂伫立于船头,良久良久,任丝丝细雨打了我的头发,我的衣衫,一种微凉梦境一般的东西附粘在我的皮肤上,轻轻的按摩着我的心灵。

 三峡的雨和那夜打在芭蕉上的雨有什么不同么?和那打在雨巷油纸伞上的雨有什么异样么?它们和三峡的雨相比少了几分豪气,多了几许幽怨,是啊!天下之雨有什么雨能与此时此刻的三峡之雨相媲美?天下之峡有又有哪个峡能与此时此刻的三峡相提并论。这雨这峡融成的是整个中华民族的三峡情结。雨是我们拾起记忆碎片的使者,多少个雨打窗棂的夜我们低头冥想,故乡、明月、恋人、童年、母亲。抑或绽放一个笑容,留恋一个梦境,空结一段愁肠。

 三峡之雨美,可如今这美却更多了几分离别的悱恻绵与酸楚,最后一批离开这里的人们如无风的大海一样平静心里却海底般波涛汹涌,与刚刚接到通知不一样的是召集的人们,不知不觉间少了往日喧嚣与不安。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人们都沉默着似乎在抓紧点滴时间来享受三峡所赋予自己的一切,这些生在三峡长在三峡的男人和女人们,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出生后从来未离开过三峡,在他们的心目中三峡就是他们的天,就是他们的地,就是他们的神,三峡是他们母亲,是他们整个世界现实和精神。不知多少次了,他们的伤口由三峡的博大来帮他们抚平,快乐由三峡和他们一起来分享,哭时三峡亦为他们哽咽,笑时三峡为他们秦起浑壮的响,他们习惯了在三峡这块世外桃源,出而作,没而息,辛勤劳作,一脉传承,生生不息,繁衍不止。

 可如今啊!他们就要离开三峡了,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开始一种化蝶般的新生,该如何告别三峡呢?太多的言语通过沉默来表达,这离愁别絮羼杂在三峡的氤氲雾气里在每个村庄驻足不前,愈来愈浓,浓的化不开,浓的驱不散。

 五十岁的李支统老人,在三峡生活五十年,如今他下举着大铁锤,一下下亲手捣毁自己当初娶新娘子时自己一手和泥一手搬石盖起来的房屋。他说他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家被水淹掉。其实他是看不到的,他说连想象也使他难受。墙很厚,一下一下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如心跳,振聋发聩。小孙子满脸焦急到处跳,原来,他喜爱的小猫苗不见了,丢失在即将告别三峡的清晨。浩浩三峡仿佛到处都飘着小孩子那充满不安的喵喵的叫声,难道那小猫也能通透灵而不愿意离开这三峡?或是它早已羽化升天,以此来向三峡告别?

 我将焦距拉近,一切都在几近无声中进行着,老年人平静,青年人低泣。与之相谐的唯有三峡那永不停息的水声。高峡出平湖,截断巫山云雨。伟人去了,巫山云雨已断,实现了几代人的梦想。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诗人还在不知她还能不能做出动人的诗章。从此后,白帝城只见于太白的诗。张飞庙会成为人们的记忆。还有悬棺,还有…

 一个开始预示一个结束,一个结束也同样是一个开始,开始的也正在开始,结束的也正在结束,其中,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小人物的故事在发生着,结束着…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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