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紧张中度过，一个个神经兮兮的，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是地震。中午饭后，教育局领导匆匆赶来，传达紧急消息，说今天下午1点到3点之间，可能有一次大动作。我们本来就神经过敏了，这下更是睡不着觉。一个个都在外面游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连平时雷打不动要睡午觉的人，都睡意全无——并非没有，怕呀，得熬着。
恐惧来自于未知，更来自于可怕的预知。如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突然间灾难降临，还不至于有多可怕，无知者无畏。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要地震了，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尤其是1点到3点之间的预言，就仿佛是一颗劣质的定时炸弹，人们都在等待世界末日的到来。时间仿佛停止，每一秒钟都在被无限期地延长，人们被煎熬着，心脏被考验着，神经被紧绷着。有人说，与其如此，还不如死了算了。
地震偏偏与人作对，到了3点，过了4点，一点也没有动。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下来，4点半的时候，地震来了，来得并不凶。于是有人说，那只是大餐前的开胃菜，厉害的在今天晚上。
天上的飞机明显地多了，在头顶上来来回回地飞。都是些直升机，飞得很低，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机身的
彩，红红绿绿的。到了晚上，从电视里看到了清平的画面。还只是些图片，就可以看到地震的恐怖。有空降兵进山了，救出了一些老百姓。地震那天，大山崩塌，封堵了进出的道路。一连几天，清平、天池等地都没有消息。这些绵竹的乡镇，我都去过，有的地方还比较熟悉。我努力地搜索头脑中的路线和景象，可怎么也和电视里的对不上号——那天听一个清平的难民说，山合在了一起，像包了饺子似的，面目全非了，连他们自己都认不出来了。也许不是夸张。
央视的画面看上去并不惨痛，但深深地刺
了我们的神经。绵竹离我们太近了，好多人一到夏天就要进山避暑，甚至星期天都可以进山去玩一天，太熟悉了。正是因为熟悉，才如此令人感同身受。更令人感到吃惊的是，有人传言说新场气田突然间不冒气了——说气憋在了地下，放不出来，用不了多久，德新就在爆炸，夷为平地，一片火海。不信，你出去看看，德新的有钱人都跑光了。
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学校的一些老师宁可信其有，悄悄地离开了。我不相信，当年851井要井
的时候，全世界的
井专家都来了，各种车辆黑地停了一大片，警察把周围几公里的人都疏散了，警戒了。我们学校在可能的爆炸范围内，学生放了假，教师全部拆离。那么可怕的场景，我们都见识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新场气田真有什么问题，国家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然而我们没有听到一点官方的消息。老师们在谈论的时候，我给他们作了解释。谣传不攻自破，神经不再紧张。
尽管我们的学生公寓是新修的，也坚固得很，但大家还是觉得防着点好。于是，晚上，老师们都搬到外面来住。食堂内外，住满了避难的人们。
很平静的夜晚。被地震折磨得身心俱疲的老师，很快地进入了梦乡。我也累了，想睡。几天来，我不知是哪
筋不对，一倒在
上，就觉得在摇动。看边的水，一点没动，证实了只是错觉。闭上眼，摇动得更厉害，一睁眼，看水，纹丝没动，才知道又是错觉。这种摇动的感觉挥之不去，就像火车坐久了，睡在上也仿佛坐在火车上一样，摇摇晃晃，咔嗒咔嗒。还经常，一闭眼，就是看到两幢教学楼向中间扑来又弹开的情景，背上不免一阵冷汗。睡意全无。好不容易睡着觉。半夜，忽然有人大喊：“地震了，快跑！”我们从梦中惊醒，不要命地往外跑，有的老师连鞋都没有来得及穿，有的抱起小孩子被子还拖在地上。尽管大家都住在比较安全的地带，但一听到跑，就像听到了命令一般，不管震没震，都在跑。跑过之后，大家才议论，有的说在震，有的说没有感觉，问值班老师，说好象没有震，究竟震没有，只在地知道？追问是哪个在
喊，原来是老大。喊的人大声解释就是感觉到了。大家不好说，咕噜了一阵，世界又恢复了平静。有资料说，灾区的人们，除了物资的援助，更需要心理的救助。我一向觉得自己心理素质好，没想到也患了地震综合症。问大家，也都有这种摇啊晃的感觉。看来我们真的需要心理救助了。
2008年5月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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