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五、雄鸡一唱天下白（十）
　孙元起有些不耐：“如今经世大学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哪有闲工夫去考虑改组预备立宪公会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杨度却大声反驳道：“百熙，可不能这么说！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ＩＭ)预备立宪公会乃是现今国内规模最大的立宪团体，共有会员235人，其中具有知县以上官阶的会员116人，几乎占据半数，其余会员不是实业界、文教界人士，就是南洋侨商，其影响力可见一斑，决不能轻易视之。另一方面，我们也要注意到这235名会员中，江苏籍有102人，浙江籍有60人，福建、广东籍是53人。而这几个省份都是〖革〗命兴起之地，如果我们二七五、雄一唱天下白（十）不及时主动改组，预备立宪公会只能面临两个结局：要么就此解散雌伏，要么被〖革〗命分化瓦解。

　“如果等预备立宪公会主动宣布解散或者被〖革〗命分化，我们再想改组，那就回天乏力了。此次川、陕、甘三省都督府代表联袂东下，在代表会议召开之前趁机改组预备立宪公会，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俱备，正是最佳契机。再说这事也不劳你多心，只需立下章程，交给畅卿去办就行了，绝对不会影响经世大学解围的。”

　孙元起素来对同伐异、制霸天下没多大兴趣，随口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改组预备立宪公会？既然他们的政治主张不合时宜，那就让他们解散好了。”

　杨度表情一滞，拿起折扇胡乱扇了几下才说道：“首先，你是预备立宪公会的会长。既然承蒙诸位会员推戴为会长，那你总要为这个团体的未来考虑一下吧？在其位，就要谋其政！”

　孙元起嘟囔道：“我这个会长是他们强行摊派的，做不得准。”

　杨度假装没听见，继续解释道：“再二七五、雄一唱天下白（十）者说，中华民国临时〖中〗央政府已经成立在即。那么组建参议院也指可待。以后要想在政府里有一定话语权，就必须在参议院中拥有可观的席位，否则只能任人拿捏。比如政府要把经世大学改为国立、把北平铁厂收归国有，你怎么应对？毫无疑问。同盟会在新成立的参议院中要占据多数席位。但你与同盟会诸人只有泛泛之，并非情同莫逆。如果将来政府财源匮乏，有人提出这样的议案相要挟，让你捐资出款，他们未必就肯为你主动出头冲锋陷阵。

　“但是你要有把握在参议院中否决这些提案，乃至通过对总统的不信任案，政府还敢这么做么？所以必须要组建自己的政！虽然之前预备立宪公会对你这个会长不冷不热、敬而远之。但如今风云突变，你不仅还是内阁学务大臣，而且又掌有四省之地，权势不减反增。相比之下，张啬翁（张謇）、汤蛰仙（汤寿潜）、郑海藏（郑孝胥）等人拥护君主立宪不成，沦为天下笑柄，惶惶如丧家之犬。对比悬殊之下，他们只会对你更加恭敬。百熙你此时改组预备立宪公会可谓正当其时。而且可以在新成立的参议院中拔得头筹！”

　见孙元起有些意动，杨度赶紧趁热打铁：“还有，我们现在虽然有第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三个混成协兵力。四川、山西、陕西乃至甘肃四省地盘，但维系的纽带主要靠你和各协协统、各省军政府都督之间的亲友师徒关系。显而易见，这种关系是非常脆弱的，阎百川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你要是一直在位还好，如果万一你有什么差池，只怕众人之间的关系立即分崩离析，根本无法拧成一股绳来保护经世大学及其附属产业。

　“而且现在天下大，各种思争鸣泛滥。为了扩大自身影响力，争夺正统地位，各各派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经世大学这座享有盛誉的学术殿堂。如果不允许他们涉足。会和百熙你‘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治校理念冲突；如果允许他们在学校里〖自〗由兜售他们的主张，只怕长此以往，经世大学会学不息、内讧不止，校园内再无宁静之，这又与你之前‘在校安心向学。毕业经世济民’的主张大相违背。

