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暴雨迎风文集 下章
早间播报
 八点三十分。

 职工三三两两下了公共汽车朝着镇政府走来,先登天朝拜一般沿石级而上,然后停在了楼前坝台上,站在那突然感觉像登上了一个宽大的舞台。

 大家自然站成一个小圈,圈里有一个擦皮鞋的中年人,手上正在忙碌着,当一人的皮鞋变得光可鉴人了,就站起来与圈上的人互换个位置,使擦鞋的人永不闲着。

 可圈上的人无聊了,就如同耍猴一般,轮番用闲得慌的嘴与那擦鞋人开着荤段子玩笑取乐。

 喂!又到城里找小姐没有?

 擦鞋的人神经有点问题,以前经常以疯做到政府闹事,政府好心地给他办了个残疾证,让他一年有点优惠补助什么的,可后来他老婆跑了,他就怨说是因为政府给他办了残疾证之故,天天大闹政府要政府给他解决老婆问题,他还请了律师状告政府。前届领导为了诓他,就给他做了一套擦皮鞋的加什,解决他的生计,但只要生意不好他就找政府闹,半月前砍了楼前的铁树,砸了楼前的一对威武的镇雄师,于是他被拘留了半个月,刚回来两天。

 他低着头,没有了往日的跋扈,卑萎地嗫嗫着。

 不行了,不起了。

 买点伟哥呀。圈上一人尖叫。

 原来就是听你们的吃了伟哥去,现在才觉得遭了,不管什么办法都不起了。他仍然低着头,没停手上的动着。

 哈哈!你儿痿了好,免得又要政府给你找媳妇。

 大家都笑起来,在哄笑声里,圈子越扯越大。

 于是早间播报拉开了序幕。

 1

 昨晚,那一手牌,老子才冤,清一大满贯都做起了,本该赢四百八,可最后倒赔二百四。

 新坐进擦皮鞋位置的甲职工开始讲述那精彩的情节。

 大家停了嬉笑,洗耳听着。

 你们说,四个七万四个八万都现了,九万现了一个,三家不要万字,我肯定要吊九万不吊暴肚子独五万,那是明摆着捆着的业务,我当时哪个激动啊简直无法形容,但摸啊摸啊,九万就像钻沙了一样,下家自摸了,我又放了上家一个满贯炮,到数第三张牌对家自摸了,我的大满贯只有留给自己看了,它娘的,我把最后两张牌翻开,你们猜是什么?

 肯定是九万!大家齐喊。

 错!

 大家惊愕。

 那两个九万被上家早摸去了,他收了唯一两个万字做的暗七对。甲职工哭丧着脸。

 何该你倒霉!大家幸灾乐祸,没一人同情。

 于是乙职工讲他斗地主,四个炸,大牌全捉完可被人打死了倒赔了四番,一把牌输了八百。大家听了更是咂咂称奇。

 接下来丙、丁、戊、己、庚职工轮抢阵,争相播报各自的精彩得失,场景热闹非凡。

 2

 嘎!一辆出租车停在楼前那一坡石梯下。

 一个时髦的女郎在大家的注目下钻了出来,一阵噔噔噔的高跟鞋响传到近前,大家自然将圈子撕了一个缺口,她笑了笑径直进楼去了,只一分钟又噔噔噔地出来了,那缺口还在,她似入无人之境穿过缺口下了石梯,重新回到了出租车上。

 她也是镇上的职工,她是来签到的,下午四点半她又会打车来签退。

 这在单位里是唯一一个例外,因为大家心中明白,她跟一二三号关系特黏糊,所以无人敢言。

 当那辆出租车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消失的时候,大家才把圈子围上。

 她打牌栽惨了。甲职工又开始播报。

 大家静默,不问,只竖起了耳朵,因为大家知道他自会讲下文。

 她现在欠帐几十万,有一个晚上她就输了十几万。大家表情诧异,甲职工环顾一周低声音故作神秘。

 真的?有一个刚到单位不久的年轻人忍不住发问。

 那还是煮的?甲职工白了他一样,继续播报。

 她现在到处借钱想去捞本,可越陷越深。这阵子她包是又去打牌去了。

 是的,完全堕落了,三十出头了,没个固定男朋友,也没成个家,听说经常输了钱陪人睡觉抵帐,悲哀!乙职工感慨。

 大家也似听到了自己心里的一声声叹息。

 3

 八点五十分。

 一辆红旗轿车,两辆面包车分从石梯两边的水泥路各自划了个半圆弧,嘎地停在了楼前的台坝两边。

 一号下了轿车正眼也没看大家一眼,进楼去了。

 二至十一号分别从面包车里出来,有的跟着一号进了楼,有的向圈子走来。

 大家让开一个缺口,七号坐在了擦皮鞋的位置上,五号、八号、十号也挤进来了,圈子更大了些。

 昨晚,Y镇的副镇长从空调上摔下楼摔死了。七号开始广播。

 咋回事?大家齐问。

 那镇长到情人那里去,当正在进行时,她老公回来了,那镇长无处躲藏就钻出窗子站在空调上,可当时下了点雨,脚下一滑就摔下楼了。

 七号讲得一点也不精彩,可人人都在心里把那故事的精彩动人细节给补充完整了。

 可惜了!听说马上要提拔做镇长的。五号补充发言。

 好啊,又挪出了一个领导空缺,你不是有希望了吗?十号打趣五号。

 算了,那个位置是专给你留的。五号反辱相机。

 听说马上要干部大轮岗,一号要到县里某局做一把手。一贯消息灵通的八号不知何时已坐在了擦皮鞋的位置上。

 真的?大家听了心里都是一震。

 一会儿,各自掏出手机拨打,传递询问着信息,并陆续地朝楼里办公室走去。

 4

 一天的早间播报结束了,明天同一时间还会继续。  m.nKOuXs.Com
上章 暴雨迎风文集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