　“在这种情况下，成立一个体现自己理念的政就大有必要。首先，它不仅可以加强你和各协协统、各省军政府都督之间的关系，而且能把你的影响力扩展到三协、四省乃至全国。其次，你在经世大学及其附属学校具有先天优势，只要你成立政，师生们必然热烈响应，从而避免其他派的扰侵袭。第三，有了自己的政，以后你要是对国家政策有什么不满，完全可以直接予以否决，从而维护自身和学校的利益。第四，…”

　不住杨度的聒噪，孙元起只好赶紧讨饶：“那就改组预备立宪公会，成立新政吧！至于具体如何处理，还请畅卿到上海之后与张啬翁等人详商。”

　杨永泰也不推辞，起身朝孙元起微微一躬：“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不知大人对新政有何特别要求，还请一一示下，以便属下与张啬翁等人商谈。”

　孙元起沉道：“我对成立新政本没什么兴趣，只是皙子说有利于保护经世大学，这才派你去上海。对于新政，我没有太多要求，只希望新政严进严出，对每位员都要严格审查，避免某些心术不正的投机分子进来捣乱。另一方面，新政要具有排他，加入其它派就不能再加入我们这个，除非先退出其他派；加入我们这个再加入其它派，则视为自动退出。以此保证我们这个政的纯洁与稳定。”

　孙元起这番话，正好命中民国初年各个政的两大弊端：内派系繁多，分化不定；员鱼龙混杂，进退〖自〗由。

　先说第一点。〖中〗国人素来众口难调，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喜爱拉山头、搞小团体。尤其在清末民初，关于如何建立派，各大政治势力还处于懵懂时期。经常为了某个共同理念，先拉起一票人成立政；成立政还觉得不过瘾，又在政里面划分派系；一旦发生龃龉，干脆叛出政另起炉灶。这种情况以国民最为典型。

　同盟会改组国民后，内部就一直内讧不断，群雄割据。在正式国会召开后，国民里面相继出现了癸丑同志会、相友会、政友会、超然社、集益社等小政团。不久，国民又分裂为客庐派、丙辰俱乐部、益友社。后来有分裂为政学会、民友社、政余俱乐部、韬园、宪政商榷会等等，斑驳陆离，五花八门，令人头晕目眩。

　再说第二点。清末民初初开，很多人都蠢蠢动。等到正式国会召开，更是群魔舞。但是各个政为了装大自己声势，往往拉拢一些名望大、地位高的名来充门面，以资号召。这也送证来，那也送证来，许多人是一身兼有数籍，比如伍廷芳、那彦图、黄兴等人，甚至一人身跨十一！

　政越分越小，成员越来越少，最后只能三五个人组成一派，甚至连名都没有，只好以活动地点来称呼，完全失去政的战斗力。与此同时，政越来越多，成员越来越杂，大多都是徒有虚名，甚至连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属于哪个派。投票的时候只是根据自己心意，完全不能体现政的意图。如此一来，政还有什么意义？

　杨永泰有些为难：“大人所言大有见地，只是实际操作中恐怕很难做到吧？”

　孙元起吃惊地挠了挠头：“这很难么？只需要在发展员时坚持个别收的原则，先自己提出申请，填写入志愿书，再有两名正式员作介绍人，经过支部大会通过和上级组织批准，并经过一年或半年预备期的考察，才能最终成为正式员。如此一来，不就做到严格审查了么？”

　杨度话道：“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孙元起却不赞同他的看法：“不麻烦！只有这样，才能体现我们员资格的可贵，也才能确保政的纯洁与稳定。”貌似当年孙元起在学校入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杨永泰问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支部大会？上级组织？依大人看来，新成立的政该如何架构？”

　见杨永泰目光灼灼，孙元起只好按捺住耐心，把自己记忆中的组织形式复述一遍，包括从上到下的委、总支、支部、小组，再到组织里面的〖书〗记、副〖书〗记及组织委员、宣传委员、纪检委员等。只听得杨度、杨永泰两人击掌拍案不已，连呼“妙哉”

　杨永泰还拿出了纸笔，一边听一边记，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还停笔提问，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等他把孙元起能记起的东西全掏出来，才心满意足地抖抖纸张：“大人真是能者无所不能！有这一纸建方案，杨某此次上海之行必定事半功倍！”(！ 　m.nKouXs.ＣOM